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喉结滚动,极力咽下那些苦涩,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柔声说道:“不想了,我们都不想了。夫君来疼你。”
柳柒把脸埋进他的颈侧,瓮声回应着:“嗯,你疼疼我。”
怀中人甚是瘦削,早已不复曾经的健壮,云时卿的每一下都格外克制,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的骨头颠碎。
昆山玉碎蛊的残毒不在于情动,而在减寿,它会日日夜夜地摧残宿主的身体,令其倦怠。
饶是如此,柳柒仍然答应了云时卿的“疏解”请求,与他在这一方静谧的天地里殢雨尤云、衾裯筹欢。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被掀开了,云时卿托着柳柒的双膝把人抱在怀中,踩着羊绒地毡来到桌前。
身体悬空时,着力点便只有那处了,柳柒胆战心惊地抱紧他,颤声问道:“你要做什——”
许是走动时撞到了内里的何物,柳柒倏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竭力止住了话头。
云时卿淡淡一笑,将他轻放在桌案上,欺身要了一个吻:“久未与柒郎恩爱,我都不知哪处能教你爽利了。”
眼前之人的凤目湿漉漉的,唇也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云时卿故意将自己撤离,吊胃口似的哄道,“柒郎,我想听见你的声音,像以前那样叫喊出来罢。”
柳柒下意识地贴上这作恶之人,将属于自己的物什重新要了回去,对这番话倒是充耳不闻。
云时卿虽然欢喜他的主动,但却是铁了心要做弄他,便掐着他的腰又往后撤了寸许。
空寂之感浸透骨髓,柳柒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师兄,眸中漾着水光,犹如一只囚困在金笼中的雀儿,虽可怜,却甚为漂亮。
云时卿的手臂上青筋虬结,狰狞醒目,到底还是他先败下阵来,轻叹一声后复又埋了进去。
忽然间,撑坐在桌沿上的人情难自抑落了泪,连青白的趾头都蜷了起来,腹部的伤口亦在颤个不停,招人疼惜。
“是这里吗?”云时卿成心问道,“柒郎的欢喜之处可是在这里?”
柳柒不复往日那般恼怒,罕见地没有开口骂他,只咬着牙不肯出声。
他不搭理人,云时卿索性放肆起来,身下的黄梨木桌案不堪重负,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甚至连桌脚都移了位。
这张桌子上摆放有笔墨纸砚,他们刚搬进来没两日,尚未使用过这些物什。云时卿心念一动,缓缓停了下来,看向柳柒道:“柒郎,我教你作画吧。”
柳柒此刻连指尖都是软的,毫无心思附庸风雅,遂摇了摇头:“我累了,送我去榻上歇息。”
云时卿从自己胸口抹下一把稠白,笑道:“柒郎的身子骨确实弱了不少,止这样就出了两次。”
柳柒睨他一眼,说道:“知道我身子弱还瞎折腾?”
“行,不折腾了,我们来画画。”说罢,云时卿把他翻了个面儿,而后抱着他坐到椅子上,将蘸了墨的笔塞进柳柒手中,温声道,“握好。”
柳柒鬼使神差地听从了他的话,然而握住笔毫的手竟虚软无力,轻轻发着抖。
云时卿赶忙包裹住他,旋即展开一张宣纸,用镇纸仔细压结实:“柒郎想画什么?”
蘸墨铺纸的动作太过粗鲁,一起一落间,柳柒几乎又小死了一回。
甫一张嘴,声音就变了调,全然不知该从何应答。
他的语调细细碎碎,尽是些讨饶的词儿。
反观身后那人却一点儿也没闲着,他握着柳柒的手正正经经在纸上落了一笔。
墨汁氲开,笔毫拉出了一截柔润的线条。
他耐心地教导柳柒作画,嘴里吩咐道,“再重些。”
柳柒耳根一软,手腕用了力,将墨迹重重地拉开。
云时卿在他臀上掴了一掌,“不是这样的。”
柳柒吃痛,赌气似的扔下笔:“云晚章,你又打我!”
云时卿立刻哄道:“娘子做错了事,当然得受罚。听话,再重些。”
说罢用指腹敲了敲他的腰,柳柒虽然会意,却没有如他所愿。
云时卿无奈一笑,便主动加重了气力,旋即拉过他发颤的手继续方才之事,“作画时要心神合一,万不可走神分心,柒郎若是做得不对,为夫又要惩罚你了。”
话音落,云时卿取下一支干净的紫毫,用绒毛轻轻扫过那粒梅朵,“柒郎想受罚吗?”
柳柒被颠得说不出话,只能张着嘴大口吐气,连唇角溢出了银线也未可知。
他的心神完全走偏,宣纸上的墨迹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
云时卿没有得到回答,便用笔毫划下雪肤,亦步亦趋地探去,须臾后精准地停在了柳柒的宝物之上。
他并非故意作恶,可那孔缝却主动把紫毫咬了进去。
柳柒猝然倒在云时卿怀中,按住他的手央求道:“不行!我的身体……”
“嗯,我知道。”云时卿到底是顾及着这副瘦弱的身躯,止吓了吓他便没再继续作恶了,遂将沾了水的干净紫毫仍在一旁,搂着他专心作画。
夜已深,窗外的竹林里白霜尽染。
铜炉内的炭火渐渐熄灭,寒意也渗了进来。
一番风雨尽,云时卿从柳柒手里取走画笔,将他抱回榻上。
起身的那一瞬,柳柒余光瞥向桌台,竟见那画纸上的人不着寸缕,正敞着膝坐在桌沿,眉宇间盈着勾魂摄魄的温柔。
两颗红梅坠在微隆的雪堆之上,煞是糜丽。
只需一眼,便能让人面红耳赤。
柳柒疲软地躺进被褥里,云时卿撤离时,他仿佛还在依依不舍地挽留。
云时卿低头瞧了瞧,说道:“柒郎仔细养着身子,我下次再疼你。”
柳柒扭过脸不去看他。
云时卿淡淡一笑,旋即并拢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小腹处。
很快便有物什溢了出来。
柳柒不禁踹了云时卿一脚,后者顺势把脚腕拉开,揶揄道:“柒郎想留着?”
柳柒羞恼地道:“不想!”
云时卿再次按了按,说道:“那就生出来,否则又该怀孩子了。”
柳柒被那句“生出来”激得面红耳热,却已经没力气再去踹他,遂低声斥道:“你真是个淫-欲满身的恶贼。”
云时卿道:“柒郎已经跟了我,即便我是恶贼,你也得安心做我的贼娘子,赖不掉了。”
柳柒没有接话,待他替自己清理干净后才小声嘟囔道:“我没想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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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恩爱两不疑
腊月的第一天, 天降瑞雪,不过半日的光景山野就覆了白,银装素裹, 煞是好看。
这样的雪天最是清寒, 柳柒吃过药便留在了房里, 怀揣一只暖炉, 静坐在窗前观雪。
不多时,云时卿抱着孩子走将进来,他听见动静回了头, 问道:“棠儿吃奶了?”
襁褓里的婴儿哼哼唧唧,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 云时卿道:“刚吃。他今天有点闹肚子,许是受了凉。”
柳柒闻言赶忙放下手炉, 起身从他怀中接过孩子,双眉颦蹙, 神色担忧。
“孟大夫给他做过推拿,颇有成效, 已经好多了。”云时卿揽住他的腰,温声道,“柒郎别担心。”
柳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棠儿是因蛊虫而孕,体质本就比寻常孩子要弱, 再加之早产……我真的很害怕他出现任何毛病。”
棠儿虽然已有两个月了, 但是婴孩的视线比不得大人这般清透, 看人时甚为模糊。但他能辨别声音, 听见柳柒说话便咧开了嘴, 欢喜地笑着, 仿佛是在宽慰他。
云时卿道:“孟大夫说这孩子硬朗得很, 你别太过忧心,否则积郁成疾,于你不利。”
正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打闹声,柳柒循声抬眸,不待开口,云时卿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朱岩他们在院里玩雪,你也去看一看罢。”
父子三人一齐来到院内,见陈小果正用铁锹铲了一坨雪追着朱岩砸去,朱岩在院中左奔右跑,挨了不少打。
最后被逼急了,他也抄起个物什,舀一瓢积雪回泼了去。
夕妃慈倚在檐柱上朗声道:“小道长,你可别手下留情啊,朱岩这人坏着哩~”
柳逢跟在柳柒身旁多年,也染了些文儒的气息,此刻只在一旁看着,并未加入,饶是夕妃慈屡次相邀,他也以“手太凉不便照顾小少爷”为由推了去。
陈小果忿忿地道:“确实是坏!刚刚趁贫道没有防备,他竟往贫道的领子里塞雪!”
夕妃慈吃吃地笑:“那你也塞回去呗,修道之人岂能受这委屈。”
院里雪来雪往,他们玩闹时用了些功力,便显得这雪势尤为盛大。
柳柒的鬓发被裹了雪片的风撩动着,云时卿抬手拉上他的兜帽,转而去握他的手,竟觉有些凉:“柒郎,我们回屋去吧。”
“嗯。”柳柒受凉之后就要咳嗽,他刚吃过药,不能白受罪,遂抱着棠儿折回寝室。
“对了,我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云时卿关上房门,转身朝他们父子走来,“我离京之前,韩瑾秋也辞官了。”
柳柒问道:“为何?”
云时卿道:“韩瑾秋当年离开执天教时自断四肢筋脉,后来利用蛊虫重续,虽然不再是废人,可蛊虫阴毒,啃噬心脉,如今已到反噬的日子,恐将命不久矣。沐扶霜把他带回了乌蒙部,也不知能否救回来。”
天下阴蛊多半出自执天教,尽管功效各异,但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损人寿数。
韩瑾秋不愿半生残废,就用了这个阴毒的法子重续筋脉,如今正值不惑之年,却已是油尽灯枯。
柳柒与他的交情不算太深,但他到底还是帮过自己,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扼腕。
静默半晌,他问道:“如今朝中官员大换水,你我都离开了,谁掌相印?”
云时卿在他身旁坐下,凑近了去逗棠儿:“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别再去想那些事,咱们一家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等开春后就北上去塞外,从此避尘嚣,远纷扰,说不定咱们棠儿以后还能取个草原姑娘做娘子。”
柳柒轻轻推了他一把:“孩子还未断奶,你就记挂着他的婚事了。”
云时卿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为咱们的儿子多考虑考虑不是应该的吗?”
柳柒垂下眼帘,没有接他的话。
云时卿挑起他的下颚,问道,“怎么不开心?”
柳柒拂开他的手,淡淡地道:“没有。”
云时卿顿了顿,忽而一笑:“柒郎莫非在怨我没有考虑咱们自己的婚事?”
柳柒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耳廓泛着粉意:“别乱讲,我何时有过这样的念头?再说了,我们以前在丹巴城就拜过……”
话未说完他就闭了嘴。
云时卿笑意渐浓:“柒郎以前可不承认我们成过亲,说那是做戏,不当真的。”
柳柒冷着脸回了他一嘴:“你也说过咱们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也是假的。”
云时卿压低眉梢,没好气地道:“这四个字你要记一辈子是不是?那你两次骗我亲手喂你喝药,这事又怎么说?我是不是也该找你算算账?”
柳柒道:“凡事有因有果,是你厌我在先,我自然要撇清关系。”
云时卿正要驳他,冷不丁想起金恩寺里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顿时将气焰压下,温声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口快说那些话,娘子大人有大量,以后就莫要再计较了。”
柳柒神色稍霁,但仍不愿意搭理他。
棠儿听不懂大人的话,便默默蹬着小腿,偶尔也会咿呀一声吸引父亲们的注意。
少顷,云时卿又道,“不如让陈道长择个吉日,我们把婚事办了罢。”
柳柒小声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何必再麻烦。”
云时卿道:“当初咱俩是以齐莲和卓鸣的身份拜的天地,确实不能做数。更何况婚姻乃人生大事,再麻烦也不能省,你若嫌累那就从简,止拜一拜师父,旁的都省略了去。”
柳柒的亲生父母虽然早已故去,但柳笏夫妻养了他二十七载,将他视为己出,倘若真要办婚事,这高堂之坐理应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当然,云时卿的父母也不例外。
扬州与楚州离得不算太远,柳柒暗中寄了一封家书前往扬州,把此事详尽告知,不消三天便收到了杨氏的回信,言其定会如期而至。
陈小果择选的黄道吉日正是小年这天,婚事虽然从简,但整所宅院内的红绸喜烛和贴花等却是不能少的,柳逢和朱岩等人忙活了整整两日,总算布置妥善。
腊月廿一这日,柳柒贪睡没能早起,直到巳正时分云时卿才拉开床帐,俯身在他耳畔说道:“柒郎,该起床了。”
柳柒睁不开眼,轻声哼了哼。
云时卿把手挤进被窝去挠他腰侧的痒肉,柳柒受不住,一边笑一边说道:“住手,别挠。”
“你爹娘快到了,莫再贪睡。”云时卿把他从被褥里拉起来,取了衣物仔细穿上,“若是困乏,用过午膳再补觉也不迟。”
昨天晚上,他们又荒唐了小半宿。
因柳柒畏寒,一到夜里手脚总是冰凉的,云时卿每晚都要给他捂热了才能入睡。
但多数时候捂着捂着就不安分起来,那只布有薄茧的手伸进裤管轻轻地摩他的腿腹,柳柒自是经不住这样的弄,不多会儿两人就滚在一起了。
云时卿极其重欲,但是念在柳柒如今的身子骨弱,他没敢下狠劲儿,只玩一两个时辰就作罢了。
而每次荒唐过后柳柒就起不来,总要赖到日上三竿才肯离开被褥。
今日天气晴好,司不忧陪着棠儿在院中晒太阳,他手里握着一只拨浪鼓,咚咚的声响逗得摇篮里的孩子咯咯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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