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笑道:“能,柒郎肯定能戒。不过你若戒了它,那我也只能当和尚了。”
柳柒道:“你的确应该去寺里修行修行,戒掉那些恶念。”
两人说说闹闹,渐渐驶离了居庸关。然而出关之后甚是荒芜,走了几十里都不见有村落人烟,暮色来临时,他们只得在邻靠森林的一所荒弃草棚里歇脚。
这只草棚应是负责看管森林的林巡司的人搭建而成,内里空间狭小,除了两张木板床之外再无任何可用的家具,他们一行八人若都歇在此处,必然会拥挤。
夕妃慈道:“奴家是个女儿身,就不同你们挤在一处了,我去马车里睡。”
柳逢和朱岩也去到马车歇息,顺道还能放放风,以防夜里有野兽来袭。
陈小果坐在堂中愣了愣,旋即说道:“贫道去门外的草垛子上将就一宿,这里人多,贫道睡不着!”
屋内便只剩司不忧、孟大夫以及云时卿一家三口,刚好可以分卧两室。
云时卿从马车里取了两床被褥铺在木板上,一并将孟大夫和司不忧那间房也打理妥善。此处条件简陋,柳柒止简单给棠儿擦洗一番便哄他入睡了,云时卿吹灭蜡烛在他身侧躺下,手臂习惯性地圈住他的腰。
夜深时,林间异常寂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清晰入耳。
忽然,草棚外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异动,柳柒和云时卿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许是林中的野兽,别害怕。”云时卿下意识抱紧了怀中人。
柳柒没有应声,屏息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正这时,陈小果的声音漫入屋内:“什么人?!”
他这一声呼喝顿时让所有清醒之人都起了床,云时卿够过外袍披在身上,对柳柒道:“你且留在此处,我出去看看。”
云时卿和司不忧一同走出屋外,朱岩、柳逢以及夕妃慈也下了马车,见陈小果往东面跑去,云时卿道:“师父,您留下来保护砚书,我过去瞧瞧。”
林木高耸,将微薄的月色悉数遮挡,云时卿摸黑踏入林中,刚走出没几步就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陈小果停在一株松木旁,云时卿也顿了步,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十尺开外的空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浓烈的血腥气便是此人他身上散发而来。
【作者有话说】
柒柒醒来之后和老云的互帮互助的内容已经删掉,对正文剧情没影响,可看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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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塞外风云起
云时卿握紧佩剑, 提防着四周的动静,确认并无危险后他才走将过去,踢了踢那人一脚:“你是何人?”
那人一动不动, 仿佛已经死去。
陈小果赶忙蹲下, 探了探他颈侧的脉搏:“还活着。”
观此人的衣着打扮, 应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北狄人, 云时卿不想惹上麻烦,遂对陈小果道:“走吧。”
陈小果抬头看过来,说道:“他还活着, 不救吗?”
云时卿道:“此人身分不明, 我们救了他没准会惹祸上身。”
陈小果蹙眉, 似在犹豫。
云时卿拉了他一把,说道:“赶紧走, 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陈小果有些于心不忍,正欲转身时, 却听那人虚弱地开口:“救……救我……”
说的是中原话。
陈小果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哇, 若是公子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云时卿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既然想救那就自己把他扛回去,若是惹来什么麻烦, 我就活剐了你。”
陈小果“诶”了一声, 当即咬住拂尘, 挽袖把那人扛了起来。
司不忧点燃蜡烛, 见陈小果扛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回来, 便问其缘由, 陈小果如实告之, 柳柒闻言对孟大夫道:“孟大夫,劳您看看此人的伤势。”
司不忧制止道:“晚章的顾虑是对的,此人身分不明,我们救了他,焉知不会惹祸上身?”
柳柒正要说话,却见那人睁开了眼,循着声音望向他。
两人视线相对,半晌后,那人开口道:“柳……柳相……”
屋内众人顿生警惕,柳柒问道:“足下是?”
那人气息微弱,饶是脸上糊满了血 ,也掩不住他的苍白。
“一年前……汴京城……上元节……”男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便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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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悲天难悯人
一年前的上元节, 正是北狄长公主述律蓉蓉来到中原和亲的日子,此人能认出柳柒,便意味着他也在和亲队伍里。
柳柒仔细打量此人, 可他浑身是伤, 容貌也被血迹模糊, 无从辨认。
正待相问, 男子已经合眼昏死过去了。
“孟大夫,有劳您救救他。”柳柒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司不忧和云时卿也没再反对, 孟大夫当即吩咐陈小果生火烧水, 替这位北狄人擦洗血迹。
他的左肩有一处箭伤, 伤口极深,箭柄早已被他自己折断, 只留下一截利刃在皮肉里。
除此之外,他的腰腹、后背以及左腿都有刀伤, 万幸的是这些伤口都避开了要害,不至于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在陈小果和朱岩的帮助下, 孟大夫总算把这人的伤都处理妥善了,司不忧看向柳柒道:“观此人伤势应是被仇家追杀所致,把他留下只会引火上身,我们此行是为了安定下来好好生活, 若是不慎招惹上是非, 对大家都不利。”
“师父的担忧不无道理。”柳柒道, “可是眼下天色太晚, 此处又是荒郊野岭, 若就这么把他送出去, 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如等他醒来问清楚之后再做决定罢。”
司不忧叹息道:“你呀, 就是心太软了。”
柳柒笑道:“棠儿还小,就当是为他积德行善。”
他拿棠儿说事,司不忧自是没辙,只能应承下来。
因这伤员之故,大家夜里都不敢掉以轻心,朱岩柳逢等人在外面轮番值守,以防有人追杀至此。
好在这夜平安过去了,天将亮时,棠儿醒来后在两位父亲的枕边蠕来蠕去,咿咿呀呀地哼唧着,云时卿知他饿了,遂起床热了一碗羊乳。
正这时,躺在火堆旁的北狄人睁开了眼,无声凝望着他。
洗掉面上的血迹后,此人的容貌尽数呈现,云时卿觉得他甚是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索性开口相问:“你是何人?怎会满身伤痕地出现在此?”
那北狄人的皮肤偏黑,五官轮廓颇为硬朗,虽长得俊朗魁梧,可身上的少年稚气却难以忽略。
见他不愿回答,云时卿也懒得再问,便端着羊乳进入屋内。
柳柒已经醒来,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问道:“他醒了?”
“嗯,”云时卿抱起棠儿,把荻管喂进孩子的嘴里,“方才问过话,但是他不愿开口。”
柳柒更衣后走将出去,北狄少年见他靠近,立刻挪了挪身子,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柳柒在他身旁坐下,垂眸瞧了几眼,竟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熟悉,“阁下既然认得我,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北狄少年道:“去年上元节,我可是向柳相提过亲,但是柳相没答应。”
提亲?
柳柒仔细回忆着去岁上元节的事,再次看向少年时,对这张脸已经有了具象的认识:“你是……北狄长公主述律蓉蓉?”
“述律蓉蓉是我姐,我是她的胞弟述律英。”少年微微一笑,却因太过虚弱而略显凄惨,“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柳相的救命之恩。”
柳柒微怔,蹙眉道:“当初来汴京和亲的人是你?”
述律英道:“我去年只有十六岁,身量还未长开,就扮作姐姐的模样来到了中原。”
柳柒的眉头愈拧愈紧,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草原八部一直以遥念部为尊,然而各部族之间也积了不少怨。
两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年仅十四岁的述律英斩掉遥念部大王的头颅,草原自此群龙无首。
蛮夷骁勇,善骑射,少年的事迹很快就传入了大邺,彼时昭元帝还戏谑过,直言述律英以后或许有主掌草原的可能。
竟不想那个一刀割下八部首领头颅的少年居然会代替姐姐来到中原和亲,甚至相中了一个男子。
少顷,柳柒又问道:“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怎弄了一身伤?”
闻及此言,少年的眼眶骤然泛红:“我大哥要杀我,亲卫们冒死才把我送出了临潢府,没成想这一路都是追兵,我的亲卫们恐怕也所剩无几。”
司不忧来到柳柒身旁,沉声道:“我就说了,他是个大麻烦,不该留下的。”
静默须臾,柳柒又道:“你大哥为何要杀你?”
述律英闭了闭眼,艰涩地道:“为了王位。”
“王位?”柳柒疑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父王已将王位传给长女,也就是你姐姐述律蓉蓉,你大哥为什么还要对你下手?”
述律英哑声道:“姐姐她……她已经遇害了。”
嫡庶之分与门阀之见在历朝历代都得以彰显,蛮夷也不例外。北狄王虽然破除旧制立了长女为皇女,却也是看在她的嫡系出身方才做此决定,这便让骁勇善战的庶子述律允德积怨在心,最终发动了叛变,逼杀述律蓉蓉之余还要将述律英赶尽杀绝。
又是一个为了王权而牺牲手足的人。
柳柒没再多问,对他道:“你好好歇息吧。”
草棚简陋不隔音,他们的对话被云时卿听了去,待柳柒回来后,他细声问道:“柒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柳柒似乎有些犯难。
云时卿道:“我们如今势单力薄,不宜与人动武,倘若述律允德派人追杀过来,恐怕连我们也不会放过。棠儿还小,你忍心让他经历这些?”
棠儿是柳柒拿命换来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孩子受到伤害。沉吟良久,他看向云时卿怀中的孩子,无奈地道:“好,我听你的。”
虽说离开大邺之后便不会有人再认识他们了,但柳柒和云时卿到底是做过丞相的人,北狄如今向大邺称臣,若是有人认出他们,赵律白定然也会知晓。
柳柒已经见识过赵律白的疯劲儿,他不想再惹祸上身,故而此行特意避开了北狄的州府城镇,决意往桑干河行去,在那边落脚扎根。
用过早膳之后,孟大夫给述律英换了药,随后众人将行李物什收拾妥善就离去了。
临行之前,柳柒不忍述律英一人在此自生自灭,便给了他一柄匕首防身:“我们无法继续照顾你了,也不能将你带在身边,你且把它留着吧,希望不要派上用场。”
述律英接过匕首笑了笑:“柳相能救我一命已是感激不尽,我自是不会拖累你们。”
柳柒眉心微动,淡声道:“我早已不是大邺的丞相了,述律王子不必如此唤我。今日一别,有缘再见,你多多保重。”
述律英凝眸看向他,几息后问道:“我有一个疑问,还请柳相解答。”
柳柒道:“但说无妨。”
述律英道:“你和云时卿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们可是水火不容的政敌,如今怎会在一起?还有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和他已经成亲了,至于孩子……”柳柒顿了顿,说道,“孩子的事一言难尽。我要走了,述律王子保重。”
述律英撑着手臂坐起身来,无声点了点头。
柳柒离开草棚上了马车,棠儿见他到来,立刻伸出双手求抱抱。
柳柒心底暖软不已,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哄道:“棠儿真乖。”
云时卿倚在车壁,疏懒地道:“柒郎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柳柒侧眸而望:“此话何意?”
“去年的金明池元宵宴上,述律英指名要与你和亲。后来在成都时,你又利用美色接近乌鲁森图,害得他对你死心塌地。”云时卿双臂环抱,不冷不热地道,“明知他们都对你有意思,你还温柔以待,这不是让人泥足深陷么?”
柳柒愣了愣,不禁失笑:“乌鲁森图一事的确是我有意为之,我无从辩解。但是北狄人来汴京的目的不在和亲,而是想借大邺之手统一草原七部,所以才会胡乱指个人应付差事,更何况我是大邺的丞相,就算述律英相中了我,陛下也不会轻易放我走。这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你休要污蔑我。”
“怎就见得述律英是应付差事?”云时卿道,“小公主当初看向你的眼神里满是爱慕之意,你若是应下,现在兴许已经是北狄的王夫了。”
柳柒睨了他一眼,懊恼地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后悔了,是该应下的。”
云时卿颦眉,一把将他拽入怀中:“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有这个念头?”
柳柒道:“你都替我惋惜了,我自然要有所表示才能不负你的期望。”
云时卿眸光一沉,几息后笑了笑,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柒郎爱我入骨,怎会与他人成亲。”
柳柒神色微变,旋即从他怀里挣脱,抱着棠儿坐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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