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就没想过对方会立刻答应,依旧笑眯眯地,“没关系,你看蒋序同学也不会啊,刚好你们俩可以一起练。”
池钺扫了蒋序一眼,没说话。
楚瑾见好就收:“那你考虑一下哦,离校庆还早呢。”
说完又对着一脸忧心忡忡的蒋序安慰:“很简单的歌,我会教你的,放心啦。”
然后蒋序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放心早了。
怎么说呢,蒋序也不是音色不好或是声音难听,他声音清冽,是标准的少年音,说话的时候轻快又明亮,让人忍不住喜欢。但是等到一唱歌,每个音调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音乐教室练了两天,楚瑾一边教一边硬着头皮安慰对方:“很好啊,也没有很差。至少你音域满宽的,一次可以唱很多调。”
蒋序:“……”还不如不安慰。
“没办法,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多少人来问我你和池钺会不会表演,万众瞩目啊。”
她叹了口气:“池钺我找了两三次,简直铁石心肠,确定是弄不过来了,我们就全靠你了。”
“……靠我跑调吗?”
“帅哥就算跑调也是帅哥,更何况还有我们。”楚瑾拍拍他,“没事啦,大合唱,要的就是一个氛围!你跟着别人的调唱就行!”
练到周六,许亭柔夜班,蒋正华也出去了还没回来,蒋序吃完了饭实在无聊,发消息问池钺要不要上来一起写作业。
他几次月考都和池钺一起复习,周末也和兄妹俩一起写作业,现在自己写,有时候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池钺回了个“好。”隔了几分钟,蒋序就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只有池钺一个人,蒋序让他进来,问:“芮芮呢?”
池钺回答:“和我妈去超市了。”
窗外风声呼啸,房间里却很暖,池钺写完地理,目光落在蒋序身上。
蒋序脱了校服,只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针织毛衣,显得皮肤干净如玉。没有时间剪头发,他耳边的发梢已经有点长,遮住了一点轮廓。
他看着蒋序对着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发了三分钟的呆,然后用铅笔在“请证明EFGH是平行四边形”题目下面写:证明不了。
池钺:“……”
蒋序写完才惊觉:“靠,忘了这个不是考试卷,老李要批的。”
池钺拿出橡皮递给他:“不想唱歌可以不唱。”
蒋序一愣:“你怎么知道?”
池钺不回答。蒋序也没追问,叹了口气:“可是大家都挺辛苦的,我不好意思中途退出。”
池钺淡淡道:“你对所有人都心软。”
这话他以前说过,听不出是褒是贬,蒋序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大家一起唱歌也挺有意思的,只有我拖后腿,总是进不去调,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一不小心就跑了。”
他说完,趴在书桌上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池钺。
“怎么办啊?”
他趴在桌上,声音低低的,有点含混不清,看着池钺的一双眼睛像是玻璃,清亮透彻。
池钺安静的注视了他一会儿,直到蒋序察觉气氛有点古怪之前,池钺收回了目光。
蒋序的吉他还在墙上挂着,池钺伸手把它取了下来,轻轻一拨弄。
蒋序愣愣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池钺抬起头看向自己,声音低沉。
“你们唱什么,我带你找调。”
第34章 心跳
一班准备唱的是一首挺有名的民谣,蒋序说了个名字,池钺弹了一小段,抬眼问对方。
“这个?”
蒋序有点意外:“你会啊?”
池钺回答:“以前在酒吧兼职驻唱,有人会点。”
蒋序愣了一下:“……寒暑假吗?”
“都有,上学的时候也唱过一两个月。”池钺语气平静,“考试前半个月再辞职。”
蒋序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心绪复杂。池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费口舌,转而道:“你的吉他拨片还在我那里。”
池钺早就和他说过,但蒋序老忘,不在意地答:“没关系,我还有。”
他重新找了一个拨片递给池钺。对方接过去,从前奏开始弹,带着蒋序一句一句唱。
蒋序这才发现,池钺唱歌其实是很好听的。
他声线不如蒋序清亮,但低沉动人,唱歌的时候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让蒋序莫名想起夜里的海浪。
简而言之,和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池钺给蒋序唱完一遍,重头开始伴奏,示意对方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蒋序跟着楚瑾学的时候还能心无杂念,但面对着池钺,总有点害羞。
开头的前奏已经弹过,蒋序硬着头皮唱了第一句。
下一秒,池钺明显弹错了一个音。
池钺:“……”
蒋序:“……”
对望之间,池钺面不改色:“不小心弹错了,重新来。”
蒋序严重怀疑是因为自己开口,对方才弹错的。但池钺已经开始第二遍,他也不好意思叫停。等到一首歌唱完,他已经有点脸红了,紧张得舔了一下嘴唇。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跑调?”
他等着池钺评价,看起来可怜兮兮,似乎觉得有点丢人,又有点泄气,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我当初学吉他的时候老师就说我跑调来着,掰也掰不过来,打击得我都没学下去。”
池钺却回答:“还好。”
蒋序不太相信似的去看他的神色,池钺面色淡淡,不像是在说假话。
“就是进拍子的时候不太准,时快时慢,影响了后面的节奏。”
蒋序虚心求教:“那怎么办?”
他虔诚地看着池钺,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比平时学习还要认真一百倍,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池钺喉结轻微滚动,低头不去看他,回答:“我带着你唱。”
所谓带着唱,就是池钺唱一句,蒋序跟着他唱一句,一点一点带他找调,找节奏。
就这么练了一天多,蒋序好像还真能好好唱完这首歌了——虽然不是什么天籁之音,但起码不会和以前一样跑调跑出二里地。
他顿时信心倍增,还有力气去劝池钺:“你唱得这么好听,干嘛告诉楚瑾你不会唱歌?”
池钺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稍微活动了一下弹琴太久的手指手腕,回答:“麻烦,不想去。”
蒋序试图说服他:“你就当和以前一样再做兼职?”
池钺看他,语气凉凉:“我兼职一小时四百。”
蒋序立刻收声。
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兴趣,蒋序也不再劝——不是因为对方谈钱,只是他想起上次池钺说的,对方假期还要去兼职,上学期间大部分的时间都要留着刷题。
合唱排练要大半个月,的确有点浪费时间。
等到周一排练的时候,他信心满满给楚瑾清唱了一遍,对方啧啧称奇。
“天呐,你去参加声乐培训班了?”
蒋序忍不住笑了笑,答:“我请了私教。”
原以为柳暗花明,可惜等到过两天大合唱排练的时候,又出问题了。
他们的伴奏是网上找的,乐器杂糅太多,没有那么清晰的吉他声。加上合唱时受旁边人的影响,蒋序又有点找不到调了,还带跑了旁边的乔合一。
虽然所有参加表演的人都在安慰他没关系,大不了倒时候他们吼大声点,让蒋序唱小声点,但蒋序还是不可避免的受打击了。
等回家路上,蒋序和池钺说了这件事,一副对不起他连日指导的意思。
“太奇怪了,明明听你的伴奏的时候,我唱得挺好的。”
蒋序有点垂头丧气:“为什么一到合唱就不行呢?”
说完又哼了两句给池钺听,追着人家问:“你听,我现在就没问题吧?”
池钺安安静静地听他抱怨完,问他:“那还唱吗?”
蒋序丝毫不停顿,立刻回答:“唱啊,我再多练呗。”
他有一股倔劲儿,像是宁城那些笔直生长的香樟树,决定要做的事谁都拉不回来。
池钺也不再劝他。
虽然校庆表演兹事体大,但是也大不过学习。合唱团排练是不能占用上课时间的,一般都是在午休或者晚自习前的半小时,一群人集合在艺术楼一楼的音乐教室。周芝白帮他们申请了独家使用权。
吃完晚饭,马上就要到排练时间,乔合一非要拖着蒋序先去买瓶水。两人从小超市绕到音乐教室,其他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太阳已经接近沉没,教室里只剩下夕阳浅浅的光晕,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插科打诨。
人群外,窗台前,池钺坐在一张废弃的课桌边缘。
他手里抱着一把吉他,正在低头调音。余晖落在他身上,把他渲染得很温柔。
蒋序握着水僵在门口,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直到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他才如梦初醒,慢慢挪过去。
“你……”他声音都有点紧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池钺调好琴弦,把吉他放下。
“叫我来弹伴奏。”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那头楚瑾已经拍手让所有人集合,准备开始排练。
原本的纯音频伴奏被削弱,变成了池钺先吉他开场,再和音频一起全程伴奏,配合着起伏的人声,舞台一下子就变得精巧了不少。
熟悉的吉他声回来了,熟悉的弹奏人就在不远处,蒋序好像又能找回拍子和音调了,却唱得有点魂不守舍。
直到中场休息,蒋序坐在合唱台的台阶上,低声问旁边还在构思舞台方案的楚瑾。
“你怎么把他找来了?”
没想到楚瑾闻言,表情比他还复杂:“你想多了,我原来都十顾茅庐了,都没叫动他,是他自己来找我的。”
蒋序:“……什么意思?”
楚瑾压低声音:“今天池钺忽然来问我,合唱团需不需要伴奏,他不唱歌,但是可以弹吉他。”
她一副中了五百万的表情,兴奋又夸张:“我本来早就放弃了,一听简直直接复活!我靠,池钺来弹吉他,你又在合唱团唱歌,能不能得奖都已经不重要了,试问全年级还有哪个班比得上咱们班的颜值!我肯定立刻就答应了啊……”
剩下的话蒋序已经听不太清了,他抬头去看不远处的池钺,对方依旧坐在那张课桌上,刚喝完了水拧回瓶盖,察觉到蒋序的目光,池钺转头去看他。
对望的一瞬间,鼎沸的人声里,蒋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第35章 他喜欢我?
蒋序的魂不守舍持续到了排练结束,还有十分钟上课,一群人结伴回到教室。人太多了,乔合一又一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他没来得及问池钺对方为什么要来参加合唱。
这个问题让他抓心挠肝,上课也上不安心,已经等不到回家再问了。
上课时间,手机对方不一定会看,蒋序只得趁着政治老师低头捣鼓课件的时候故技重施,撕了半截草稿纸,写好往身后一丢,正正砸在池钺课本上。
池钺眼帘一掀,捡起来打开,蒋的字张牙舞爪,看得出来写得挺急。
——你不是不参加合唱吗?
池钺提笔回复:改主意了。
蒋序问:为什么?
其实他更想问是为了我吗?但犹豫半晌,却不好意思写下来,总觉得显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只得迂回发问。
这次池钺回复的时间久了一点,指导台上的政治老师讲完了一道大题框架,回头去擦黑板,蒋序才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池钺手指夹着纸条,从他肩膀那里递过来。
池钺回复:闲得无聊,想带跑调的人找节奏。
蒋序垂着脑袋看了许久,慢慢把纸条折好,小心夹进自己的课本里,才抬起头去看黑板上的板书。
乔合一刚好有个点不太明白,转头想问问自己的同桌。
“老师说这道题——我靠!”
乔合一瞪大眼睛看着蒋序,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蒋序立刻低头企图遮住自己的脸,飞快回答:“没有,热的。”
乔合一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很热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蒋序不吭声了,默默拿起旁边还没打开的一听可乐,贴着自己的脸企图降温。
距离校庆还有十天,池钺临时加入排练,舞台又有了细微的改动——具体就是池钺在左侧方用独立麦弹吉他,其他人在舞台中央合唱。
楚瑾还试图得寸进尺,问池钺能不能在开头重复一段清唱,被对方无情拒绝。
按理说排练到一半临时调整舞台会有些麻烦,但一班这群人用周芝白的话来说,一个个心宽不止似海,简直似像太平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有意见。反而时常以要多熟悉节奏为由,翘首以盼池钺的清弹。
毕竟帅哥在自己面前弹琴的机会不可多得,有时候以乔合一为首的一群人还会集体打滚耍赖,在休息时间妄图让池钺弹首其他的歌,来安抚一群人被日复一日的学习和排练摧残的身体和灵魂。
而池钺实在被吵得受不了时,居然也会真的随手弹一首,来安抚这群牛鬼蛇神。
他弹《童年》,弹《干杯》,弹《那些花儿》,有一次被吵烦了,默默弹完了一整首在学校广播里听过几次的校歌,给了在场所有人无处可逃的精神折磨。
但有意无意的,他没有弹过之前单独弹给蒋序的两首歌。
黄昏的晚风里,空旷的音乐教室,一群人坐在一起暂时休息,楚瑾偷瞄远处的池钺,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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