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到10点,暮云深迫不及待帮林乐洗漱完关了灯,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暮云深满是期待地小声说:“林乐,你可以开始唱了。”
林乐的生活里没有听歌这个娱乐,他默默在脑海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首最近刚听过令他记忆犹新的,便开口唱起来——
“Come On逆战逆战来也!”
暮云深努力营造的温馨氛围一扫而空,他趴在枕头上恨恨地咬牙,早知道就应该指定林乐唱一首情歌。
他一拳捶在床垫上,闷闷地问林乐:“还有其他的歌吗?”
林乐停住Come On的节奏,淡淡道:“还有国歌,但是不能随便唱。”
暮云深翻过身将胳膊搭到他腰上,“那别唱了,咱们聊天吧。”
林乐:“……聊什么?”
暮云深眼睛一亮极力诱导他:“聊聊家里人吧,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你呐,有没有兄弟姐妹?”他这是明知故问,林致远曾经说过自己是独子,怎么会有兄弟姐妹。
果然林乐平静的声音响起:“没有,我家里只有我一个。”
暮云深再接再厉:“我爸妈觉得当年对我哥管得太严,把我哥养成了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所以从生下就不怎么管我,再加上有段时间他们非常忙,我几乎是我哥带大的。”
林乐:“你和你哥哥关系好吗?”
“好呀,我每天都要和他发好多消息。”说到这暮云深就有点郁郁不乐,“我都到这边一个月了,我爸妈只给我回过一次消息。”
林乐望着天花板,声音毫无起伏,“那他们对你好吗?”
暮云深点点头,又意识到林乐看不见,“挺好的,要什么给什么,我从小什么都不缺。你呢,你父母对你好吗?”
或许是觉得天黑了暮云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或许是生病了变得脆弱,林乐忽然生出一点莫名的倾诉欲,他深吸一口气:“不好。”
暮云深没有打断他,这给了林乐组织语言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爸当年还不想要小孩,结果我妈意外怀孕了,两人就要不要打掉讨论了很久,最后我妈拗不过我爸,两人去了医院,结果我妈又得了病,医生建议先治病,拖着拖着月份大了也不能堕胎,所以就有了我。”
“他们给你起名林乐,不就是想让你快快乐乐的吗?”
林乐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平淡极了:“不是他们起的,是当时接生的护士长,按我爸的意思,我应该叫林随,随便的随。结果被护士长骂了一顿,她希望我以后在这个家里能过得稍微快乐一些,就写了个林乐的名字。”
暮云深抱着他的手逐渐收紧,怎么会这样,林乐居然是在不被父母期待的情况下出生的,怪不得他很少会提起自己的生日。
林乐想了想继续说:“生下我后,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都觉得是我害的。”他顿了一下,自嘲地勾勾嘴角,“不过好像确实是我害的。”
林乐没再说话,暮云深决定以后找机会查查丈母娘的病例,他又试探着开口:“难道你爸妈感情不好吗?”
“挺好的,他们一直很恩爱,听我妈说,他们当年家里不同意,是私奔到庆山市来的。”
“那怎么……”
林乐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就是因为他们很恩爱,所以越发不能忍受分开,而我的出生,将这个日子提前了。以前我妈说过,不怪我,可是等到她逐渐病重到不能下床时,也开始恨我了。”
暮云深眼眶开始红了,“你恨他们吗?”
林乐想了想,“还好,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如果没有我,他们的未来还有许多种可能,但是生下我之后,他们就只能掰着指头迎来分别的日子,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迁怒吧。”
眼泪划过鼻梁和耳朵,晕开在枕头上,暮云深强忍着痛哭一场的冲动,无声流泪。
林乐却听到了他粗重的鼻息,有些沉默,明明过得不好的是他,为什么暮云深哭了。
他慢吞吞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在暮云深手上拍了拍,“其实我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事了,你别哭。”
暮云深下意识嘴硬,“我没哭。”结果声音里哭腔太明显,他彻底忍不住了,“呜呜我只是想到一点伤心的事。”
林乐有些头疼,以前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
不等他开口,暮云深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就扑在了他头顶。
林乐心中叹气,他哭得这么伤心,那就让他抱一会吧。
暮云深边哭边庆幸自己上床前关了灯,这会哭得眼泪哗哗淌林乐也看不见,不影响他高大威猛的帅气形象。
暮云深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想问问林乐爸爸的情况,就听到怀里人轻浅的呼吸声——
林乐又睡着了。
暮云深做贼心虚,他悄悄在林乐额头吻了一下,小声说:“晚安,老婆。”老婆那两个字几乎是嘟囔着说出来的,很难分辨。
然后赶紧装作无事发生,掖好被子抱紧林乐睡了。
林乐听到他沉睡的呼吸声,睁开了毫无睡意的眼睛,为什么暮云深会叫自己……老婆?
第26章 偶遇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给人当老婆。
再说了暮云深在学校不还跟着他上过很多次厕所吗,刚才也给他换衣服擦身,为什么会对他的性别产生误解?
林乐下意识想从暮云深怀里挣出来,结果暮云深睡着了劲也大得很,将他搂得死紧,他给自己弄出汗了也没能挪开。
气得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睡了。
暮云深感觉林乐睡了一觉后不爱理人了,他以为林乐袒露内心后有些害羞,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人去学校的路上,林乐见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黏上来,松了口气。
有意拉开距离的林乐,没发现暮云深偷偷摸摸干了点坏事——
禁止佣人清洗林乐穿了一晚的睡衣。
当晚暮云深抱着林乐穿过的睡衣,想象老婆正睡在自己怀里,半晌,他没忍住埋头进去深嗅一口,心里叹谓,老婆身上的气味好令人安心哦。
他翻了个身,像猫咪吸猫薄荷上头了一样,时不时凑近嗅一下并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快乐又满足的暮云深忘了自己现在是钻石般的男高中生,几分钟后,他像做贼一样偷偷摸进了卫生间。
完了,这下真的是个大变态了。
他俩回学校上课,邵志勇早训回来后还专门凑上来关心,“林乐你好了吗,要不多请几天假休息休息!”
王策拍他:“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没事随便请假,有事拼命请假。少来一天得落多少功课。”
林乐转过去冲他们点头,“谢谢关心,我已经好了。”
邵志勇心中大定,昨天林乐不在,他和王策想抄作业半天都借不到,差点没在放学前糊弄完。
暮云深在旁边埋头抄昨天的作业,闻言还不忘插嘴:“都是我照顾得好,有我在旁边端茶倒水,林乐好得那叫一个快。”
林乐好不容易被数理化净化的脑袋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偷偷摸摸的吻,他瞪了暮云深一眼,小声凶他:“说什么呢。”
暮云深被他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直接戳中内心,美得要死,只恨不能被林乐多瞪几下。
他嘿嘿笑了两声,将头埋进臂弯里自己偷着乐去了。
邵志勇哇哦一声,“暮哥哥,人家也好不舒服,你也照顾照顾人家嘛!”
王策被恶心得够呛,抡着拳头就要打他。
暮云深一惊,本能地往林乐那边躲,林乐被他撞了一下,手中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条长长的弧线。
他叹了口气,捏捏鼻梁,眼中带着杀气:“你们再打扰我学习,就自己从窗子上跳出去。”
几个学渣天然对学霸有种敬畏感,闻言满脸惊恐地点头,暮云深乖乖拉着板凳坐到了桌子最远处,几人发誓,再打扰林乐进步就直接自我了断。
林乐疯狂刷了一整天的题,因为他的大脑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吻,令他思绪不宁不敢面对暮云深。
直到几天后,发现暮云深没有其他奇怪举动,林乐才装作无事发生,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只是他心里多了一颗没有发芽的种子,时不时被暮云深无意间松松土。
*
九月中旬,中秋节到了。
按照惯例,高三只有一天假,但是下午老何临时开班会通知了他们一个悲痛的消息——
“有领导在市里检查,中秋节补课取消,打断了咱们的学习计划,你们自己在家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
顿时,班里拍桌子的拍手的,哈哈乱笑学猴叫的,整个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哈哈哈哈我好难过为什么要影响我学习,我要上课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有三天假,我要高兴地昏过去喽!”
邵志勇叫得尤其大声,被老何点名批评:“邵志勇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放假呢,不思进取!”
暮云深大头一杵,“林乐你想不想去我家玩?”
林乐丝毫没有融入到喜庆的过节氛围中,还在认真看题,“不去,我有事要做。”
暮云深打算趁中秋回趟家,见林乐不愿意,没有强求,他想了想将自己书包里所有的零食都给林乐塞上。
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放学才停下,林乐强硬拒绝了暮云深共进晚餐的邀请,骑上自行车走了。
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熟门熟路骑到了之前打工的烤肉店,他停好自行车从后厨的小门进去,问老板:“郑叔,这几天过节,店里还要打零工的人吗?”
老板正在点货算账,闻言抬头看见林乐,满是意外,“高三了还出来打工啊?”随即又道:“要,下午六点到半夜两点,一天100,工资日结,你想干就去换衣服。”
林乐点点头,“谢谢郑叔。”
每逢节假日烤肉店生意都特别好,店里忙不过来就会招零时工,之前暑假时他就在这里干活,郑老板是个热心肠,知道他家里情况不好,虽然没满18岁,也将他留下了,工资也是从不拖欠。
林乐换好工作服套上围裙,拿起抹布就去外面收拾桌子。
庆山市回X市的路程不算太长,但现在是放假时间,路上肯定堵车。暮云深不敢用自己的肚子堵高速的通畅程度,吃了周姨做的饭才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去。
黑色宾利在街道上穿行,司机全神贯注准备随时刹车,这种不常见的豪车开在小城市街道上,很多人都会过来故意别车。
暮云深在玩手机的间隙抬眼瞥了下外面,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拍在司机椅背上,“赵叔停车!”
赵叔被吓个激灵,一把按在了喇叭上,结果旁边那车听见喇叭声,硬是加塞过来别了赵叔的车。
“……好的少爷。”
暮云深整个人贴在车玻璃上,鼻子都挤扁了,要不是觉得路上到处是车不太安全,他恨不得将头塞出去。
远处客人满座的美食一条街上,一个削瘦的身影抱着一扎啤酒,这桌放几瓶那桌放几瓶。
他刚放下空框子旁边好像有客人挥手在喊,他连忙拿着抹布走过去打扫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狼藉战场。
收完桌子他又进店里抱了一扎新啤酒出来,给客人送酒。
他动作间偶尔会抬起头,露出稀碎刘海下那双熟悉的平静黝黑的眼眸。
隔着遥远的车流与玻璃,林乐没发现有人在看他,听到另一桌客人喊“服务员,来把桌子上空盘收一下!”
他连忙快步赶过去,手脚利索地将几个盘子摞起来,抱进后厨。
豆大的泪珠顺着下巴落在手机屏幕上,暮云深感觉下午吃的鱼里有根刺,从他肺里扎到了心脏,每呼吸一次都感觉一抽一抽地疼。
林乐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高三了还要去打工,他命怎么这么苦啊,林大伯一家有把他当过自家人吗!
对他这么差,还想占他要拆迁的房子,怪不得以后的林乐见了大伯一家没有好脸色,这要是都能原谅,估计得立地成佛了。
暮云深边哭边磨牙,以后林乐堂哥是怎么有脸来找林乐要钱,还要林乐给他安排工作的!
以前对林乐不好就算了,甚至自己欠的赌债都牵连到了林乐身上,林乐堂哥真不是个东西。
哼,亏他还想以后照顾照顾林大伯一家呢,这么看来,确实得好好“照顾”。
赵叔已经懵了,被人别车虽然令人心里不爽,但是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他斟酌半天才开口劝解:
“少爷,这个世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咱们也不用争一时风头,这些都是虚的……”
暮云深点点头,“赵叔,你说得对。”
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低头给大哥发消息:“哥,我今晚先不回来了,明天再回。”
没多久暮雪清回复:“?”
暮云深:“别问,我要搞事业。”
刚到暮家别墅的暮雪清捏捏鼻梁,难道是他和暮云深之间的代沟太深了吗,为什么暮云深发的每个字他都看不懂。
没有暮云深的指示,赵叔不敢轻举妄动,暮云深隔着车流趴在床上看打工的林乐,从华灯初上忙到深夜,客人散尽了,林乐才换回校服,满身疲惫地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家。
暮云深只敢远远跟在后面送了一条街,他清楚林乐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家在哪,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掐在掌心,忍住让赵叔跟上去的欲望,沉声道:“回去吧,赵叔。”
赵叔打火的间隙,他又补充一句:“回学士华庭。”
赵叔有点诧异,却什么都没问,打了转向灯掉头回去。
在豪门工作多年不被辞退的工作秘笈之一——不该问的不问。
暮云深回去后直奔书房,对着陈茹交上来的报表看到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赵叔载着他先去西山的工地转了一圈,才回X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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