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今夜六个人睡着觉,突然其中一个就醒了,嘴里说着疯话就要跳进河里去,被他们几个拦下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疯的那个人已经被麻绳捆在了柱子上,口里塞着张布,正呜呜乱叫。
“把他口中的布拿掉,听听他要说什么。”我道。
他们几个却没一人去动手,张柱道:“道长,您只管把附身我哥身上的鬼魂祛除诛灭即可,把布拿掉太吵闹,怕打扰道长做法。”
我:“他被鬼魂附身,正是个好机会,我与芦花沟通沟通,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执念,若能解除她的执念,你们也不必再被她纠缠了不是?”
张柱沉吟,道:“道长请给我们兄弟几人一点儿时间商量一下。”
我和吕肃去了后廊。
吕肃:“有你给的符篆,怎么可能被鬼魂附身。”
我笑了笑:“可能又是不小心没带在身上吧。”
不出片刻,那个他们说被鬼附身的人忽然从房子里冲出来跳进了河里,张柱他们追了出来,着急大叫:“他挣脱了绳子!已经跳下去了吗?这可怎么办?”
我:“不必惊慌,贫道给你们把人救上来便是。”
说罢我飞身从廊下跃出去,追上顺着水流流走的汉子,以一道法术光将他捆住,稍一用力,便把他拽回了芦花家里。
张柱他们看那汉子被救上来了,脸色却并不好看。
汉子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说话,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细而软,语调也软,像是个女孩在说话:“是你们逼我跳河的……”
我问:“他们为什么逼你跳河?”
汉子哭道:“张柱要我嫁他为妻,我不肯,他便要用强……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着,替张柱拦住所有出路不让我跑,我只得跳了河……”
我:“所以你现下是回来报复他们,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拉进水里淹死是吗?”
汉子擦了擦眼泪,眼里露出一丝凶狠,点头:“是。”
张柱登时跪了下来:“求道长救我们一命!我当时只是见芦花刚失去父亲孤苦无依,想安抚她照顾她才提出要娶她的!”
我:“可是她说你对她用强。”
张柱矢口否认:“我没有!她胡说!”
我:“胡不胡说,我们看一下就知道了。”
张柱:“看?看什么?”
我捏了个诀,在被附身的汉子头上一拍,汉子倒地昏了过去,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孩的魂魄则从他身上缓缓坐起,迷茫地看着我。
我将一枚蓝色珠子放在她半透明的手里。
她神情惊讶地看着那珠子。
“鲛人泪,能碰触灵魂,重现记忆里的画面。”
我解释完,接着往鲛人泪里注入一股法力,蓝色珠子发出一片光芒,而光芒之中,芦花那晚的记忆正在回放。
父亲的灵堂之上,张柱先是抢走了芦花柜子的钥匙,那里面有她父亲留给她的银票和地契,接着又在灵堂之上调戏芦花。
年轻的女孩惊慌羞愤,想要逃,却被几人堵住去路,正逢左右两边邻居都被征用去城外打捞护城河里的杂物,她声音又小,呼救也没人听见。
她已经是往轻了说,八个大男人将她围逼至后廊,那架势,分明已经不止张柱一个人对她有邪念。
记忆回放结束在芦花跳河后结束了,六个汉子脸色煞白,张柱急忙辩解道:“我那晚确实对她有过龌龊的想法,可我只是调戏了她,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是她自己要跳河!她已经连害我们两个兄弟,请道长黑白明辨,收了这作恶的女鬼!”
我笑了笑,道:“怎么,还非得等她乖乖被你们强、暴之后再跳河,她才有复仇的资格吗?那岂不还是便宜你了?”
接着我伸手虚空一抓,三枚符篆从张柱怀里飞了出来直落我手心:“而且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符篆?”
“是不是死的人越多?你们剩下的人能分到的芦花家的钱财就更多?”
“趁着官府处理灾后诸事繁忙之际在城里杀人越货,别说鬼找你们了,把你们送去衙门,也是要判死刑的!”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他们跪地求饶,头在地板上磕得砰砰作响。
我转向芦花:“你若不嫌脏手,可亲手杀了他们,不想杀的话,我把他们送去衙门。”
芦花擦了擦脸上透明的眼泪,道:“劳烦道长,送衙门吧。”
我和吕肃两个人擒他们六个,不在话下。
芦花脑门上被我贴了符,普通人看不见她,她也飘在半空和我们一起去了衙门。
在衙门还能得个秋后问斩,在芦花手上今晚便会死,他们便老老实实把自己做的事情都招供了,被关进了牢房。
从衙门出来,我道:“芦花姑娘,你看要不贫道做场法事将你超……”
度字还没说出来,忽然发现一直飘在半空跟着我们的女鬼不见了。
“芦花呢?怎么不见了?”我问吕肃。
吕肃拧眉:“我没留意,是不是衙门里人多,她躲起来了?”
“芦花,芦花!”我朝四周喊了几声,却不见她魂魄过来。
吕肃:“她大概是心愿已了,入地府轮回去了?”
我心一沉,道:“可我的鲛人泪还在她那儿。”
这是我花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紧重要的一个法宝。
第五十七章 吕肃你还不现出原形要等什么时候?
吕肃提醒道:“你在她身上贴了张符篆,追踪那张符。”
我立即闭上眼用了个法术追踪那张符篆,黑暗中某个方向有幽光闪了闪,我睁开眼道:“正北方向。”
追着那道符篆,我御剑带着吕肃飞出了南池的城墙,一路朝北,却始终没追上芦花。
吕肃:“一个新生的鬼魂,怎么能跑这么远?”
我:“而且她拿走我的鲛人泪干什么?这东西对她并没有用处!”
吕肃按住我肩:“莫急,会拿回来的。”
然而我们从半夜追到日出,都没追上芦花。
几年不曾像今天一样御剑飞这么远,我累得不行,停在一山峰上休息。
日出霞光里,吕肃不知从哪儿接了一些水,用树叶子捧着让我喝,又给我吃他摘来的野果子。
“我其实已经辟谷,不一定要吃东西。”平时吃东西都是嘴馋,但眼下没那个嘴馋的心情了。
吕肃把果子递给我,只道:“甜的。”
我就着他的手吃了一枚果子,确实是甜的。
只不知这甜还能多久。
吃完东西继续追,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北方一个大湖边上看见了芦花。
她跪坐在湖边,身影越发透明了,惨白双手捧着那枚发着光的蓝色珠子:“道长,对不起,并非我想要你的法宝,只是……”
我慢慢接近她:“有话好说,你先把这珠子还给我。”
芦花:“……有人答应会帮我复活我父亲,条件是要我将你引至此地。”
我:“人死岂能复生,芦花,把珠子……”
话未说完,芦花扬手将鲛人泪扔进了湖里。
我登时扔了佩剑,纵身一跃跟着那枚鲛人泪一起扎进了湖里。
鲛人泪本就是水里来的东西,在水里下沉的速度比我快多了,水下越深越黑,鲛人泪离了魂魄的碰触,光芒愈发暗淡,眼看就要在水下看不见了,我用法术催动湖水,试图把鲛人珠给捞起来。
“别用法术!”吕肃出现在我身侧,在水底沉闷地喊了一声,神色凝重,似乎在这里使用法术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湖水在水底涌动,从湖底将鲛人泪托举至我眼前,我拿回鲛人泪放进怀里,对吕肃道:“走!”
我们往上游,这时湖底忽然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激起湖底的水朝我们袭来一阵冲击的波动。
吕肃一把圈住我的腰,骤然发力,带着我冲出了湖面。
湖边芦花已经不见了,我们落在湖边岸上,紧接着听见身后有咕噜咕噜煮开水般的声音,回身一看,湖中央的水正朝上翻涌着。
接着,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水面下站了起来,那是一只像猿猴一样的怪物,头是白色的,身体则是黑色,两条手臂长而粗壮,黑色指甲锋利如刀刃。
怪物睁眼,那是一双里头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金光迸发,只和它对视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
吕肃道:“无支祁……”
我捂住眼:“什么?”
一阵凶狠强劲的罡风袭来,吕肃抱着我腾空而起,朝外围飞去,然而不等飞远,他又忽然卸了力,带着我朝下坠去。
“你做什么?!”我连忙一掌催向地面,企图止住下落之势。
却发现法力使不出来了。
一股不妙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吕肃嘴里凝重地念出两个字:“归虚。”
落地的瞬间,湖里被吕肃叫做无支祁的怪物朝我们这边纵身一跃,带出的湖水都有千钧,我和吕肃奋力避向一旁,堪堪从无支祁的脚底躲开。
地面被无支祁踩得下陷了一丈有余,被它带出的湖水如大雨泼湿了我们全身。
“无支祁是什么?”我边施展轻功跑向一旁的树林,边问吕肃。
吕肃:“这巨兽的名字,它是上古的水怪,据说已接近神,曾被大禹封印在淮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无支祁的长臂横空扫来,我险险避过,落在一棵树上:“归虚又是什么?”
“这阵法的名字,它能让阵法中的人或妖都用不了法力!”
吕肃腾空而起,上一瞬的栖身之地已被无支祁踩出一个大坑,一脚下去,树倒了一大片。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现在困在这阵里,在都没法力的情况下——
谁力气最大谁就是老大。
无支祁的毛爪又朝我挥了过来,我从树上飞跃而下,飞向吕肃在的地方,力气几乎快用尽的时刻,他伸手接住了我。
我转头看,刚才待过的大树已经被无支祁拔小葱似的连根拔起抛上了天。
接着它又一巴掌拍向我们,虽然吕肃及时带我飞走,但还是被它的巴掌扇出来的风扇出去三丈远。
我堂堂三百多岁,玄月宗上一任宗主,和吕肃这个混蛋一起掉向地面,连落地都不能站稳,在地上摔了一身泥。
我陡然火起:“妈的!吕肃你还不现出原形要等什么时候?!”
吕肃一脸无辜:“?”
我凶神恶煞:“东——方——既!”
无支祁一个纵跃跳过来即将泰山压顶砸死我们俩时,终于一个黑影拔地而起,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出现在湖岸边,蛇尾甩在那巨大猿猴身上时,爆出雷鸣般的巨响。
无支祁被大黑蛇拍回了湖里,浪花溅起升上半空,又如瀑布落下,浇我一身湿透。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东方既你是不是故意的?”
巨蛇垂下它的头,金色眼睛一眨,沉闷厚重的嗓音道:“我不是。”
我:“小心后面!!!”
无支祁朝大黑蛇扑了过来,大黑蛇本有时间反应能够躲开,但他没躲,而是在我上空弯成一张弓一般,硬生生挡住了扑过来的巨猿。
巨猿整个抱住了大黑蛇,尖长的利爪刺进了蛇鳞里,獠牙狠狠咬住了蛇身七寸,蛇血混着巨猿身上的湖水滴答落下,像是一阵淡红色的雨。
我睁大了眼睛,震撼在当场,东方既他干什么……他的最终目的不是杀我么?何必在这种时候又舍身救我?
很快大黑蛇就支持不住,被沉重的巨猿压倒在了地上,两头巨兽落地,地面震得如同地震。
无支祁见巨蛇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连眼睛都闭上,起身把尖爪从蛇身里拔了出来,带起一串血珠,甩了甩,目光转向我,跨过巨蛇身体,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已没有气劲再飞了,只能爬起来跑。
可是人的双腿哪里跑得过这只巨大猿猴的双腿,眼看就要被巨猿爪子一把抓住,忽然一截长长的蛇尾甩在巨猿肚子上,把巨猿拦腰一卷朝后拖了回去。
巨蛇缠在巨猿身上,蛇嘴咬中了巨猿的脖子,巨猿体型比巨蛇要更大一些,四爪并用地把蛇身从身上扒拉下来,踩在了地上。
两头巨兽都发出吃痛的嚎叫,我耳朵快要被震聋,而且什么也做不了,想去帮忙,可是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只怕靠近他们两个时,他们随便一翻身就把我这个小小的人类给压成肉饼。
湖岸边他们俩的血几乎淌成了小溪流,大黑蛇看起来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我只能在一旁大喊:“东方既加油!!!你要死也只能死我手里!你可以的!弄死这个丑八怪!!”
无支祁长满獠牙的嘴松开了大黑蛇,明显地嗤笑了一声,接着两爪重新刺进蛇身里,抓住蛇身朝两边用力。
它竟是想把东方既活活扯断两截……
“东方既——!!!”这一刻我不知为何叫得撕心裂肺,接着没头没脑地朝他们跑了过去,企图用尽全力催动体内法力帮上点儿忙。
可是什么也没催出来。
无支祁腾出一手将我抓住,举上半空,张开巨嘴就把我朝它嘴里扔。
真是葫芦娃救爷爷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眼皮却在这刹那透出亮光,我下意识又睁开眼,只见湖面不知为什么变得金光闪闪的,但那光又不像从湖底发出,而更像是反射。
接着我落进了一只爪子里,这只爪子却不同于无支祁的爪子,它没有毛,看起来像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乌鸡爪,但是又比鸡爪好看很多,苍劲、有力。
一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吟啸在我背后很近的地方响起,我回头一看,发现抓着我的动物……好像是蛇,可是蛇怎么长爪子了呢?蛇不但长了爪子,头上还长了角,头也和之前长得不一样了,现在更像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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