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毓站起身,姿态随意的走到窗前,手指戳了戳追云的脑袋,解下了绑在脚上的竹筒。
顾免凑过来:“曲师叔的信吗?”
萧子毓摇摇头,取出信。
“颍州大旱,瘟疫频发,死伤数百,速来。
——云”
萧子毓眉头皱起,顾免也看到了信中的字。
“是师兄。”
萧子毓点点头。
云不知的醉云楼开在很多人流密集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发生了什么大事云不知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连云不知都说了速来,颍州的情况已经棘手到朝廷的那些太医都没办法了吗?
萧子毓看向他身后的顾免,脸色严肃,“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吧。”
顾免点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第49章 颍州瘟疫
在这个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古代,两人走了七八日才到颍州。
整个偌大的颍州城,不许进,不许出,还是云不知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跟守城的土兵招呼,两人才被放进去。
云不知递给他们一人一个防疫面巾,顾免接过看了看,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口罩吗?
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萧子毓系好面巾,看到顾免还在好奇的打量,拿过面巾给他系上。
“系好了绵绵,在这里千万要注意安全,小心别被感染了。”
顾免傻兮兮的笑,点点头。
一路上,带着面巾的衙役们在挨家挨户的撒石灰,遇到感染的百姓便带到病人坊隔离。
未走几步,便看到几个衙役,其中一个抱着一个脸色烧的通红的小女孩。
一个妇人头发散乱,狼狈的跪在地上,抱住衙役的大腿一个劲的磕头哭喊。
“阿娘——”
那衙役暴躁看着扯着他的腿的人,道:“大姐都说了多少遍了,明明看着就是瘟疫,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女儿了!”
那妇人抱着衙役的腿摇头,涕泗横流,就是不放手,两人都显得很狼狈。
云不知叹了一口气,幽灵一样飘到几人身边,幽怨道:“不是说了好好安抚百姓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抱孩子的衙役被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到身后的云不知,弯腰道:“云先生。”
云不知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那衙役躲到云不知身后,苦着一张脸解释道:“我们安抚过了,她非觉得她女儿没得病,都烧成这样了,死活不愿意让她女儿去病人坊,如今的大夫都在那儿了,那边又离不了人。”
“说让她陪着,她又不愿意,我们能怎么办。”
云不知按了按眉心,道:“这位大姐,前几日官府不是发了通告,说家中发烧,咳嗽,昏迷不醒的百姓都送到病人坊吗?您为什么不送啊。”
那妇人被云不知扶起来,唯唯诺诺的缩在一边,问话也不搭腔,衙役抱着妞妞一走就发疯。
这病人坊天天都抬出去多少死人,是个人都觉得晦气,除了那些郎中和官差,普通人恨不得离的远远的,谁会愿意去那种地方。
云不知拦了一下,脸上的面巾被发疯的妇人扯掉,脸上也被挠出了几个指甲印,往外渗着血。
不可对百姓用武。
云不知深吸一口气。
萧子毓看到这一幕,脸色黑了,脚步快了几分。
见那妇人还试图扒掉那名衙役的面巾,顾免动作很快的反剪住他的的胳膊,用了几分力气,那妇人疼的脸色一白,见人都在关心云不知,没有人要带走自已的女儿安静了下来。
“师兄,还有面巾吗?”
云不知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萧子毓担忧的视线安抚的冲他笑了笑,抬起袖子掩住口鼻,道:“没事,过来之前乔乔让我喝过预防的药了,我从小就身体好,你知道的。”
“倒是你,你那小身板,来这里记得保护好自已。”
萧子毓点点头,摸出身上的匕首,割了一片袖子,蒙在云不知脸上。
“我刚来颍州,身上的衣服比你的袖子干净多了,你先将就将就,快回去找小师叔喝碗药。”
云不知笑了声,扇子轻轻敲了敲萧子毓的头:“算师兄没白疼你!”
萧子毓推了他一把,“快去!”
云不知应了一声,运气轻功跑的飞快。
萧子毓走上前,隔着面巾温和的道:“我也是位郎中,如果这位娘子信的过在下,不妨让便在下试试。”
那妇人又不说话了,顾免手下的动作重了几分。
萧子毓笑了声,眼里没有丝毫笑意,语调却依旧轻柔道:“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萧子毓伸手握住那小孩的手腕,眉头皱起,又扒开看了看小女孩的舌苔。
冲着官差道:“是瘟疫,送去你们隔离的地方。”
那妇人张大嘴巴,动作剧烈的挣扎,眼泪不住的落下。
萧子毓视线转向一旁的两个衙役,温和的开口道:“她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感染的几率也很大,官差大哥,麻烦把这位大姐也送过去。”
两位衙役对视一眼。
怎么办听不听。
没听到云先生喊师弟吗!你敢不听!
两位衙役确认过眼神,统一抱拳,应是。
顾免一个手刀劈晕了那位妇人。
两人跟着衙役去了病人坊,兰乔和云不知已经在门口等了。
萧子毓第一件事问云不知:“师兄,你的药喝了吗?”
兰乔点头,“这里每日都会熬预防瘟疫的药,虽然效果只有一点点,但聊胜于无。”
萧子毓点点头,从那会儿便好奇的事情终于能问出口了。
“你俩怎么都混到衙门里了,我还以为我们要单打独斗呢。”
兰乔一脸疲惫,捏了捏额角,道:“这里缺人手又缺钱,知知捐赠了五百两银子,孙县令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知知先带你们阿毓和绵绵休息吧。”
萧子毓笑了声:“不用了小师叔,马车有什么累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兰乔:“好吧,阿毓绵绵跟我来吧,先喝一碗预防的药。”
两人喝过后,兰乔带着萧子毓边走边道:“大夫都在这病人坊,他们……”
兰乔一脸的一言难尽,好似说不出口。
萧子毓笑了声,“我明白了,走吧小师叔。”
他想去看看,能让小师叔露出如此嫌弃表情的大夫,究竟有多菜。
云不知拽住想要跟上去的顾免,笑眯眯道:“你跟我走,我们还要挨家挨户的去抢人呢!”
这城中还有许多感染的人没有送过来,总有那么一些谨慎过头的人,宁愿单打独斗也不愿意相信官府,相信大夫。
劝又劝不动,只好来硬的了。
萧子毓冲着顾免挥挥手,温和的道:“绵绵和师兄去吧,晚上见。”
顾免明白萧子毓也有重要的事情做,点点头,跟着云不知走。
萧子毓和兰乔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咳嗽不停的人,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里面聚集了一群或年轻,或年长的大夫。
一位娃娃脸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大夫看到兰乔,眼里迸发出令人心惊了光亮。
“兰先生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改的这个药方!”
第50章 药方
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轻哼了一声,嘲讽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还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老夫开方子治病的时候,你个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呢!”
娃娃脸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你说完了没有,你能耐你治啊!连一个预防瘟疫的方子都开不出来你在这里摆什么谱啊!也不嫌害臊!”
山羊胡子的老头气的发抖,指着娃娃脸道:“你……你……”
娃娃脸继续输出:“你什么你,你行你上啊,你倒是把这治瘟疫的药方子开出来啊!”
“开不出来就闭嘴!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凭你脸大吗?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娃娃脸又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兰乔又恢复了笑脸:“兰先生,这个方子如何?”
兰乔看过后随手将药方递给萧子毓,萧子毓看完后看抬头!“我没有了解过颍州的情况,但是单单只针对妞妞的症状的话,这个药方治标不治本。”
兰乔点点头,头疼的扶额:“就是这样,根本开不出药方。”
萧子毓拍了拍兰乔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
娃娃脸打量着萧子毓:“你就是兰先生的师侄?”
萧子毓嗯了一声,自我介绍道:“萧子毓。”
娃娃脸抱拳:“温仪,萧先生好。”
见两人互相认识后,兰乔带着两人去了被感染者待的地方。
很多很大的房间,石灰味儿很重,咳嗽声和哭声萦绕在耳边,药味儿弥漫在鼻尖。
偶尔还有官差抬出去去世的人,集中烧毁后辅以石灰安葬。
今日诊脉的活轮到了三人还有一位看起来话不多但是很靠谱的人身上。
那些个庸医缩在药馆煎药。
一整天下来整个人头昏脑胀。
又过了几日,萧子毓和兰乔两个人又改进了一下预防的药方,喊人日日挨家挨户的送药材。
颍州的井里,河里,凡是百姓饮用的水源里都洒上了药。
瘟疫得到了控制,但是得了瘟疫的人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救。
萧子毓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县令大人。
他看起来很憔悴,也很瘦,说是朝廷派了官员和太医,晚上要在府衙设宴招待,希望他们也能来。
他们不想去,他们只想休息。
但架不住孙县令苦苦哀求,几人只好赶着时间到了地方。
说是宴会那逼格肯定不差,歌舞酒肉,缺一那都不叫宴会。
萧子毓靠在顾免肩头,已经困到快睡着了,云不知和兰乔也不遑多让。
直到那位传说中的钦差大人掀了桌子。
“整个颍州民不聊生,百姓死伤数千,孙大人居然还有心情设宴!”
“颍州大旱,为何瞒而不报!疫情如此严重,如果不是到了压不住的时候,孙大人是不是打算欺君罔上啊!”
萧子毓被惊醒,顾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萧子毓转头看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位钦差大人似乎朝他们歉意的看了一眼?
孙县令吓到跪在地上,“涂大人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这欺君罔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这谁敢应声啊!
众人人都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涂鸣冷哼一声,傲然道:“谅你也不敢,起来吧。”
一人转着手里的杯子,支着脑袋看着脸色涨红的温仪,唇角含笑,懒洋洋道:“涂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涂鸣冲他翻了个白眼:“王爷若是很闲,不如明日随着下官去处理尸体。”
歌女下人们诚惶诚恐的见礼,萧子毓叹了一口气,正想跟上,王爷,也就是封行澜视线转向他们,道:“几位不必多礼,灵麓山的诸位豪杰们不远万里前来相助,那些虚礼,便免了吧。”
几人:“多谢王爷。”
封行澜笑的像个玉面狐狸,对着涂鸣道:“行啊,能跟着涂大人,是本王的福分。”
涂鸣抑制住翻白眼的欲望,不想与他多言,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封行澜看出了他不想再待下去了,眯着眼道:“本王想看看这这颍州的瘟疫治的如何了,不知涂大人能否受累。”
涂鸣袖子一甩,微笑着行礼,“荣幸之至。”
二人退场后,筵席也散了。
虽然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几人回了房间一沾枕头就着。
第二日又迎来了两个灵麓山的熟人。
被赶下山的何聿和雁澜。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几人没有时间叙旧就又被人叫走了。
感染源已经控制住了,预防的药效果不错,治疗瘟疫的方子也初具雏形。
萧子毓和兰乔忙着翻古籍,忙的焦头烂额的温仪和来的太医在一边配药。
身后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呦~不是吹嘘自已很厉害吗?不是骂我废物吗?”
“小心到最后自已也没有开出方子,贻笑大方~”
萧子毓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满脸笑意,他缓步走近山羊胡子老头,姿态优雅的从腰间拔出匕首,搭在他脖颈上,嗓音含笑,温柔道:“宋大夫,您刚才说什么?在下刚熬了几个通宵,耳力不怎么好了。”
山羊胡子吓得一动不敢动,“你……你……”
萧子毓笑的更温柔了,像是拿不稳匕首,手抖了抖,在山羊胡子脖子上留下一条细线,渗出了血迹。
他温柔的道:“我?”
“我错了我错了!萧大夫我错了!”山羊胡子崩溃的大喊:“你饶了我吧萧大夫,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碍眼!”
这个神经病是真的会杀人!
萧子毓疑惑的歪了歪头,啊了一声:“您跟我道什么歉啊?你有对我做什么吗?”
山羊胡子眼泪鼻涕糊了一团,领会了他的意思,崩溃的向兰乔和温仪道歉:“抱歉兰先生,抱歉温大夫,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下马上滚,立刻滚,还请二位宽宏大量,饶了在下吧……”
兰乔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温仪冷哼一声,继续抓他的药,太医见多识广,处变不惊。
山羊胡子见几人都不理他,哭的更大声了。
萧子毓凑到他耳边,一脸温柔道:“你好吵哦,让你永远闭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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