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会有阿姨上门送饭,她会替我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的。”裴问青不疾不徐道。我看向餐桌,裴问青坐在电脑前,十指轻按过键盘,偶尔拿起钢笔签字,他办公时的细碎声响传入我的耳中,我低笑一声,试图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问他:“裴问青,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裴问青会抬起手看手表,用无奈的语气对我说:“这才过了两个小时。”
我摔在沙发里,侧着头看落在地板上的日光,和日光里长长蜿蜒的点点血痕:“是吗?感觉你出门一天了。”
裴问青叹了口气,背景音里有他助理的声音。他要去开会,最后嘱咐了我一句:“一定要吃饭,如果出门给我发定位。”
“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我抹掉上唇的血,回答他。
电话挂断后我倒在沙发上没动,头还是很晕,门铃响的时候我压根没力气开门,好在那位阿姨应该是知道密码,摁了两下门铃后自己开门进来了。
卫生间的狼藉我还没收拾,阿姨走进来,见到躺在沙发上的我,先是小小惊呼一声:“祝先生,怎么搞成这样呀。”
她说话带了点口音,我虚弱地摆摆手,示意她我没事。
阿姨把菜放在中岛台上,我粗粗扫了一眼,没有我讨厌的和忌口的。
很显然她也看到了地板上的血痕,我撑起身体,对她道:“阿姨,那个卫生间里还要麻烦你收拾一下。”
她应了声,先在门口瞧了一眼,立马惊道:“哎呀,这镜子怎么碎成这样!”
我没什么力气,干脆倒在沙发上装尸体,阿姨在房子里忙忙碌碌,很快把东西收拾好了,提着菜进厨房做饭。
日光照不到血痕。
菜刀落在砧板上很有节奏,锅内热水沸腾的咕嘟咕嘟声也格外舒服,饭做好后,阿姨叫我去吃饭。
她应该和裴问青关系还不错,见到我时也没什么生疏感,当然也不排除她自来熟。
我看着桌上那碗筒骨汤,比划了一下,阿姨立刻道:“裴先生特意嘱咐过,我想着祝先生体弱,得喝点骨头汤养养。祝先生放心,我没放多少中药材,尝不出来味道的。”
她没直接走,而是对着餐桌的菜拍了照,又对着正在吃饭的我录了一段像,才放下手机坐在我对面。
那些照片和录像应该是发给裴问青的。
他真的生怕我饿死。
“阿姨,您也吃?”说实话我一个人吃倒也不觉得尴尬,就怕这种我在吃而同桌的人根本不动筷。阿姨一笑,摆摆手:“我吃过了才来的。”
大概是看出我不自在,她去收拾房间了,我端着饭碗,看她略过某个房间,才开口问道:“阿姨,那个房间怎么了吗?”
她道:“裴先生吩咐过,这房间就不要动了,一直上着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哦,老裴的小秘密。
我想着他那张正派的脸,开始猜那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比如裴问青看似高冷古板,实际上在一个房间里放满洋娃娃当收藏。
我有一搭没一搭把饭往嘴里扒,饭吃完了阿姨也把房子收拾好了。
她整理完厨房餐桌就走了,整个房子又剩我一个人。
我看了眼时间,思考要不要回家一趟。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付诸行动,困意就席卷了我的身体,这是碳水摄入加中午时间的特殊力量吗?
吃了睡睡了吃,要变成猪了。
我懒得回房间,直接往沙发一倒就算。
眼睛一闭立马安眠,速度之快让我自己都很惊讶。
97
我是在手掌被人轻点的过程中醒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落地灯开着,裴问青盘腿坐在地上,腿边是医药箱,正在给我的手掌上药。
被碎片割开的伤口没什么痛意,反倒是他上药让我有点痒。
“好温柔哦裴总。”我吸了吸鼻子,沙哑道。
裴问青看都没看我,把左手最后的伤口处理好后,他收起医药箱,把东西放回原位。
好像生气了。
我从沙发上起来,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小心问他:“生气啦?”
裴问青把医药箱放好,这才转过身看着我:“没生你的气。”
他像是不知道说什么,犹豫多次也没有开口,最后有些低沉道:“我是克你吗?这才刚来就让你受伤了。”
“诶,”我立马开口,“这种瞎话就别说,什么克不克的,跟我在一块你得叫命硬,我不克你都算好的。”
“但你遇到我之后——”裴问青脱口而出,“你是福大命大,福泽深厚的人。”
“也成,分点福气给你,省得你一天东想西想。”我顺理成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朝着虚空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小裴同学的话各位都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是童言了。”裴问青失笑道,他的眼角有点湿润,我从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戳穿他,于是顺着他的话说:“诶,人家神仙都活多久了,和神仙比起来,你这个二十八岁的凡人顶多算出生没多久的小孩。”
手上上了药,不方便抱他,我索性揽过他的肩膀,对他说:“这事儿也怪我,我自己不注意,还把你吓到。”
他摇摇头,是否认的意思:“不怪任何人。”
“那怪镜子?”
这话术我感觉老一辈的家长还挺喜欢用,孙辈磕到哪儿了,都是那玩意儿的错,替小孩把那东西打一顿。
还挺好玩的,虽然不太利于小朋友的教育。
我这手算是半残废状态,也没准备和裴问青下楼散步。索性和他坐在客厅看电影,电影开播前,那扇上锁的门又浮现在我眼前,我戳戳裴问青,好奇问道:“裴问青同学,你在那个房间里藏了什么秘密?”
裴问青瞥了眼房门,没有半点没抓住小把柄的紧张,很平静道:“杂物间。”
原来是杂物间,估计东西多不好打理,索性直接上锁眼不见心为净。
这是第三次看这部电影,我望着那片无垠的宇宙,问裴问青:“高中那会儿我们俩去看过吧?”
裴问青点点头。
“第二次去看的时候还装不熟,裴总挺能演的嘛。”
“那个时候觉得没有必要说,就当无事发生。”裴问青始终认真盯着屏幕,没有要给我眼神的意思。
唯一的光源却照亮他泛红的耳廓。
得,害羞了。
不过这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裴问青的羞耻心果然奇奇怪怪。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靠了没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默默挺直身板,在裴问青茫然且困惑的眼神里,把他的头摁在我的肩膀上。
裴问青:“……”
“我觉得这样好像正确一点。”我对他解释。
他开始忍笑了。
我就不能为自己身为alpha的尊严一战吗!
【作者有话说】
喜欢胡说八道的两口子。
一个敢讲一个敢信
今日是为尊严一战的祝叙乔!
祝他成功!成为一株有尊严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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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筒骨汤(2)
98
“我明天要去散步。”
快睡着的时候, 我突然坐起身宣布。裴问青随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头看手机,问道:“想去哪儿散步?”
我中气十足:“不知道, 乱跑。”
这个念头很没有由来,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 脑子里有道声音暗示我, 要我出去散步,说不定会遇到有趣的事情。
裴问青上下扫视我,最后视线落在我的眼睛上。我知道他这是在评估我有没有独自外出的能力。
我没和他凑一块的十年也好好过着,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很显然今天的流血事件让他又犯PTSD, 对我独自出门这件事抱有极其严重的焦虑心理, 恨不得把我栓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母鸡护崽似的。
“司机要跟着你,十分钟要给我发一次定位, 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他再一次上下扫视我,勉强同意我出门散步。
我心满意足躺下, 没过多久又轮到他撑起身,他紧张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你安心上班吧,别太操心我。好歹我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不是心智未开的八岁稚童。”我的指尖擦过他眼下的青黑, “看你那忧虑过重, 睡觉都睡不安生的模样。来吧, 今晚我哄你!”
我朝他张开双臂, 让他往我单薄的胸膛里滚。
裴问青扯着被子, 拿起手机又放下, 犹豫许久后, 还是长叹一声抱住了我。
“手脚冰凉。”他说。
这我没办法,稍微有点温度很不错了,而且这段时间在他的监督下,我的脸色稍微多出一点血色,像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尸体了。
流鼻血估计是天气干燥,或者是大补汤喝太多的原因。
绝对是虚不受补,火气太旺,补过头了。
但这正是拒绝补汤的绝佳理由。
“今天流鼻血这件事,说明我还是补汤喝太多了,才会火气过旺。”我在暗色里对裴问青说,“不能少喝一点吗?”
裴问青明显思考过这件事,说话不带迟疑:“可以,我明天再咨询徐医生,给你减量。”
睡前的话题向来就是这些,我报废的身体,他温和的安抚。
不过我其实更想聊关于我的记忆。
我现在对想起过往有种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一度取代我等死的想法,没想起所有事情前,我不会死的。
只是裴问青很少会和我说明白。
他的讲述要在我发现细枝末节时,才会像添头似的多讲两句,完整大段的记忆他并不会和我说。
就像一个拥有大片记忆宝藏的葛朗台,很吝啬。
找回记忆这件事好处多多,不好的譬如头疼之类的副作用,那都是刺激大脑的正常反应。
疼痛越明显,说明我的脑子在动,也挺好的,不至于真生锈和死了没区别。
“裴问青,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手枕在脑后,平躺问裴问青。
就目前的记忆而言,我准确和他认识的记忆在那场与岑舒相遇的宴会上,他拿着酒杯和我遥遥碰杯,我将传闻里的裴问青与他联系,最后在那个房间里完成了搭话交流。
这就被现在的我算作初见。
但更早的我不太有记忆。
我十八岁以前住的房子早就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什么都没剩。
想找刺激源都找不到。
裴问青很沉默,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
我起了兴趣:“有多不愉快?”
他不太擅长说话,更别提擅长说故事,在他的叙述里这简直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冤家聚头。
“你翘课回来翻墙进学校,我那天在巡逻,正好抓住你,你还没戴校牌,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我把你名字记了,还扣了分。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裴问青说的干干巴巴,我也想不到十八岁祝叙乔翻墙的桀骜场面,但我抓到了他逻辑里的漏洞:“不对啊,我那会儿没戴校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他应该逼我说出班级名字做结才对。
又是一阵沉默后,裴问青才开口说:“你不知道你那会儿有多……”
“多什么?我不会是校霸吧?”我假装倒吸一口冷气,年级第一竟是学校校霸?
裴问青对我的话很无奈,没等我思绪乱跑就把我牵了回来:“你不知道你那会儿有多受欢迎。”
“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你的名字。隔壁二中甚至都知道。”
我个人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存在。
十八岁的死装祝叙乔不会喜欢这种大出风头,他喜欢偷偷装bking,得意看着其他人对此大为震惊却不知道他本人是谁。
裴问青又不说话了,我这才发现我把刚刚心里想的东西一股脑丢了出去。
“那就当我戴滤镜看你吧。”他很无奈,只好如此解释。
我终于发现为什么他不愿意和我讲以前的事。
换我来,我也不讲。听的那个人是个杠精,讲一句杠十句,野马似的坚决认为记忆有误,只相信自己若有似无的印象,这还说个什么。
我微妙地叹口气,怀着对自己胡乱的批判,安静睡大觉。
99
早晨送裴问青出门上班,他还是那副担忧的神情,左看看我的脸,又瞧瞧我的手,顺带替我整理松垮的衣襟,最后把心中的话说出口:“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真不用,你出门吧。”我用手背推他,“出门司机送,十分钟给你发定位汇报身体状况,我都记着了。”
裴问青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我在大平层里转悠一圈,晃进卫生间的时候,被打碎的镜子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我挑了挑眉,又晃荡进主卧的卫生间——镜子也没了。
主卧晃完,又晃了别处,一切能放置镜子的地方都没有。
裴问青昨天到家之后,就让人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拆了。
还真是妥帖。
我伸了个懒腰,再次看向那个上锁的房间。
罢了,好奇心再重也得收起来,少去刺探小裴同学的秘密,就算结了婚也要尊重彼此隐私。
天气正好,出门散散步。
我发消息给司机,让他来接我出门,又给裴问青报备了一句:【还在家里等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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