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谞突然狂笑几声,而后一把揪住韩让。
“是阿煜让你来骗朕,他已经答应了,他说他不走了,他说会留在我身边!”
裴谞甩开韩让往颜煜住的院子跑,跑到院子里跑进卧房,却空无一人。
床上床下,柜子里房梁上.....都没有。
“不可能!阿煜!阿煜!”
裴谞跑出屋子满院子找,身边的护卫不敢拦也不敢出声,只能远远跟着。
“阿煜!!阿煜你出来!你是不是怪我回来晚了?你出来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别这样骗我好不好!”
院子里亦没有熟悉的身影,韩让跟过来眼中难掩悲痛和自责。
“你在哪!!”
裴谞向前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陛下!”韩让先于其他护卫跑过去扶住裴谞,“陛下,您没事吧?”
“明明答应了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别走..为什么要走....”
裴谞捂住眼睛,眼泪从手掌中滑下去,最后哭出声来。
“回来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阿煜....是假的吧,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抓住韩让的胳膊:“他没有走对不对?你和阿煜合起伙骗朕对不对?告诉朕,他在哪?他在哪!”
韩让垂下眼眸摇摇头道:“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三只瞳孔在眼泪的衬映下显得格外诡异凄凉。
周围的护卫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哭成这样,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是该杀,朕成全你。”
裴谞起身拔出韩让腰间的刀,将其踹翻踩在脚下。
“朕与你少年相识,最信任你才会放心把他交给你,你竟然弄丢了他!!”
长刀果断举起含着十足的杀心,韩让闭上了眼睛。
“颜大人留了信!陛下!陛下!”
方岚赶在刀落之前跑过来,跪倒在韩让身前拦住刀把信笺递交给裴谞。
刀哐当落在地上,裴谞夺过信双手颤抖,打了好几次才将信纸取出展开。
上面是颜煜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如利剑刺入人心。
【若迁怒旁人,来世也不必再见】
“阿煜...真的走了,他真的走了....”
信纸飘飘荡荡从手中滑落,裴谞慢慢背过身,双眸光芒尽失,望着头顶的云,滴滴泪水经过眼尾。
悔无可悔,大悲之下痛至麻木。
“噗!”
鲜血喷溅出来,洒在地面、衣袍和唇角。
“陛下!!”
“陛下!!”
裴谞阖眼向后直直倒去,失去了意识。
“速去找大夫!!”
韩让和护卫一起扶住裴谞,将人扶到屋内床榻上。
大夫来后施过针,吐出胸腔的淤血,裴谞的意识稍有回缓。
“陛下,陛下?”
裴谞扯住韩让的领子:“找...不惜..一切代价....把..整个恒国..翻过来....也要..找到....”
“臣领命,臣一定找回颜大人。”
“阿煜...咳咳咳..”裴谞呼吸滞住,瞳孔骤然缩紧又喷出一口血,再没了动静。
“陛下!陛下!!”韩让抓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继续号脉,表情慌张惊恐起来。
“这这这,陛下,陛下急火攻入五内,经历大悲,一口气不上不下,怕是....怕是不好了,立即返回都城令太医院齐心想想法子,或许...还能有得救啊。”
“放屁!陛下身体向来康健!你个庸医竟敢胡言!”
“绝没有啊大人!”大夫规规矩矩跪着,“小人说得句句属实,太医院太医皆是医术高明之人,或许有办法的。”
“让儿,事不宜迟,快送陛下返回都城诊看吧!”
韩让思虑一番只能点头:“即刻返回都城,今日之事任何人敢透露半句,军法处置。”
“是。”周围护卫齐齐应声。
“其余人,动手。”
“是。”
护卫拔刀而出,将屋内外的奴婢小厮连同大夫在内全杀了个干净。
“让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叫他们住手啊!”
韩让一把握住方岚的手:“母亲,刚刚大夫的话您也听到了,此事关系重大,万不能有半点风声从这间屋子传出。”
方岚有些发愣。
“母亲!”韩让的手握紧了些,“你可听到了?云凉城的所有将士不能有一个人知道,连同父亲也不许说。”
方岚眼中慢慢泛出不敢相信:“让儿,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信不过?”
“我是为了保全韩家,陛下一定没事,但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母亲可记住儿子的话了?”
韩让掀开袍子跪下看着方岚:“母亲可记住儿子的话了!”
方岚长叹一口气:“放心,今日之事,除了我,云凉城内不会有一人知晓。”
“儿子拜别母亲,愿有都城相见之日。”
第一百零五章 自投罗网
搭了各种车在山林里走走停停半个月,终于完成三分之一的路程。
怕裴谞下令抓他,颜煜一直不敢入城,即便在山林也戴着裘袍上兜帽,还蒙了面巾。
往来的客商没有一个是往江洲去的,搭车也是这个跟一日,那个跟两日。
韩让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可颜煜却不敢走驿站雇车马,那样若是查起来,一定会被查到追上。
“只能把你带到这儿了,我们要往那边去了。”
“好。”颜煜走下马车给其中一人付过银两,“多谢。”
“没事。”
几个客商驾着拉货的马车往另一条路走去。
颜煜坐到路边,掀起面巾喝了口水。
为了躲藏近半个月没有洗澡,他实在一刻都受不了了,只能选择入城。
天色还早,这条路是商道,经过的商队还算多,他索性就在这等,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去城内,如果没有,过了午时就只能自己走着入城。
经过几个车马,但都是反方向的,颜煜就这么靠着树干百无聊赖等着了半个多时辰,等到都快睡着。
汪!汪汪!
颜煜抬眸去看,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汪汪汪汪!
“你是哪来的?”
颜煜从包裹中翻翻找找,取出一块糕点放到小白狗的嘴前。
“要不要吃?”
那狗闻了闻张开嘴狼吞虎咽就吃完了,吃完不叫了改为坐下眼巴巴看着颜煜。
受不了这种可怜眼神的颜煜,把纸包的几块糕点都给了小白狗。
小白狗摇着尾巴几口又全吃没了,吃完还盯盯看着颜煜。
“这次没有了,都给你了。”
颜煜还给小白狗展示了下自己的包裹。
忽然转角处一辆马车轱辘轱辘驶过来,外面跟着家丁护卫和婢女。
“馒头!馒头!快过来!”
小白狗听到呼喊转身朝马车跑过去,马车停下,里面走下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女人把小白狗接回怀里放到了车上。
颜煜看看马车来的方向,想着应该是要入城的,便走过去问了问方不方便稍他一程。
女人没说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上好的裘袍,寻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件,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细看眉眼忽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不是坏人。”
女人听到这个笑了:“这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样,你等等。”
颜煜点点头。
女人又看了他一会儿回到马车里,颜煜看到里面还坐着个男人,看着也是三十左右。
马车门关上,颜煜出于礼貌退开了些。
“夫君,我瞧着那人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确实不像坏人,关键你看他的样子应该身患疾病,自己在这怪可怜的,要不带他一程吧?”
男人推开窗子往颜煜那撇了眼道:“嗯。”
两个人商量好便将颜煜邀请上了马车。
马车里再进来一个人仍然很宽敞,颜煜靠着门口坐到侧座上朝两人颔首致了谢。
“别客气。”
小白狗吃饱趴在女人的腿上已经睡了。
“不知公子是要往何处去?”女人笑吟吟地问。
“江洲。”
女人听了惊讶道:“江洲啊,那么远。”
“嗯。”颜煜点点头,“我家在江洲。”
女人笑笑介绍道:“我名为程晚,这位是我夫君,姓韩单名一个宁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如一道雷劈下来正中颜煜头顶。
他瞪着眼睛看向男人,脑子嗡嗡嗡又响又乱根本和傻了一样。
“公子?公子?”
韩宁?
韩宁不应该在都城吗?怎么会在这?
他见过韩宁吗?不,应该是韩宁见过他吗?
他不知道,围猎的时候,杀孟元里和严松的时候,韩宁有没有见过他?
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为何一直盯着我,你认识我?”直勾勾的眼神引起了韩宁的注意。
“不认识。”
颜煜赶紧低头躲开视线,不自觉地将面巾又往上扯了扯。
反正一到城中他就走,只要这会儿躲好就行。
“公子?”程晚笑着提醒,“公子还未告知尊姓大名呢。”
“我叫金旺。”
程晚一愣:“金旺?这个名字....还真是与公子的气质..不大符啊,哈哈,但也是好名字。”
“谢谢。”颜煜低着头,这一路上都不打算抬头了。
然而程晚却说个不停,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个会说话的活人一样。
“这儿离都城不远了,我们是要往都城去的,你往江洲也会经过都城,要不我们就一道去都城吧。”
“不用麻烦了。”颜煜感激又尴尬地笑笑,“我自行雇车便可。”
程晚也没再邀请:“你是江洲人,怎么会到这边来啊?从南境到北境,就你一个人?”
“嗯...是,我来探亲。”
韩宁闭眼静坐不发一言,宛若没有此人。
“金公子为何一直戴着面巾,不闷吗?”
颜煜摇摇头。
“马车上肯定闷,你摘了吧。”
“我少时患病脸上留了很多处疤,怕吓到你们,还是别了。”
程晚闻言再看看对方如画的眉眼暗道可惜。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实际上都是程晚单方面与颜煜说话,颜煜是问什么答什么。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驶入城内,颜煜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多谢二位,在下就此别过。”
走下马车一步不敢停,若不是体弱颜煜怕是比兔子蹿得还快。
找到一家差不多的客栈,颜煜走进去准备住一晚明日再离开继续赶路。
“劳烦客官把面巾摘下来吧。”
颜煜一愣:“为什么?”
“客官不知道?”伙计面露惊讶,“您不会刚从山里来吧。”
颜煜不可置否。
“现在啊全城,不,是整个恒国规定,住店、吃饭、出城、买卖东西等等等等,都必须核验身份。”
“核验身份?”颜煜把买的身贴文书取出来交给伙计,“核验吧。”
“哎呀,现在看这个没用,得看脸。”
“看脸?”颜煜有些发懵,“看脸怎么核验身份?什么意思?”
伙计看他真不知道指了指大门口:“您进来得时候没看到啊,陛下正抓人呢,做这些都是为了抓人。”
颜煜愣了会儿大觉不妙,拿起包裹走到门外,彻底傻眼了。
门外贴着一张告示,告示上画的明显是他。
总而言之的意思是,谁找到他,将他一根头发都不能少地安全送到皇宫,便赏黄金十万两。
反之如果谁伤到了他,无论是何身份皆夷九族,独户、无户者受车裂之刑。
不仅这家店门口,大街小巷、引人注目、无人踏足的所有地方都贴了告示。
“裴谞,你真是疯了。”
颜煜慢慢捏紧了拳头。
“长得这么好看难怪陛下念念不忘呀。”
“你小声些,都敢胡乱编排起陛下了?”
颜煜看了眼身旁的人收回视线,也不敢再住店只想赶紧想办法出城。
“这有什么,你还不知道吧,马上就要有新帝了。”
颜煜脚步停住。
“你别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话。”
那人还是一脸不在乎:“我父亲前日刚入宫,陛下已经不行了,一口气的事。”
“真的假的,掉脑袋的话你可不能胡说。”
“当然是真的,现在宫里正忙着从宗族里挑选合适的人过继呢,只等龙驭宾天。”
另一个人还是不敢相信:“陛下身体向来康健,而且亲征屈支大获全胜,怎么可能一下子就....”
“喏。”那人朝画像扬扬下巴,“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为情所困呗。”
颜煜刚想去驳两句便看到韩宁和程晚,心中一颤赶紧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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