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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和过去吗?他问道。
  我没有忘,我说。
  他再一次冷漠地提醒我,帮我回忆起了那个我许久前就已经得出的结论——
  “你抱有的感情只是一场空想。”
  永琏仍然抱着我,从小时候起,每一次我们同床共寝时,哪怕入睡时背对着身,清晨醒来时却会发现他凑在我的怀中安然睡着。
  最后,永琏沉沉睡过去前最后再唤了两声我的名字,我便拥着他,不禁想着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这样纵情的拥抱他了。我感到一种毫无来由的冷,连心脏都快被冻住,好在永琏是温暖的。
  这一夜我再也没睡着。当心里难受得紧了,便闭上眼偎依着永琏、轻抚着他的头发——我总能在他身上嗅到秋日阳光般饱满灿烂的香气,祈祷着清晨能早些来,夜晚又能足够漫长。
  房间中的黑暗在漫长又短暂的寂静中淡了下去。我尝试了数次,直到笼罩在房间陈设上的深灰变成深蓝,才终于松开永琏,扶着他平躺下,随后再坐起身。我麻木地穿衣,头脑实际异常清醒,正要离开房间时又从门口折回床边。我将右手抚于自己胸口,银白色的光芒在掌间凝聚成形,片刻后将其抽出,一副银光织成的橄榄枝王冠悬浮于我的手上。
  那是女神的祝福,亦或者说是我的祝福——
  “其一为‘无瑕的冠冕’。若一灵魂属于真红之境,你必将识破他之真名;若这灵魂企图以自身伤害你,你必将不被他所伤。”
  因为我忽然想到,奥里捷那越境管理中心规定不可携带武器穿越境界,假设真有人追杀至季洲,那就只能使用存有剑灵的契约型武器,若有这道祝福便能保险许多。
  我撤开手,那副冠冕缓缓下落,散作银尘融入永琏的身躯之中。
  我收拾好下楼时,只有星间司铎一人在吃着早餐看书。我到桌边坐下,星间司铎担忧地看向我。
  “昨晚没睡好吗?”
  “您放心,我没事。”
  “我理解你的心情,当年永琏的母亲原本也要和她的家人去季洲,她们出发那天我还心急如焚地追去她家挽留她。”说着星间司铎给我盛了一碗粥。
  “谢谢。”
  “将来等永琏从季洲回来,你们还是能见面的。”
  “其实您不用这么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和也说得对,人不能盲信命运之说。”星间司铎叹了声气,“可我却想,既然不幸将如预言般降临,那某些美好的未来是不是也能如卜辞描绘一般实现呢。”
  然而这一年的夏天终归没有如预期到来。
 
 
第38章 晦·回音(下)
  4月2日的黄昏,当璃光出现百鬼显现前兆的消息从收音机中传来时,我正在学院某间教室等待着最后一堂课的响铃。我立即离开教室,返回璃光,看到血红色的天空中央映着一轮漆黑的圆月——一如列云和阿尔卡斯所见之灾厄。我顿时心知肚明——永琏必须在今天、在百鬼尚未完全显现之前离开璃光。我在东雅术师学院附近的大街上见到了某位永琏同班同学,他惊恐地告诉我永琏还留在学校,当我找回去时,发现他在钟楼广场被三名杀手模样的人挟制。
  不过,那时的我同样是个只知伤害他人性命之人。
  哪怕我并不愿意在永琏面前展现出那不近人情的阴狠却真实模样,因为他所喜欢的那个朱祐辉始终是温和良善的,总是如兄长般关怀着他、顺应着他,他眼中的朱祐辉本应是个“好人”,可那天的我却在永琏面前,亲手将这幅近乎完美的画作撕得粉碎。
  当我把永琏带到青鹊桥东的柳岸后,为了让及早离开,我尖酸刻薄地对他说了许多寒心话。当他终于接受了必须离开的现实,我便背过身去目不转睛地望着柳岸前枳霞川的激流。
  天空的殷红与枳霞川的水面融为一色,让后者看上去就像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之所以装作如此专注,并非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有多么奇异,不过是我不敢面对永琏。他的诘问与指责本就令我胆战心惊,我又是如此懦弱,根本没有正视的勇气。
  “那好……就算、就算你是骗我的。”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但是都、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再说点好听的话骗骗我?一句就行?”
  何谓好听的话?难道指我的真心话吗?
  我不敢深呼吸,只怕暴露自身的胆怯与仓皇。既然决定将其封存至暗无天日之处,倘若破开一丝裂口,那些感情必将喷涌而出。
  于是我平平呼吸才开口,“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即便有,也不应当在此时说。
  “再见也好,保重也好,都不行吗?”
  永琏拉住了我的左手。刚开始他只是攥住了我的袖口,很快又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
  “哪怕是一个字,你都不想跟我说了?”
  他颤抖着声音追问我。有那么几次,我差点难以克制地扭过头,但我清楚,如果我多看他一眼我一定会说出荒唐的胡话。
  比如,“你不用走了”。
  比如,“留在我身边”。
  比如,“我不会让你有事,将来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吧。”
  再比如——
  所以,我到最后也没有望向永琏。
  “哪怕、哪怕只是叫叫我的名字?”
  “你能不能看着我?”
  “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的脑袋抵靠在我的手臂上,明明我只需轻轻抬手就能将他拥入怀中,可我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苦劝着我、央求着我——
  “拜托了……再看我一眼吧,祐辉。”
  可是那一瞬间,我就像是被操纵着似的艰难且木然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快走吧。”
  于是,永琏骤然放开了我。
  我听见他从我身边离去,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他,他穿过恐慌的人群,径直走向不远处那辆黑色的汽车。
  风仿佛在身后推着他,永琏再也没有回头。
  我看着那辆汽车驶远,渐渐沦为一个黑色的点,最终被人潮彻底盖过。
  他离开了,不如说彻底地消失了。从我的身边,从我的视线里。
  我在柳树下站了许久,直到下一次大地传来的剧烈震动。我看见一道黑色的山影从市中心拔地而起,三座顶峰上有三只眼睛。
  那便是百鬼,与毁灭真红之境的灾厄别无二致。我本应即刻上前,趁它尚未从境界的狭缝中钻出前封印它,可那时的我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本就大受惊吓的人群更加手足无措,我仍钉在原处,许久不知自己该去何地,朦胧之间听见了女神的问询。
  [璃光出现了百鬼,且去看看是否为偶然,阿尔卡斯。]
  是啊,“阿尔卡斯”。
  是啊,朱祐辉其人已经在4月2日的黄昏湮灭,从此我便是完完全全的阿尔卡斯。
  返厂的事,璃光的百鬼在完全显现前便消失。并非是有人歼灭了它,那道山影在璃光市中心上空矗立了不到半小时后便自行散去,但它引发的地震、在市中心作乱的大量妖灵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与伤亡。当它离去前,百鬼的标志、昭示其顺位的“甲影”便已经在山头浮现,因此它被命名为“百鬼之四十九·黎岫”,4月2日发生在璃光的这场灾难因此被称作“黎岫之乱”。
  正如女神所猜测那般,黎岫的显现并非是偶然,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查出其中原委。但不论希望黎岫显现的人是谁、又有何目的,身为市议长的父亲在这场重大的公共事件中难辞其咎。去年年末时我便听说市里有许多人对父亲尤其不满,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不仅如此,黎岫之乱后朱家的产业又很是巧合地被曝光几桩违法案件,不仅是父亲,恐怕连二哥朱知浩都难逃牢狱之灾。
  我们不得不搬离银鸥路。舅舅主动提出愿意提供住处,但我们都不打算接受他的庇护。朱知浩几乎每日都被传唤,朱诗音的工作事业都在加梅里亚,朱章裕常年在白迦漂泊,就连朱悠月都打算之后去朱诗音新开的私人治疗所帮忙,更不用说我。
  四月底的一天下午,我端着一格被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来到庭院,开始烧毁不需要的物品。我翻看着那些照片、信件、资料,再一页接一页地丢进火中,在火炉旁站了许久。
  “还没弄完呀。”甚至连朱悠月都找过来和我搭话,“我还没开始收拾时你就在烧,我都打包完我的衣柜了你却还没烧完。”
  “你只是打包完了其中一个衣柜吧。”
  “哪有!那三个衣柜全都打包完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朱悠月似乎极其希望证明自己的姐姐身份,所以总是做出一副乐观积极的姿态,不仅强颜欢笑地安慰着我、给朱诗音打气。
  我继续沉默地焚烧杂物,哪怕她正打量着我。
  “你真的还好吗,祐辉?”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说着我将初级术师考试的成绩单丢进了火炉,“难道我看上去像需要一杯滋补液吗?”
  “那倒没有。虽然气色看上去不错,但你这段时间就像丢了魂似的……你究竟在忙活些什么?”
  说实话,我也想不起来黎岫之乱后的这二十几天究竟做了多少事,我只知道每一件事都不可在此事公布,且我做每一件事前没有丝毫迟疑。
  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准备下周回萨姆莱德办退学手续。”
  “什么?!”朱悠月大惊失色地挡在我面前,“退学?你疯了!好端端的退什么学!”
  “我认为已经没有留在那里继续读书的必要了。”
  “怎么没必要,那可是中央凝能学院!”我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她就尖声劝道,“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只要等你将来毕业,不管是深造还是工作都不愁没出路呀!”
  “想不到悠月姐也会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啊。”
  “我当然要认真跟你谈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一向是自己就能拿得定主意的,不像我做事总是朝三暮四,还一味依靠着姐姐哥哥们……可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不上学的话你又打算做什么呢?还是说你担心老爹被定罪的话家里会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就算、就算老爹和二哥都出了事,诗音姐和我也会尽全力让你继续上学呀!”
  “我明白你担心我,但我能照顾好自己,起码我的独立生活能力比悠月姐你强多了。”
  我绕过朱悠月走到火炉前,她叉着腰不满地瞪着我。再看了看手中那叠写着歪歪扭扭字符的稿纸,我仍记得这些字迹来自谁,沉思半晌后还是将其与一枚刺槐的金色树叶稀疏丢进炉中,火焰被重重压低了不少。
  我继续说:“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父亲知道后恐怕又会觉得我是行三哥故事,眼下没必要让他为无关痛痒的问题大动肝火,麻烦悠月姐替我瞒住这件事。”
  “你——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你要是也想像三哥那样出门闯荡钱够吗?”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要是不够的话记得来找我和诗音姐哦,可别为了凑钱去做些不好的事——别缺钱就把妈妈留给你的那把剑当了!”
  “放心,我早就将那把断剑存放在了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
  朱悠月哀叹了一声垂下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我瞥了一眼,原来是一份被风吹落的报纸。
  “‘奥刻姆教管理协会改扩建工程项目管理部主任戎齐彬于21日早8时被其妻子发现惨死于家中书房’……呜哇,我记得老爹两个月前还和这个人吃过饭,怎么突然就死了?”
  “只要活着就总会遭遇一两场意外,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算什么意外——他的脑袋都不见了!难道脑袋还会突然从脖子上掉下来跟人玩捉迷藏不成?”
  炉里的火苗窜得很高。我扭头将那份报纸从朱悠月手里抽过来,揉成一团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焰。朱悠月忧心忡忡地注视了我半晌。
  “今天……你也要去治疗中心吗?”她犹豫着开口。
  “去。”
  “治疗中心那边……怎么说?”
  “凝能系统紊乱引发的并发症极其严重,恐怕就这一两天了。”
  朱悠月悲伤地垂下头,“那她要是真的、真的不在了的话……”
  “有我料理后事就够了。”
  “可是——”
  朱悠月没再说话,默默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抽屉几乎空了,仅剩一张覆了膜的纸。那是一幅彩色铅笔画,描绘的是庭院秋景,笔法谈不上精妙成熟,细节却周全细致。我不禁伸出手,抚着画,对着那棵鲜红槭树下的人影凝视了许久,最后向前一抛,让那幅画坠入火中,眼见它被猛烈的火吞食殆尽,化作一抔黑灰。待铁桶里的火完全熄灭我才离开,赶往梅滨的治疗中心。
  我明白朱悠月是顾忌着我才没有直接将那个名字宣之于口。
  黎岫之乱中作为市文化中心的梅滨也被波及,市图书馆发生局部坍塌,同时大量妖灵涌入广场袭击市民,包括附近的博物馆与众多学会在内,伤员死者足有数百人,其中便有永琏的母亲。
  横遭事故的不止杜多女士一人,还有星间司铎。黎岫之乱发生前,星见寺的门院与祝贤午后便再也没见到星间司铎的身影,直到那日晚上八点才在距离星见寺不远一处人迹鲜至的悬崖下找到他。死因绝非失足跌落那般简单,但这二十来天我始终无法调查到更深入的关联。半个月前,即便黎岫之乱引发的动荡尚未彻底平息,却仍然有许多人来参加了星间司铎的葬礼,人群陪伴着星间司铎的灵柩从星见寺走到曙山下的墓地。出席者大多是信徒与附近的居民,其中还有四五名大族代表,甚至有一位奥刻姆教管理协会的高官。而我能做的事屈指可数,唯一还能帮得上忙的,无疑是尽全力协助救治永琏的母亲,可现在我还是对她即将逝去的生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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