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辛拥抱了他一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只需要去擂台上把那个第一名拿下来就可以,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纪无锋点点头。
突然,门被再次敲响。
“哪位?”纪无锋当即整理好情绪。
“刘八里,是我,卓浩然。”门外正是卓浩然的声音。
纪无锋开了门。
卓浩然看到陆容辛的一瞬,情绪略有波动,但又很快稳住:“陆神医也在。”
他进屋,关门,随即捏住了纪无锋的脉。
纪无锋吓了一跳,差点打他:“你干什么?!”
卓浩然面色阴沉地松开了纪无锋的手腕,转而伸出自己的胳膊:“你探一探我的功底。”
“这不太好吧。”
“让你探,你就探!快点!”卓浩然暴躁道。
纪无锋感觉不对,伸手摸去,突然面色大变——他探入卓浩然体内的一缕气息仿佛进入了一条崎岖狭窄的管道,简直比普通人的经脉还要狭窄。
“不可能!”纪无锋收回手,“你的经脉怎会如此?”
卓浩然眼中暗潮涌动,声音低哑:“我的武功,怕是就此废了。”
纪无锋急忙拉他坐下,让陆容辛也给他诊脉,卓浩然抬眼看去,就见陆容辛神色逐渐凝重,干脆闭上了眼。
片刻后,陆容辛说:“气息虚浮,经脉逆缩,你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卓浩然垂下头:“在离开清莲湖白沙洲之后,我就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我没太在意,以为是因为自己受伤才会如此,但后来,我竟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了……掌门秘密找人帮我看过,但都没什么办法。”
“我起先怀疑炀和宫有问题,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当时也去了那,但我看你一切正常,只怕我是不知在哪里着了道。”卓浩然看向纪无锋,面色灰败,“明天我会找个理由宣布退赛,我们西华宗丢不起这个脸。”
卓浩然正要起身,陆容辛却说:“我想,我知道你为何会如此了。”
“我是怎么回事?可还有救?!”卓浩然立刻坐了回去,眼中血丝明显。
陆容辛转头对纪无锋说:“那碗醉仙羹你还记得吗?”
纪无锋:“当然。”
卓浩然:“醉仙羹?”
陆容辛:“之前我找了些材料测试,但那醉仙羹里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些毒素,但刚刚看到卓大侠的症状,我终于想起来,有一种罕见的毒素,它的功效,就是使习武之人逐渐丧失功力,退化成普通人。我想,醉仙羹里放的,大概就是这种毒了。”
卓浩然声音微微发抖:“所以,我是中了毒?这种毒叫什么?”
陆容辛:“这种毒在怪医锄篱先生的《锄篱手记》中有记载,名为‘含脉’。我记得手记中有记载,此毒略有苦味,服下后需要三到四天才能起效。而且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普通人服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越是武功高强的人,服后反应越是强烈。”
纪无锋握紧了拳:“怪不得当时广墨带头喝,因为他本就不是习武之人。只怕他们在武林大会前夕售卖醉仙羹,就是希望整个武林都就此消亡。”
卓浩然看向纪无锋:“我记得你当时也喝了几口,为什么你会没事?”
难道是边葵?
纪无锋想起在白沙洲时李端玉给自己喂下的边葵,突然一阵庆幸:“机缘巧合,我应该是在毒发前就正好吃了解毒之物。”
“那倒是很好了。”卓浩然点点头,又眼含期望地看向陆容辛,“陆神医,我现在这个状况,可有解决之法?”
陆容辛:“我此前从未注意过此毒,只读来当做消遣,若要解毒,怕要等我回到朗云阁把那本手记找出来,仔细研究才行。”
“好。”卓浩然起身,对着陆容辛深深一揖,“陆神医,不论结果如何,都拜托您了。”
陆容辛扶他起来:“炀和宫如此危害江湖,我义不容辞。”
卓浩然也不多说,对着纪无锋抱了下拳:“预祝你取得佳绩。”说完扭头就走。
纪无锋回了一礼,目送他离开。
“陆大夫,咱们能不能证明醉仙羹有问题?”
“很难。”
“那,或许咱们能阻止更多人喝下醉仙羹?”
陆容辛脸色不太好:“炀和宫也是此次武林大会的主办方,昨日、今日的菜谱上,都有醉仙羹。”
闻言,纪无锋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双青坪上,老友重逢,新朋相聚。双青坪外,还有人在加急赶路。
一袭白衣的庚申满法戴了个斗笠,慢悠悠走着。
快到一处路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去,认出了骑马之人——阚天易。
而在阚天易身后,还坐着一个拿着法杖的和尚。
“驾!”
两人没注意到庚申满法,只顾疾驰而去。
庚申满法歪了歪头,有点疑惑。
这两人不去参加武林大会吗?骑马去南面做什么?
摇了摇头,庚申满法继续走自己的路,想到又能与纪无锋对决就一阵兴奋,但随即他又仿佛被冷霜打过,喃喃道:“以后还是不要随意作出承诺的好,那位广墨道长一看就很无聊。”
第98章 伊始
九月初五, 武林大会。
纪无锋早早维护了易容,换了身鸦青色劲装,出了门。
左侧房间, 陆容辛已经先一步走了,他去想办法处理醉仙羹的事。右侧房间依旧没动静, 也不知鉴明大师到了没有。
前院已是人头攒动,纪无锋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没想到居然是个前排——再一抬头,便看到大哥纪无形戴着面具、坐着轮椅被泽兰姑姑推了上去。
两兄弟对上了目光, 又不露声色地移开。
同在擂台上的, 还有穿着一身崭新道袍的广墨上仙, 他身上的金银绣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旁边,归剑宗的长老元良、西华宗的掌门邓清越、霈林寺的住持灵茂大师等等按序而坐, 著名江湖门派可以一次性认个全。
再往边上, 还有些诸如商行、镖局、医馆等的出资方。纪无锋甚至还看到了钟震波, 他坐在比较靠近中间的位子, 呲着个大牙,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致辞、烧香、开幕、抽签。
纪无锋拿着“丙组壹拾壹号”的签, 看着擂台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班兵器齐上阵, 暗暗感叹。
双青坪内气氛愈发热烈。
“压叁号,叁号赢面大。”一个略略熟悉的声音传来。
纪无锋循声看去, 就见洪小桂穿了一身土黄的布衣, 胸口和后背都印有“如意赌坊”字样, 手里抱着个本子穿梭在人群里, 正在找人下注。
纪无锋走过去。
“老兄,你压……嘿, 刘老弟!”洪小桂抬头一看,笑出声来, “怎么样,你也来试试?”
纪无锋笑着问:“你这是自己开盘当东家了?”
洪小桂搓搓手:“哪有,我可当不了东家,我这就是打个工,收点,嘿嘿,手续费,也算是攒点本钱。”
纪无锋了然,转而看向四周:“怎么不见其他几位?”
“嗨,像我们这种人是得不到邀请函的,我也就是沾了镇上赌坊的光,这才能混进来,他们都在下面玩呢。刘老弟,你要不要下个注?现在有赌谁能进入八强、四强的。”
纪无锋想了想,拿出一块碎银:“我压我自己进四强。”
洪小桂乐得笑开了花:“得嘞,只是你这赔率太低。”
“不要紧,就当给洪二哥攒点本钱。”
“哈哈哈,你小子上道。”
洪小桂给了纪无锋一块赌坊的对牌,预祝他如愿大赚后,又去找其他人下注了。
纪无锋等了片刻,终于轮到自己。
丙组的裁判朗声道:“丙组壹拾壹号,北域刘八里,对阵,丙组壹拾贰号,中原庆勇。”
登上擂台的一瞬,台下围观的人群里渐渐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这个刘八里怎么……”“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上次那人……”“感觉有点像,但又不是很像……”
纪无锋和庆勇抱拳行礼。
锣声敲响。
两人同时出剑,只觉两点寒芒如雷过,墨发斩断响唳声,一缕发丝还未飘落地面,就见台上两人停了下来。
纪无锋的剑已经抵在了庆勇喉头。
一片安静。
“好!”猛然爆发出的叫好声响彻侧院。
纪无锋和庆勇互相行礼,走下擂台。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忽然挤过人群,冲到纪无锋面前:“如意赌坊里我压了你五十两!你可得赢啊!”
纪无锋愣了下,笑着点了下头。
这人的笑意在注意到纪无锋手中剑时停住了。台上已经开始新一轮比拼,他却愣愣地看着纪无锋隐入人群,直到旁边人捅了他一下,他才晃了晃头,回过神来。
年轻人:“你看什么呢?”
花白头发:“你看到刘八里手里的剑了吗?”
“看到了,不错,怎么了?”
花白头发摇了摇头:“唉,你这个小年轻……”
再回头去看,已经不见了纪无锋的身影。花白头发心里打鼓,那把剑怎么瞧都像是七年前纪无锋的剑,而且这个刘八里的长相……算了算了,天下剑鞘都差不多,相似的人也那么多,怎么就可能这么巧呢?更何况,那纪无锋当时一副濒死的样子,就算能活也不可能这般厉害。
“好!”
又一阵叫好声,花白头发立刻放开了这股纠结,全情投入到观赛之中。
***
双青坪门口。
鉴明大师拄着法杖,向两位看门小厮出示“南域初选第一”的令牌:“贫僧来迟,这是令牌,劳烦了。”
趁着小厮核对令牌的时机,他侧头看去,微微颔首。
“好和尚,多谢了。”接收到信号,藏在树林里的阚天易低声念了句,一阵风似的蹿出,顺墙溜去,转眼间就跑到一处左右无人之地,纵身一跃,翻入院内。
后面的院子里也是一派繁忙。
择菜、洗菜的,切菜、切肉的,和面、淘米的,来往的人都忙个不停。
阚天易贴着墙根,偷偷从大厨房后面绕到库房后面,试着推了推窗。
太好了,打开了!葛四这人到底靠谱。
阚天易背着包袱,喜滋滋从窗户里钻了进去,去地窖找葛易水汇合。
而在他刚刚翻窗的地方,走来了手里拎着一把葱的帮厨李方。
“刚才这好像有个人?”
窗户关着,并没有什么异常。李方摇摇头,正想走,却发现墙根下的一株小草被踩折在地。
来双青坪之前,情报司的上峰专门培训了他如何帮厨,还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的“不能放过任何异常”,李方不动声色地绕回前面,正要推开库房门时……
“哎,那个谁!拿葱的。”刘厨子突然喊住他,“你是不是要去躲懒?过来!我这正要用葱呢,快点的。”
“哎哎!”李方陪着笑脸小跑着进了厨房,只回头看了眼库房,便蹲在一旁老实扒葱。
刘厨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是青鸾阁专门培养的厨师,这次特意挑了这处可以看到库房门口的灶台让他用,只有一个任务——不能让除了指定人之外的任何人进出库房。
刘厨子盯着李方,见他扒葱的动作虽然熟练,但过于刻板,心下暗想:这人连一点蔫了的叶子都不放过,太较真了,根本不像大厨房里的帮厨,肯定是不知道哪方派来的,得想个办法给他弄走才行。
“茶水!茶水!”
前院伺候的小厮们急匆匆跑进来,厨房里又是一阵忙乱。
邹元也正好进来了,他走到刘厨子这里:“椒盐酥还有吗?”
“有,有,你跟我来吧。”刘厨子领着邹元进去。
邹元跟上去低声说:“接到可靠情报,醉仙羹有问题,能不能都给倒了?”
刘厨子立马耷拉下脸来:“那好几锅呢,怎么整?”
“倒不了吗?那算了。”邹元掏出几个纸包,“喏,泻药,一口见效,下进去保管喝不下去第二口。”
刘厨子上下打量邹元,接过纸包,比了个大拇指:“狠还是你狠。”
邹元心想,狠还是陆神医狠,这种药下进去,只怕没人敢喝醉仙羹了。
等邹元提着点心走了,刘厨子眼珠一转,去厨房里面溜达一圈,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精美的空瓷罐,把泻药药粉都倒了进去,又把瓷罐放在了另外一个灶台旁边。
而后,刘厨子走回自己的灶台旁,用脚踢了踢李方:“快点,葱怎么还没扒完?”
李方唯唯应是。
刘厨子“啧”了一声,又叫来一个人一起扒葱,自己雕起了萝卜。
片刻后,厨房里面有人喊:“我菌菇粉呢?”
刘厨子只往里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雕萝卜:“哼,我看炀和宫那道醉仙羹也不过如此,放什么菌菇粉、这个粉、那个粉的,尽搞些噱头。”
李方抬头看去,就见里面几个人手里抱着个瓷罐,还在四处翻找。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却正巧瞥到不远处一个灶台旁放着一个瓷罐,那花纹和里面那人手里瓷罐的花纹看上去是一套的。
李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那边可是炀和宫的厨子,如果……
他放下葱,顶着刘厨子的怒意,跑向一边,抱起瓷罐向里面去了。
90/113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