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是不可能改的,本来除了试验武器才会有些响动的工造司在他的掺和下,倒是喧闹了不少,清幽洞天逐渐多了些鸡飞狗跳的人气儿。
为了应付这么个爆破狂魔,连同百冶在内的众工匠甚至牺牲了大把的头发,什么高级护具建筑防护的,上上下下齐心协力,连同云骑军那边的各类防护系统都升级了一个遍。
从结果来说,这也是好事一件……吧。
……
崇文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和老友你一句我一句聊完对方干孙子那罄竹难书的搞事史后,复杂道:“他爹当年虽然奇思妙想多得很,也没这么闹腾啊……”
腾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心酸道:“这就是基因突变么……”
崇文:“……倒也不至于吧。”
“不过那小鬼虽然折腾,手上功夫倒不错,这几年也一直在进步。”他笑了笑,“上次镜流她们来了一趟之后,木渊就收敛不少啦,这次估计是憋不住了搞了个大的,也没真把别人弄伤,一点恶作剧……喏,我看他这几天自食恶果,天天在洞天各处转悠找他布置的机关,这次可算是吃了教训,又能安分一段日子。”
“但愿吧。”腾骁叹了一句,更心酸了,“那兔崽子比起我,居然更听镜流的话……”
崇文哈哈大笑:“你要是像她那样,木渊惹出什么事就狠抽上一顿,他也怕你怕得跟鹌鹑一样!”
这就算了吧。
腾骁身边唯一算得上家人的也就这么个毫无亲缘的,溺爱算不上,让他这么个动手都是在战场上的真抽木渊……他都怕自己哪下没控制好力道,等木渊他爹妈回家一看,儿子连人带盒就剩五斤重了。
两人就着孩子近况聊了一会儿,又聊到了从朱明来到罗浮的,那位怀炎将军的弟子上去。
“虽然是短生种,年岁不大,但我看过他的作品,灵气足得很。”崇文笑道,“人是傲了点狂了点,但有那个本钱,要我说,等我退位之后,百冶大炼上,他大概就是木渊最大的对手咯。”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能者居之,哪里都是这……”
“百冶大人!”
门被哐当撞开,熟悉的一幕令崇文顿时脸色一青,就听来人慌张道:“那个谁……”
在崇文和腾骁窒息的视线中,对方咽了咽口水:“那个谁的锻造室炸了!您二位快去看看吧!”
崇文:“……”
腾骁:“……”
……
“嘶……轻点轻点,按猪肉呢你!”
景元面不改色,手上棉签更加用力,在对方龇牙咧嘴的惨叫中神情自若道:“所以你在被将军和百冶从现场捞出来后,被勒令停职一周了?”
“可不。”伤处经过一会儿的压迫后已经麻木了,又被倒上了消毒水,木渊吸了口凉气,“这次真不是我特意搞事,我哪知道那玩意儿说炸就炸……”
一提这个,身体的疼痛一下就被无以复加的心痛盖了过去。
“三个月,我整整做了三个月啊……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么!说炸就炸啊!!”木渊痛心疾首,“上面的材料一个都没抢救出来,全都稀巴烂不说,我还要自费重建的钱,还有熔炉……我好不容易改造的熔炉啊!”
“我要没记错的话,半年前你就因为改造熔炉炸过一次锻造室了……”景元沉着脸——他好久没联系到木渊,担心对方又十好几天靠着营养剂精力药续命,得了空闲专程来探望,没想到正好赶上混乱捞人现场。
发现出事地点后景元魂都快吓飞了,把人捞出来后就是这么个表情。
“还没吃到教训,把材料都放在里面?”
“我说的是炸掉的那个东西上的材料!”木渊哀嚎,以他的主攻方向来说,他那个锻造室不可能平平安安活上那么多年的,所以木渊早养成了随时开启防护装置的习惯,也亏了这点,这次的爆炸才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要知道木渊这次做的东西从进工造司没多久就开始学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都往上面放,你组装乐高的时候会把材料放到八百米开外的仓库里么?当然不会啊!
于是调试链接线路运转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精密的器械都是最不好伺候的,包括制造的时候,回路在某一点上忽然发生了冲突,两端的火晶石顿时被不稳定的能量影响到,要不是木渊惜命,每次开始干活的时候都把自身携带的护具开上好几层,发现不对又第一时间把所有防护开启,不用木家爹妈回来,腾骁赶到的时候,连人带盒估计都到不了五斤重。
灰都炸没了!
眼下只是那些材料付之一炬,已经是个很好的结局了。
景元把伤简单处理一下,捏着棉签双手抱臂,严肃道:“你到底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瞒的这么死,这次事故还这么严重!”
之前景元也在好奇驱使下询问过,每每被木渊神秘兮兮的绕了过去,只说成功后绝对让他惊为天人,景元也就这么放过去了。
这次他不打算轻飘飘放过木渊了。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那下次景元不得反过来看木渊被他自己炸成天边最大的烟花了?!
脸上早已消掉稚嫩的景元板起脸后,在云骑军多年积攒下的气势就显了出来,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外貌。鎏金的双眼直直望入人心底去,其中闪烁的正直锐利更是令犯人不敢直视,木渊恍惚在他身后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木渊在认真状态下的景元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举手投降,供认不讳:“那个……你知道高达么?能变形的那种。”
景云骑挑眉。
“飞天遁地下海无所不能,光子剑粒子炮门门精通……”木渊脸颊微红,侃侃而谈,眼中满是憧憬和向往。
哪个年少时没做过开高达的梦呢?早在重生后接到白珩第一份礼物开始,木渊就有了这个想法的雏形。
那个产于螺丝星的机器人和仙舟的金人偃偶并不是同一类型,木渊擅长的方向本就不是机巧类,这些年愣是为了梦想往死里学,好在他在这方面天赋确实出众,崇文也擅长变形类的机巧,又有一个现成的模型摆在那供他研究,直到三个月前,才终于开始动工。
没想到……啧。
景元被他这一谈起爱好就停不下来的样子弄得无奈,又不忍打断,直到接到通知来进行治疗的人到达这临时落脚的地方后,木渊才堪堪住嘴。
来人和景元之前一样的表情,冷峻的面容配上快要突破零点的气压,瞬间镇住了来劲的木渊。
丹枫看着他身上的伤,冷着脸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木渊:“……嘤。”
第31章
想死是不可能想死的。
未来云上五骁最后一块拼图终于移驾仙舟罗浮,木渊还没享受到好友齐聚的快乐日子,也没把倏忽送去见大伟,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但其他人不这么觉得。
发现端倪时,木渊第一反应是去抢救玉兆一起避难,所以这会儿那玉兆依旧完好无损,在主人的保护下灰都没沾上一粒。
经过几年的洗礼,丹枫初见木渊时不自觉带上的滤镜早就碎成屑了,云吟术鼓动着晶莹水流为人疗伤的过程中,木渊鹌鹑一样缩着脖听丹枫字字如刀,言简意赅的把他嘲讽出花来。
上至智商下至腿脚,挨得着边挨不着边的,木渊算是被他狠骂了一顿。
还不敢反驳造次。
伤势很快转好,丹枫看他一眼都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把木渊按着又检查一遍,臭着脸走了。
景元抻着脖子看他阴云密布的背影,又看看蔫头蔫脑,目光中满是求安慰的鹌鹑:“你活该。”
鹌鹑更蔫了。
景元叹气,发小刚死里逃生,这时候再接着骂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正想要顺两把毛,急促的来电铃声炸响,木渊掏出玉兆一看,脸色瞬间白了。
他迟迟没接,景元斗胆猜测:“对面是师父?白珩姐?……将军还是百冶?”
都不是。木渊苦着脸摇头,景元纳闷:“那你怎么这副表情,鬼来电么?”
“是个新朋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木渊做足心理建设,接通来电,下一秒,沙哑的男声以和丹枫一个冷冻库出来的声线问道:“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南瓜还是脑袋?这么想炸了吃?”
木渊:“……消息这么快就散播出去了么?”
动静那么大的事故,怎么可能传的不快,应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刚出门,几个工匠往你那里跑,嘴里喊着你被炸死了。”
木渊:“……”这怎么还造谣呢?!虽然他平常是不太安分……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仇怨吧,盼着他死啊?
木渊一颗玻璃心彻底碎成玻璃渣。
其实应星就是没那个闲心为对方描述当时混乱的画面——因为各种各样心知肚明狗屁倒灶的原因,他发现自己领回来的材料质量被下调了不少,也不是不能用,但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刚准备去跟人大战三百回合,出门就看见远处的滚滚浓烟。
以及一众工匠狼哭鬼嚎的扛着各种抢救工具,连自家金人都带出来了。
奔走中各种呼喊交错着听不分明,有一个撒丫子飞跑满脸糊泪的前天见到他还冷漠的很,应星一开始还怀疑自己从工造司穿越到了什么剧场组里,直到他们越来越悲痛的声音灌入耳中——
“我靠我靠!那个谁——木渊他家炸了!快快快快去捞人啊!!”
“他xx!让他消停点非不听!他xx!他那不得一堆易燃易炸物!骨灰还能见着么?!”
“只剩骨灰了也要给他扒出来呜呜呜呜——”
应星脑中空白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加入了飞奔人流的一员,常年出门都不一定能见到两个巴掌数人的洞天里,在某个位置人头攒动,把木渊的锻造室围得水泄不通,只能看见冲天的黑烟正慢慢减弱。
即使认识的时间不长,应星还是品尝了一把骨头都在发凉的感觉。
这感觉没持续太久,被巨大悲伤笼罩的人潮中逐渐传来似喜似悲的叫骂声:“小王八犊子没死!别哭丧了!百冶让人把他送去治疗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劫后余生般的骂声浪打浪,被迫害出感情了的工匠们眼泪一擦你一言我一语,狠话放得好像木渊要是真死里头,赶明儿他们就能去他葬礼上大跳disco庆祝祸害自有天收。
担心到放下手头工作来挖人的是谁?
反正不是他们。
不太出门的应星想,看着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没想到那小子还能在这么多工匠中混的这么开。
关心的话,大概也有很多人挤着去说。
忘记出门初衷的应星在外围驻足片刻,沉默的回去了,然后对着冶炼台良久,不甚熟练的找出通讯页面,点击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之一。
是对方死皮赖脸非留下的联系方式。
把刚才的担心全数化作豆腐刀,一扎一个窟窿,末了,应星从那种骤然充斥心脏的愤怒中缓过神来,后知后觉想起来对着刚死里逃生的人这么抡大刀哐哐就砍好像不太好。
他张张口,忍着莫名的羞耻道:“好好养伤。”
“我朋友刚才来给我治疗了……也附赠了一顿臭骂。”
没什么精气神的委屈声音仿佛在脑中具现化了一只孤独蹲在大雨中的猫崽子,毛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飞扬的绿眸也可怜兮兮的,像是初见时生了病的样子。
人文关怀显然不在天才工匠的知识储备里,应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又重复一遍:“好好养伤。”
然后烫了手一样,飞快挂断了通讯。
短短时间快被不少人的唾沫喷湿的木渊收起玉兆,转头试图在发小身上获得温暖的安慰——
他对上了一双居高临下的,盛满探究与不明情绪的眼。
景元皮笑肉不笑:“这又是打哪来的好哥哥?”
警铃大作,木渊闹不清楚打心底升腾起来的危机感因何而来,但直觉告诉他,他的安慰泡汤了不说,一步踏错,今天本就千疮百孔的弱小心灵怕是要被景打雷劈。
他今天是犯太岁了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下次出门先去太卜司算一卦!
“好哥哥的说法怪怪的。”木渊小心翼翼捏着景元的衣角,讨好的把丹枫走前粗暴丢过来的浮羊奶分过去一瓶:“你还记得白珩姐之前说的,朱明的工匠么?”
景元眉头紧锁,想不起来。
白珩能唠的太多了,她见多识广,又在宇宙到处跑了好多年,就是跟着狐人商队走航线这几年,同样的地方都能叫她讲出不一样的风情趣事。
木渊给予提示:“怀炎将军的徒弟。”
关键词检索匹配上了记忆一角,景元不确定道:“修理了X的那个?”
“对对。”木渊将两人相识过程给景元讲述一遍,眯眼笑道:“而且他也是白色头发的哦,颜色跟你的差不多!不过是直发,而且很长——”他比划了一下,“放下来的时候到腰呢。”
挽起来走动的时候发尾坠在后面一晃一晃的,让人有种手痒难耐想去扒拉的冲动……不过他怕被应星一锤子呼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还是等更熟之后再说吧。
狗胆包天正在畅想的木渊眼睛一抬,发现景元的表情更奇怪了。
好像有小火苗在烧……?
还没琢磨出个一二三,景元伸手按住木渊的脑门,不咸不淡道:“我把你送回家,回去做训练了。”
不等木渊反应,他迅速将刚才简单处理伤口时留下的垃圾收拾好丢掉,叫星槎把木渊塞进后座,从另一边进去,关门,报地址,一系列行动行云流水,高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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