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时辰里,常羊山几近被鲜血染红。
镇守鼎卦的现任文昌帝君半炷香前,被浊煞之气夺了神魂的无患帝君所伤。
煞气缠绕在伤口处,连带着他的神魂亦是受到了煞气的影响,被急急遣送回瀛洲山,后由青帝顶上其卦位。
少卿驱使纯钧一面剔除煞气,一面匆忙地算了算。
依现在毫无进展的状况来瞧,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大抵只能撑过两轮卦阵替换,再之后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耳边传来褚健帝君嘶吼钟山帝君的名讳,喊他带着小辈再往后退一退。
而后便是钟山帝君的龙吟,数道冰障拔地而起,将整个卦阵及干戚尽数罩在其中,自远处瞧,状似个庞大的冰棺。
第77章 文华帝君
“友一凝!”
扶柏厉喝一声,急急伸手拽住正在推演的友一凝。
却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心下不由得惶恐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面颊,扶住她的颈侧命门给她输送神力和清气。
“醒醒!”
“小心…文华……”
司命星君半睁眼,面上虚汗连连,用力攥住扶柏的手腕,咬牙吐出几个字眼后再度昏了过去。
“文华?文华帝君?出了乱子的,是文华?”
可不论扶柏如何问,再无回音。
司命星君的推演,是一种耗费神魂之力将自个儿投进过去的时间观过去的法子。
扶柏也不晓得她到底是看到了甚么,怎一出来,就变得气息微弱起来。
四周的忽地显现诸多虚无般的残魂,这些个残魂多数是常羊山战场上神兵利器曾经的主人。
待残魂狰狞的扑上前时,不少神将手中的神兵利器皆已发出了嗡鸣,几近脱手而出。
正为小辈架起冰障的钟山帝君见状,当即化为原型,玄色巨龙身边跟随着十数条冰龙先快一步绞住残魂,
倏地,乌黑的瑟弦忽地自卦阵中飞出,狠厉地击打在钟山帝君的龙身上,玄黑的鳞片以极快的速度脱落,周围冰龙肉眼可见地急速变小。
“文华!”
白泽帝君先是闻见钟山帝君发出的痛呼,回首就见缠绕在钟山帝君身上的瑟弦。
这分明是文华帝君的伏羲琴!
可文华帝君自开战时,就与他们待在一处,绝无可能被夺取了神魂,分明就是他自个儿接受了煞气的侵袭。
念及至此,白泽帝君不由得气急,“你糊涂啊!”
青光比白泽帝君的怒斥声还要快上几分,以秋枫面色狠厉的从卦阵中飞身而出。
纯白的巨龙虚影留在卦阵中,青霜剑贯穿文华腿骨,继而便是以秋枫自个儿的紫电,一双紫电青霜将那文华帝君牢牢的钉在原地。
以秋枫面上阴晴不定,“这乱子,原是出在你这儿。”
白泽帝君急急上前,痛心疾首,“文华!我竟不晓得你这狼子野心从未泯灭,这上界凡世分明是太平的模样,你又为何这般执着天帝的位置?!”
文华帝君拼命摁住腿上伤口,面上不甘地反问:“自洪荒以来,天理便是强者为尊,甚么天帝?他不过是捡了空子罢了,若无青帝玄帝,他当真还会是个明君么?”
白泽帝君无奈地摇头,“你就这般认为,你做天帝,便定是个明君么?”
一旁的诸犍帝君瞧着钟山帝君不断脱落的龙鳞,暴跳如雷,“同他废话甚么!还不快快杀了他!”
待以秋枫扬手提剑就要劈下去时,上界太子忽地从斜里冒出来:“且慢!文华帝君已是上界叛徒,合该交由诛仙台处置!”
闻言,褚健帝君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叫他正面文华,怒斥道:“你瞧清楚了!他心神皆已受损,就要成堕落邪魔!按诛仙台律法当就地诛灭,以绝后患!”
褚健帝君话还未说完,纯钧倏地自卦阵中飞出,直直洞穿文华胸口。
见状,以秋枫眼疾手快化成白龙原形,将他舍弃躯壳而逃窜的神魂绞碎。
少卿的声音自卦阵中响彻整个常羊山——“吾乃东极青华,为此战统帅,此番有何不妥,尽可来寻吾!”
下刻,冲天的金光自干中涌出,将整个战场上肆虐的煞气剔除,卦阵分离,开来,不再将干罩于其中,转而全力抵消戚中煞气。
夜幕笼罩,又是一日夜。
青帝咬紧牙关,她方才瞧得真切,文华神陨前一刻,这滔天的煞气皆是一顿,随后尽数被戚收了回去。
只怕文华帝君此前,不晓得是做了甚么,早早地就同云阳氏搭在了一处。
少卿忽地忆起,北俱芦洲共工上君的人为破坏前十日有余,文华帝君下界督北俱芦洲的数位土地仙。
那共工上君封印地的人为破坏,应当就是文华帝君所为。
或是再往前一些,小神君的为何下界?
那成堕落邪魔的云阳氏决计不可能带着周身除不去的浊煞之气,于上界诸多仙家神族的眼皮子底下,将小神君打入凡世。
念及至此,少卿抬首直直地望向那图腾密布的戚,心知此时的戚里的状况,只怕是比之前的干戚更加险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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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笼罩在眼前,瞧不见一点光亮。
凭空显现出一只手执剑朝弦锦狠厉劈来,来者整个人皆罩在与青阳氏同源的神火中。
那毁灭的火焰在整个盾斧世界铺开来,弦锦本能地想抬剑格挡,却被自撕裂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扰乱了心神,叫她生生慢了一步。
赤虎倏地自鸣鸿中钻出,泛着赤色的刀背晃眼便横在弦锦眼前。
玄又上前半步虚虚地挡在她的身前,有温热的血滴落在弦锦的身上,飞景原先雪白的剑身早已变得漆黑一片。
见此,弦锦收回飞景,转而握住腾飞的属镂,青金长龙咬住玄又,领着她一道向后退去。
“出不去了。”
弦锦抬手攥住玄又的手腕,面色苍白,煞气早已渗透侧腹上的伤口于内里拉扯着她的神魂。
玄又之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血迹斑斑,若不是二人都罩在青阳氏的新生神火中,怕是早已被这滔天的煞气吞噬。
先前进来时,还颇为欢快的大羿箭矢此时已萎靡不振。
箭矢吞噬了太多残魂与煞气,若不是扶柏的神魂烙印在箭身,估摸着应当早就变回原先的那弑神的大凶之器。
玄又脚下不稳,险些被煞气卷走,脑袋昏昏沉沉的,墨阳中留有的残魂护在二人跟前。
玄又强打清明,咬破舌尖,这才叫自个清醒几分。
这般厉害?
连刑天上君的盾斧世界都能为己所用。
玄又反握住弦锦的手,寻到她的眼睛同她对视,“我依稀记得属镂的剑中世界里,还存了不少清气,还有一棵扶桑树。”
闻言,弦锦登时明了她的意。
下刻,属镂的剑中世界中,少卿因着不大放心存的剑中魂、剑化三炁尽数被放了出去。
浩浩荡荡的金光如潮水般汹涌地铺开,几近填满整个盾斧世界。
那被煞气裹挟在其中的云阳帝君似是极惧怕这些金光,接连往后退去。
既然出不去,那便将掌控者逼出去,总好过继续在这里当个困兽。
弦锦咬牙,眼前倏地一黑,这是神力将要耗尽的征兆。
可这盾斧世界中,尽是浊煞之气,并无半点可填补神力的清气。
第78章 诛杀
见状,玄又伸手隔着剑柄握住她的手,同她一道合力催动属镂。
剑中的清气沿着金光一路往前,那棵扶桑树亦被连根唤出在这虚无的盾斧世界中扎根。
清气助长了金光,霎时间,整个盾斧世界褪去了阴暗,此刻倒是有些状似青龙主君那华丽的大殿。
金光猛扑上前,前仆后继地绞碎护在云阳帝君周身的煞气,露出了他几乎快要重新修成的躯壳。
倏地,赤虎不知何时忽地显现在其身后,利爪猛地砸下,猝不及防间,击碎那云阳帝君的躯壳。
却因云阳帝君周身滔天的浊煞之气着实汹涌,并未能在击碎其壳子后逃开被煞气尽数绞碎。
赤虎消逝时,玄又猛地喷出血来。
那赤虎同青帝松纹与属镂中的剑中魂不大一样,赤虎本是她神魂一角所化,后生出了灵智。
如今消逝,就如生生将玄又的神魂割下一块儿,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是疼得紧。
玄又只觉眼前一团团黑雾闪过,疼得她几乎站不住脚跟,匆促间扯住弦锦的衣袖,同她一道在身后的扶桑树上。
由扶桑树源源不断传出的清气,洗刷自个的神魂和四肢百骸。
此扶桑树乃是天池山上清宫中,天地初开时,头一棵扶桑古树枝条所化,个中清气着实磅礴。
而这样的扶桑古树,少卿的上清宫的数个院落中,还种了不下百株。
该说不说,少卿真真是上界最有钱的。
玄又胡乱地想。
金光缓慢地铺开,逐渐将整个盾斧世界填满。
那只剩下神魂的云阳帝君幽幽地悬浮在半空,妄图能渡过脚下的金光,不承想,如浪潮般的金光中忽地腾起六条金龙朝他袭来。
金龙方一碰上云阳帝君周身的浊煞之气时,登时就发出滋滋的声响,二者之间此消彼长,竟皆奈何不得对方。
弦锦一手施术,一手抬起遮在额前。
她腕骨间的冰雪小兔忽然发烫,细细瞧去,玄又藏在里头的命魂若隐若现,竟是有消逝的迹象。
可正当弦锦欲将自个儿的血喂给玄又时,倏地被她攥住了手腕。
“不要。”
玄又剧烈咳起来,咳出一口淤血,喘着气道:“你放在我这儿的命魂也快消逝了。”
玄又是个倔的,弦锦亦是个倔的,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弦锦抿唇,并未应答她,一面用手捂住侧腹上的伤口,一面吃力地挣开她的手。
玄又终究拗不过她,只得费力侧身指了指背后的扶桑树,“有它,还能再撑一撑。”
如今的盾斧世界中,倒是变成了一场消耗。
是在等云阳帝君受不了被这金光与清气吞噬,脱离盾斧世界后,投进外头的天罗地网,还是她二人先神陨。
可不论如何,总归这扶桑古树下清气最浓,那纵使僵着盾斧世界为己所用的云阳帝君暂且还碰不得。
玄又晕乎乎地同弦锦靠在一起,扬手召起墨阳,再度释放出剑中的残魂,模糊不清递地道:“我再给他添把火。”
可还未等那残魂触碰到云阳帝君的神魂时,玄又同弦锦只觉身下一轻。
下瞬,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划过,随后便是少卿的厉喝。
“诸位!迎战!”
青帝闪身离开卦位,由数十位战将替代,扶柏同少卿一同上前接住了下坠的玄又与弦锦。
事实上,少卿一开始在察觉戚中异动,而后见到坠落的两道身影时,着实未能认出那两道血迹斑斑的身影是玄又与弦锦。
待她飞身上前接住后,瞧着二人气息微弱的样子,不可避免地又回想起昔年于九幽时,常珺陨灭的那一日。
莫大的惶恐逐渐将她笼罩,她甚至都开始想自个儿是不是不应当叫这二人入那盾斧世界,更是否是不应当说那句切记平安。
玄又的手同弦锦的手紧紧地攥在一处,二人眼前模糊成一片,压根瞧不清接住自个儿的人是谁。
弦锦就近抓住扶柏的手腕,强撑着气道:“那戚中没了煞气,他的煞气现下,应当是来自于常羊山上。”
话音刚落,强撑的那口气散去,身子是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将才经文华帝君一事,扶柏自是晓得的。
故而才会将六十四卦阵设立在戚的外头,只叫那云阳氏一出来,便会落入卦阵中。
卦阵外,还有由十数位大帝帝君设立的十方绝阵,天罗地网层层布下,云阳氏决计是跑不脱的。
少卿在见着通体漆黑的飞景、鸣鸿时,就估摸出了她二人应当在盾斧世界中的凶险。
不然,怎会连放在属镂中,以备不时需的扶桑古树也被拔了出去。
“……莫要多想。”
玄又半睁着眼,瞧见少卿越皱越紧的眉头时,就知她在想甚么,咬紧牙关吐出字眼儿后就如弦锦一般,昏睡了过去。
后头的卦阵还在不断运作,十方绝阵已逐渐套牢整个卦阵。
少卿深吸一口气,她知现下不是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
遂同扶柏一道将玄又同弦锦递给六识,由她将二人送回含元殿疗伤,后迅速执起纯钧转身。
“镇守卦阵的分出三成神力,而后速速退出卦阵,十方绝阵中的诸位且听吾令!”
话音刚落的刹那,道道身影自卦阵中飞出。
那损失数片鳞片的钟山帝君立在十方绝阵的最左阵眼上,眼前几近瞧不清任何东西,全凭他身边做正在施术的褚健帝君出声提醒。
霎时间,天之宝剑一脉七柄皆是腾空而起,就连黯淡无光的断蛇、属镂也在其中。
少卿手中咒印翻飞,半刻,见那七柄天之宝剑忽地顿住时,眸光一凝,厉喝一声:“诸君!杀!”
下瞬,席卷天际的剑气、术法真言宛如天地初开时的巨兽,咆哮着,裹着可怖的威压与势如破竹的气势,齐齐往那最为浓稠的煞气处涌去。
那云阳帝君最初成为堕落邪魔时,也不过将将莅临帝君。
于堕落邪魔中本就实力底下,比不得蚩尤上君刑天上君,不过就是诡计多端了些,净去寻些洪荒时,那些个上君的残余之地吞噬煞气、魔气。
如今亦是吞噬了刑天上君干戚中的煞气,甚至将不少煞气转化为魔气。
而这十方绝阵,便是洪荒时留下的,专门用来对付煞气、魔气的杀阵。
更不要说,如今还是在诸多大帝帝君的布置下,其威力可想而知。
不消半刻钟,那处在卦阵、十方绝阵中的漆黑身影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道近乎虚无的神魂。
白帝额间布满虚汗,虽说她已不是头一回布这种杀阵,却还是会因神力以恐怖的速度被抽空而力不从心。
她咬牙厉喝一声:“青帝!勾陈!还不速速将其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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