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很天真地想过两个人在一起只需要相互喜欢就够了,可是到了后来才发现,其实远不止这些。
沈页可以活在童话里,但是他不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预想中的重逢来得这么突然,明明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机会,在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的前提下,他就是在偶然里又一次碰见了这个人。
他想起在小巷子里面碰到沈页的那一次,那个时候的沈页太胆小了,怕黑怕狗怕走夜路还怕他,他当时觉得这人很没由来,但是后来想想,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么真诚的人,所有感情的流露都纯粹得要命。
也叫人喜欢得要命。
他站在幼儿园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心里想着沈页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当沈页伸手整理小红花哄范音音的时候,他又觉得有点违和,明明这人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孩儿,怎么现在却在哄别的小孩呢。
直到对方顺着看过来望向自己,他忽觉不平静,心跳好像正好补齐了那年漏掉的一拍。
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来得及打招呼。
都说母子连心,范音音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见妈妈不在便急着问他妈妈在哪,他顺嘴回答了句医院,小孩于是着急了,吵着闹着催叔叔能不能快点去找母亲。
而那个时候沈页已经被新一轮小孩儿围住,看上去似乎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那是范经的小孩。”谢应祈不知道为什么,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沈页回复他,“范音音和我说了你是他叔叔。”
“那今天呢。”沈页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就算谢应祈有了小孩也要么姓沈要么姓谢,一边继续问,“今天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你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但是你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揪着交在胸前的安全带。
谢应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下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才犹豫开口:“刚刚……”
“我以为你生气了。”
这不怪谢应祈会这么想,刚刚沈页从进门开始就沉着脸,一落座就和宋云京凑在一起默不作声喝酒,平日里凑在一起便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突然在同一时间之内变得这么沉默,换任何一个谁来都会这么想吧。
“你不来找我我才会生气。”沈页答道,随后看着车辆拐进一个小道,面前小区的安全门缓缓打开,又问,“我们到了吗?”
这边他不常来,只知道这边的房子大部分是新修的,所以住民也不是很多,楼层上只零零散散地亮着灯。当然,也有可能是现在太晚了,路上都只有提着手电筒巡逻的保安叔叔。
“到了。”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随后顺畅地停稳在停车位上,谢应祈解开安全带,随后看向沈页,“我带你上去。”
沈页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想的却是这要是换在以前,他早就伸手去牵谢应祈的了,但是现在夏天刚进入末尾,他没有怕冷的借口,单元楼的负一楼也闪着灯,他也没有怕黑的借口。
这么分心想着,于是便十分顺利地踩到了谢应祈的脚后跟。
谢应祈回头:“?”
“走路还是不喜欢看路?”
以往沈页听到这话肯定是要炸毛否认的,但是今天他却反应了一秒钟,然后点头,承认道:“对。”
随后直接走到谢应祈的身边搂住了他的手臂,把眼睛别向一边,一点也不心虚道:“走吧,你带路。”
其实让他现在承认是不是就是想和谢应祈牵手才这么说的他也会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对,反倒是谢应祈,沈页不明白,他明明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个人就好像还是不懂他的意思一样,难道他非要把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谢应祈才能看得到吗。
想着,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灭了,吓得沈页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往谢应祈那边贴得更近了。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梯门也开了,借着电梯的光,沈页抬头看向谢应祈,一边还是牵着对方不放手,一边理所应当地无辜道:“谢应祈,我怕黑。”
像是料准了对方对自己没有办法,即便在一点也不黑的电梯里,沈页也还是拽着谢应祈的小臂,等到换鞋进门的时候,才慢慢悠悠松开手。
“左边那间客卧没有人睡过,等会洗完澡可以直接去。”
沈页看着谢应祈一边把车钥匙放进鞋柜上的置物筐,一边对自己这么说。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就反问道:“那你睡哪?”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来借宿的客人问这个房子的主人睡在哪里。
只是奈何不了沈页就是故意这么问的:“也睡在客卧吗?”
末了又补充一句:“晚上关了灯之后很黑的,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谢应祈看着沈页一句话接着一句话,丝毫不给自己说话的时间,最后深呼吸了一次,道:“床头安了夜灯,别怕。”
这话说得,显得他很贴心似的。
说完,便直接转走了话题:“先洗澡吧,我给你拿衣服。”
沈页看着这人的背影,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心里气着气着还觉得有点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
谢应祈给他拿的是一套没有穿过的睡衣,但是很宽大,一看就知道是合适谁的尺码。
今天他几乎一整天都泡在被空调弄得冷冰冰的实验室里,也没出多少汗,于是在客卧的浴室里简单冲淋了一下,走出去的时候,听见主卧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没有结束。
于是谢应祈从浴室里面走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沈页坐在床边上,并没有规规矩矩地穿着他给他拿的衣服,睡裤不知道去了哪里,露出一截修长笔直的腿,脚趾虚虚地点在地毯上,往上,是白皙光滑的小腿,但是谢应祈眼底收下的不只是这些,再往上,深色的床单衬得浅色带着点红润的肌肤更加惹眼。
就是松垮不合身的上衣,这个人也像是故意的一样,只把扣子扣到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似乎只要稍微弯一下腰,衣服穿了就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而沈页就坐在那里,望着他。
谢应祈只是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快步走到沈页的面前,俯身弯腰,拿起了一旁的空调遥控器,滴滴几声,把空调调到了26摄氏度,但是明明房间里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尤其是在他和沈页凑得这么近的前提下。
随后他又伸手想把被子捞过来盖在沈页的腿上,但是被对方伸手抓住了。
谢应祈抬眼看向他,问:“沈页,你这是干什么?”
沈页一点回避也没有,顺着自己手掌里攥住的手腕慢慢往上,勾住了对方的衣领,回答他:“色///诱。”
“谢应祈,我想和你复合。”
第35章 淡定
窗外的路灯一直安静地工作着,独属于夏天的蚊虫绕在光圈底下,不怕疼似的往上撞,静谧的夜里,只有从远处传来的车辆飞速行驶过去的声音。
沈页看着谢应祈,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淡定,空调上下扫风的扇片工作着,冷风落在没有被衣服覆盖的肌肤上,吹起来凉丝丝的一片,从实验室里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冷重新泛上来,他手下使力,把谢应祈拉得更靠近自己了一点。
而谢应祈被沈页拽着衣领,身体只能顺从地往前倾,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沈页刚刚说的话,因为这个距离似乎连对方的呼吸都能轻轻软软地从他的脸上扫过去,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见沈页的眼里还带着刚刚因为洗澡而没有消散干净的水雾,迷迷蒙蒙又干干净净的,而这人正用这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沈页很漂亮的了,这个词语他自己都没有想象到他会有一天把它形容到一个男孩子的身上,但是这么讲又一点也不违和,是那种很干净很纯粹的,一点杂质都没有的漂亮。
像是那年在山上看见的花树,即便花瓣落到了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片雪白。
而现在这个小漂亮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攀上了他的肩,对他说:“你难道不想吗?”
“我——”谢应祈看着他,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噤了声,最后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把心里原本编辑的一大堆话全都删了个光,只留下一个字,“想。”
说完,一边把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抓到自己的掌心里,一边伸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他的腿上,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凑过去的时候,沈页往后缩了一下,但是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的无措,又回吻了上去,只是因为没有支撑物,最后只能顺着倒在了床上。
窗外一阵巨大的机车轰鸣声驶过,短暂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后平息下来,也衬得剩下高高低低的暧昧声更加显耳,沈页只觉得自己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大脑内多巴胺的分泌达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峰值,只有短暂地理智回头,他拍着谢应祈的肩,偏过头大口呼吸着。
沈页很白,刚洗完澡之后更是如此,因此,衬得殷红还带着水光的唇色分外惹眼,而他的脸颊上也泛着热,谢应祈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事情极有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撑着床,想要起身。
但是腰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还圈上了一只手。
他起不来身。
“你还是要走吗?”沈页回过头,问道。
他眼里的水雾好像更浓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亲成这样的。
而沈页看着谢应祈,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对方只是微微喘着气,似乎想把眼神从他的身上挪开,于是沈页把另外一只手从他的掌心当中挣脱开,搭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下谢应祈只能看着他了。
他说:“我去一趟浴室。”
沈页:“可是你刚刚已经洗过澡了。”
他知道谢应祈去浴室是想干什么,他也知道现在的状况,盖在他身上的空调被是蚕丝做的,很薄很轻很软,两个人挨得足够近,这张被子隔在中间,反而放大了某些肢体上的接触,空调的风是冷的,但是有些东西是烫的,隐晦又直白的亲昵。
他记得以前那一次,谢应祈喝醉了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那个时候是冬天,他感受到的并不像现在这样明显,于是他放他去了浴室。
只是那一晚下了雨,自己还要留下来和他一起睡。
现在想想,谢应祈当时居然忍住了。
见对方说不出话,他贴着谢应祈背脊的那一只手向下,被子下的长腿轻轻微微地动了一下,惹得谢应祈皱了下眉,但是他像是看不见一样,这一次直接直白地问了出来:“谢应祈,你难道不想吗?”
刚刚他也这么问过一模一样地一句话,同样是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很明显,这一次又多了几分诱惑力,这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问题。
谢应祈知道自己不能说“想”,但是也犹豫着没有说“不”,因为这是反话。
他在走出浴室看到沈页的那一瞬就知道这个夜晚很有可能会变得十分混乱,但是他的理智却是被这人勾着一点一点抽离,一点一点被吞噬的。
他曾经以为,沈页就是一张什么都不懂又干干净净的白纸,但是现在他又十分不解,这人到底为什么总是能顶着一张天真的脸用着最单纯的语气说出最勾人的话,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都分不清沈页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了。
但或许,沈页才是那个陷阱,而他只是心甘情愿往里面跳的猎物而已。
最后,在眼神无声而又纠缠的对峙里,所有的纠结和理智,都终结在一个吻中。
——
第二天,沈页是被窗外的鸟啾声闹醒来的。
沈页睁开眼,旁边没有人,但是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床单被换过,身上的被子不是他记得的那床蓝色的空调被,原本放在床上的那一张,很有可能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进到了洗衣机里面,而他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叠好被放在床头,这里也还是房子的主卧。
于是他又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的记忆便泛了上来,在脑子里面一帧一帧闪过去。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酸的。但是这只手的主人只是不情不愿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慌慌张张把手重新缩回了被子里面,抻着最大长度让掌心离自己离得远远的,仿佛这手不是他的一样。
他想起来某一个不可言说但是一直刺激着他的脑神经的场景。
谢应祈一边扣着自己的脑袋和他接吻,一边捉着自己的手往手心上那啥……
他手指僵硬地曲动了两下,其实已经心如死灰了,这这这,这个地方是可以干那种事情的吗?
虽然昨天晚上说那什么的是他,说“你难道不想吗?”的人也是他,但是谢应祈怎么就可以一直亲他还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呢,他没有拒绝难道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更何况他昨天虽然喝了酒,但是根本没有醉,就算醉了脑子也是清醒的。
所以说天白和天黑真的是两个很矛盾的东西,天黑的时候就着昏黄的床头灯,感觉任何暧昧和升温都不奇怪,但是放到现在,他就只剩下了羞//耻。
他以前在偶然间被宋云京带着看过一些小电影,知道男生和男生之间那啥那啥是用的哪个地方,昨天说出那种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很显然,这个准备做错了地方,疼也没疼到该疼的位置。
而现在,他全然没了昨天晚上的理直气壮和游刃有余,而是被羞//耻吞没,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应该是谢应祈进门来了,沈页本来就是背对着房门的,闻声便干脆利落地闭上了眼打算装死。
谢应祈没出声,应该是来看看他有没有醒来的,他当然不会在羞//耻心作祟的时候主动赶着趟上去玩尬的,一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才敢睁开一只眼睛试探试探。
于是他立马便十分自然地和谢应祈对视到了一起,保持着自己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上的偷看表情。
“醒来了?”谢应祈问的同时,沈页默默把被子拽到自己的头顶,面不改色扯着白:“其实我没有醒。”
“……你看错了。”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撩人那么自如的人是谁,说起那些话来如鱼得水,现在却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谢应祈看着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的沈页,其实这人好像也没多大的变化,至少在容易害羞的这个点上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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