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垂滴,水痕漫在了子时的刻度上。
前院的鞭炮和烟花齐齐燃放,昭示着新岁来临。
云时卿低头吻在柳柒的额上,柔声说道:“柒郎,新岁大吉。”
柳柒正沉睡着,没有给予半点回应。
云时卿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将指头挤了进去,与他紧紧相扣,“还有——要平安康泰,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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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情酣入梦来(新增3400字)
立春之后, 天气开始有回暖的迹象,院里的山茶花逐渐催出了芽点。
柳柒闲来无事将后院的花木尽数修剪了一番,晌午阳光强盛之时他便捧着话本坐进躺椅里, 不多时便就着金灿灿的日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 他察觉到面颊有些发痒, 强撑眼皮一瞧, 才发现是棠儿的小肉手在做乱。
习武之人对四周的风吹草动最是警觉,即便是在熟睡也会及时反应过来。可他现在入眠后已经感知不到四周的异动了,若是睡得太沉, 就算被云时卿抱回房中也不会醒来。
云时卿搂着孩子蹲在他身旁, 笑说道:“午膳已经备好, 吃完再睡罢。”
大抵是睡久了,四肢竟有些酸麻, 柳柒缓了好一会儿才撑坐起来,轻轻捏住棠儿的手, 小婴儿用一双乌黑油亮的眸子盯着他,咧开嘴欢喜地笑。
“明日是上元节, 我想去逛逛灯会。”柳柒抱过孩子,一边逗弄一边说道,“自打生下棠儿之后我就没出去过,几乎快忘了人间的烟火气是什么滋味。”
云时卿道:“好, 明天晚上我陪你去城里逛灯会。”
司不忧和夕妃慈早在初一那日就前往蜀地了, 棠儿现在每晚都睡在两位父亲身边, 好在他夜里能睡整觉了, 不用半夜醒来煮羊乳, 倒也能省心不少。
入夜之后, 云时卿给棠儿洗完澡便陪他在床上玩耍, 棠儿如今能轻松自如地翻身,也学会了蠕动着往前爬,云时卿偶尔来了兴致,还会陪着孩子一同爬行。
半柱香后,棠儿总算疲累地入睡了,云时卿当即将床褥整理妥善,而后朝桌案走去:“柒郎,该睡觉了。”
柳柒泡过药浴,身上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的药草气息,如锻的乌发垂泻在肩,却难掩他的瘦削。
他手里握着一卷传奇话本,正是几年名动遍大江南北的“枫山居士”所作,他笔下的江湖豪情与儿女情长无不令人动容,更甚有侠士在国难当头挺身而出,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除了志怪话本之外,柳柒最爱的便是这类传奇。
见他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云时卿当即在他身旁坐定,顺势夺走了他手里的书,拧眉道,“夜里灯烛昏暗,看久了于你眼睛不利。”
柳柒试图抢回来,可云时卿却把它藏至身后,柳柒懒得动弹,因说道:“还有最后两页,我看完就睡。”
云时卿压住他的手道:“我念给你听。”
柳柒不再与他争夺,当即坐直了身子,挠心挠肺地等候他念完结局。
桌上的灯芯静静燃烧,松脂的气息在屋内漫开,早已与安神香相融。
云时卿翻开书页,顺着他的提示看了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长安重归太平,乱世烽火终是平息下来。慕容洲拜别成王,背着一把剑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柳柒单手支颐,看向那人的眸子里溢满了温柔。
“酉娘在塞外开了一家客栈,每日听过往的商旅讲述长安城里的事,得知慕容洲一切安好,总算放下心来。
“半月后,慕容洲如约而至,酉娘凝视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眼泪倏然涌落。须臾,她抹了泪,笑说道:平安就好。
“慕容洲将她拥入怀里,含笑轻慰:娘子受苦了。”
听到此处,柳柒隐隐觉出这书中的故事似曾相识,但他并未起疑,继续听云时卿念了下去。
“是夜,房中灯影骤熄,慕容洲压住酉娘的手腕,一壁吻她一壁叠声唤着娘子。少顷,他解下酉娘的衣裙,挑开那只湖色鸳鸯肚——”
“够了!”柳柒红着脸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话本瞧了瞧,那纸页上的文字果真与云时卿所念毫不相干。
他将书本合上,没好气地道,“你连这也能杜撰?”
云时卿笑道:“柒郎是如何察觉的?”
柳柒道:“慕容洲乃一代大侠,正义凛然,浩气荡心,断不会做出如此轻佻的事,他也不会唤酉娘为娘子。”
云时卿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大侠又如何,不也是凡夫俗子吗?凡人皆有七情六欲,他只要是个男人,面对心爱之人时就不可能不动情。”
“那也……”柳柒竟有些语塞,“那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写出来。”
云时卿笑道:“莫非柒郎忘了咱俩的那些话本?我记得《宿敌丞相惹风月》一书里的文字远比我方才所述还要露骨,连配图都令人面红耳赤。”
话说至此,他故意问道,“柒郎看过吗?”
柳柒平静地道:“没有。”
云时卿挑眉:“当真没有?”
柳柒不愿再搭理他,遂起身往床旁走将过去。
因泡了药浴之故,柳柒的手脚不复往日那般冰冷,夜里睡得格外踏实。
然而四更天左右,久未做梦的他竟罕见地被梦搅醒了,睁开眼时,身上还覆着一层薄汗。
随后两人互帮互助、互惠互利。
(……)
家里的母羊已经不产奶了,棠儿如今才五个月,还未到断奶的时候,每日仍需吃些羊乳。
陈小果又牵回一头产奶的母羊,一并带了几只小羊羔,他说以后去了塞外,便可以将羊群养殖壮大,兴许还能靠放牧维持生计。
院里的桃花已经凋谢,陆陆续续挂了嫩果,云时卿坐在桃树之下,将熬好的米糊仔细吹凉,试温之后方才喂入棠儿的口中。
柳柒从廊中走来,见孩子正大口大口吃着米糊,不由笑道:“今天是棠儿头一回吃米糊,本以为他会抗拒,没想到竟这般喜欢。”
云时卿道:“我娘说我小时候很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棠儿大抵是随了我罢。”
柳柒在他身旁坐下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功不可没?”
云时卿握了握他的手,温声道:“柒郎才是功不可没的那个人。”
他二人腻腻歪歪,碗勺倒是空闲下来了,棠儿张着嘴等待投喂,半晌没吃到食物,遂不满地哭闹起来。
柳柒赶忙接过碗,一边喂他一边哄道:“棠儿不哭,爹爹来喂你。”
如今已是暮春,天气回暖之后柳柒的咳疾也略有好转,每日只需吃两餐药便能得到舒缓。
不过因为长期吃药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淡淡的草药气息,将原本的寒梅凝露覆盖了去。
一阵风拂来,那草药的味道直入鼻翼,云时卿拧紧眉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柳柒侧首看向他,问道:“你叹什么气?”
云时卿笑道:“没叹气,你听错了。”
三月初六这日,司不忧和夕妃慈从蜀地归来。
两人刚落脚,云时卿便迎了上去,替师父斟一杯热茶解渴后急切地问道:“师父可有带回解药?”
不等司不忧开口,夕妃慈就接过话说道:“没有。”
云时卿神色骤变:“怎么回事?”
柳柒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冷静。
司不忧放下茶盏道:“解药尚未调配出来,不过沐扶霜的徒弟给了我一粒药丸,道是可以压住余毒,改善砚书的嗜睡之症。”
夕妃慈道:“世间万物皆有休眠之期,蛊虫也不例外。昆山玉碎蛊进入宿主体内后长期休眠,唯有天时与酒才能唤醒。如今蛊虫已除,残毒的休眠之效也随之体现,长此下去便会耗损宿主的精气,从而削减寿数。所以小兰教主给的药可以让柳公子恢复一些精力,若想彻底根除残毒,还得靠他们的解蛊之药。”
云时卿问道:“解药何时才能调配出来?”
夕妃慈道:“这个奴家就不清楚了。”
司不忧道:“你们别着急,沐扶霜好歹是一教之主,他说过会治好砚书,想必不会食言的。”
柳柒对云时卿道:“师父说得对,以沐教主的江湖威望,他定能说到做到,你别担心。”
夕妃慈又道:“如今执天教大小事宜全由教主的徒弟小兰教主当家,小兰教主虽说师承沐扶霜,但他幼时却一直跟在韩御史左右,从韩御史那儿学了不少练蛊之术,调配解药之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
柳柒畏寒引发的咳疾乃生产之时伤了根本,与蛊毒的关系不大,只能吃药调理。司不忧从执天教带回的那枚药倒是能压住蛊虫余毒,柳柒服用之后不出两日便摆脱了嗜睡的困扰,气色亦大有好转。
到了四月,北方的气温业已回暖,柳柒欲往塞外安居,众人将宅子拾掇一番后便举家迁离了楚州。
北上的途中,他们从过往的商旅口中听见了一些京城的消息。
如今的朝局已然稳定下来,原枢密院副使卫敛擢升为从一品枢密院使,原大理寺少卿沈离现已是正三品礼部尚书,原吏部尚书陆麟晋升为正一品左丞相,而右相则由武威侯解同知担任,其余更迭之职亦是数之不尽。
冬月初,三皇子赵律衍于天牢里服毒自尽,因其母族犯有通敌之罪,因此他死后不得风光入葬,而师家及其党羽也被新帝铲除殆尽,并将他们多年来贪墨之银两倾数充入国库,家眷均被流放至岭南、西北等蛮荒之地。
除此之外,新帝还下令把大理寺及刑部多年来的案卷重新整理,以免有冤假错漏之嫌,而各地的税收也略有了调整。
赵律白的权欲之心难以估量,为登极位,他可以不顾念手足之情,甚至连父子亲情也能摒弃。
可他治理天下的手段,又实难让人诟病。
众人驾着马车沿官道北上,五月初抵达了河北东路的河间府,再往北行四百五十里便是居庸关。
出了此关,就彻底离开大邺了。
这日傍晚,他们在城中的一家客栈落脚,柳柒从行李中取出一只陶罐,舀半碗米粉用温水冲泡拌匀,而后将其喂给饿得直哼哼的棠儿。
棠儿已经出了两颗下门牙,镇日涎水不断,为免他出牙时吸-吮手指,司不忧特意给孩子削了一支椒木棒,以便他啃咬。
闻见米糊的香气后,原本还在啃椒木棒的棠儿顿时丢了手里的物什,一双小手焦急地拍打着枷椅桌台,小脚也踢个不停。
柳柒不由失笑,舀一勺黏稠的米糊喂了过去。棠儿吃得特别急,俨然是饿昏了头,柳柒一面喂一面哄道:“小祖宗,你慢些吃。”
正这时,云时卿进到屋内,手里还握着一包热腾腾的马蹄糕。趁柳柒在喂孩子,他便取一只马蹄糕塞进柳柒嘴里,问道:“好吃吗?”
棠儿的目光被玫色的糕点吸引,不愿再吃寡淡无味的米糊了。
柳柒嗔怪道:“明知棠儿吃饭时最易受影响,你还要来惹我。”
云时卿笑道:“既然棠儿想吃,那就给他尝一点罢,这马蹄糕内没有多少霜糖,他吃着正合适。”
见棠儿盯着马蹄糕流口水,柳柒心知若是此刻不让孩子闻一闻香,他定要哭闹,遂无奈地道:“你就惯着他罢。”
云时卿低头在他唇上落了个吻,轻笑道:“明明是柒郎在惯他,可莫要让我背了这个罪名。”
柳柒忙将他推开,红着耳根道:“孩子大了,你收敛些,别在他跟前动手动脚。”
云时卿心满意足地折下一片马蹄糕喂给棠儿,棠儿尝了鲜,欢喜地蹬了蹬腿。
待孩子将剩余的米糊吃干净后,柳柒便把碗勺交给了柳逢,由他去清洗。
少顷,云时卿道:“出了河间府咱们就算是离开大邺了,或许要多年之后才能回来,你可要在这儿多待几日?”
柳柒笑道:“无论待多久,最终都是要离去的。”
云时卿道:“那就再歇两日吧,近来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柳柒点头道:“好,那就歇一歇。”
他们在河间府又留了两天,直到五月十二才启程北上。
居庸关外乃北狄的境地,去岁上元节时,北狄长公主述律蓉蓉不远万里来到汴京和亲,为的便是寻求大邺的庇佑,后来北狄有意统一草原七部,昭元帝遂派兵增援北狄,让长达百年的游牧部族得到了统一,自此北狄向大邺称臣,共修盟好。
大邺臣民出关时需要有官府盖章的通关文牒方能放行,好在柳笏早已为他们备好,一行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居庸关。
马车驶出关门时,柳柒不禁掀开帘栊回望了一眼,心底到底有难以割舍的感情,一时间竟莫名难受。
云时卿将他揽入怀中,温声宽慰道:“等棠儿长大之后我们就回来,届时不管是住在扬州还是金陵,我都听柒郎的。”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柳柒轻叹一声,无奈笑道,“从前人人都艳羡扬州柒郎,却不知临到头来,我也成了随风飘零的一片落叶。汴京也好,扬州也罢,亦或是塞外的茫茫草原……所到之处,皆为吾乡。”
云时卿因说道:“柒郎这几年参禅悟道,心境竟如此豁达。”
柳柒道:“我若再豁达些,恐怕早就剃度出家了。”
云时卿道:“佛门有八大戒,其中之一便是戒淫-邪。”
柳柒侧眸看向他,拧眉道:“你觉得我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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