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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的身子如置身于官道上行驶的牛车上，在颠簸摇晃中昏昏欲睡。困意侵蚀大脑，沉重的眼皮不由合上，意识陷入黑甜梦乡，身子习惯性迎合外部的颠浮。
林清玖在摇晃的旅途中睡去，又在摇晃中醒来，小脸迷迷瞪瞪地蹭了蹭许灏瑞肩膀，后者温热的大掌温柔地托起他粉嫩的脸颊，低首轻啄了下他染上薄脂的眼角。
攀到高峰后，停歇片刻，许灏瑞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不想惊动身侧人，不料方起来腰间环上双手臂。
“阿瑞，去哪呀？”林清玖艰难地睁开满是困意的睡眼，哑声问。
许灏瑞眸中掠起一丝诧异，轻轻地将他双手放回被窝中，揉着他脑袋，温声说：“我去取些热水来给你擦擦。”
几分钟，许灏瑞将瘫软着身子的小夫郎放回新换的被褥中，又从抽屉中取出药膏，涂抹在略微红肿的伤口处。
林清玖被冰凉的药膏惊得一个激灵，睡意渐去，转头见许灏瑞一手拿着之前有一面之缘的药盒，一手沾着药膏正往回收，两人面面相觑。
林清玖撑起身子，凝视着药盒中又缺少的那块药膏分量，上回阿瑞说他用来干什么来着？
许灏瑞顾不上尴尬，赶忙把小夫郎的衣裳整理好，给他拉上被子，免得他着凉。
“没控制住撞伤的？”林清玖面上平静轻声问。
许灏瑞抬头看向他，见他目光停留在药盒上，瞬间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想起这是他之前被追问怎么受伤而胡塞的理由，视线忍不住落在被子上，耳根微烫。
林清玖见他不做声，继续轻声道：“所以是给我用的。”
除了成亲醉酒那晚没轻没重，后来每次他都格外小心，不会伤着小夫郎。
只是这次他心情激动克制不住就多来了几次，但好在伤的比第一晚轻。
许灏瑞轻轻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药膏放好。
心下惊讶，林清玖现下竟还醒着，看来忍耐力提高了不少。
唔，该不会是这些时日不间断的夜间运动锻炼出来的吧。
在看不见的被窝里，林清玖羞得脚趾紧扣着褥子。
眼角的绯红尚未消退，抿着朱唇垂眸，想起当初的对话，他内心的小人紧捂着脸疯狂呐喊，太羞耻了！
小夫郎白皙的脖子布满了暧昧的红痕，墨发披肩，眉眼间见是勾人的娇媚，许灏瑞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林清玖发现许灏瑞还没回到榻上，疑惑地抬眼，就见他正站在一旁眸里含笑地盯着自己看，“阿瑞？”
许灏瑞这才踏上床，把小夫郎拥入怀，给他揉按着酸软的腰肢，林清玖一脸满足地窝在他怀中入睡。
元日辰时。
许灏瑞洗漱完后，就把大门上的旧桃符换下，挂上新桃符，贴上春联。
林清玖从卧房出来时，许灏瑞正好将锅中翻滚的汤圆捞起，又在其中一个碗中加入一小块红糖。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抬眼扬起薄唇，“清哥儿，新年好，快，洗漱好过来吃汤圆。”
许灏瑞吃完汤圆后，拿着篮子，在准备祭祀用的酒菜香火，边开口道：“清哥儿，等你用完早饭，咱们去趟祠堂，祭拜一下爹娘。”
林清玖吃完最后一个软糯的汤圆，抱着碗将剩下的汤汁喝完，点头应道：“好。”
等小夫郎放下碗，他就走过去收拾碗筷。
见小夫郎朱唇水润，唇角粘上了点甜汤，他想也没想就勾起人下巴俯身将薄唇覆上去，轻吮软唇上的汤汁。
他拿着碗筷走向灶台时，意味不明地低语一句，“好甜。”
林清玖愣然地看着他在洗刷碗筷，无意识地舔舐下唇角，弯了弯杏眼。
许家祠堂。
许昌盛正带着妻子儿孙八人祭拜列祖列宗，供桌上放着简陋的酒菜。
在正中间列祖列宗牌位的一角落，还有两块蒙着灰不起眼的木牌，与之格格不入，似乎是放错了地方的木块。
许唐氏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拜，双唇不停张合念叨着，“求列祖列宗显灵，让文儿今年院试顺利考中秀才，一路高升早日高中当官......”
许兴武一家沉默地跪在她左后边，穿着书生袍的许兴文跪在她右后方。
许昌盛祭拜完在一旁烧着纸钱。
“也要保佑文儿、灏平、灏安都寻得好人家的姑娘，早日成家......”
她说完又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身后的人纷纷效仿。
许灏瑞带着林清玖到来，远远就见祠堂们大开着，许唐氏领着一大家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如兰眼尖地先看到他俩，就和一旁的弟弟交头接耳，随后两人齐齐看向走前面的祖母。
两波人走近，许灏瑞领着林清玖一一喊人，除了许昌盛点头外，其余人都见许唐氏没出声，他们也就默默不说话。
而许兴文看着样貌不凡小自己几岁的侄子，则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泛起些许酸味，上回见着时还是个木楞子，今日一见怎地气质变化这般大？
待他看清许灏瑞牵着的小哥儿的样貌时，眸中染上几许痴迷。
窈窕佳人，君子好逑。
白毛领殷红袍，雪肌朱唇，纤腰长腿，他首次见到比女子还要美的哥儿。
许灏瑞眼神沉静看向面前这群与原主有血缘之亲的人，在注意到许兴文的眼神后，他不禁蹙眉，将小夫郎拉到身后。
“祖父祖母，大伯伯母，小叔，我和夫郎正要去祭祖，晚些再上门探望各位长辈。”
许唐氏这才对他冷哼一声。
许灏瑞将酒菜端上供桌，点起香火，见小夫郎就要跪下，他立马上手拉住他，“不用跪拜。”
林清玖：“？”
许灏瑞把香火插上香炉，轻声道：“站着拜就好，心意真诚先祖不会怪罪。”
‘列祖列宗’：......
许灏瑞拿起原主父母的木牌拭去灰尘，“下回，到爹娘坟前咱们再跪拜。”
林清玖迟疑地点了下头，学着许灏瑞的样子躬拜。
‘列祖列宗’：你一个土著跟他一个外来人学什么呢！
许唐氏回到家中就在堂屋里坐等着许灏瑞上门，在祠堂路上来来往往都是来祭祖的乡亲，她要顾着许家的脸面，不能轻易刁难许灏瑞。
其余人各干各活。
第四十六章 讲规矩
许兴文正想回自己屋内看书，路过大哥大嫂房间，见到从里边出来的许如兰。
“小叔。”
他冲小丫头颔首，前行几步后突然停下，转身叫道：“小兰儿过来一下，小叔问你些事。”
许如兰回头看向这个一年到头也不见在家几回的小叔，她疑惑地走过去，“小叔，要问什么？”
许兴文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新衣袖口，装作不在意地道：“你给小叔讲讲灏瑞的事，下回从镇上回来，我给你带些糖果。”
小丫头听了双眸一亮兴奋道：“好啊，小叔想问二哥的什么事？”她拍着胸膛，“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许兴文好奇：“二哥？你和他关系很好？”
许如兰摇头，“就和二哥打过招呼。”
许兴文点头以示了解，继续问：“他是何时成亲的？”
“腊月初一。”
“成亲才一个月？何人给做的媒？”
“对，我不晓得。”
“那下一个，咳，他夫郎叫何名？是何处人？”
许如兰摇头，“我也不知道，祖母都不让我们和二哥玩，我也没和二嫂接触过，也就没打听过。”
许兴文失望地摆了摆手让她离去。
许如兰再三回头，“小叔，记得我的糖果啊。”
“知道。”一想等会儿许灏瑞要上门，他又将许如兰喊住，“等等小兰儿。”
见她跑了回来，才低声道：“等会儿你二哥二嫂上门了，来门外知会我一声。”
许如兰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叔为何会对二哥二嫂的事这么上心，但为了她的糖果，她也不敢问怕惹人厌烦。
小丫头心中念着还未到手的糖果，高高兴兴地跑去院中帮忙扫院子。
许灏瑞这边祭完了祖，牵着小夫郎往家走，不时与路上碰面的乡亲们拜年。
村中的祠堂统一建在一处，每个姓氏祠堂大大小小不一样。
唐氏祠堂正好就在许家祠堂旁。
“哎，新年好新年好，小猎户和小夫郎也一块来祭祖呢？”
“是的，婶子，我们正要回去。”
“成，哈哈哈，你们回去忙吧。”唐万钱的媳妇和颜悦色道。
幸亏许颢瑞提前买了她家的谷子，使得今年她家办的年货比上一年挑得要好。
林清玖按照许灏瑞说的，将带上许家老宅的礼备好，随后从灶房窗口伸出半个身子冲在院中打扫的许灏瑞喊道，“好了阿瑞。”
“好，我马上就好。”许灏瑞将昨夜在院中烧的竹子灰，用畚箕装起给梨树施肥。
待他放下铲子和畚箕，洗了个手，才接过林清玖手中的篮子，说道：“等会儿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
将院门落了锁，牵起小夫郎滑嫩的小手，捏了捏，“呆在我身旁就好。”
“嗯。”林清玖轻声应道，并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塞进他指缝。
十指相扣，更能使他有安全感。
“咚咚咚。”
“来啦！”许如兰将扫帚一扔，奔向大门，把院子大门拉打开，喊道：“二哥二嫂，你们来啦。”
她偏开身子，让了路。
许灏瑞点头，问她：“祖父祖母在屋内？”
“对，都在堂屋内呢。”许如兰将他俩带进屋里。
许昌盛正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许唐氏拿着鸡毛掸子扫桌子，听到院中的动静，立马将鸡毛掸子一搁，往凳上一坐。
惹来许昌盛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许灏瑞牵着林清玖来到了堂屋门口。
“祖父祖母，新年好。”他站在门口冲里面的两人问好。
许昌盛转回头，点了下头，沙哑地开口：“进来吧。”
又吩咐许如兰，“小兰，去灶房弄个火盆过来，你端不了就叫你大哥端。”
“好的祖父。”许如兰正要转身。
许唐氏喝道：“站住！起什么火盆，又不是三九天，火盆不用烧柴火？”
许如兰缩了下脖子，抬头看了祖母一眼，又看看祖父，见祖父低头抽烟不讲话，她也不敢动，就往一旁站着。
许唐氏继续嘲讽道：“年纪轻轻的，又穿着这么厚的衣裳，要什么火盆。”
“我与你祖父这般上了年纪的都用不着，怎么你们就这么金贵？”
许灏瑞面无表情，等她说完，才道：“祖母与祖父身体安好就好，这儿是我给二位长辈的新年礼。”
“我俩受不了寒，年也拜了，我们就先回去。”
他将篮子放在桌上，就要牵着小夫郎转身离开。
许昌盛看不过眼，出声道：“别听她胡说，你们坐会儿吧，哪有上门拜年连口茶水都不喝就回去的。”
他不悦地看了一眼老婆子，对许如兰道：“去拿火盆。”
林清玖也暗中捏了捏许灏瑞的手，许灏瑞侧眸看了看他，见小夫郎要让他留下，他才牵着人坐下。
许如兰很快就叫许灏平把火盆端了过来。
许灏平将火盆放下后，临走前看着许灏瑞俩小口，给他们打了声招呼。
许灏瑞回了声，就把小夫郎带到火盆旁烤火。
许唐氏不悦的眼神一直紧盯着许颢瑞和林清玖。
许赵氏端来热茶水。
屋内一片寂静，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林清玖捧着茶碗吹气，灵动的双眸转动着，寻思着要不要先开口热个场？
正巧许兴文撩着衣摆跨进大门，打破了这份安静，“颢瑞过来了？”
“嗯，小叔。”
“小叔。”
许唐氏见他来了一愣，随后皱眉。
许兴文一脸和善地看向林清玖，“小夫郎怎么称呼？”
林清玖睁着清澈的杏眼，看着他，“小叔叫我清哥儿就好。”然后他往许颢瑞身旁靠了靠。
“文儿，你咋跑出来了？咋不在房内看书？”
许兴文闻言笑着看向自家母亲，“娘，我看书看累了，出来歇息会儿，马上就回去。”
他走到许唐氏身旁坐下。
这时许颢瑞把碗放下，对许昌盛道：“祖父，现下茶也喝了，我们先回去了，家中养的鸡崽还等着喂。”
许昌盛一手拿着烟筒，一手捏着烟丝，听了抬头看他，“不多坐会儿烤烤火？”
“是啊，侄儿难得过来一趟，就多坐一会儿吧。”许兴文在一旁附和，“再且侄夫郎才入门，你该带他认认人，小鸡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许唐氏更是不高兴了，她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他开口来一句回去的，“回什么呢！我还没和清哥儿聊聊，你要回就自己回去。”
许颢瑞见他们都开口留人，“那祖母要与我夫郎聊什么，就聊吧，我在这儿陪着。”他拉着小夫郎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不疾不徐道。
许唐氏上下打量着林清玖，“我们许家的媳妇要会照顾人，还要进得了厨房，下得了田地。”
“你行吗？”
不待他回答，许颢瑞先开口：“我夫郎不需要会这些。”
林清玖眨巴着眼睛偏头看向他。
许唐氏沉默几息，不满地继续道：“哥儿不好生育，你若无所出，便对不起许家列祖列宗，到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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