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端玉蹙眉,“我看他的确愚笨,你说的事这倒没听说过。”
“可我听我仙道卫的朋友说,有内线消息报来,五公子是故意表现如此,而暗示他的人……”张应慈看向李端玉。
李端玉垂眸,笑意收敛:“难不成是我吗?”
“可真是巧了,传言就是公主您授意的。”
“你也说了是传言,听听就罢了。”
李端玉表面丝毫不慌,但心里却把曾接近她和小五的人快速过了一遍。她赶走小五是想尽可能斩断皇家与炀和宫的联系,以便日后行事,没想到被人发现了。
“还得多谢张先生,炀和宫内部藏了仙道卫的探子,我回去便会禀明师父,请他肃清宫中闲杂人士。”李端玉绕开张应慈的话锋,“好了,你我如此聊下去也没甚趣味,我此次也就是想与张先生交个朋友,希望能向万大人递一句话:万大人已拒了我数次,下次若是再推拒,那之后也没什么交际的必要了。张先生,此话可能带到?”
“殿下放心,必定带到。”
两人压下互相试探的心思,相视一笑,转而聊起了诗词文章。没想到两人竟越聊越热,十分投机,特别是都对前朝诗人刘灼非常推崇,单就一首诗就已聊了三刻钟了。
突然,外面一阵吵闹,两人同时停下话头,一同走到窗口向下看去,就见齐衡和阚天易不知为何在山顶平台上打斗起来,招招惊险,步步紧逼。
打斗声同样吸引了纪无锋和陆容辛。
陆容辛看了看,问:“你不下去劝劝吗?”
纪无锋:“不打紧,他俩看起来打得难舍难分,其实都没有用出全力,也并未攻击要害。倒是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不用了,躺着也睡不着。”
“那就出去走走?散散心?”
陆容辛看向纪无锋,见他一脸认真,点了点头:“好,不过你的脸……”
黑纹还未散去,纪无锋若如此出去,定要引起瞩目。
纪无锋:“等等,我戴个帷帽就好。”
两人来到塔楼外,就听见阚天易和齐衡在边打边骂,纪无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团棉球:“我师父骂街太脏,别听。”说着,把棉球塞进陆容辛耳朵里。
绕开人群,纪无锋拉着陆容辛向山道走去。
一晃而过的身影被三楼的张应慈看到,他心中一跳,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像是自己的启蒙恩师刘先生。
但刘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距离北域如此之远的瓦砚山呢?
李端玉见张应慈神态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由问道:“张先生可是认识刘大侠?”
“刘大侠?”
“你不知吗?”李端玉奇道,“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北域青年,武功高强但似乎身有旧疾,赢下了武林大会西岭地区第一名的刘八里刘大侠。”
“什,什么?”张应慈呆住了,“他就是刘八里?”
再向窗外看去时,纪无锋和陆容辛已经不见了身影。
张应慈心中砰砰直跳——这位刘八里,老师家里的小辈,一代江湖侠士,该不会就是他的启蒙恩师吧?!
***
纪无锋和陆容辛被拦住了。
山道旁的树林里,薛锦年把纪无锋按在树上,恶狠狠地说:“别以为你戴个帷帽我就认不出你!”
“薛姑娘,薛大家,您可是人美心善风情万千的大美女,这样不太好吧?”纪无锋无奈,压低了声音讨饶,“而且我这又不是一个人,多少给我点面子。”
陆容辛双手在胸前交叉,冷声道:“情债?”
纪无锋大惊:“不是这样的!”
“情债?我可高攀不起。”薛锦年看了眼陆容辛,见他脸色略显苍白,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了些,“咳,我俩只有单纯的恩怨。”
纪无锋在帷帽后叹了口气。
“说吧,你可有好好练习?”
“练了,练了。”
“没练过是不是?”
“真的练了。”
“哼。”薛锦年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从袖中拿出一支长长的布袋,递给纪无锋:“我猜你现在怕是买不到什么好笛子,拿着吧。”
“什么东西?”纪无锋接了过来,打开布袋一看,是一支做工上乘的簧笛,通体泛着淡淡的紫光。
薛锦年得意道:“怎样?这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虽然不一定比不上你以前那支,但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支好笛了。”
纪无锋摸着笛身,胸口微热:“薛姑娘,多谢。”
薛锦年昂首:“你可记好了,若是元旦那日我在飞花阁见不到你,你个贼小儿就死,定,了。”
纪无锋连连说:“是是是,怎敢忤逆薛姑娘呢。”
薛锦年整理了下衣袖,说:“行了,给你说点正事。我在来青鸾阁之前,听到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得知道一下。”
“还请薛姑娘赐教。”
“来我这里听琴的客人曾说,这次武林大会前,双青坪在进行大肆改造和修缮。”
“此事确有耳闻。”
“但这改造看起来不太对劲。”薛锦年沉声说,“这位客人家里时做石材生意的,他去送货时,恰巧看到了施工图,双青坪四周竟挖了地道,而且不止一条。你说,只是一个武林大会,建这么多地道做什么呢?而且出口还在祁山各个方位,却独独避开了山下的镇子。”
纪无锋和陆容辛也都严肃起来。
陆容辛想了想说:“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从地道里运送?”
薛锦年状似不在意道:“上次武林大会你就被坑得不轻,这次且小心着点,我还等着与你比试呢。”
第77章 泯州
半夏瑶仙宴虽然因为庚申满法的闯入被毁, 但因为青鸾阁阁主及时作出了补偿,参会众人皆是满意而归。
唯一不满意的可能就是秦泱泱了——她得知那位儒雅书生张应慈从小就有一门娃娃亲。
喧闹的瓦砚山逐渐安静下来,在所有宾客都离开后, 一支小小的车队在山下组成,慢悠悠穿过了汇音谷, 驶向了泯州。
天气晴好,难得还有些凉风,一路行来十分惬意。
车队里, 在第一辆更大更豪华的马车后面, 是乌墨拉着的小马车, 纪南北和杜致撩起了车帘四处张望,邹元抱着猫咪簇槿在车厢阴凉处眯着眼打盹。阚天易臭着脸在一旁骑马, 始终盯着前面骑马招摇的齐衡。
在齐衡又一次哈哈大笑的时候, 阚天易忍不住喊了起来:“喂, 你个翻高头的为什么跟我们一起?”
“怎么, 这路是你开的不成?”齐衡回头瞧了阚天易一眼,轻哼一声。
阚天易:!
“你娘……”
暴躁的骂人声刚喊出来, 就见纪无锋从大马车的窗子里探出了头——他脸上只隐约还有些黑纹——不赞同地看向阚天易。
阚天易立刻哑火, 憋了半天,才说:“……的身体不错吧。”
“哈哈哈哈!”齐衡大笑, “你不是自诩天老大、你老二吗?怎么也有这一天!”
阚天易不理他, 骑着马去了大马车旁, 小心翼翼说:“宝贝徒弟, 是不是马车里憋闷?要不要出来骑马?”
纪无锋无奈道:“师父,我只是想让你小点声, 陆大夫在给大哥看诊呢。”
车厢内,陆容辛正在给纪无形检查双腿。
纪无形:“兜兜转转, 还是请陆神医出手了。”
陆容辛笑着摇了摇头:“前两年收到青鸾阁的出诊邀请,我嫌路远没来,没想到竟是大公子,若是早知,当时来就好了,现如今治疗起来要费劲些。”
“我的腿还可以治好?”纪无形惊讶道。
“当然,只是恢复后不如常人那般灵活。”
“可……”
“有人说治不好吗?”
“是,”纪无形苦笑,“我们也曾多方寻医,但都说这是伤上加伤,治不好了。”
陆容辛语气平淡:“说治不好是他们没本事,今天若能配齐药材,今天就可以开始治疗。”
“太好了!”纪无锋紧紧搂住大哥的肩,“大哥,你肯定没事的。”
说完,纪无锋也不在乎纪无形在场,一把握住陆容辛的手:“果然陆大夫医术最高!”
“咳咳。”纪无形咳嗽两声。
陆容辛想抽回手去,不想纪无锋握得更紧,还冲纪无形眨了下眼,满脸得意之色。
半道上,齐衡去了另一个方向,又走了不到一个半时辰,车队就到了泯州。
这里地势平坦,泯川河穿城而过,将城池划分为南北两部分。青砖黛瓦,宽街窄巷,一片斜阳之中,带着泯州特色的语调酥酥软软的。
车队在半路已经换了标志,此刻挂着“王”字牌,晃晃悠悠地拐进了一条清净的巷子里,在“王宅”前停了下来。
“大公子回来了!”
下人们把消息一声声传进了深宅。
纪无锋下车,看到“王宅”两个字,挑了下眉。
有下人推来轮椅,扶助纪无形下了马车。
纪无形坐上轮椅,笑得轻松惬意:“到家了。”
“大公子!”“大公子!”下人们纷纷行礼。
纪无锋一行随着走入宅院,就见庭院精美,花木雅致,所过之处皆见喜意,耳中听闻满是笑语。
纪无形问:“这几日夫人可好?”
“夫人吃得好,睡得好,还去巡了铺子,只是大公子不在,奴婢们劝不住,夫人吃了碗冰酪,腹痛了半日。”
纪无形皱眉:“怎的又偷食凉物?”
听着日常的对话,纪无锋注意到所行之处一路平坦,即便有台阶,也被改造出了坡道,方便轮椅通过。
在一道花门前,侍女领着纪无锋一行去了厅里等待。
在厅内坐下,纪南北又一次感叹:“太好了,太好了……”
纪无锋安抚地对纪南北笑笑。
邹元自进了泯州城后就一直沉默,到了王宅后更是异常低落。此刻他观察了四周,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想不到,阁主竟然就是王家神秘的掌舵人。”
“掌舵人?”杜致疑惑,“什么意思?”
阚天易阔步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掌舵人就是主持大计的人,就像一个门派的掌门一样。这都不知道,你可得多读点书。”
杜致红着脸点了点头。
邹元瘫在椅子上,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泯州王氏能从旧四家中脱颖而出屹立至今,成为和这里炀和宫势力抗衡的家族,传闻是其背后有人谋定乾坤。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阁主!”
咔。
一声清脆的嗑瓜子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了纪无锋。
纪无锋吃下这颗瓜子仁,说:“看我做什么?瓜子不错,吃啊。”
邹元悲愤:“虽然我是无所不知的青鸾阁外事行走,但我却对阁主和阁主家事一无所知,而且……”
他看了看周围几人:“我总感觉你们几个好像都在瞒着我什么?而且阚大侠为什么会在这?!”
纪无锋微笑摇头,陆容辛直接无视,纪南北专注喝茶,杜致低头吃果子,阚天易见邹元看向自己,左右望望,干脆抬头看向房顶,吹起了口哨。
咔咔咔咔咔!
邹元嗑瓜子泄愤,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些被隐瞒的秘密!
“让各位久等了。”
纪无形坐着轮椅再次回来,身后推着他的,是一位清雅女子,眉如远山,唇似丹朱,满身书卷气息。
纪无形握住女子的手,笑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泯州王氏之女,王润君。”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纪无锋再抬头时,就见王润君看向自己,目光柔和慈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酸,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
待到晚饭后,纪无锋和陆容辛被引至后花园,那里,除了纪无形和王润君,并无他人。
纪无锋撩起衣摆,跪倒在地:“无锋拜见大哥、大嫂。”
“快起来。”
王润君要起身去扶,纪无形拉住她:“润君,坐下,这一礼是你该受的。”
等纪无锋规规矩矩磕了头,纪无形才松了手,王润君扶起他:“小叔不用多礼,如今咱们一家人团聚,当高高兴兴才是。”
“大嫂说的是,咱们的确是一家团聚了。”纪无锋笑着拉住一直在旁边的陆容辛,“大哥,大嫂,正式同你们介绍,这位是陆容辛陆大夫,也是我的爱人。”
陆容辛的手轻轻一抖,纪无锋更加用力拉住他。
王润君愣了下。
陆容辛抖动的手使劲要从纪无锋手心中脱离,却见王润君责怪地看向纪无形,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见面礼。”
陆容辛的手一下就不抖了。
纪无锋眉眼都飞扬起来,浑身洋溢着欢快的气息:“哪里用那么麻烦?”
纪无形暗中看了眼纪无锋,感受到注视,纪无锋回看了一眼,挑了下眉,转眼又笑眯眯对王润君道:“嫂子回头补上便是。”
王润君也笑起来:“陆神医可介意?”
陆容辛有些愣怔地摇了摇头。
王润君松了口气:“那就好,明日,不,今晚我便开了库房,肯定要给陆神医备上一份合适的见面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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