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从城内何处听来的粗俗之语, 竟能在此刻完美表达出莫惊槐的心情。
“师兄……”陈颂声讪笑着扯了扯莫惊槐的衣袖,一双眸子因为蒙着水汽而显得微微发亮,“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
莫惊槐轻哼了一声, 将袖摆从他手里拽回来,转了个方向, “现在说这些,晚了。”
陈颂声连忙跑到他另一侧,“师兄……师兄……”
听他这番不知算不算得上撒娇的哀求, 莫惊槐强压下隐隐有上扬之势的嘴角,眼珠子一转,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道:“那你答应我几个要求,只要你做到了我便原谅你。”
陈颂声被那桃花醉喝得脑袋晕晕, 甚至来不及思考, 一听师兄同意原谅自己, 故忙不迭点头应答, “好好好!师兄你说!”
“第一嘛……”莫惊槐眉毛一挑, “你不要和未先雪那小子走得太近, 那家伙道貌岸然, 见你如此好骗,定然会将你骗得团团转,免得到时候被他骗身又骗心……”
陈颂声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想,费力地琢磨了一番骗身又骗心的意思,迟疑了几秒才应声, “啊?先雪师兄不像这样的人啊……”
“你瞧瞧你!”莫惊槐闻言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脑门, “新生入宗才几个月?你就亲亲热热地叫上先雪师兄了?”
陈颂声被戳得不自觉往后一缩, 委屈道:“那其他师兄弟不也是这么喊的嘛……”
“总之你别管!别信了那家伙的鬼话!就听我的, 离那家伙远一点!”
“好吧……”
.
仅一桌之隔的对面。
李文杰和李村长双双沉默。
目睹莫惊槐疑似诱骗圣子大人的全过程后, 前者忍不住了,偏头小声询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李村长摩挲着酒杯的手一顿,沉痛闭眼,“打也打不过啊。”
“……”
陈颂声好不容易将莫惊槐哄好时,桃花节庆典也终于落下帷幕了。
桃花醉早被几人喝净,只留数个空坛子倒在地面。醉意上涌,陈颂声起身时摇摇晃晃,一个趔趄险些摔向地面。
好在莫惊槐及时伸手,一把将他拉住,搀着肩膀扶起。
“师兄,你……”陈颂声眯着眼,带着一身香甜酒气缓缓凑近莫惊槐。二人大眼对小眼,安静几息,前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定定戳上莫惊槐脸颊,“怎么有两个头?”
“……”
趁着后者愣神的功夫,陈颂声不等回应,随手便挣开莫惊槐的禁锢,蹦蹦跳跳地一路往前小跑,“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系统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醉了,试探性开口:[陈颂声?]
陈颂声原地立正,声音响亮地应道:“诶!”
系统:[你醉了吗?]
“嗯?”陈颂声似是思考了一番,末了绽开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怎么会呢?我当然是清醒的了!”
[……]
系统鉴定完毕,看来是真醉了。
它也不敢再与陈颂声搭话,就他这一句一回应,字字都要带上感叹号的架势,只怕不用别人套话,陈颂声分分钟就能把家底抖落干净。
于是当莫惊槐与李村长一行人找来之时,就只见陈颂声一人在地上用木棍画画。
一边画,他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劈!劈!劈劈劈!”
莫惊槐带头上前,微微弯腰看着陈颂声动作,见到地上只是一片毫无意义的线条后,他抽了抽嘴角,“师弟,该回去了。”
陈颂声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得经过漫长的思考,闻言呆滞几秒,唰一下丢了木棍,“对!回家!”
他起身就欲跑,“我要回家打游戏!”
莫惊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衣领将人拽了回来,随即可疑地沉思了几秒,转头看向李文杰一行人,迟疑着开口:“……你们谁叫游戏?”
李文杰:“……”
李村长:“……”
村委会成员们:“……”
好在这一路遇到的村民不多,陈颂声与莫惊槐又同穿着暗色衣裳,隐没在黑夜里瞧不真切,否则他这一路的丢脸行为都要被人看了去。
期间,这位酒鬼发过的疯包括但不限于:
随机挑选幸运桃树死抱着唱离骚,扯着莫惊槐的衣袍拔萝卜,指挥着一众村民互相拉着腰带开火车……
一旦不顺他意,陈颂声就一屁股坐下不肯移动。
“……”
好不容易将圣子大人送回屋,包括李文杰和李村长在内的一众村委会成员们几乎是落荒而逃。
——前半辈子没丢过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最后只剩莫惊槐一人任劳任怨地牢牢抓着不安分的陈颂声,一路连扶带扛地将其送回了房。
替他换下了外袍,莫惊槐将人放在床上,又马不停蹄地去打水洗脸,一切处理得当后才安安稳稳地将其塞进了被窝。
陈颂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嘟囔着什么,手脚又不安分地踢开被子,露出小半边身子。
莫惊槐将他塞回被窝。
陈颂声踢开被子。
莫惊桃将他塞回被窝。
陈颂声又踢开被子。
“……”
莫惊桃额角一跳,将那蚕被一抖,反手将陈颂声裹成一根长条,而后咬牙切齿道:“你再踢被子,我就把你捆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一句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裹成蚕蛹的办法对他当真有用,陈颂声倒是安分了下来,不再动弹,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只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莫惊槐听不太真切,心中好奇,遂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想听听陈颂声这一路究竟在念些什么东西。
“劈!劈!劈劈劈!”
“……”
小世界外。
方才那两个偷窥莫惊槐的修士正相对沉默。
二人保持这种状态已经一刻钟了。
亲眼目睹莫惊槐消失在眼前,纵是心中再不愿承认,他们也不得不认清现实:练习踢踏舞或许还真能进入世外桃源。
只对视一眼,不等对方犹豫,二人便争先恐后地上前,绕着莫惊槐方才停留过的地方观察起来。
生疏地试了试那踢踏舞的动作,左边的修士有些犹豫,“真要这么一直跳?”
右边的修士有些不耐烦,“那你还有什么新的办法?”
左边修士撇了撇嘴,“没有。”
“那不就得了。”右边的修士率先跳起来,动作尤有些僵硬,“我们快开始吧。”
左边的修士应了一声,随即一起律动起来。
二人忘我舞动之时,全然没有发现头顶正逐渐凝聚的乌云。
与此同时,随着身在桃源村内的陈颂声一声劈字出口,俩修士头顶的乌云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两道雷来,齐齐劈在了两人脚边。
左边的修士惊慌失措呼道:“什么情况?”
右边的修士同样懵逼:“不清楚啊?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天边那云又噼里啪啦落下两道雷,这次精准地直接劈向了二人落在地上的那只脚。
他们修为不算高,好在反应迅速,及时一个后撤,稳稳躲过。
被劈黑的地面还冒着白烟,两个修士尤惊魂未定,一时脊背发凉,不过看这雷的强度,似乎威力也不大,劈到身上也不过是疼痛一阵。
两人还未经过天劫,对这事有着天然的恐惧,便是知道它劈不死人,却也有些胆怯,不住地躲避着这源源不断降下的雷电。
只是这雷怎么一直跟着他们啊?!
二人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无法逃脱这越劈越兴奋的雷,后者甚至还大有加快速度的趋势。
无人知晓,这动静是此时此刻在桃源村里安然酣睡的某人搞出来的。
在一声又一声的“劈!劈!劈!”的梦话中,陈颂声睡得可谓是香甜非常。
他吧唧吧唧嘴,被裹在蚕被里的身子艰难翻了个身,小声嚷着梦话,“嗯……接着奏乐接着舞!”
【作者有话说】
两千六,四舍五入就是三千的短小我(躲)
第60章 劈一个宇宙大爆炸的叉
翌日。
直到日上三竿, 陈颂声才悠悠转醒。
宿醉的后遗症叫他一时头昏脑涨,撑着身子勉强坐起,眯着眼环顾四周, “哎……”
系统:[哟,圣子大人可算是醒了。]
陈颂声尚还处在蒙圈之中, 闻言更是茫然了几分,“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昨夜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从他脑海里涌现, 直冲得前者呆滞在原地,僵硬到无法动弹。
一刻钟,或许很短。
但在此刻的陈颂声眼里,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宛若一条极富弹性的橡皮糖, 从宇宙大爆炸一路拉到了太阳诞生, 又从八大行星一路弹射到了三体星人入侵地球。
历经了恐龙灭亡、冰河世纪、生命起源、钻木取火……最后时间加速, 回到了现在。
如果此时此刻, 这个画面被作为动画形式来表达, 那陈颂声的形象一定是个火车头, 伴随着白烟和汽笛一同出现的那种。
啪!
陈颂声两巴掌把自己拍成了蒙克的呐喊, 尖叫着一头扎进被子里不愿面对事实。
他一会扭成麻花,一会团成卷饼,一会摊成抹布,简直就像一块弹性十足的水晶泥。
系统啧啧称奇,没想到陈颂声还有如此好的柔韧性。
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拔出上半身, 陈颂声脸上已全是缝线勒出来的红痕。
系统:[冷静。]
系统:[在自己人这丢脸, 总好过在其他人那丢脸。]
“……”
“你说得对。”
陈颂声深吸一口气, 随即缓缓从床上站起, “往事暗沉不可追, 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他只穿着里衣,往日柔顺的长发因为摩擦而显得毛躁,凌乱地垂在肩头。陈颂声一只脚踩上床尾的木栏,目光逐渐坚毅,“老夫聊发少年狂!”
系统:[左牵黄!右擎苍!]
陈颂声重整旗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系统:[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陈颂声满怀希冀:“但使龙城飞将在!”
系统:[come on baby don’t be shy!]
“……”
满腔热情被浇了个干净,陈颂声缓缓将脚收走,正欲重新坐回去,“唉……”
屁股还没挨上床沿,门口适时响起敲门声。
前几日他正好挪了木床位置,此时离门不过两臂距离,寻思着方便,陈颂声就用手撑着墙,往外伸出条腿去够门把手。
考验他比例的时刻到了!
诚然,陈颂声的身材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甚至能称一句绝佳。肩宽腰窄倒三角,骨架适中腿直且长,换个人来都能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奈何门把位置实在刁钻,陈颂声一条腿都快绷成直尺了也挑不开,累得他满脸通红,却是叫他和这门把较上了劲。
“我就不信我开不了哈。”陈颂声骂骂咧咧地虚撸了一把袖子,右腿在半空中短暂歇息,紧接着又果断发力。
不等他碰到冰凉的木把手,屋外的人似是等不住了,应声推开房门。
陈颂声没料到这一茬,一双眼瞪得极大,腿来不及收回来,顺势踩到被推到自己身前的门板边上。
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外力一压,木门顺势大张,连带着陈颂声的腿也一并在半空中划过了优美的弧度。
“……”
系统:[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劈叉啊。]
维持着这个姿势,陈颂声和来人触上视线。
四目相对,双双无言。
莫惊槐神色莫名,从陈颂声劈开的左腿看到右腿,又一路顺延到上肢,千猜万想也实在悟不透这诡异的姿势究竟该作何解释。
“……”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
见莫惊槐没有丝毫出手帮助的意图,陈颂声劈在半空的腿一抖,随即含泪开口,“掰……掰不回去了……”
“……”
莫惊槐抽了抽嘴角,随即一手自下握住陈颂声脚腕,将其从门板上托起。
骨节分明的大手搭上后者因为常年不见紫外线而捂得白皙的踝部,很是轻易地就将陈颂声承托了大半体重的凌空身子举起。
不知是不是防止陈颂声再一次掉线坠地,莫惊槐可谓是尽职尽责,直到后者的腿触到床面才收回牢牢护驾的手。
陈颂声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的腿,又瞟了一眼莫惊槐有力的手腕。
健身之事合确实该早些提上日程了……
不等深入思索,陈颂声忽然想起刚才解救自己于水火中的莫惊槐,遂问他来意。
莫惊槐似是也才想起这事,旋即从怀里摸出一张对折了的信纸,“宗门那边寄了封信来……”
说罢,他将其展开,递给陈颂声,“大抵是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上头等不及了罢。”
收录一个新院系对于任何一个宗门而言都不是小事,期间种种审核、批放、拍板决定……都需要时间,更遑论现在还有个新生正带着全院人在外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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