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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估计是郊外，出了那座城堡，周围皆是一片漆黑。
树影被风吹出狰狞的形状，萧烨的脑袋眩晕的厉害，寒风像一根根针扎进身体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萧烨就那么蹲在路边吐了会，只是晚上没吃东西的他，先前胃里的酒已经被吐空了，除了吐出些酸水，再没什么可吐的。
他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身上也冷的直打颤，悲凉将他淹没，视线渐渐变得不清晰，他拖着两条腿机械似的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是片刻，背后有光照过来，萧烨下意识回头，刺目的车灯照得人睁不开眼。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他身边，看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将他带了进去。
是那个接他们来这儿的壮汉司机，嘴里说了句什么“明星也不容易，喝这么多做啥子，自己遭罪。”
再之后萧烨便没有意识了。
想来是那个司机将他送来医院，又拿回他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联系了小杨。
想到这个，萧烨忙抬起头：“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在这儿呢。”小杨从床头的背包里拿出来递给萧烨，
“医生说你空腹喝酒，又着了凉，这才发烧又引发了胃病，你最近一段时间都得吃点清淡的，我去给你买点白粥，你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萧烨嘴里苦的厉害，一边将手机打开，一边说:“帮我带包糖。”
“啊？什么糖？”
“随便什么糖，棒棒糖也行。”
小杨走后，萧烨第一时间打开通讯记录，上面有10个依倬的未接来电，还有小杨的两个。
微信里也几乎全是依倬发来的信息，有到了剧组的，还有吃饭的，大多数是问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信息？
萧烨一条一条看下去，嘴角无意识的牵起。
【昨晚公司有聚会……】信息编辑到一半，萧烨又全部删掉。
不知道依倬有没有联系小杨，还是等小杨回来再统一口径。
手上的吊瓶刚好打完，护士进来抽了针，没一会小杨便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一串阿尔卑斯棒棒糖。
萧烨喝了两口，只感觉胃里沉颠颠的，昨晚那种翻涌的感觉好像还在，便又放在了一旁，不愿意吃了。
打开一支棒棒糖塞进了嘴里，草莓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似乎也没那么苦了。
“小杨，”萧烨问，“昨晚到现在，依倬有没有联系你？”
“嗯，联系了。”小杨边边收拾边说。
“那你怎么回的？”
小杨抬起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收拾:“我就说你生病住院了，人还没醒。”
“什么？”萧烨急了，“你怎么能这么回？”
“那他……他怎么说？”萧烨紧张的看着小杨。
说不上来，又害怕依倬知道，不想他担心，却又期待听到他关心自己的话。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萧烨心想。
“哈哈，骗你的，”小杨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我当然知道该怎么说，放心吧，我跟他说公司有一场活动，不方便带手机，等结束回给他。”
“他信了？”萧烨松了口气，却免不了有点失落。
真的只有亿点点。
“嗯，应该吧，艺人有活动不能带手机也是正常的。”说到这个，小杨的心又提起来，小心的问出口，
“那个，哥，你……昨晚……没出什么事吧？怎么会闹到医院？”
“没事。”萧烨垂下眼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胃不好，酒量也差，昨晚没来得及吃东西，空腹喝了酒，又吹了风，难免着凉。”
萧烨忍不住嘱咐，
“现在是春冬交替的时候，感冒最容易发，你最近也要加强防护，别被我传染了。”
“哦，谢谢哥。”
“对了，杭州的那个通告，”萧烨想起今天的工作，忙边说边找自己的衣服，“快去帮我办理出院，我们现在赶去杭州应该还来得及，飞机……”
“不用了哥，”小杨过去按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闷，“公司今天给我来电话，说那边换人了，至于费用会补偿一半，公司说他们已经谈妥了。”
“哦～”萧烨停下动作，心里说不上来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杨安慰他，“生病了自然身体最重要，你看你都瘦了，要是倬哥回来看到，肯定又要骂我没照顾好你，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嗯。”萧烨应了声，刚想躺下，又猛的坐起来。
不对。
“小杨，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什么叫这段时间？感冒几天也就好了，再说他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影响拍摄。
之前他因为这部电影的关系，中间涨了一波粉，加上冯谦那边的大力宣传，他的通告也慢慢多起来。
他记得之前的行程排的还挺紧凑的，怎么突然这段时间都可以休息了？
闻言，小杨的神情有些躲闪，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
“之前……那些谈好的，不……不知怎的都说计划有变，退了，有些正在谈的，明明之前都谈的好好的，不知道今天怎么都各种理由……”
萧烨愣了愣，有什么东西沉到地上，萧烨刚刚有点温度的四肢，一瞬间又寸寸冷却。
果然！这就是宋沐说的资本的力量么？
萧烨苦笑！
“公司那边怎么说？”尽管知道公司大概率不会出手，可萧烨还是忍不住抱了一丝侥幸。
小杨摇摇头，没说话，无声的应证了他的猜测。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会。”
萧烨躺下来，将头埋进被子里，窒息令他的呼吸不畅，冷却的血液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难道他苦苦追寻的梦想，就要在这里终结吗？
◇ 第五十章 解约
一个多月了，没有一个通告，公司也没有一个电话。
除了依琸空下来的时候会找个有信号的地方问他有没有想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不，有一个——sally，前几天发来一条收款信息，是当初买衣服的费用，让他报销，一个昂贵的价格。
“嗤！”
萧烨有些想笑。
当初买的时候，说是公司送给他的，如今却来收钱。
是怪他没有把自己卖出去，反而还得罪了资方，所以投资的衣服钱觉得亏了，要收回来。
吃相不要太难看，当初签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烨站在窗前，外面的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春光明媚，枝叶抽出了新芽，一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
可阳光却只停留在阳台以外的地方， 始终照不到他所站的位置。
是出去，还是留在这儿？
萧烨静了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杨的号码。
“小杨，过来一趟。”
小杨来的时候，给萧烨带了他爱吃的抄手。
“来，哥，快过来吃，还热呼着呢，”小杨将包装盒打开，热气冒出来，抄手的香味飘满整间不大的公寓。
是萧烨之前为了方便落脚，租的。
“这家的最好吃，”小杨将餐具摆好，“我买的时候排了好长的队呢…”
萧烨走过去，拉了个小凳坐下来，勺子舀一个送进嘴里，肉汁咸鲜的滋味在嘴中炸开，确实很好吃。
他再三思量还是说出来：“小杨，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
“哥，你快吃啊，再不吃凉了。”小杨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声打断，“抄手就是要趁热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低下头送了一个进嘴，嘴巴蠕动起来，眼睛却始终垂着，不去看萧烨。
萧烨叹口气，有些无奈：“迟早都要说出来，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你可以去重新找一个艺人，或者——”
“我哪都不去！”小杨抬起头，满脸的少年意气，“当初所有人都看不上我，都嫌我笨，只有你不嫌弃我，一直带着我，现在你有困难，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那若是我发不出工资呢？”萧烨看着他，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那就先欠着，等你红了，再补给我。”
“那——”萧烨神色认真，“若是我想跟现在的公司解约呢？”
“解——”小杨一愣，盯着萧烨看了半天，见他不像是开玩笑，顿了顿，有些担忧：“可你现在的合约还没到期，若是提前解约，可能要面临赔偿。”
“所以，你还要跟着我吗？”
小杨定了定，也仅仅只是稍一思忖，用力点了点头：“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
萧烨下午去公司的时候，是小杨陪着去的，尤妮的态度和上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萧烨说完想解约的话，尤妮甚至眼皮都没抬。
这样的情况显然她没少遇到，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从电脑里调出萧烨的合约，计算机噼里啪啦敲出一个数字，亮在萧烨面前：
“把违约金交了，就可以走了。”
女人冷漠的脸上甚至有一丝嫌弃。
萧烨看了一眼，一个天文数字，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萧烨在来之前便想好了，神态冷静：“我签进来这么多年，公司根本没有履行到应尽的义务，我有权利拒绝。”
“呵~”尤妮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嗤笑的弧度，“你说公司没履行义务，公司没给你资源吗？没让你出镜吗？”
“可那些都是——”
“好啦，”尤妮打断，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没吃过苦，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动不动就辞职，解约。”
“对了，”尤妮想到什么，身体向前倾了几分，“我听说方总愿意给你注资五千万？那可见他是真的喜欢你。”
尤妮眼神亮了亮，
“这在业内可从没听过他愿意给哪个艺人第一次就注资这么多，我在这一行待的时间比你长，你听我的，去给他赔礼——”
“抱歉！”萧烨冷声打断，“既然您不愿意和解，那我便只有请求劳动制裁了，再见！”
萧烨说完便直接甩门走了。
“你——混账！”
身后响起尤妮愤怒的声音，以及文件甩在地上的声响。
从业这么多年，她还从见过哪个艺人敢这么给她甩脸子！
气得尤妮血压都飙升了一倍。
萧烨带着小杨离开公司后，便找了个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下相关问题，只是给出的答案全部都是胜算很低。
提前解约本就是违约在先，若是公司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先去劳动仲裁投诉，请求相关部门调解，但是单方面解约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萧烨有些颓然，走在路上，望着天上飞过的鸟儿，第一次觉得人生渺茫。
小杨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强打起精神：“那个哥，我有个学长就是学法律的，听说现在是挺厉害的律师，要不咱们再去咨询咨询他？”
“还有，哥，有个事我想求你帮忙，就是我有个哥们开了间设计公司，他们想找个上镜的艺人拍一期样片，前段时间就找我了，我担心你身体没恢复，就没跟你说，昨天又找我了，您看能不能帮个忙？”
“谢谢你，小杨。”萧烨突然站定，垂眸神色认真的看着小杨，“非常感谢你一路陪我走到现在，接下来若是我失败了，你——”
“说什么呢，哥，”小杨接过话，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伤感，“我又不是媒体，这么官方正式做什么？”
“再说这都是我自愿的，若不是你，我爸妈哪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
“不说这些了，”小杨拉着萧烨往前走，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要长胖了，中午刚吃过，现在感觉又饿了，哥，你陪我再吃点，前面有家钵钵鸡做的可好吃了。”
萧烨看着他，突然想起一段话：
有热气腾腾的朋友真好啊，他们拉拉扯扯、打打闹闹，把你从悲伤孤独里拉出来，若无其事的拥着你往前走。
“馋嘴子。”萧烨扯了扯嘴角，终是没再说丧气的话，用小杨当地的方言话打趣他，“伍毅发现了会不会嫌你难养撒~”
“谁要他养~”
“哦~不要他养，那要谁养？等他回来，要不我问问他？”
“哎呀，哥——”
“哈哈哈哈——”
——
意大利定制的牛皮鞋踩在细密的绒毛地毯上没有声音，方之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听着秘书的汇报。
“老板，昨天下午萧烨先生向尤总单方面提出了解约要求，据说跟尤总吵了一架，可能要走法律程序。”
“嗯。”方之明应了声，继续看着窗外。
“还有一事，”秘书继续说，“之前冯谦那部电影有跟我们线下的院线谈放映的事，当时并不知您——”
秘书悄悄抬眼看一眼方之明又立马低下头，
“当时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您看现在这部电影还要继续上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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