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薛总,这就去办。”助理也不多说什么,像个工作机器似的,踏着高跟鞋利索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薛聪一个人,他无力地靠坐着,好像此刻,谁也不能为他解忧……
二十分钟后,秦展沉打的网约车停在了一个名叫【盛荣花园】的小区门口——
这是一个新式小区,基础设施齐全,小区里的装修和绿化都很体面。杨媛住在 7 栋 201,那是位于小区最里头的一栋单元楼。
秦展沉刚刷开小区门禁。
“哎秦展沉啊!”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秦展沉闻声回头,只见保安亭的窗户大打开着,大叔从里面探出头来冲他招手。
这位大叔在这个小区工作了很多年,平时为人和善,喜欢和街坊邻居打交道,自然就认识经常出入小区的秦展沉。
“这是你姐夫的快递,你顺带帮他拿上去吧。”保安大叔身子往房间里一缩,弯然后腰递过来一个盒子。
秦展沉定睛一看,发现这个所谓的快递,其实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礼品盒,上面还用掺金的红丝带扎了一个蝴蝶结。
“行。”秦展沉点了点头,随手提上了这个礼品盒。
东西不重,盒子上也没有任何标识,秦展沉提着它走的时候,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
很快来到姐姐家门口——
秦展沉单手掏出钥匙,可当钥匙靠近钥匙孔时,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钥匙的形状居然和锁孔不匹配了?
秦展沉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了看门牌,反复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走错。
门外尝试开门的动作惊扰了房间里的人ᴶˢᴳ,还没等秦展沉敲门,大门就“唰”一下打开。
“展沉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张和蔼的面孔上兴奋地飞舞着笑意。
秦展沉没有走错家门,姚阿姨热情地招手把他迎了进来。
姐姐家总是这样的干净整洁,家具全都是温馨的暖色调。厨房里不停传来叮叮当当的厨具碰撞声,和电视机里传来的综艺欢笑搅和在一起。
相比起秦展沉的独居公寓,姐姐家的人情味要多得多。
“家里怎么换锁了?”秦展沉皱着眉头问,然后扶在鞋柜上麻利地换上拖鞋。
“前几天小区里进贼了,偷了不少东西。所以小区好多人家都换了锁,我们家住二楼,很容易成为偷盗目标,就赶紧也换了一个锁,今天整好你来,阿姨找把新钥匙给你。”姚阿姨赶紧说道,然后低下头开始在旁边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进贼了……”秦展沉无奈地歪了歪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执着于案子这么久,加之不愿让家人平凡无故地担心自己,他也有些日子没到姐姐家坐会了,小区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你说这新小区的物业不是一向很负责很有能力的吗?怎么还能进小偷呢?”姚阿姨手上翻找的动作没有停下,又忍不住多抱怨了一句。
“只能说,这社会连小偷的技术都在进步。”秦展沉跟着打趣一声,走到了沙发上坐着。
杨媛此时就坐在沙发旁边的轮椅上,心情愉悦地看电视。
“姐姐,以后家里发生什么事儿要及时和我说。”秦展沉稍微坐得离姐姐近一些,然后轻声对她说道。
“没事儿,又没偷到我们家,你就不用操心了。”杨媛转过头笑着,还故意拖长了语调。
“哎?钥匙呢?我记得还有几把新配的钥匙啊?”这时柜子前传来疑惑的声音,只见姚阿姨直起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挠头。
“新锁就配了四把钥匙,我们三个拿了钥匙之后,我又给了一把秦妈,展沉要是想要拿一把,就先拿我的去配吧。”与此同时,吴文斌整好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刚把盘子放下,就走到茶几前,弯腰从桌子底下拿过自己的钥匙包,毫不犹豫地从里头抽出一把钥匙来。
“给你。”吴文斌伸手往秦展沉面前递了递。
“但你明天就得还给我,我得过来接你姐姐去医院。”他又补充了一句。
“算了,我这几天都不怎么有空,明天更抽不出时间去配钥匙。反正你们也能帮我开门,等我闲下来再说吧。”秦展沉随口说了一句。
吴文斌没多说什么,重新把钥匙挂回了钥匙包。
“我和你说呀……小吴是真的好,刚接到小区闹小偷的消息,就赶紧放下工作回来帮我们找人换了锁,邻居看了都夸他是个好女婿,我是喜欢得不得了。”姚阿姨凑了过来,一张嘴就忍不住夸起吴文斌。
的确,在所有人眼里,吴文斌对杨媛一心一意用情至深,的确是个别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好女婿。
“没事,应该的。”吴文斌微微点头,礼貌地接受长辈的夸奖。
“其实换锁以后没两天小偷就被警方抓住了,阿姨也不用多为这事儿操心。”他接着一笑。
“小偷这就被抓住了?这么快!”姚阿姨很是震惊。
“遭小偷的消息是昨天物业群里发的,这才一天就逮住他了,t 城警方办事效率可真高。”
【一天就被抓确实是太快了,这小偷怎么光会偷不会藏啊?】秦展沉心里暗暗地想。
在他若有所思的几秒钟里,姚阿姨已经滔滔不绝说了 t 城公安好多好话,就差把这些长篇大论浓缩成一副锦旗送进警局了。
“仅花一天时间破案也许是我们的错觉,这个小偷估计是这附近的惯犯,警方肯定蹲守了很长时间,终于抓住了他的马脚……”吴文斌接过了姚阿姨的话。
“哦!”姚阿姨停下来她没完没了的夸赞。
“寻常百姓只看到破案那一刻的光鲜亮丽,以为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罪犯缉拿归案,背后花费的时间精力太容易被忽视了。”吴文斌接着补充。
他这句不经意的话倒是点醒了秦展沉,刚刚心里的疑问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快过来吃饭吧,菜已经齐了。”吴文斌最后一边说着,一边把杨媛推向了餐桌。
秦展沉缓过神来,跟在姐姐身后走向了餐桌。
刚坐到桌前,姚阿姨就把秦展沉带回来的快递拿了过来。
“让我们看看展沉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姚阿姨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拆开精美的礼盒。
“这不是我带的……”秦展沉话还没有说完。
只听刷地一声礼盒打开,里面露出一瓶金光锃亮的深棕色高度酒。
是人头马!
在盯住那瓶酒的瞬间,秦展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着暂停了一拍。
他在那一刻想到了死去的张慧和陈华贤,想到鲜血淋漓戏剧丛生的案发现场,透亮的酒瓶伫立在酒柜上,血点染黑了玻璃柜门,棕黄的酒水在一片肮脏中发着纯净的光。
“这酒是哪里来的?”吴文斌眉头一皱。
“我进小区的时候门卫大叔递给我的,他说盒子上写了你的名字,整好让我带上来。”秦展沉说。
第37章 你与陈嘉煜
“不是你让人送的酒?”秦展沉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古怪的气氛瞬间腾升。
“不是。”吴文斌一口否认。
“可能是哪个粉丝送的,这种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秦展沉微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一句话。
“姚阿姨,麻烦帮我把酒收起来,明天到专柜退掉。钱不要拿回来,让店里员工根据这瓶酒的编号找到购买人,直接把钱打到他的账上。”吴文斌紧接着转头,迅速给姚阿姨抛来一句话。
“这收都收了……一瓶酒而已。”姚阿姨挠了挠头,又把酒放回了盒子里。
“这种酒一瓶好几万呢。”秦展沉帮忙补充了一句。
“啊?”姚阿姨惊了一声,赶紧把礼盒小心翼翼地捧到屏风上,然后自己离这易碎的玻璃制品越远越好。
“既然走到了银幕前,就是要小心翼翼地处事。如果我今天收了这瓶酒,就可能落下话柄。”吴文斌说。
“展沉也要记住我说的话,你的名声现在越来越响,指不定哪天也会这样。”接着他又尽了长辈的职责,提醒了秦展沉一句。
“你的粉丝为什么会送你人头马?我记得你从未说过你爱喝酒。”秦展沉没有接上他的话题,而是双手环抱,斜视一眼吴文斌。
“这叫送奢侈品,不叫送酒。”吴文斌回答。
“晚上我就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公告,如果谁还来骚扰,我就直接报警了。”大抵是牵扯到了原则问题,吴文斌显得格外严肃。
“你别生气,明天一早阿姨就把酒拿去退掉。”姚阿姨赶紧安慰了几句。
“别管那瓶酒了,快尝尝阿姨今天给大家煲的汤。”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大家盛汤,尽全力缓解饭桌上的低气压的氛围。
“一瓶酒而已,你也不至于那么生气,我们先好好吃饭。”杨媛给了吴文斌一个安慰式的眼神。
“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舞团的人都对此格外注意吗?”秦展沉故作平静地说道。
“是。”吴文斌直截了当地回答。
“不仅仅是我这个行业,每个行业都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吴文斌没有接秦展沉的茬,他的话题总是避免落在陈嘉煜身上。
秦展沉不再多问什么,只是他的心绪早已不在这桌饭菜上。不过他还是尽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低气压,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饭后,姚阿姨负责收桌子洗碗,杨媛在厨房外头坐着,饶有兴致地和姚阿姨聊着天。
秦展沉看到吴文斌独自一人站在窗台,袅袅白烟从指缝间飘散出来。
男人夹着细杆香烟的手指非同一般的修长,骨节分明得恰到好处,仿佛天鹅翅膀漂亮的羽毛尖儿。
就算是在抽烟解闷,吴文斌的腰背也是挺着的,仿佛画卷中才会出现的贵公子。
秦展沉看着他忽然想,陈嘉煜肯定也是这样一个优雅的男人,甚至比吴文斌更有高贵的灵气。
想着想着,秦展沉便情不自禁地走向了他。
“我想问你个问题。”他停下脚步缓缓开口。
“什么?”吴文斌看到秦展沉来,直接熄灭了手中的烟。
“你和陈嘉煜首席算熟人吗?”
“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吴文斌直接反问了一句。
“有次无意间看到你的采访,听到你和李娟团长提到了这个人。”秦展沉回答。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你说熟吧,好像也称不上。你说不熟吧,我和陈嘉煜确实有些交集。”吴文斌耸了耸肩膀说道。
“你知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秦展沉问。
“我只知道他最后吊死在ᴶˢᴳ了舞台上,别的事情就不太了解了。自杀案发生以后,警方把舞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闲杂人等都被遣走,很少人能知道细节。”吴文斌轻轻摇头。
“之后你也没听到别人对这件事的八卦议论?”秦展沉接着问。
“你应该知道,我不爱听这些议论。要是我是个爱听议论的人,今天也就不会不顾外界一切声音,坚定地陪在媛媛身边了。”吴文斌立刻回答。
不过在秦展沉看来,这样的回答虽有道理,却更像是一种避重就轻的回避。
“我听警方说,他们现在怀疑陈首席当年是被人害死的。只是苦于缺乏证据,没办法替他平反。”秦展沉换了个话题。
“他身上的冤情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吴文斌轻笑了一声。
“有些人或许只是花了一瓶人头马的钱,就把假话塑造成了真话。”他说。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真相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普通人只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被世人遗忘这一个结局。”秦展沉轻笑一声接话。
“所以凶手才选择以暴制暴,别人都不在乎结果,只有他在乎。”吴文斌脱口而出。
“你果然和我一样都在关注断喉连环杀人案。”秦展沉轻提了提嘴角。
“其实舞团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关注这个案子的。你能来问我陈首席的事儿,就证明你料定我会对此有所关注。”吴文斌先是微微一怔,最终一副释然的样子回答。
“案子现场曾经出现过人头马,警方认为这种酒可能具有特别的象征意义。今天你莫名其妙收到别人送的人头马,我不得不去考虑……”秦展沉凝视着吴文斌,缓缓地开口。
“考虑什么?我可能就是下一个要死的人。”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文斌打断了。
秦展沉狠狠一皱眉头,吴文斌的语气淡淡的,甚至听不出任何疑问的意思。秦展沉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回答。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陈嘉煜的事。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姐姐。”吴文斌打住了这个话题。
“泼在陈首席身上的脏水,放到今日已经不值得一提。因为这个社会的接受能力在进步,现在的人就算知道了陈首席不同常人的性取向,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把谩骂上升到侮辱人格的地步。人们会更在乎贿赂黑幕本身,这样冤情和谎言就更容易被理智撕裂了。”秦展沉接着说。
当年黑幕曝光,人们把并没有把目光聚焦在所谓的贿赂案件上。所有的矛盾聚焦在陈嘉煜的私人生活中,对于伦理道德的讨论声音远远大于对于黑幕真相的声讨。
享受一时谩骂侮辱他人带来的快感之后,再没人在乎黑幕背后真正的阴谋。
也因为大家下意识地把陈嘉煜想像成不道德的异类,在偏见的引导下,他身上一切脏事都变得顺理成章。
“你觉得错的是时代?”吴文斌转过头疑问。
“其实不是的,错的是谣言本身。无论是哪个时代,这样的造谣都是可恨的。”他很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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