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人的枪法很准,当时重案组都佩戴了防弹衣,凶手连开三枪,有两枪直接打在我同事的脖子上,有一枪打在王桐队长的大腿上。我当时所在的位置恰好有遮挡物,所以他没来得及对我开枪。”
“枪法很准,有考虑过这个人有警务系统的背景吗?”秦展沉接过话,走到了他的身边。
“考虑过,所以警局在案件发生以后做了大排查,重点摸排已经离职的人员,但都没有什么结果。”傅铭回答。
“现场的子弹是没有膛线的土弹,这玩意儿只可能在黑市上流通。大抵是案子惊了林中鸟,此后警局端了几个黑市窝点,却一直没找到土枪土弹的来源。”
“难办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很多证据都已经被毁掉了,想回头再找凶手,真是件特别困难的事儿。”他最后感慨。
傅铭拿着物业的钥匙,打开房间里所有紧锁的门,带着秦展沉挨个看了一边房间的构造。
“现在手枪应该还在那个人手上,这几年没听说什么缴收枪支的案子。”秦展沉一边走一边说。
“所以我才千叮嘱万叮嘱,让你别瞎掺和这个案子。你非不听,万一枪子往你身上飞,我怎么和我师父交代。”傅铭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房间,往围栏边走了几步,顺手把钥匙甩给了一直等在房间门口的物业小哥。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秦展沉转身冲他喊了一句,然后紧跟着傅铭走了出来。
物业小哥踉踉跄跄地接过钥匙,马上一溜烟跑走了,好像在这里多呆一秒,他就能染上一身地晦气似的。
傅铭看着那家伙狼狈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最后弓身将手臂搭在了走廊的栏杆上。
“时间一拖再拖,线索和痕迹慢慢被磨灭得一干二净,这案子就像现在这般没了结果。”傅铭挨在走廊的围栏上,夏夜的风轻轻吹拂着他干练的发丝,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走廊的地板上。
秦展沉最后往房间里张望一眼,彻底把门关上了。
他做着与傅铭一模一样的动作,弯腰扶在傅铭旁边的栏杆上,低下头寻思着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案子其实是多人作案。”吹了十几秒的风,他终于开口。
在艺术学院时,吴文斌和李娟如此打配合,不得不让秦展沉多想。但他也不好把事情戳破,毕竟手上无凭无据,与他们两人的对话更是毫无破绽。
“我当然考虑过了!”傅铭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直接转身面对这秦展沉。
“根据警方调查,五年前那场火灾是人为放火,他们在房子里发现了大量汽油残留,这些汽ᴶˢᴳ油在我跑出房门前是没有的。这只能说明,在我离开案发现场之后,凶手回来倒了油点火。而且我跑出房间追凶的时候根本没有关门,可消防救火的时候,603 的门是关上的,有人堵住了这唯一的求生通道!”他所有的记忆霎时间奔涌而出。
“那场大火发生之前,我明明看到凶手跑下楼去,可转眼间他就瞬移到六楼纵火,这怎么可能……”他越说眉头就紧锁得更厉害。
“可是我提出多人作案的想法,根本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们觉得一定是我在情急之下看走了眼,凶手只是在楼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我却以为他已经跑下了楼去,便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了。”傅铭讲到这里,声音竟然猝不及防地一顿。
秦展沉歪头看着他,似乎知道他还有欲言又止的后半句。
“他们都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沉默了几秒后,傅铭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不愿意揭开这条伤疤,每次提起他都觉得心如刀绞。
“既然你觉得你是对的,为什么不继续证明下去。”秦展沉缓缓说道。
“说来话长……”傅铭猛地抬头看向秦展沉,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最终轻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不会相信当年的我的。”
“只有推理逻辑够缜密,手上的证据够硬,别人就不得不相信你。”秦展沉仰了仰头,冷冷地接过了话。
傅铭知道,秦展沉的话匣子就此打开。
“t 城警局在接到张慧的报警电话后,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现场。当时受害者已经被大卸八块丢弃在客厅里。”
“凶手真的能在五分钟之内就完成杀人与分尸吗?还是说,在警方接到电话之前,张慧就已经死了。”秦展沉反问。
傅铭皱了皱眉头,没有打断他的推理。
“五年前小肠容物鉴定死亡时间法并没有成熟,t 城法医确定死亡时间,大多以小时作为间隔单位,而不能精确到分钟,这就给了凶手混淆死亡时间的机会。”
秦展沉在进行推理的时候身上有非同寻常的魔力,能让别人的注意力全都情不自禁地集中在他的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认真倾听。
“人在惶恐的时候音调会发生扭曲变化,就算警方之后对那通电话做过声音比对,也不一定就能完全确认,那个紧张的声音就是张慧本人的。”秦展沉继续道。
“这么看来,犯罪团伙中极可能有一个是女人。凶手先把张慧杀死进行分尸,再自导自演,将警方诱导到案发现场,让你们瞬间见证这场血腥的杀戮游戏,这就是所谓的 witness(见证)。”
秦展沉的推理总是一气呵成,在傅铭的印象里,他总是这样充满自信,仿佛一枝不屑妥协拔刺,在野外放肆盛开的玫瑰花。
傅铭很羡慕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但他五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早已经煞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锋芒。
“你不懂人情世故,当你失去所有人的信任后,无论你说的话有多真,在别人眼里都会是假的。”傅铭最后看着他说。
“他们更愿意相信另一个同样具有说服力的推理——凶手是个杀人如麻的罪犯,他事先进行过无数次练习,完全可以做到麻利迅速地分解尸体。”
秦展沉看出傅铭的沮丧,本想多说些安慰的话,却被傅铭一伸手打断了。
“你刚刚的推理非常精彩……”傅铭的声音先一沉。
“而且你说得确实不错,我既然觉得自己有道理,就应该试图证明,而不是直接放弃。”傅铭忽然高叹了一声。
“我会回刑侦支队的,所有这一切,都应该在我手中终结。”他这家伙总是一惊一乍的,刚刚还情绪低落,这一下又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回刑侦支队以后,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秦展沉说道。
“再说吧再说吧!”傅铭挥了挥手,一副打发走秦展沉的样子。
在这昏暗的走廊上只呆了一阵,傅铭和秦展沉转身离开了。
重新回到车子上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好了,我先送你回家。”傅铭说了一句,刚要拉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不经意转头的瞬间,他整好看到秦展沉暗亮手机屏幕,把先前打开的界面划走。
绿色白色以及蓝色相间交错的画面,让傅铭一下意识到秦展沉打开的界面是什么软件
“你手机上是什么,地图?”傅铭直接脱口而出。
秦展沉结巴了一下,傅铭的敏锐程度真是不容小觑。
“所以你说吃完了饭想去散步消消食,其实是早就预谋好的?你就是想把我引到旺翔小区去,好让你看看现场。”傅铭这一下恍然大悟。
秦展沉平时帮人抓奸走街串巷,肯定已经对 t 城的道路非常熟悉了。他很清楚餐厅与安阳街比较近,可以仔细规划路线并以散步为借口,带着傅铭从小路绕过去。
第34章 绯闻男主
秦展沉实在是聪明,这种小手段简直是信手拈来。
“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你能这么快克服自己吗?”秦展沉轻咳一声说道。
“你可真行,以后你要是想做什么,我看我都得留个心眼,看你是不是别有企图。”傅铭知道秦展沉并没有恶意,只是作势抱怨一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从始至终我的企图都只有一个——破案。”秦展沉冷冷瞥了他一眼,那藏着冰刃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行!那我以后一定少拖您后腿!”傅铭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不太恰当,赶紧提高音量打趣了一声,让车里的气氛从冰点迅速升温。
秦展沉提起一口气,最终又悻悻释然,眉眼颤抖着低下:“明天什么时候去找薛聪?”他重新正了正身子问。
“具体时间明天再说。”傅铭回答得很随意。
“那可说好了,你带着我去,要不然我就在警局堵着你。”秦展沉接话。
“行了,你也太拼命了,小心被当成扰乱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逮起来。”傅铭依旧是开玩笑的语气。
车子在柏油路上越开越快,窗外的城市夜景逐渐模糊成一片写意的油墨画。
第二天一早,秦展沉被一阵从床头传来的短促铃声惊醒,他晃晃脑袋把凌乱的刘海拨到两边,睡眼惺忪地捞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6 月 10 日】几个白色楷体字,时间越来越紧迫,血腥的倒计时一秒也不停息,一个星期的作案冷静期仿佛眨眼而过。
“早上十点,我们直接在薛氏凌聪投资集团的门口见。”再定睛一看,秦展沉果真收到了傅铭的信息。
他赶紧洗漱按时赴约,出租车驶入 t 城最繁华的地段,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俨然拼接成一片看似华丽、实则冰冷的钢筋水泥树丛。
薛聪的生意做得很大,崭新的写字楼通天一般高,写字楼前的停车场里多的是叫不上名的豪车。
今天依旧是傅铭独自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休闲装束的便装,随意整理的干练短发,隐藏在衬衫口袋边缘的记录仪……每次出外勤傅铭似乎都是同样的打扮。
傅铭和秦展沉没有过多交流。他们心照不宣,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往大厦内走去。
“您好。”傅铭刚站到前台,就吧手上的证件掏了出来。
“昨天晚上我们约过薛总。”
“哦我记得。”前台立刻反应了过来。
“请和我来吧,薛总特地为您预留好了时间的。”这位踏着高跟鞋的女士立马偏过身子,从前台走了出来,礼貌地对着傅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为什么要提前和他说警方要来,这完全给了他准备的时间,询问当然是要突击才好,这些你警校的老师肯定都讲过的吧?”秦展沉跟在最后头,低声在傅铭耳边质疑道。
“这家伙忙得要死,如果就这么过来,我们怕是根本见不到他。”傅铭转头回答。
三人此刻走在空旷的走廊,傅铭的声音便被无限地放大,一不小心就被前面的前台听见了。
“薛总平时很忙,每天的会一个接一个,经常晚上十二点还在工作状态,实在是抱歉没能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助理礼貌地回头,对傅铭和秦展沉解释道。
傅铭轻笑着颔首,而秦展沉直接皱紧了眉头,不知怎么的,猛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前台的动作熟练得很,带着秦展沉和傅铭坐上电梯径直上了公司顶层,进入一个装修豪华的会客休息间。
“请二位稍等,薛总前一个视频会议还没有开完,他原本今天是要出差的,已经把大多数的工作推掉了,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前台说罢,麻利地转头给秦展沉和傅铭倒了茶水。
【这家伙真有这么忙吗……】秦展沉点头接过水杯,心里忍不住陷入沉思。
他没见过薛聪,但前台话里话外ᴶˢᴳ,把他形容成了一个以工作为重、踏实肯干的高质量男性。
同时这个男人又非常乐意配合警方的调查,不惜推掉重要的出差会议与傅铭见上一面,听起来绝对是个良民。
前台倒好水后,径直推门离开,只剩傅铭和秦展沉在这个大房间里四目相对,沉默的空间略显得尴尬。
秦展沉一口水没喝,轻轻放下杯子,就挪动到了百叶窗边,一只手撑开闭合的窗叶,目光穿过缝隙往前打量。
“就这么等着吧,以我的经验,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傅铭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端起了杯子。
“我们应该直接叫停会议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拖时间。”秦展沉的声音显得低沉而严肃。
“人一旦在等待中失去耐心,连感官都会跟着变得迟钝。这个时候,你就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他微动作和微表情中流露出的异常了。”他说。
“你以为我不想严厉地叫停会议,我甚至考虑过把这个薛聪直接传唤回警局。可是这个人和我手上的断喉连环杀人事件没有最直接的关系,他仅仅是六年前陈嘉煜自杀的知情者,我没有借口紧急处理他,只能以了解情况为由登门拜访。”傅铭冲秦展沉摆了摆手,示意他回来坐到沙发上,也好喝两口水冷静冷静。
【没有关系……真的吗?】秦展沉心里满是疑惑。
可他往外张望,始终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那个快步离开的前台助理也不见了踪影。
索性小叹一口气,把撑开窗叶的手指放下,转身回到傅铭身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傅铭已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时忽然听到门把“咔擦”一声转动,前台助理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女人的身体一歪,只见身后有个西装革履身材高瘦,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僵硬的高雅气质,胸口上的钻石胸花将他衬得体面而生人勿近。
这个打扮讲究的人就是薛聪,助理对他恭恭敬敬地点头以后,便一句话也不多说地转身离开。
傅铭和秦展沉这时纷纷站起。
“您好,傅警官对吧。”薛聪上前主动打招呼。
“让您久等,实在是抱歉。”他顺势与傅铭握手,然后不经意地歪头,注意到了旁边那个身材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轻人。
“你好像不是警察?”薛聪随即上下打量了秦展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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