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许多,钟粼晕晕沉沉地睡了一觉,梦里纷乱,睡得很不踏实,时而梦到父亲抽烟的画面,时而梦到母亲从洗手间出来,闻到烟味后,母亲破口大骂的场景,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帮父亲洗烟灰缸。
有一个声音回荡在耳边:“去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他喊了一句爸妈,你们等我。
他们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叫他别跟着,便彻底消失在梦里。
不知过去多久,钟粼迷迷糊糊中,只觉心痛。忽然他感知到门悄然打开,一道人影缓缓靠近,掀开被窝。
肯定是梁予序又来烦他。
睡了一觉,心情好多了。他翻了个身,埋头钻进男人的怀里。
不对,气味不对,感觉也不对。
第28章 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
“钟粼,我买了药,你醒了吗?”梁予序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来,身后是蹦蹦跳跳,舔着棒棒糖的小星。
气氛顿时凝滞到极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钟粼抬起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张致纯傻乐的那张脸,吓了一跳,下意识抓起床单,在地上连滚带爬。
他看看梁予序,再看看突然出现的张致纯,惊恐大喊:“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我懂了,你们一起睡?”张致纯微微挑眉,隐隐有些醋意。
明明钟粼的好兄弟是他,怎么变成这个男人?
“你们……在做什么?”梁予序语气沉沉,眼底深处布满怒火,望向张致纯,“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以前我跟钟粼天天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张致纯自然地躺在床上,晃晃脚丫子,“以前我们还在这里……嘿嘿……玩各种游戏……”
梁予序心中苦涩,闪过无数帧钟粼银乱的画面,攥紧拳头:“在这张床上?”
“你快起来,怎么有我家钥匙?”钟粼松了一口气,穿上外套,神色没了之前的慌张,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张致纯:“门没锁啊,我一拉就进来了。”
钟家的大门有点钝,梁予序以为锁上了,这才离开,前去买药。
梁予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些许,当即命令道:“你下来!”
“钟粼,你救救我,我家里人要我相亲,我不想,要不我娶你好了!”张致纯慢吞吞地下床,十分苦恼。
梁予序闻言,如窜上天的炮仗,立即拽住张致纯的衣襟:“你说什么?”
早上,钟粼已经从黄宇绚的口中得到这件事,更知道张致纯在开玩笑,连忙扯开这俩人。
“他开玩笑的。”
“要打架?”张致纯不解地看着梁予序。
“梁予序放手!”钟粼喝道。
梁予序心里的醋意翻江倒海,几乎将他淹没。他松开了张致纯,将钟粼拉到一边,低声说悄悄话:“你们睡一张床?”
“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钟粼解释道。
“睡一张床的关系?”梁予序怒火早已隐藏不住。
“你别无理取闹,我们只是发小。”钟粼如实地回答。
可梁予序不信这个回答,这俩人刚刚明明在床上抱着,以前钟粼在床上只抱他的。
肯定是因为他最近生病,满足不了钟粼,钟粼才会让这黑皮男来家里,趁着他去买药的功夫,做这种银荡的事,当他是死了吗?
这群男人总是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他无法忍受。
无论如何,他必须把张致纯赶走。
钟粼喝了杯感冒冲剂,计划傍晚去高铁站接单,这个时间应该能赚个百来块钱。
他走到哪儿,张致纯跟到哪儿,梁予序也紧随其上,小星同样跟钟粼身后。四人像极了贪吃蛇,一个接着一个,连成一条线。
“我要出去接个客,你们在家……”
话音刚落,张致纯与梁予序同时往前走一步,而小星撒开脚丫子,跑到门口,抓起鞋子。
小星:“公公出去。”
这俩男人纯粹来添乱的。
小星的鞋子再次左右穿反,但她第一时间不去找钟粼,反而找梁予序求助,急得眉眼横飞。
眼看着梁予序被缠住,张致纯微微挑眉,凑到钟粼身边,低声询问:“钟粼……你不会是弯的吧?”
钟粼目光一闪,与张致纯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
向来直得不能再直的张致纯登时目瞪口呆,看看梁予序,再看看钟粼,俯身在钟粼耳边问:“你俩是……什么关系?”
梁予序再也坐不住,语气重了几分:“不是要出门吗?钟粼,快去换衣服。”
“这还出去做什么?”钟粼没好气地挥挥手,说,“不去了。”
一个个跟着他,他的乘客坐哪里?难不成坐他们腿上?
“公公出去!坐车车!”小星已然迫不及待,这几日天天出门,外面世界太精彩,她只想去看看,哪怕吹吹风也好。
钟粼重复道:“不出去。”
小星急得快哭了:“出去。”
“不去。”钟粼的语气格外坚定,严肃地盯着小星。
她明明把鞋子穿好了,但钟粼却说不出去,一时间接受不了,站在梁予序旁边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我的妈妈……”那眼泪哗哗地坠落,她擦了擦泪花,张开嘴巴,哇哇大哭。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妈妈妈妈……成天就喊妈妈……就你没有妈妈吗?”钟粼的情绪逐渐崩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话好过分。
小星躲在梁予序的身后,捂着嘴巴,哽咽地哭着,那怯懦,不敢哭出声的模样格外让人心疼。
梁予序蹲下身,抱起她,轻抚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叔叔带你在门口走走……”
钟粼气恼不已,走进房间,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他的确说得太过分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有的时候,孩子很单纯,很固执,听不懂大人的话,让他好累。
张致纯从门外探出头,推门而入,倚靠在桌子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小孩子置气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懂,你也知道的,她打小没妈妈,爸爸又刚进去,就你一个亲人可以依靠。”
“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钟粼终究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钟粼同学,我得说你几句,一会儿带她出去走走,言传身教,不然罚抄十遍《曾子杀猪》,负榜样是家庭教育的最大短板。”
“知道了,张老师。”钟粼脸色一肃,深吸一口气。
张致纯轻笑着,手放在桌边,不小心动到桌上的两条香烟盒,拿起来一看:“你不是不抽烟吗,怎么还有这么贵的烟,送人?”
“过期了。”
“过期啊?”张致纯微微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摸着条形码,再细看,口中念念有词,“八年前的烟?钟粼,你怎么有……你家超市里的吗?”
钟粼明亮的眸子,以最快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多少束光都没法照亮。他不自觉地垂下脑袋,抠抠手指,分散注意力。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张致纯看到他这颓然的样子,心疼不已,可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哑声说:“钟叔钟婶要是知道你总是闷闷不乐,他们该心疼的。人们总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时间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有些伤口终究无法愈合。钟粼,一切不如意都过去了,朝前看吧。”
钟粼紧绷着下颌,抬眸望向张致纯,想开口叫张致纯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好好生活”“往前看”的话,都是毫无作用的话。但对上张致纯的深愁蹙眉,他莫名想笑。
“这些年,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好担心你。每年过年,我总会在你家门口等你回来,漾哥会叫我进来喝茶。”张致纯越说越伤感,眼泪哗啦哗啦落下,“你个混球,好歹联系我,跟我借钱都行。”
张致纯的家境一般,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读书,钟粼怎么好意思开口跟他借钱。
钟粼急忙抽了张纸巾,擦擦他的眼泪:“别哭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好个屁,我都从你家亲戚打听到,你一个人做了好多工作,很累吧。后来,漾哥还跳楼,我听到这个消息,人在上体育课,当着一个班的学生面前哭了。”
“没有没有……工作不累,没什么的,一切都过去了……”
钟粼竭力否认,拍拍张致纯的肩膀,而张致纯觉得太丢脸了,干脆一头扎进钟粼的肩膀里,抱住钟粼,哭得更大声。
“想到你,我总是想哭,对不起,我有点小性感了,不不不,是感性,性感?感性?妈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确实性感。”钟粼抬手拍拍张致纯的后背,淡然说,“不用担心我,我……我很好,经常忙忙碌碌,一直对未来充满期待。”
梁予序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小孩,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气得上去拉开这两人,可钟粼一点儿都不介意张致纯的接触。
梁予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钟粼撕裂了。
到底谁才是小三啊?他分明是带娃的原配。
“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梁予序冲到他们面前,神色里像极了来捉奸的妻子,语气中透着一股快压抑不住的怒意,“小孩子在这里。”
小星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望向钟粼,眼神里满是讨好的意味。
钟粼心软不已,走过去,从梁予序怀里接过小孩,摸摸她的脑袋,走向庭院,低声安慰她:“公公带你出去走走。”
房间里的梁予序与张致纯面面相觑。
梁予序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到客厅。
张致纯紧随其后,急切地问:“你和钟粼是情侣关系吗?”
“我认为这与你无关吧。”梁予序不愿分出一道目光给张致纯,径直往前走去。
“嘿,你这人……怪惹人烦的。”张致纯一时无语,明明对方说话温和,却像带刺般,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周五再见
第29章 肯定是误会
眼看着梁予序即将跟着钟粼出门,张致纯走到梁予序旁边,说:“你们真的情侣吗?喂,我不歧视你们,哥们,如果可以……以后对阿粼好点吧。”
“阿粼?”梁予序的脚步顿了一下,哂笑道,“你以为你们很熟吗?”
“还别说,我跟阿粼从小玩到大,我们是好哥们儿。”
“什么?”梁予序可算正眼看张致纯,身子微微前倾,“你们从小认识?不是那种……”
“肯定不是啊,我铁直男。”张致纯缩紧双肩,惊恐地抱住自己。
梁予序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说私密的话题,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跟钟粼在酒店爽一爽?”
张致纯闻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微微后退一步:“你想什么呢?我是伟大且光荣的人民教师,当然是按摩啊,你在想什么?”
梁予序的眸子亮了起来,差点冒冒失失地叫出声。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误会钟粼吗?
他就知道钟粼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钱做这种见不得人的职业?
肯定是误会,绝对是误会。
钟粼与小星在门口溜达了几分钟,小孩子忘性大,很快与钟粼和好。软乎乎的小手,摸摸钟粼的脸,眼底深处的光格外明亮。
“小星,我刚刚凶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公公不生气。”
“不生气,晚点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小星鼓了鼓掌,夸张地张大嘴巴:“买菜,我要吃好多肉,吃光光。”
钟粼被她的天真逗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拉紧她的小手,绕着房子走了一圈。
“小叔叔……”
不远处跑来一个男生,他身穿一件休闲的蓝色衬衫外套,内搭纯白上衣,下半身是宽松的牛仔裤,仿佛浑身散发出干净的气息。
钟粼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想到昨晚男生醉意朦胧,迷迷糊糊中跟他求交往的事。
活到三十岁,被黄宇绚这样年轻的小孩追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黄宇绚应该成年了吧?
“小叔叔,张老师躲你家了吗?”黄宇绚身音清越,眼睛里有未被生活磨平的光。
“在,你去喊他。”
“不不不不,我只是借着张老师,来看看小叔叔……”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小星身上,“这是由青的女儿?好漂亮,长得好像她妈妈。”
钟由青与钟粼的年纪相差八岁,从小有钟父钟母疼着,哪怕后来由青的父母离异,他依旧无法无天。
钟由青在镇上读高中,后来年少轻狂,背着父亲,与初恋女友陈盼儿跑去私奔,跑到一个二线城市的工厂打拼。
侄子由青曾联系他,想跟他借钱,说自己私奔的事。
钟粼忙着赚钱,没问太多,只知道侄子不读书了,打算去打工。
“陈盼儿从小大舌头,她父母经常打她,还说要把她卖给老光棍,再把钱留给哥哥娶老婆。由青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动手打伤了陈盼儿的父母,还带着盼儿跑了。我们当时还给他们众筹路费,我班主任本来气得要死,偷偷让我发了一千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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