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一口酒:“男人说什么貌美,不过要说貌美的男人,也确实是有……”
蛇妖变的男人,最是貌美,可惜依然没见过,才会对着我大惊小怪。
夜晚的绿洲凉风习习,夏天快到了,瓜田里结着一枚一枚的小瓜,在月光底下绿油的瓜皮微微发亮。
我看着依然那双有些肖似东方既的眼睛,冲他招手:“过来陪我喝一杯。”
依然放下扫帚过来我旁边坐下:“我陪酒可是要给钱的,中原人。”
我无奈地笑:“认识你也有小半月了,依然,怎么事事都要谈钱?”
依然深邃眼睛多情地看着我:“不谈钱也行,我只和妻子不谈钱,不然你嫁给我吧,我们村子里还没有人和汉人结过亲,让我来当第一个。”
依然贪财,但干活很勤快,长得也顺眼,总之是作伴,男人女人都一样。
我道:“给我点儿时间,我想想。”
想了几天后想出了答案,可以先和依然交往试试,反正大家都是单身,先谈个恋爱再考虑成亲的事情会比较靠谱。
但没等我和依然说这件事,依然的村子遭到了一只沙鬼的袭击。
等我赶到遭遇了沙鬼袭击的地方时,已有两个人被它吃去半副身体。
依然平时嘻嘻哈哈的,见了这场面也被吓得脸色发白。
“不用怕,我来解决。”我拍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入夜后,我先用法术给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布下了结界,接着便在暗中等沙鬼出来。
因为布结界时法力一时损耗太多,与沙鬼交手时竟有些落于下风,幸好我及时引下天雷把它打得魂飞魄散,才免于被沙鬼吞吃的下场。
经此一夜,依然和村民们看我的眼神都多了许多崇拜,我十分受用,越发觉得在这个村子里住得舒适惬意。
然而第二天便接到沈诏的信,说东方既昨晚察觉到西北方向有巨大的法力波动,已经动身往这边来了。
我只得无奈收拾东西,告别了刚建好的房子,和依然。
依然送我的时候十分不舍:“怎么我才说要和你成亲,你就要走了?能不能带上我?”
我摇头:“大抵我俩没缘分吧,刚收到信,仇家要来追杀我了,带上你只会让你身处险境。”
在绿洲与沙漠的交界处别过,我骑着骆驼往东南方向去,心里的不舍倒不是很多,依然挺好的,但我还是更喜欢汉族人的长相,此番去往东南,寻一江南公子作伴也是不错的。
这一回路过天恒书院,我终于没忍住上去打扰了仇若几天。
一别近两年,他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好好地招待了我一顿,我也把这两年攒的小玩意儿送给他许多。
他很喜欢,把玩意儿都摆在我常睡的那个屋里,说下次我再来住会有亲切感。
“你消失了两年,原来是云游四海去了。”仇若露出羡慕的表情,又道,“你既已把玄月宗宗主位置让给了沈诏,不如来天恒书院?我保证不让你辛苦劳累,你在天恒书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当个富贵闲人。”
“我倒是想,但是不敢啊。”我叹气道,“仇若,我有我不得已的理由,不要留我了,若再经过天恒书院,我还会上来看你的。”
辞别仇若,我坐船往东南一路下去,到了江南水乡一小城。
小城叫南池,不规整的青砖城墙里穿过了四条河,有船夫撑着叶子似的小舟在河里来来往往,卖些蔬菜水果,也有说着软糯方言的妇人在河边用木棒敲打衣服。
我租了一幢临河小楼,楼下有铺子卖灌汤包粉丝汤之类,河上也有商贩撑船经过叫卖吃食,吃东西这一项是方便得很。
江南气候舒服,我在这儿一住就是五年舍不得走,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五年里东方既在玄月宗里安分修行起来,不再频繁外出找我。
他不找我,我当然没必要再躲来躲去,便安心在南池长住下了,隔三差五去街上摆摊给人算算命,帮家里小孩驱个邪,有恶鬼或妖怪作乱时出手解决一下,闲时便去城外山里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日子过得真叫一个舒服。
除了一个人没伴,还是有些孤单。
这一年春初,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我的某些心思也像那被春雨滋润的小草般长了起来。
正好这时隔壁空了半年的房子,搬进来一个相貌十分周正的新租客。
第五十四章 只有一张床,咱俩挤挤
新邻居搬家那日,见他东西多,我又正好闲着,便去帮了忙。
但这新邻居略有些奇怪,我好心帮他忙,他竟然全程都不和我搭一句话,像是个哑巴一样。
搬完了东西,我站在他屋里看一口打开的箱子,里面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各式各样的杖头傀儡、钓车、白鹤风筝、竹编的螃蟹,多的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样式。
“兄台,你家里有趣的玩意儿可真多啊。”我目光停在那只竹编螃蟹上面。
邻居便拿起那只螃蟹,放在桌子上,手指在螃蟹背上一戳,螃蟹便如活了一般,在桌上八只脚同时跑了起来。
我惊奇道:“真有意思!怎么办到的?”
“用了一点小法术,给你。”
他把螃蟹放在我手心,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低沉好听,嗓音是陌生的,但这语气漠然冷静,总觉得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
我很惊喜,南池这个小城,离各仙门都很远,也不是什么灵气充沛之地,因此修士和妖精都很少会在这里出现,虽然我也和普通人交朋友,但与修仙之人的话,总归会话题多一些。
“道友来自哪家仙门?”
邻居道:“一介散修,不曾拜入哪家仙门。”
我高兴道:“真巧了,我现如今也是个散修,我知道南池附近有座山,灵气尚可,得空时邀兄台一道去。”
邻居:“好。”
我:“小弟叫江流,兄台怎么称呼?”
邻居:“吕肃。”
吕肃是个安静的汉子,平日在街上支个小摊,给人画驱邪的符篆,兼卖小孩儿玩的玩意儿。
但他生意不太好,因为面冷话少,不主动吆喝不说,就连人家主动问他的东西,他也都不冷不淡地回应。
小孩被他卖的玩具吸引过去,但在他摊前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也不敢问价,更有那年纪小的,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哭。
一连半个月,他一个玩具也没卖出去过,符篆也只是偶尔卖出去几张,还是我这边排队的人太多,别人等不及从我这边过去他那边买的。
“吕大哥。”这日傍晚收摊,我踱步过去对面,看着他摊面上一个未少的玩具和符篆,劝慰道,“你的玩意儿都很有趣,只是整日摆副臭脸,小孩都被你吓跑了,哪儿敢买你的东西?”
他正收着摊,闻言转头看我,漠然道:“不大会笑。”
我纳闷:“笑有何难,有高兴的事不就会笑了吗?你想想高兴的事,笑一个我看看?”
吕肃摇摇头,把摊面上一支杖头傀儡递给我:“卖不出去,这个给你。”
这杖头傀儡的表情是个嘴巴朝下的黑脸,人黑脸让人害怕,娃娃黑脸就可爱得紧了,我高兴地笑道:“谢谢吕大哥,这傀儡娃娃着实可爱,我很喜欢!”
吕肃回身看着我,半晌,嘴唇翘起,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意,他长得周正,却也只是一般好看,算不上什么大帅哥,但这么一笑,竟让人觉得添上了十足的颜色,平凡的男人瞬间变得动人起来。
我想我是变成一个彻底的断袖了,哪怕是离开了东方既,后面接连两个有些心动的人,都是男子。
又过了几日,春日里不冷不热温度正好,我懒得干活,便在家睡大觉,一觉醒来已过了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洗漱一番,然后上街去买吃的。
离开玄月宗的这几年我四处漂泊,养成了不做饭的习惯,向来是到哪儿就吃哪儿的饭菜,住城里就去街上买,住乡下就找户人家每个月给一笔伙食费蹭饭吃。
但今天起床太晚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辰,街上面摊馄饨摊都收了,酒楼里灶台也熄了火,再想吃东西得等傍晚,便只能买了一兜子梨回去。
回去上了二楼,又躺回床上,嚼着梨正索然无味,忽然闻见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飘来,我立马走到窗边去看谁家这个时辰在做饭。
冒着炊烟的正是隔壁吕肃的房子,他租的房子比我的小,只有一层,此刻他正在临河的厨房里做饭,锅里不知道炒的什么,起了勾火,又被他两下利落的颠勺给颠灭了。
“好香啊吕大哥!”我从窗户探出头去冲他喊道。
吕肃闻言回头朝上看:“你吃过饭了吗?”
我如实道:“没呢。”
吕肃:“过来一起吃?”
-
我不是那客气的人,当即提溜着梨子下了楼,往左边一拐进了吕肃的房子。
刚进去,吕肃就把最后一道菜烧好了,竟然有三菜一汤,糯米排骨、红烧鸭、金钱蛋和萝卜汤,香气飘了满屋。
我惊叹:“你一个人在家做这么多菜?”
吕肃怔了一瞬,道:“嗯,我爱吃菜。”
他手艺极好,每一道菜都很好吃,糯米排骨我几乎一个人吃完了一盘子,吃饱后直摊在椅子靠背上摸肚子,而后打起了他的主意。
“吕大哥,我家里不开火,你烧饭这么好吃,你看我每月交五两银子伙食费,每日来你这儿蹭饭如何?碗归我洗。”
吕肃眨了眨眼,似是考虑了一番,继而点头:“好,那我以后多煮你的饭。”
于是我和吕肃白天一起去街上出摊画符篆做对家,三顿饭去他家一块吃,吃完晚饭还会在他屋后临河的廊下喝杯茶闲坐聊会儿天,一来二去又比之前熟稔许多。
既是熟人,有些话就不藏在心里。
这日傍晚我们收了摊,回去的路上拐去了桥头的菜市,一边买菜,我一边和他说:“吕大哥,你今日卖出去几枚符篆?”
吕肃挑了条鱼让鱼贩杀了:“两枚。”
我:“吕大哥有没有想过……生意为何这么差?”
他又买了两条茄子:“为何?”
我:“因为你把摊摆在了我的对面啊。”
吕肃转过头来看我,一脸不明所以。
我对他的迟钝简直哭笑不得:“你没发现我的摊子生意很好吗?我在南池五年了,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我画的符篆很灵,家里有邪物侵扰也都习惯了来找我,你把摊子摆在我对面,人家过来看见,肯定会选买我的符篆。”
吕肃:“哦,那怎么办呢?”
我无奈:“换个地方摆摊啊,或者我的摊位让给你,我另外找一个,咱们俩得间隔开距离。”
吕肃沉默,付了茄子的钱,又去豆腐摊前买豆腐。
“我想想。”他说。
我却不懂这有什么可想的,他出门谋生计,难道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意如何吗?
晚饭是鱼香肉丝、陈醋拌豆腐、香菇炖鸡,还有一碟子炸香菇。
在吕肃家吃饭可太幸福了,他做的每一道菜都合我的胃口,简直令我怀疑他是长在我肚子里的蛔虫,能够准确地知道我喜欢吃的所有东西。
香菇正在嘴里嚼得咔滋咔滋响,吕肃忽然放下筷子,严肃道:“江流,你看吕大哥把摊子收了,去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我:“啊?”
-
第二日,街上算命卖符篆的摊子便少了一个。
我要付他工钱,他说不用,就当那五两银子雇了他当仆役,陪我出摊给我做饭。
倒也行,五两银子一个月确实吃不完,还剩一多半,但每次去买菜时我都会争先把钱付了,这样那五两银子他剩给自己的就能更多一些,怎么的他还得交房租不是?
然而又过了一个月,他连房租也不必付了。
春末夏初之际连下了几天暴雨,南池城里涨起了洪水,我们俩又正好住临河的房子,一觉醒来一楼已经淹了一大半。
修了二楼的屋子人都上了二楼,而家里只有一层楼的,要么避去了邻居家的二楼,要么坐在自家屋顶上,洪水浑浊,水面上不断漂过桌椅板凳和衣物。
而吕肃的房子因为年久,已在洪水里被整个冲垮,顺着洪水流走了。
吕肃是个散修,但是修为不大高,也不知道会不会游泳,说不定会在睡梦中被洪水冲走。
想到这里我登时着急,飞身出去,踩在一块木板上,四处寻找吕肃的身影:“吕大哥,吕大哥!”
“我在这儿!”忽闻背后不远处有人应我,回头一看,便见吕肃正把一个老妇人从遭了洪水的屋子里接出来,放在一艘船上。
纵使我一身几百年的修为,天灾面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无法让下在地上的雨水倒流回天上,只能和吕肃一起划着船在城里寻找需要搭救的人,顶多用法术把困在房子深处的人运转出来。
我和吕肃不眠不休,和城里的官兵一起救了数百人。
三天后,洪水渐渐退了。
吕肃两只眼睛下挂着乌青,这一停歇下来,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上哪儿去睡觉。
他租的房子已经只剩一块地基了。
“去我家睡吧,吕大哥,我二楼没淹到,能睡。”
吕肃不好意思:“叨扰了。”
没有干净水,洗不了澡,我用了个咒去除了我和吕肃身上的脏污。
我又累又困又饿,脱了外衣直接往床里侧一滚,招呼道:“上床来睡吧,只有一张床,咱俩挤挤。”
吕肃应了一声,也脱了外衣,坐上床来,小心翼翼地躺下,十分拘谨。
第五十五章 难不成你断袖?
我干脆邀请吕肃在我的房子里住下来,总之我俩现在一起出摊一起吃饭,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和我一起在街上,就是和我一起在我家吃饭,之前回他自己屋也只是回去洗漱睡觉而已。
“就住我这儿,省得你每天两个屋子来来回回跑,也节约一笔租金不是?况且现在洪水刚过,一时也找不到能出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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