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全部都是她的一场再美好不过的想象,因为,身边有人,那轻轻的喘息声让她根本无法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梦中。
“......是谁?”
女孩心里涌动出一股诡异的猜想,她常常会预感到一些事情,有时是一些画面,有时是一种会发生些什么的直觉。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而且,并不会比现在坏多少。
有什么比她身后更黑暗的东西出现了,却又转瞬间倒在她面前,流淌出一地鲜血。
一个人从石头做的神像后走了出来。
那是上个看起来甚至没有她年龄大的孩子,带着一股长久停留在雪夜时才能站上的冰凉气息,他的衣服很厚,看起来与这里的温度格格不入,一双被月光映照得格外诡谲的眼睛转到她身上,让她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怜悯。
大概,是神吧?
不然怎样解释他那奇异的外貌呢?
此时尚未经历过都市文化冲击的孩子,连一副典型的外国人面貌都以为是神明自带的奇特之处,自顾自地摆平了心里那些疑问。
费奥多尔笑了笑,似乎是因为这少见的愚蠢与天真,但他来到这里总归不是为了白白救一个人的。
他确认女孩无处可去。
于是,在对方眼中,神先生说:“去这个地方吧。”
[将自己的能力,带去那里......能带来厄运的巫女小姐。]
费奥多尔温和一笑,将手指指向一个离东京甚远的地方。
会发生很神奇的事吧。
自认为可以避免实则带来霉运的巫女,还有那些自视甚高,但在这种表现下会招揽巫女小姐的人———要是将现在的事情记录下来送回去,说不定还能有几位喜欢戏剧的文学家跑过来取材。
看破真相的费奥多尔,并没有戳穿巫女小姐的美好幻想。
............
江户川乱步,即使潜藏在暗处最大的敌人被收拾掉了,但因为某些未实现的目标,他还留在咒术高专。
只是,现在稍微有些忙起来了。
并不是说方寸大乱的御三家能给他找什么麻烦,而是因为太过顺利。
顺利很好。
顺利之后带来的事情太多。
江户川乱步的脑袋里只喜欢推理,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可是将这份推理的才能运用到一个人,或者是关于一个制度如何运转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才切实体会到了自己的选择到底会面临怎样麻烦的未来。
要推翻咒术界高层的权威,现在处于进行中。那下一步,推翻之后要做什么呢?
撒手不管?
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警察方想要收编他们。
任由咒术师被换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当牛做马?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换个地方还是沦为利益牺牲品,那他还不如把头埋在沙子里变成第一只憋死的鸵鸟。
所有人都想得到利益,这是事实。而他江户川乱步想促成的,是五条悟“真情剖白”以后说的要让年轻咒术师有着自己的青春。
他是无所不能的大侦探嘛,稍微多努力一下让结果转到大家都想要的方向,还是可以实现的。
但是,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江户川乱步不想憋着,干脆找了那位知晓未来记忆的小伙伴谈谈现在能做些什么。
“喂,五条,未来的你失败了吧。”
五条悟电话一接通,就收到了这么一句戳他痛点的话。
“是啊,那又怎么样?”
五条悟觉得自己现在脾气超级棒,没有飞过去抢走江户川乱步的库存让他哇哇乱叫,只想着多扔几根宿傩的手指。
“讲讲你那时候的心路历程?”
“那时候,没什么可说的吧......”
仔细来说,五条悟觉得平行世界的自己过得真惨,也大概会有类似于以下的想法。
———好麻烦啊,有时候真想撒手不管了。毕竟,他是五条悟嘛,就算毫无顾忌地把咒术高层全杀了都可以自己找个地方逍遥快活去。
可惜只能想想就是了。
要是杀光了人,他也没办法短时间负责起剩下的咒术师,也没办法一下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管理系统———即使是最强,也不可能一瞬间就让所有人进化到可以打特级的程度吗。
“所以,关键还是合理的制度嘛。”
就算再怎么不承认,高层制定的制度存活了那么久,还是有一点点可取之处的。
江户川乱步决定,还是得把这事扔给那些看起来超级不靠谱的秃头公务员们去想。大不了让五条悟自己带着人去谈,毕竟大部分时候还是实力说了算。
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嘛,就老老实实捡点功劳,和禅院甚尔一起揭开高层的真面目,找找有什么可以代替咒术监督的情报提供处好了。
“但现在又不一样。”
江户川乱步猜到了他此时的心烦意乱,竟然难得地安慰了一句。
要是放在五条悟所看见的世界里,他孤立无援,面对的是杀死他挚友的咒术界,也要从零开始教育那些还没有被污染的学生们。
可是,这里不一样。
“啧......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了。”
五条悟也听出来江户川乱步现在大约正处于一个纠结期,所以宽容大度地对他刚刚的话既往不咎,反而慷慨地撂下一句有求必应的话。
“你应该不在意五条家被别人管住了吧?”
“当然,随便你。”
五条悟的电话挂掉了,江户川乱步想了想,又给已经在收尾的晴子和江户川繁男打了个电话。
“乱步......”
隔着话筒,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却让江户川乱步一瞬间有些想哭。
———他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人了。
“要哭鼻子了吗?”
话筒里传来温柔的声音。
“才没有哦!我可是超级坚强的!”
“诶?那要夸夸乱步吗?”
“嗯嗯!”
假如晴子站在乱步面前,就能看见他埋在被窝里,又不好意思又高兴地点着头。
可惜晴子不在,江户川乱步只会邋遢地带着翻滚的被窝,兴高采烈地记下来这次的话语。
“好啊,乱步......”
有时候恢复精力就是如此简单,比如来自父母的一阵夸夸,比如朋友们在背后的相互帮助,至少对乱步来说就是如此简单。
等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蛄蛹起来以后,江户川乱步重新精神焕发,拉着不明所以的禅院甚尔,开始继续在咒术界的征程。
第104章
对于禅院甚尔来讲,江户川乱步又拥有了使不完的牛劲,这算是好事,也算是坏事———好处是他多了个可以一起出损招的人,坏处是他即将变成一个保姆,兼职保镖,甚至都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哈欠———”
身边的人在犯困。
此时此刻,禅院甚尔抬头,天空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嘲讽他大晚上还要做任务。
说真的,这次并不是他们自愿,只是咒术师就是这么个神奇的物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需要待命二十四小时,什么时候咒灵出现,他们就得什么时候坐上咒术监督的车“滴滴滴———”地被送往任务地点。
作息不规律,天天透支情绪,难怪大多数咒术师都是疯的。
但禅院甚尔不想疯,他是天与咒缚,又不是那群情绪堪比炸弹的咒术师。他想睡到日上三竿,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便找个咒灵泄愤,然后再数数兜里攒下来的钱。
“什么时候才能把禅院家掀了?”
他不忘初心,坚定目标,持续迁怒。
当然,可能是他最近看禅院家倒霉看得太开心,对这个目标有了更大的信心,才会在现在等待咒灵的时候询问即将睡着的江户川乱步。
“你也知道吧......最近彭格列也出手了。”
江户川乱步用手撑起眼皮,嘴里含糊地说道。
禅院甚尔先前还不知道彭格列是什么,还以为是江户川乱步饿了想吃蛤蜊,直到他被扔了一摞资料才知道这是个远在意大利的Mafia———虽然他看完以后觉得一个外国Mafia跑来这里可能是想不开,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彭格列想要横插一脚的心理。
做什么?
招聘成员、研究咒术。
招了咒术高层也管不了,加入的咒术师当然是自愿入伍的;研究就更没关系了,他们还能找找这个世界出现咒灵与咒术的原因———那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个平行世界的技术,用在这方面上,搞不好还能推动一次咒术界的科技革命。
“那又怎么样?”
“咒术师少、忙、容易死,所以没办法反抗。”
古往今来想要造—反(改朝换代),好歹还得有个群众基础。
咒术师想在漏洞百出的情报、只手遮天的咒术界高层、愈发强大的咒灵手里活下来都不容易了,哪有功夫计划造反?最多当个诅咒师干点缺德事情,稍微能自由点罢了。
上面斗得再怎么厉害,实际上关注到的咒术师也不会有多少个,也更不会有五条悟所说的主动将他想实现的想法继续下去,这么下去,即使杀光了几个管事的,等五条悟一死,他的改变瞬间就会变成一面被翻过去的书页,被寄生虫一样的残党当灰尘掸开———虽然有些残酷,但也确实如此。
“你觉得彭格列手里最多的是什么?当然是十年之战后留下来的各种知识。”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在讲废话。
往往大多数人都需要他花费时间把废话说出来才能理解结论,禅院甚尔也不例外,所以江户川乱步在被他气过几次后,就学会了更省力地去解释几句———总比后面还要被追着问情况好。
“嗯?”
家里有书也不乐意看的学渣·禅院甚尔真没想到这里。
“研究咒灵、研究咒力、制造武器,只要他们能做到这些就够了。”
津岛修治的礼物又不是白送的。
哪怕身为同伴,江户川乱步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对方的狡猾。
矛盾转移,自己落得个轻松。
“......喂,咒灵出来了。”
禅院甚尔站了起来,甩了下自己手上拎的棍子。
总归是做了那么多任务了,武器来来回回换过去他还是觉得棍子最好用,一扫一戳再多抡几下就足够解决大部分咒灵。
“去吧去吧,乱步大人会好好待在这里的。”
江户川乱步挥挥手,安安静静地团成一滩棉花。
———唉唉,没办法嘛,这种情况当然是武力派的表现机会啦,乱步大人只要找个地方躲着,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了,会逃跑就已经很厉害啦。
今天的咒灵稍稍有些棘手。
按照咒术监督发来的情报看,这明明只是一个诞生于度假旅村的二级咒灵,但在江户川乱步和禅院甚尔走进帐中的一瞬间,却发现它的咒力残秽笼罩范围稍稍有些大了,竟然无法第一时间确定位置。
直到刚才,江户川乱步突然叫停了禅院甚尔,让他在这里蹲守一段时间以后,才捉到这个咒灵的影子。
人产生情绪的情况总是无法琢磨的,这次居然对床垫不够舒适的怨念。它不是那种强到禅院甚尔打不过的,只是诞生的缘由非常奇怪,连带着伴生的能力也非常奇怪———有着“回弹”性质的防护力。
所以,刚开始交手,禅院甚尔就觉得自己一棍子打在了弹簧上。
“duang———”
手上被一股发麻的力道反弹回来,禅院甚尔眉头一皱,回转一圈,加大力度继续往回一撩。
怎知对方明明长了个克苏鲁的方形床垫样子,防护却是全方位的,明从下往上的力道,硬被它直接给弹回去了。
“duang、dhuangduang—”
咒灵身上发出一阵一阵的弹簧蹦跳声,像是在得意地大笑。
“啧......”
晚上临时加班,本就心情不好的禅院甚尔自然见不得它这副样子,挥出去的力道加重再加重,即使被再次弹开了,也生生向旁边一拐,往地上砸了个大坑。
“轰———”
带来一声堪比放鞭炮的巨响。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激灵,被吓得困意全无,只能开始欣赏这堪比电影特效的画面———估计得归为喜剧片,天与咒缚大战床垫什么的。
面对此情此景,他的观影感受有些离奇。
[这床垫都质量不好到诞生这么强的咒灵了,下场出任务一定要远离这个地方的酒店,不然连觉都睡不好。]
也非常合理。
“碰———”
又是一连串的声音,再次把江户川乱步拉回神。
这咒灵虽说棘手,但经历过重力场锻炼的禅院甚尔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没办法打过领悟[反转术式]的五条悟,但他在家中居然能压得过还没完全开发重力的中原中也。在前几次试探都没得到成效后,禅院甚尔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全身的力道,一齐按了上去。
众所周知,弹簧是有伸缩限度的,咒灵也是有承载限度的。
起先是一阵令人感到牙酸的“嘎吱”声在咒灵身上不断响起,然后是崩裂开来的地方缓缓覆盖上表面,直至蔓延到肉眼可见的各处地方。
一力破万法,大约是禅院甚尔最擅长的路径。
只见烟尘散去,试图躲藏到建筑里的咒灵也抵不过一只拆墙的加强版人型哈士奇,只能无奈地变成一堆碎片,咕嘟着不知名的语句消散。
“走了。”
老早等在一旁的咒术监督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整洁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此时低下头来,不敢与上车的两人对视,显得格外诚惶诚恐。
禅院甚尔没什么精力应付他,毕竟一个情报都提供不准的废物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就像这次,一个一级咒灵,都能被说成个二级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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