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之前他还以为是梁予序的对象,但现在看他们落落大方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情侣关系。
很快,护士前来喊他们去排队做胃镜。
前面排队做检查的病人一脸痛苦地走进去,再泪流满面地走出来。看着这一幕,梁予序心里紧张不已,一下子拽住钟粼的手。
“我不是怕,就是紧张。”
“下次别喝酒了,遭不住这么多痛。”钟粼劝道,“无痛胃镜应该会好受点。”
轮到梁予序,麻醉缓缓推进手臂上的血管,但那么长的一根管子捅进喉咙,即便是麻醉,梁予序依旧感受到异物的痛感。
做完胃镜,麻醉没退,梁予序躺在床上,开始胡言乱语,嘴里喃喃的,说个不停。
钟粼为他操碎了心,身边的小星更担心他。
护士叫钟粼扶起梁予序,到外面休息。钟粼一手搀扶起,但梁予序全身没了知觉,跟软骨头般,整个人软绵绵的,一下子滑到地上,差点摔了个脸着地。
钟粼手疾眼快,将他背到外面的凳子上坐好,而后呼唤梁予序的名字。
“能听见我说话吗?梁予序,我是钟粼。”
梁予序闭上眼睛,手掌比出手机的形状:“我不要脸,你坏死了,宝宝,宝宝,我没有做梦,脑子清醒,我打电话,手机呢?”
钟粼:“梁予序,你还清醒吗?”
“混球,可恶,把手机号码给我,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梁予序趴在椅背上,哭得很歇斯底里,但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对着钟粼一顿数落,“钟粼,你王八蛋,塌腰,塌腰,我进不去……你混蛋,老是不听话,听不听话?叫爸爸……”
无数问号闪过脑袋,钟粼目瞪口呆,看向意味深远的护士,连忙捂住梁予序的嘴巴,支支吾吾,欲盖弥彰地解释:“他,他健身,不是我……”
口罩都挡不住护士嘴角的笑:“我知道,我同事说过,你亲过他。”
八卦怎么传得这么快?
钟粼的脸瞬间爆红,全程捂住脸:“……”让我去死吧!
“放心,我会保密。”
“……”
太社死了,梁予序打麻醉,怎么把脑子给麻糊涂了?早知道他会胡说八道,乱开黄腔,一开始就该把梁予序的嘴巴用胶带封住。
他想逃离,生怕被人认出跟梁予序认识。
等了两个小时,梁予序才清醒,脚步迟钝,缓缓走进医院大门,走回住院部。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迎向阳光行走,影子不断拉长,倒映在地上,显得清瘦萧条。
钟粼拉起小星,脸红得发烫,肇事者却一脸安然,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钟粼跟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刚刚……真的清醒吗?”
“什么?”梁予序不解,裹紧外套,轻轻咳嗽了几声。
“刚刚麻醉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说什么了?我不是躺下去,睡了一觉吗?”梁予序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话能让钟粼支支吾吾,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羞耻的话重提,这是哪个正经人能干的事?
梁予序不要脸,他难不成也不要脸?
“你……”钟粼红着脸,转而胡扯,“你说你要生宝宝。”
“你瞎扯,三岁小孩都不信。”梁予序凑过来,拉拉钟粼的衣袖,“钟粼,一会儿护工来,你回家好好休息吧。刚刚做胃镜,好恶心。你脸红了,天气很热吗?”
钟粼:“……”真是不顾人死活的问题。
尽管叫了个护工,钟粼好不容易闲下来,本想出去接一两个单,赚点钱,殊不知一天下来,手机几乎没有停过,全是梁予序的信息。
这家伙怎么这么黏人啊?
【时刻报备你的行踪。】
【不准见野男人。】
【钟粼,我要喝你煮的粥,一天不喝到,我浑身难受。】
【你什么时候过来?】
【晚上让护工带小孩吧,你来陪我睡觉,我睡不着。】
【疼,胃疼。】
【别假装没看到我的信息,你是不是屏蔽我?】
【钟粼,我想见你,你别去搞三搞四的,快来。】
钟粼一个头两个大,给梁予序回了条信息。正好看到隔壁玉婶家种了很多薄荷,他厚着脸皮,跟玉婶要了点薄荷。
玉婶:“小粼,你要薄荷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生病了,只能喝白粥,我想弄点薄荷盐膏,给他配白粥喝。”
玉婶:“正好,我上个月刚做的盐膏,分一点给你。生病喝粥,喝点薄荷粥,什么病都会好。”
薄荷盐膏是当地的特色,做法不复杂,用薄荷晒干,剁碎之后,盐粒搅拌在一起,可以储存很久。生病时,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搅一点薄荷盐膏,胃口会变好。
钟粼将薄荷粥带到医院,白粥上漂浮着细细碎碎的黑色薄荷片,看着像极了往粥里撒上一把黑芝麻。
梁予序第一次知道薄荷能拌粥,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钟粼的“黑暗料理”,眼神一亮。
毕竟钟粼以前有太多黑暗料理的经历。
白粥带着一点点咸味,还散发出丝丝薄荷的香气,比白粥好喝多了,让饿了好几天的梁予序终于有点饱腹的满足感。
“就算请了护工,你平时也要过来,钟粼,我是病人,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梁予序将碗放下,惬意地往后一仰,“晚上再回去。”
“知道了,你整天发信息,我都没时间出去接人。”
听到这话,梁予序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工,怕被人听见,急忙咳嗽一声,掩饰那些见不得人的话题:“说话小声点,去洗点水果吃。”
“你又不能吃。”
“给你跟小孩吃。”
作者有话说:
周五更新
第19章 今晚要不要我?
在医院住了十天,年也差不多过去了。
办理出院那天,梁予序一坐上车,安全带还没扣上,便说:“钟粼,我不住酒店。”
“我家简陋,家徒四壁,容不下你。”
“我是病人,咱们相识多年,你就不能照顾我一下?胃好疼,没良心的人,我千里迢迢来锦城找你,赶我走也就算了,现在我生病,你不让让我。”梁予序皱着眉,表情很难受,不时倒吸一口气,捂住胃,一副快要疼得不行的模样。
“小星,你公公好坏,我生病了,他不想管我,你说我要怎么办?好痛。”梁予序的声音柔得发软,饶是钟粼认识他多年,都没听过梁予序一本正经地夹着声说话。
小星皱了皱眉,眼中满是担忧,撅起了嘴撒娇:“东东,蜀黍痛痛。”
钟粼:“小星,好好说话,不要夹。”
“我要叔叔。”
“你跟叔叔走。”
“叔叔生病,要生宝宝,公公坏坏。”
梁予序的脸顿时耷拉下来:“我不会生,小星,别听你公公乱说。”
钟粼看着后面的俩人,嘴角不觉漾着笑,补充道:“果然,三岁小孩才不信,五岁的小孩信了。”
小星搭在梁予序的肩膀上,小脸认真地问道:“叔叔你说要宝宝的,可以吗?”
梁予序:“……”
那天麻醉,梁予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滑稽话,没想到让小星听了个零碎。
钟粼笑了一声,驱车往酒店开去,企图用音乐掩盖自己的笑声。
车停在酒店门口,梁予序吃力地从车上下来,往酒店大堂走去。
钟粼看他走路踉踉跄跄,风吹就会倒的背影,顿时心软不已,急忙抱起小星,追上去,说:“你在大堂看小孩,我上去收拾。”
梁予序得逞了,压住嘴角的笑,还故作难受地说:“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了。”
酒店房间经常有阿姨打扫,再加上梁予序向来爱干净,一切摆放整齐,只是有些衣物挂在衣柜里。
钟粼将衣服一一取出来,折叠好,却隐隐闻到梁予序毛衣的气味,心中欲念作祟,他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把脸埋在里面,嗅了又嗅,亲了又亲,依旧是那股深沉的草木香。
这种气味,好似躲藏在梁予序的怀里,温暖安逸,让他想到冬日里裹着被子,睡在原野的气息中,又冷又热的矛盾。
他笑自己居然如此痴汉,沉迷于梁予序的气味。
紧接着,他打开行李,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十盒未拆封的TT。
火烧般灼热蔓延到脸颊,钟粼以为看错了,难以置信地拿起其中一盒,仔细阅读,还是激情,凸点螺纹。
我的老天奶,梁予序到底想做什么?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想到将梁予序引回家,在家里做这种事,莫名有种背德感。
还是让梁予序早日回家吧,至于这些东西,没收了。
大病初愈,欲念要收。
扔掉又可惜,于是,他自作主张,将那些TT藏在袋子里,而后才将衣服一件件叠好,直到确认耳朵不发烫,才拿着房卡,下楼退房。
一路上,钟粼没说话,静静地开着车,一度想问问那个TT的事。
但是梁予序正在与小星聊天,一大一小指着路上的汽车,辨认车标。
画面过于温馨单纯,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让梁予序住进家里,钟粼心中忐忑不已,更有点羞臊。
因为家里过于简陋了。
下车后,钟粼将那些TT藏在后备厢,装得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抬着行李箱往屋子里走。
“我家很简陋,委屈你住下了。”
“你这话已经说过很多遍,钟粼,我不嫌弃的,我只想找个人照顾我。”
“你别辞退那个护工阿姨,不是更贴心?”钟粼将行李箱放下,自顾自地吐槽,最主要的是他害怕自己照顾不来。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独自生活,习惯独来独往,有时候连小星都忽略,经常稀里糊涂的,让小星跟着自己犯愁。
梁予序矜贵又富养的,跟着自己,只是受苦罢了。
“钟粼,改天给你买本讲话的艺术,学学高情商讲话。”梁予序瘫坐在木椅上,轻轻摸了摸胃部,冰凉凉的屋内,让他全身直冒冷战,“不过,你家的确冷。”
“我是高情商,别让我难堪。给你也买本讲话的艺术,学学高情商讲话。”钟粼学着他讲话,“还没住下,就嫌弃。”
“我不是嫌弃,钟粼,现在我说一句,你怎么顶我好几句。”
“家徒四壁,当然冷,而且南方全靠抖,说冷都是体虚的。”
梁予序:“……”
“事先声明,我父母的房间不能进,等你好点,我送你去坐车。”
又是逐客令,钟粼就这么烦他?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趁小星跑到隔壁玉婶家看动画片,钟粼没好意思跟玉婶借,便说:“你看孩子,我去买个被子。”
梁予序抓住他的胳膊,顺手搂住他的腰:“我睡你的床,你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别人睡得,我睡不得?”
梁予序又发什么疯,他的床上什么时候给别人睡过?
“还是说你害羞了?我生病了,不碰你,咱们睡得近,夜里我的胃要是疼了,好歹有个人帮我一把。我这个前男友可不是渣才跟你分手,当初是你伤我的心,甩了我,我们才分手的。”
提到分手的事,钟粼像是有无数的软肋被梁予序拿捏。因为有亏欠,难免会心软。
梁予序拉住他的手,放在胃部:“我是病人。”
钟粼抿了抿嘴唇,心跳得飞快,无情地扯开梁予序的手,喃喃说:“我睡觉不老实。”
“以前不是没睡过。”
钟粼的眸光黯淡了些许,思绪飘得很远。
大学时,他们确实经常睡在一起。
舍友们大多数是本地人,要么在当地有亲戚,周末很少在宿舍。到了周末,梁予序经常不回家,放着家里的大床不睡,反而跑来跟他挤宿舍的床。
记得第一次睡在一起,那也是个周末。
晚上,钟粼兼职回来,差点过了门禁,一路狂奔到宿舍楼。梁予序本来要回家,结果愣是在门口等了他三个小时,错过了门禁。
不同系别的学生住在不同的宿舍楼,梁予序的宿舍与他的宿舍楼有段距离,门禁一到,他也出不去了。
当钟粼回到宿舍,见梁予序站在走廊,电脑的灯映在梁予序的脸上,阴沉沉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你生气了?”钟粼急忙跑上去解释,“我手机没电,你等很久了吧。”
“不生气,没等多久。”梁予序收敛了脸上的阴霾,合上电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正好完成作业,不过我很担心你,一直分心,实在写不下去。”
楼下大门已经关了,钟粼便提出一起睡,一心只想着把男神霸占,最好今晚在床上腻歪。
钟粼特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等梁予序洗澡出来。
等了许久,梁予序爬上床,规规矩矩地躺好,双手搭在腹部上,俨然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
钟粼思想斗争很久,脑子里的姿势想了千百遍,不见梁予序如狼似虎扑上来,不免有些失落,翻了个身,把脚架在梁予序的身上。
“阿序,我的比比仔,抱我睡觉好不好?”
梁予序哭笑不得,低声说:“钟粼,比比仔是什么意思?好奇怪的称呼。”
“我的家乡话,宝贝的意思,”钟粼抬眸看他,黑夜里,一双大眼睛里显得格外有神,“你摸摸我,听听我的心跳,好快。”
手搭在他的胸膛,梁予序浑身莫名僵硬,咽了一口气,低声笑道:“钟粼,你怎么老爱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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