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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古代架空)——森木666

时间:2024-05-11 21:13:27  作者:森木666
  萧煦国犹豫地拧紧了眉,连称谓也变了:“殿下……”
  柳柒道:“侯爷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就算您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可能出城。”
  萧煦国无奈道:“老夫征战数年,头一回栽到黄毛小儿的手里。”
  此前驻守新州的元帅正是北狄北枢密使述律耶汗,此人傲慢狂妄,和萧千尘交过两次手,皆因为自大轻敌而战败,故而萧煦国父子率兵抵达新州城外时,并未发现那面代表述律耶汗的青色旗帜有何异样,直到他们攻入城中,才意识到真正等候他们的居然是述律英。
  这样的伎俩柳柒曾在庆州一役中用过,当初赵律白和云时卿在过马川遇伏,他便是借着萧老侯爷的名头吓退了回元大军,没想到述律英竟反其道而行之,用弱者来引诱强者。
  柳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侯爷无需耿耿于怀。”
  *
  子时初,当值的士兵们昏昏欲睡,云时卿避开巡卫潜出军营,旋即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今晚无星无月,夜风格外凛冽,他摸着小路往东南方行了两里,此处幽静寂寥,杳无人烟,毫无生机可言。
  云时卿屈指吹响了口哨,不远处立刻传来一声回应,片刻后,朱岩牵着两匹马往这边赶来,谨慎地唤道:“少爷!”
  云时卿翻身上马:“走。”
  朱岩紧跟其后,问道:“柳公子和棠儿还好吗?他们当真在城里?”
  云时卿道:“他们很好,有老侯爷和萧千尘在,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蔚州,让萧老二和箫老三带兵过来增援。”
  新、蔚二州坐落于太行山与燕山之间,多崎岖山路,夜里甚是难行。主仆二人乘夜出发,途中几乎鲜少停歇,直至傍晚方才赶到蔚州。
  云时卿将调兵的军令呈给萧煦国的次子箫楚逸,萧楚逸虽然知道父亲和兄长正身陷囹圄,竟不料情况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遂连夜调遣两万兵力与三弟箫韫生一道前往新州支援,一并装载辎重上了路。
  眼下仅剩四公子萧君安与三万人马驻守蔚州,为防述律英分兵攻城,他不得不重新部署蔚州的城防,确保蔚州不会再丢失。
  朱岩和云时卿奔波了整一日,皆是疲惫不堪,他们匆忙用过晚膳便歇息了。四更时,云时卿被外面的巡逻声搅醒,他迅速起身更衣前往校场,适逢萧君安点兵,他便从旁默侯,直至点兵结束,萧君安这才朝他走来,问道:“云公子还有何要事?”
  云时卿当初在朝之时臭名昭著,即使他如今冒险送来新州的消息,萧君安对他仍然没甚么好脸色。
  云时卿并未在意他的态度,不答反问:“进攻新州之前,你们可曾向朝廷请兵?”
  萧君安道:“没有——圣命难违,父亲不得不率兵北上。不过进攻新州之前父亲送了一道急信回京,恳请圣上出兵支援,想必再过三五日就能等到援军了。”
  云时卿蹙眉不语。
  萧君安侧眸看向他,问道,“云公子有何疑虑?”
  沉吟良久,云时卿道:“借我两匹马,我要回京。”
 
 
第132章 征人入京来
  棠儿受了寒, 傍晚时突发高热,不肯服药也不愿饮水,一直在哭闹。
  柳柒半哄半灌地给孩子喂了两勺药, 又耐心照顾到亥时方才逐渐退热, 待棠儿睡去后, 他也精疲力尽了。
  柳逢道:“公子, 今晚把小少爷交给我吧,我来照顾他。”
  柳柒捏了捏眉心,疲惫地道:“棠儿生病时离不开我, 否则会哭得更厉害。”
  柳逢几思索片刻, 又道:“那属下今晚就留在这里值夜, 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吩咐。”
  柳柒应了他, 简单洗漱一番便入睡了。
  四更左右,棠儿不出意外又开始发热, 起初他并未哭闹,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可一旦喂药时就开始哭喊,柳柒捏着他的鼻子强行灌入两勺药汁,继而将他抱在怀里温声哄着。
  柳逢用湿毛巾仔仔细细替孩子擦拭脖颈和腋下,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退了热, 棠儿已经哭累, 不知何时趴在柳柒怀里沉沉睡去了。
  棠儿虽然已经睡熟, 可小手却紧紧揪住柳柒的衣襟不肯放, 柳柒索性倚在床头, 抱着孩子合上了眼。
  柳逢替他拉上被褥, 又在他腰后垫了一只软枕, 叹息道:“我们当初就该留在漠古尔,这样一来公子也不必和云少爷分开了。”
  柳柒道:“乱世之中,躲在哪里都不得安宁,倘若我们没来此处,就无人为老侯爷搬救兵,情况或许会更糟。”
  柳逢忿忿地道:“当初公子就不该心软救下述律英!”
  柳柒道:“就算当初不救他,北狄还有其他人出战。述律英求贤若渴,他为了招降老侯爷不惜放弃大好的攻城机会,倘若换了其他人,你觉得老侯爷和萧将军现在还活着吗?两国交战,胜者为王,如今新州陷入这样的局面,只能说是赵律白的失误。”
  若非他毁掉盟约进攻北狄,又强令萧家军继续北上,便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柳逢默了默,没再说话。
  棠儿这一宿都在断断续续地发热,直至晨间方才有所和缓,用过早膳后,柳逢和陈小果便把他带去街上顽耍了,留下柳柒在衙署里安心补觉。
  然而他们刚去街上没多久,就传来了北狄大军再次进攻的消息。
  今日攻城的将领依然是北院大王述律载厚,萧煦国仅剩八千兵力驻守在新州城,对战北狄的十万大军毫无胜算,故而只能严防死守。
  北狄此番攻势凌厉,不像是在打消耗,而是意图攻下新州。他们用上了投石车和火油,城楼的士兵难以抵御,死伤无数,两辆撞车也同时派上了用场,一刻不歇地撞击着铁桦木城门。
  街道上的老百姓迅速收摊关肆逃往家中,陈小果和柳逢也不敢再外滞留,当即带着棠儿返回了衙署。
  “外面是何动静?”两人刚迈入小院,便见柳柒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立于檐下,眉头深锁,面色欠佳。
  陈小果道:“北狄又在攻城,这次来势汹汹,新州恐怕守不住了。”
  柳逢惊骇地看向他,问道:“你算的?”
  陈小果道:“我用眼睛看的!”
  柳柒一言不发地折回屋内,片刻后再次走出,手里竟多了一把精铁锻造的长刀。
  柳逢立刻拦住他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云少爷临走之前的交代?”
  陈小果赶忙把棠儿塞到他怀里:“棠儿还有些不舒服,方才一直嚷着要爹爹,你还是先照顾照顾孩子罢。”
  柳逢道:“公子若是担心,属下替您走这一遭,但请您务必留在此处。”
  “还有贫道!”陈小果拍了拍胸脯。
  柳柒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务必小心。”
  北狄军不断拉动投石车,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城楼上陈尸遍地,萧家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很快又有将士替补而上,周而复始,生死更迭,血流成河。
  除了投石车之外,涂了火油的箭矢也密密麻麻射了上来,饶是木槾也无法抵挡,箫家军的旌旗与门楼皆被焚毁。
  局势已定,萧千尘不忍将士们白白送死,当即下令众人撤离了城楼。
  “咔嚓——”
  城门木栓不堪长久的撞击,也在这一刻应声断裂,城门破开的那一瞬,北狄铁骑纷至沓来。
  “爹!”萧千尘迅速赶来,与萧煦国并肩作战。
  述律载厚入城之后并未下令攻击,他勒马立于人前,与手握长戟的萧煦国遥遥对视:“箫老侯爷,您在新州已经困了五日,如今兵力与粮草都难以为继,何必负隅顽抗呢?我们殿下非常赏识您,倘若侯爷愿意入北狄,您在大邺享受的荣耀与待遇,北狄将双倍奉上!”
  萧煦国冷哼道:“莫非你们觉得我做过降臣,就一定会再次背叛天子投身敌国?”
  “不是我们觉得——”述律载厚轻笑一声,“是你们的陛下这样觉得。”
  萧煦国眸光一凛,沉声斥道:“老夫为大邺鞠躬尽瘁,无论是太-祖还是先帝,都对老夫信赖有嘉,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述律载厚面上笑意不减:“本王有没有挑拨离间,箫老侯爷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萧煦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五指渐渐收紧。
  萧千尘轻声道:“爹,他在扰乱您的心神,切莫上当。”
  萧煦国道:“爹知道。如果云时卿把消息带到了蔚州,你二弟的人马应该就快过来了,我们再和他周旋周旋。”
  久经沙场的人最是敏锐,述律载厚或许察觉出了他们的意图,此刻也不再啰嗦,遂下令道:“既然箫老侯爷不肯降,那就杀!”
  一声令下,厮杀又起,追随箫家多年的将士们丝毫没有怯战之意,纷纷握紧手中长戟,与萧煦国父子共同御敌。
  陈小果和柳逢赶到时两军已然交战,他二人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场,将近在眼前的北狄精骑逐个杀掉。
  方才攻城之时死伤了近千人,邺军兵力再一次被削减,对战北狄时明显居于下风。述律载厚的人马不断涌入城中,萧煦国不想再折损兵力,只能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一名北狄先锋打马前来,对述律载厚道:“禀报将军,城外来了一大批邺军,约莫有两万人!”
  述律载厚蹙眉道:“两万?”
  迎战两万邺军,北狄不见得会败,可如今他们置身新州城,于作战极为不利,更何况城内还有几千萧家军,述律载厚眼下的处境无异于腹背受敌。
  思及此,述律载厚毫不犹豫地率兵离开了新州城。
  城门内外陈尸满地,鲜血几乎将这座城池浸染,空气中盈满了铁锈的味道。
  萧煦国双膝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手中的长戟尚在淌血,悉数滴溅在他的盔甲上。
  “爹您怎么样了?”萧千尘担忧地蹲在一旁,“可是受了伤?”
  萧煦国无力地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没事,去看看其他兄弟们吧。”
  半盏茶后,萧楚逸和箫韫生纵马入城,他二人越过满地尸体来到萧煦国身旁,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萧煦国看向次子与三子,苍老的眸子里渐渐恢复了些许光亮:“你们兄弟带了多少人?”
  箫韫生道:“两万。”
  萧煦国蹙眉道:“这么多?倘若北狄杀回蔚州,你四弟如何应付得了?”
  萧楚逸道:“他们若是杀回蔚州,我们便趁机攻出去,更何况朝廷的援军也快赶到了,北狄此时兵分两路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言之有理。”萧煦国暗暗松了口气。
  萧千尘当即把父亲搀扶起来,并让两位弟弟将他送回衙署,自己则留下来善后。
  *
  离开蔚州便进入了大邺的领地,云时卿为确保能与邺军顺利会合,一直沿官道而行,从不敢抄近路走小道,这三天以来几乎是不眠不休,跑死了足足五匹马方才抵达太原。
  朱岩担心再这么跑下去他和自家少爷都会命丧途中,来到太原后,他好说歹说才劝服了云时卿,勉强歇了几个时辰。
  翻过太原便是隆德府,可是这一路上他们并未发现任何军队的踪迹,云时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个可怕的猜测逐渐填满了整个胸腔,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又往南行走了四百里,主仆二人总算抵达了汴京。
  他们从蔚州赶回京城只用了七天时间,其间拢共歇了九个时辰,更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抵达南熏门的那一刻,云时卿终是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再次苏醒已是第二日了。
  眼下的环境甚是陌生,云时卿顾不得去探究,当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顿觉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动一下便钻心的疼。他迅速穿上衣物离开此地,欲进宫面圣。
  刚迈出门槛,便见沈离自垂花石门下走来,两人目光相对,沈离率先开了口:“大夫说你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仔细调养。”
  云时卿忍着疼痛走将过去,问道:“卫敛在京中吗?”
  沈离点头道:“在。”
  云时卿心中一紧,又问道:“陛下最近是否派兵北上?”
  沈离道:“北方捷报频传,陛下怎会出兵?”
  “捷报频传?”云时卿的嗓音异常嘶哑。
  见他铁青着脸往外奔去,沈离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去哪儿?此番又是从何处回来,怎弄成这副模样了?”
  云时卿双目赤红,辨不出是情绪所致,还是近来太过疲劳的缘故:“萧老侯爷在新州遇险,手底下的兵马已不足万人,现被北狄十万大军围困在城内,怎会没有消息传入京中?朝廷为何迟迟不出兵支援?”
  沈离顿在当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道:“什、什么?”
  云时卿道:“送我进宫,我要面圣。”
  沈离当即安排马车与他一同入宫,却在宣德门外被皇城司禁卫拦住了。
  当值的禁卫认得云时卿,但他早在两年前就已辞官离京,如今不过是个庶人身份,若无传召,不得随意进出皇宫。
  沈离道:“云时卿有要事求见圣上,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那禁卫拱手道:“沈尚书容禀,实乃规矩所在,卑职也不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放一个平头百姓入宫。”
  云时卿立刻取出一枚令符道:“箫侯爷被困新州,北方战事告急,我奉镇远大将军萧千尘之命回京面圣,若是延误战机,你就算长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镇远大将军的令符做不得假,那禁卫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更何况此人是礼部尚书沈离举荐入宫,若是出了什么状况,那也得由沈离担着。禁卫当即放他二人入宫。
  得知赵律白正在御书房内,两人迅速赶往此处,见到云时卿时,赵律白有一瞬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问道:“晚章离京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今日怎么肯回来了?”
  云时卿没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新州战事告急,箫侯爷曾送了一封急信入京,陛下为何不出兵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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