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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他嘴硬心软(近代现代)——卡了能莎

时间:2024-05-14 08:16:45  作者:卡了能莎
  周望川惊愕地盯着客厅里的人:“爸,妈,你们——”
  商暮紧跟着也反应了过来,他摘下肩上的五彩条,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骗我——”他脸上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周母笑道:“哎呀,有客人,快进来坐!”
  周望川忙道:“爸,妈,这是我学弟,他今年没时间回家过年,我就强迫他跟我一起回来了。我之前告诉他家里没人的,你们把人家吓得——”
  “小同学,快进来坐。”周父长相儒雅,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商暮当然不想进去,人家一家三口过年,他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周母已经笑着迎上来拉过他的手:“好俊俏的小男生,外面风大,快进来,你俩还没吃饭吧?阿姨和叔叔刚做了年夜饭,来来来。”
  她长得端庄美丽,说话间眼角眉梢都温柔带笑,让人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一恍神间,商暮已经被拉着坐到了饭桌前。满桌缤纷菜肴,头顶吊灯明亮,他觉得不真实,一桌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场景,在他的十九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
  周望川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又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妈,你们不是说不回来过年吗?”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周母笑道。
  周望川打趣道:“现在变成惊吓了,不但吓到我,还把小学弟也吓到了。”
  商暮本来打算坐一下就走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周父和周母温和健谈,饭桌上的闲聊没有停过,他一点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吃过饭后他准备离开,又被周母拉住了:“今晚别走了,自己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呀。”她脸上带着温和的怜惜,又道,“我们大家一起坐着说说话,你们年轻人要是睡得晚,就让小周陪你打打游戏。”
  商暮没有办法对着她的眼睛说出拒绝,便迟疑地把目光投向周望川。
  周望川笑道:“没事的,留下过年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就这样,商暮留下了。
  春晚刚刚开始,周父便道:“现在的春晚都没什么意思了。”
  周母道:“我喜欢看她们的裙子!多漂亮呀!”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今年春天要穿的裙子,设计师给我发了初稿,但我总觉得不好看,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你们来帮我看看。”
  周父接过她的手机,盯着图片看了一会儿,笑着摇头:“看不出来,你穿上肯定好看。”
  周母嗔道:“尽会说好话,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
  她直接越过了周望川,把手机递给商暮:“小商帮我看看,你长得好看,审美肯定也好。”她又看了周望川一眼,笑道,“你就指望不上了,比你爸更眼拙。”
  图片上是一条水蓝色波纹褶皱长裙,缀有珍珠和璎珞,华贵中又显清新。
  商暮想了想,说:“设计是好的,但裙子上的配饰太过平均用力,减弱了视觉冲击,不太能让人眼前一亮。要改的话,建议把袖子和肩上的珍珠去掉,集中在腰上。”被屋里放松的气氛浸润,他的话也比平日多了一些。
  周母眼睛一亮:“哎呀!你和我的感觉一样!”
  周望川在旁边嗑瓜子,笑道:“妈,小学弟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上学期还得了个什么创意大赛的第一名。他还给什么什么的服装品牌当模特呢,上过杂志封面。他眼光特好,你问他算是问对人了。”
  这时,商暮偏过头看他,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学长怎么知道?”
  周望川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来,小商,过来坐。”周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你再帮我看看另外几条裙子,我总感觉不对。”
  商暮听话地坐了过去,和周母讨论起裙子的设计来。周母不时发出惊叹,越发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男生,拉着他闲聊天南地北。
  周望川和父亲坐在沙发另一边,一人磕瓜子儿,一人在手机上下象棋。
  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望川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竟然是沙发那头的商暮发来的。
  他拿起来一看,商暮发的是:“学长,我胃疼。”
  周望川抬头看去,商暮仍在和周母聊着天,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但原本挺直的腰身略略弯了一点,脸色也比平时更为苍白。他肤色白,旁人看不出来,周望川却一眼看出来了。
  “好了,妈,我们就不打扰你和爸了。”周望川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商暮的肩膀,“我带他去我房间打游戏去。”
  “对哦,是我耽误你们年轻人玩了。”周母对着商暮眨了眨眼睛,“今晚谢谢你呀,你们快去玩吧。”
  上楼梯的时候,商暮脚步一晃,周望川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后腰,担忧地小声问:“还好吗。”
  商暮轻轻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一进入房间,商暮便脱力地倒在床上,抓过枕头用力压住胃部。他感觉胃被一双铁掌抓住揉捏挤压,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按照经验,深深地屏住呼吸,又慢慢吐气,可是这方法却失了效用,他很快又呼吸错乱起来。
  周望川毕竟是医生,很快冷静下来,问:“疼多久了?”
  “不……知道……”商暮声音沙哑,“我一吃鱼就会胃疼。”
  “吃完饭就开始疼了么?”周望川微皱起眉,“怎么不告诉我。”
  商暮抬起眼睛看他:“能忍。”
  他从小就很能忍痛,相同的痛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会疼得满地打滚,他却能面无表情地忍下,只是脸色会苍白一些。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痛,相反,他对痛的感知力比许多人都更为敏感。
  “放松。”周望川示意他放平身体,伸手在他肚子上按了按,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没事,吃一颗药就行。我去楼下拿药,马上回来。”
  商暮却拽住了他的手腕:“别去。”
  “在你家吃年夜饭,结果吃得胃疼要吃药,这让叔叔阿姨怎么看。”商暮咬住下唇忍过一阵痛,沙哑道,“别去。”
  “可是你很疼。”周望川不赞同地看着他,“怎么办呢?”
  怎么办?
  商暮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手——
  半年多前第一次踏进校医院,商暮就注意到了周望川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握住听诊器时、调配药水时、将针管扎入他的手背静脉时,那双手灵活又温暖,是典型的医生的手。
  而后在西门的小巷,这双手狠厉又直接,击倒了三个敌人。
  他一直在向往着这样一双手。
  他和许多圈内的人约过实践,那些手很少有好看的。都是残忍的、不美的、无情的。
  可周望川的手不一样,那双手是好看且慈悲的,必要时却又直击要点。
  在实践时,商暮从来都是闭着眼睛,他不想和那些人目光相接,因为那些眼睛里是残暴、贪婪和疯狂。
  他想要的,是带着仁慈和温柔的暴虐。
  没有人比一个医生更适合了。
  商暮颤抖着伸出手,拉过周望川的手,用力地压在自己的胃腹处。
  “帮我,学长。”
  他轻声说:“它不听话,你帮我,打它。”
  周望川微皱起眉:“不行。”
  “学长。”商暮又喊,声音很柔,很慢。他知道他的声音好听,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尤其好听。
  他近乎撒娇地,低低地说着:“帮我,它让我疼,它不乖,你帮我揍它。”
  他更紧地握住周望川的手腕,狠狠地往胃部一插,尖锐的刺痛混合着快意涌现。
  他仰起头,目光如炬地和周望川对视着。从小时候起,他就感受到过太多人的喜欢,他知道周望川那一点点隐秘的心思,那份心思,可能周望川自己都分不清。
  可是没有关系,商暮想,如果今晚成功了,他可以主动去迈出那一步——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世俗意义上的爱人的,他只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阴沟里艰难地挣扎,在世俗的秩序中掩藏自己格格不入的爱好。可若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若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
  这是他不敢奢望的幸事。
  那天在西门的小巷里,他已经试探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商暮眼光灼灼地和周望川对视着,如果成功,如果成功——
  可是——
  “别这么按。”周望川再次扣住他的手腕,挣脱了桎梏,“我听到我爸妈回房间了,我下去给你拿药,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疼出的冷汗从额角滚落,商暮茫然地看着周望川的背影。
  他失败了。
  几分钟后,周望川端着热水回来,把药递给床上的人。商暮沉默地吃了药,裹上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周望川只以为他是疼得难受,便坐在床头,拿纸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摸了摸他的头发:“稍微忍忍,药效很快发挥了。”
  商暮不说话。
  周望川又道:“你不能吃鱼么?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声音冷硬。
  周望川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便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揉按穴位,用闲聊分散他的注意:“中医我暂时只学了个皮毛,这里有个穴位,似乎可以缓解胃痛。你疼得厉害可以说出来,会缓解些。”
  商暮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说话。
  十分钟后,药效发挥了,胃部的痛感减轻,商暮的呼吸渐渐平稳。
  周望川敏锐地感觉到,小学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正十分失望。他思索了一下,再次摸了摸对方的头,宽慰道:“好了,没事,好好养胃,总有一天能吃鱼。”
  商暮又冷又闷的声音传出:“呵。”
  第二天一早,周望川送商暮回学校。
  走出几十米后,商暮把刚刚收到的两个大红包塞回周望川怀里,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周望川追上他,又把红包塞回去:“我爸妈给你的,收着呗。”
  他又添了一句:“之前有同学来我家过年,我爸妈也都会给红包的。”
  商暮想起周母温柔的笑容,闷不做声地把红包放回了兜里。
  走到学校门口,周望川想到小学弟从昨晚到现在都闷闷不乐,便让他等一下,快速去花店买了一枝玫瑰花。
  他又说了一遍“医学研究证实花香能使人心情愉悦”的话,正要把花递过去,却想起在湖边被扔进垃圾桶的那束花,以及那句清冷的“我不喜欢花”。
  “抱歉,忘了你不喜欢花了。”周望川缩回手。
  玫瑰是艳红色的,卷曲的花瓣上栖着晨露。
  商暮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花:“没不喜欢。”
  回宿舍的路上,商暮望着手里的花,紧抿着唇瓣,在心里责备自己。昨晚他的试探失败了,没有人能接受他这样的爱人,他应该保持距离。
  他本不该收下这枝花的。
 
 
第9章 
  下飞机后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
  商暮困得迷迷糊糊的,一回家就歪在沙发上。周望川知道他这个时候防备心最弱,便问:“ 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
  本来已经困得要睡着的人,听到这话立刻睁开眼睛,颇有些警觉地眯了眯:“没有。”
  周望川静静地看着他:“哦?”
  “说了没有。”商暮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算有,我也可以自己解决,不需要你帮忙。”
  “行。”周望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睡觉吧。”
  初秋的夜晚,明月如霜,好风如水,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潮湿花香,让人极易安眠。
  身边的人抱着他的一条手臂睡得正香,周望川却迟迟睡不着。
  他的作息极其规律,每天固定午睡一个小时,夜里睡八个小时。晚上十一点睡,早上七点起,不多也不少。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他现在睡不着了。
  周望川轻轻地抽出手臂,身边的人立刻发出不满的咕哝声,他拿过床头的长条形毛毛虫抱枕,塞入对方怀中,躁动的人便安静了下来。
  “真乖。”周望川无声地笑了笑,抚了抚那沉睡中的眉眼。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掩上卧室门。先是收拾了客厅,扫了扫地上的灰尘,而后又把脏衣篓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放上洗衣液和吸色纸,设置了明天早上八点开始洗。
  做完这些,他又把阳台上的花换了朝向,让背阴面的叶子也能晒晒太阳。
  整理完客厅的书架,他目光一瞥,发现脏衣篓里躺着一条小金鱼。雕得精致活泛,蓝色眼睛很漂亮,周望川只当是商暮的手机挂坠或工艺品,便捡起来放在茶几上。
  谁知他手指一碰,竟有声音从里面泻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昨晚的直播很精彩。”
  “……只要你和我实践一次,你应该知道我手里胶片的价值,我想捧红一个人,易如反掌。”
  “你在威胁我?”
  原来这是一只录音笔。
  听着里面的声音,周望川缓缓地皱起眉,他算是知道商暮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他去书房的电脑上查了些资料,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又觉得不止于此,细细思索了一阵后,他拨通了石山监狱的电话,确认了另一件事情。
  原来如此。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足以解释商暮昨日的情绪失控。
  隔壁的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周望川关上电脑,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商暮站在门口,捂着唇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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