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蝎在他的手心转了一圈,然后对着云栎潇“哐哐”敲了下自己的两只大钳。
云栎潇眉头轻轻皱起,眸色微沉,不可置信:“你竟然喜欢那个废物?”
幼蝎又“哐哐”敲了两下大钳,给了肯定的答案。
云栎潇心浮气躁,直接将它丢到了床角,抱着被子就气鼓鼓地躺下。
好啊,非但体内的蛊虫叛变,现在连他的幼蝎也要叛变了。
宋废物凭什么???就凭那张脸长得好看?还是凭那张嘴能言会道???
他气得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
羽氏表面风平浪静了两日后,果然在第三日,羽凌威便召集大家一起去大殿议事。
云栎潇到的时候,羽寒星和羽寒月已经到了。
短短两日未见,羽凌威看上去明显比之前沧桑了不少,看起来韶夫人红杏出墙这件事给他的打击确实不小。
见云栎潇到了,羽凌威便沉声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今日我召你们前来的目的,兹事体大,所有相关人等…都要面对面把事情说个清楚。”
说罢他就对殿外的侍卫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侍卫们就将韶夫人、羽寒阳还有那个奸夫一起押了上来,在殿内正中跪成一排。
云栎潇瞧了一眼,这韶夫人倒是个硬气的女子,虽然蹲了两日牢狱,现在发丝凌乱,很是狼狈,可不卑不亢,眼神锐利坚定,甚至都无甚慌张。
羽凌威将一卷书信朝着她扔过去,薄薄的信纸如同雪花,在空中盘旋飞舞后次第落下,在地上铺成白白的一片,他眼含怒意道:“这些书信我都已经看过了,你的字迹我绝对不会认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韶夫人瞥了眼这满地的书信,非但不心虚,竟还笑了下,才说道:“这些书信确实是我所写,我没什么好否认的。在你借助权势横刀夺爱之前,我和表哥早已私定终生!但我好说也是名门出来的人,绝不会同他无媒苟合。寒阳确实是你的儿子,是羽氏的长子,还希望你能够明辨是非,莫要被小人设计蒙骗!”
云栎潇微微勾起唇角,手指摸索着柔顺的狐狸尾巴,看着这场好戏。
看样子韶夫人是知道她红杏出墙的事铁证如山,辩无可辩,想着明曜王朝的民风算是开放,即便女子行不轨之事,按照律法也就是被夫家休离,不会夺其性命,她母家的势力也算大,便有恃无恐,索性就承认了。
但到底还是不甘心舍弃这偌大的羽氏,想通过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做法,撇清关系,保住羽寒阳的身份地位。
羽寒月听完这一席话,就转身看着她,毫不客气地说:“羽寒阳是不是羽氏的血脉,可不是韶夫人你说的算的!我们今日聚集在此,就是要辨出个清白来。韶夫人倒也不用急着往我们头上扣帽子。”
“羽寒阳的瞀視之症是怎么回事,你们又为何隐瞒?”
“这一切在医案上都有详细记载,今日我们将文老也请来了,可不是信口胡诌诬赖于你们。”
羽凌威眉心虬结在一起,就没松开过,看了文老一眼,点点头示意他禀报。
文老走到大殿正中间道:“寒阳公子的瞀視之症,我是在几年前发现的。”
“当时寒阳公子眼睛不适来医馆诊病,我便瞧了出来,还特地问过韶夫人,韶夫人称她知道此事,还说自己也有瞀視之症,寒阳公子是随了她。”
“后韶夫人叮嘱我说,府内情况复杂,不想寒阳公子因此被人笑话,叫我万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
“病人的病症都是病人隐私,我自不会多说,只是记录在了医案里妥善保存。”
陈述完事实后,文老又补了一句:“瞀視之症是遗传病症,既然韶夫人有此病症,就不能以此作为判断寒阳公子和家主您不是父子的铁证。”
羽凌威沉默了一阵问道:“所以寒阳也有可能是我的儿子?”
文老道:“有这个可能。”
羽寒月没料到文老竟然会这般实事求是,有些恼怒,可又无可奈何,大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安静到掉落一根针怕都能听得见。
羽寒阳宴席当日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地牢里。
他娇生惯养从没有吃过苦,地牢两日就把他折腾得落魄不堪。
再加上突然知晓韶夫人私通,自己很有可能不是羽凌威的孩子,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就连今日也是侍卫们把他给架上大殿的,他根本无力自己行走。
现在听到文老这般说后,突然就回了魂:“父亲,我一定是你的孩子!母亲说得对,你万万不能被小人蒙骗!他们就是嫉妒我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要同公主成婚以及继承羽氏,才联手搞出这么一个阴谋来陷害我!”
“你一定要相信我和母亲!”
在羽寒阳的鬼哭狼嚎中,响起了一串悦耳的笑声,众人回过头去,就见云栎潇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东西,笑得分外灿烂好看。
羽凌威非常不悦,狠狠拍了下桌案:“栎潇,这什么场合?你在笑什么?”
云栎潇缓缓走上前,站到羽寒阳身边,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从我到羽氏的那天起,有一个疑问就一直盘旋在心中。”
“父亲五官俊朗,威风凛凛,韶夫人天姿国色,倾城之貌,怎的竟会生出...你这么个丑东西?”
现场众人:“……”
云栎潇皱着秀气的眉头,凤眼微微睁大,显得分外无辜,望着羽凌威道:“现在总算是有了答案,父亲难道不觉得,他和这位情郎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羽寒阳立马急眼了:“云栎潇!你个小畜生莫要颠倒黑白!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和父亲母亲长得不像了??”
云栎潇全然不理边上这条疯狗的叫嚣,对羽凌威说道:“文老说的没错,瞀視之症确实算不得铁证。但我有办法,来证明这丑东西绝非父亲的儿子!”
第64章
云栎潇话音刚落, 大殿外就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一道稳健有力,应是常年习武之人;另一位则相反,虚浮无力, 还透着一股子孱弱气。
原是墨染带着一位老妪进来了, 她满头华发,佝偻着背,身上着的也是最普通的素色衣衫,看起来就像一位最是寻常的金陵百姓。
羽凌威坐在大殿上,是面对着殿门的,所以也是现场第一位见到这位老妪的人。
云栎潇见羽凌威的神色果然变了,便继续说道:“这位老夫人, 父亲应当认识。不过我还是给大家介绍一下,她就是当年韶夫人的乳母, 当年为韶夫人接生的医官产婆, 也都是她寻来的。”
“是以羽寒阳身世的真相,她应当是最清楚不过了。”
听到云栎潇这般说之后, 大殿上的人都迅速回过头去, 特别是韶夫人,在看清来人以后,神色可谓是难看如考妣,尖声道:“喻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羽凌威自是认识喻娘的, 也知道云栎潇肯花费这么大劲,今日把她带到此地,一定非同寻常:“喻娘, 当初你留书说要回乡照料孙子,就不辞而别, 韶容为此伤心了好久,也派人寻了你好久。这么多年来你也未曾寄过一封书信回府,怎的今日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
喻娘对羽凌威欠了欠身子,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几丝颤抖:“老妇当时离开羽氏,就是为了躲避这毒妇的追杀!”
喻娘此话如同巨石骤然砸进深潭,荡开的剧烈涟漪冲击着岸上的礁石,是以现场除了云栎潇外,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失语,没有人出声打断,只僵硬地立在原地,听着她一字一句揭开当年血淋淋的真相。
原来当年距离羽氏婚期还有一月有余时,韶夫人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非要解除婚约,母家甚为震怒,韶氏家主使用雷霆手段逼迫她,说与羽氏成婚之事已是江湖皆知。
如若她不顾家族脸面一意孤行,就将她驱逐出家族,也别妄想可以自此和情郎双宿双栖,他们定会将这情郎碎尸万段,作为给她的惩罚。
韶夫人迫于家族压力又担心所爱之人性命,于是不得不答应成婚,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虽说届时可以寻个由头,制造个意外,买通医官说是因为惊惧而早产,可羽氏毕竟人多眼杂,这是个危险之法,非到不得已不可用。
左思右想还是拜托喻娘想了个法子,搞到一个偏方,每日服用可以尽量延迟生产。
可到底这是有违自然的操作,胎儿在母体内多拖延一天就会有多一天的危险,因而到生产当日,果然出现了难产。
医官、产婆和整个昭阳殿的人忙活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将孩子生了下来,万幸的是,算算时间也恰好足月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生产如此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羽凌威更是心疼韶夫人,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她遭受了那么多的苦,差点连性命都给丢了,因而对她更是宠爱,孩子刚满月,羽凌威就当着昭阳殿的所有人表示,将来羽氏的继承人一定是羽寒阳。
韶夫人见此次生产后,羽凌威更珍视她和孩子,便愈发想要保证羽寒阳的身世绝对不会暴露,于是便让喻娘寻了个借口,说是韶夫人感谢那些医官和产婆,保了他们母子平安,设宴将当时负责她生产的人都聚集到郊外一处农庄,全部在吃食里下了蒙汗药,伪装成劫匪杀人,悄无声息的就一举将他们灭了口。
喻娘老泪纵横,颤颤巍巍道:“我原先是不同意的,因为那医官和产婆都是韶府里的老人了,即便是知道寒阳公子身世有异,也断不可能做出不利于小姐之事。”
“可是小姐硬是不放心,说兹事体大,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放心的,逼着我一定要照做。”
韶夫人脸色惨白,气得站了起来,举起还被镣铐铐住的双手,声嘶力竭:“喻娘!你是我的乳母,我们韶家一直待你不薄!你当时不告而别,为了家人抛下还在月子里的我也就罢了。”
“因为同为母亲,我理解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家人更重要!可我万万没想到,和你久别重逢是这样的光景,你竟然这般诬赖于我!”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喻娘见韶夫人竟然还在恶人先告状,毫不留情地回道:“我不辞而别??如若不是我警觉,留了个心眼,当日宴席回来的路上,就被你边上这个狗东西给杀了!我若还回来,那恐怕才真是再也走不出羽氏的大门了!”
“我才是万万没想到,你对旁人心狠也就罢了,竟然对我也做得出这种事.....”
韶夫人不再同这喻娘说话,而是转身面对羽凌威,神色哀戚,言辞恳切:“凌威...不,家主大人,这件事简直是漏洞百出,可笑至极。”
“喻娘是我的乳母,旁人自觉得她没有理由故意害我。可她这么多年未出现也是羽氏之人有目共睹的,今日虽回来了,却是云栎潇给寻来的,所以说出的话万万不可信。”
“家主细想,如若我确实做了她所说的那些个丧天良的事情,为何当年她没想过直接向家主禀报?有家主的庇护,我还能动得了她?”
“很明显,是云栎潇为了羽寒月,费尽心思地寻到了她,威逼利诱她,才有了今日的这出戏!目的就是将我和寒阳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确实做了对不起家主的事,这件事我不会申辩,但关于寒阳的身世,他们都只是空口白牙,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你千万别被他们蒙蔽了!”
“恐怕这殿上的人,都在等着你踏入这陷阱,冤了寒阳!”
喻娘在后边气到大喘气,抖着手,指着韶夫人的背影:“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你的乳母,一直以来都把你当自己的闺女看待,知道你要杀我,我却念着你从头至尾的不容易,所以选择不告而别,从此互不相干算是两清了!”
“可这么多年,你却从未放弃追杀我,我一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才苟活到现在。”
“这次要不是云公子的人及时赶到,我也不能在这里作证了!”
说罢对着羽凌威指天起誓:“家主大人,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根本不可能因为任何威胁而跑来配合云公子演戏。”
“如若我今日说谎,就罚我生生世世不得为人,永入畜生道!”
喻娘这样年纪的人,是极其信鬼神的,她能发如此重的誓,可见确实是被逼急了也被气极了,急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韶夫人眼眶含泪,回过头来,眼中裹满了厉色,死死瞪着喻娘:“鬼神之事看不见摸不着,谁又知道真假?如若这般起誓就可以自证清白,那我可以起誓千百遍。”
说罢也举起三根手指,一字一句道:“如若我在寒阳身世上有所隐瞒,我必会失去我爱的一切!”
云栎潇抱着手臂看了一阵好戏,这会儿才出声道:“可当时那个情况,我若是喻娘,我也不敢回来呀。”
“我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乳母,你却是羽氏家主心尖上的人,我有何胜算?再说我助纣为虐,帮着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即便是回来扳倒了你,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当真是划不来。”
云栎潇扬着笑容对羽凌威道:“父亲,栎潇非羽氏血脉,这继承人断落不到我的头上,我这般亲力亲为,自然是有私心的,至于这私心是什么,父亲心知肚明,栎潇也从未想过要隐瞒。”
“因为在父亲面前动那些欲盖弥彰的小心思,就像是班门弄斧一般可笑。”
“可听韶夫人方才一番话,似乎是把父亲当傻子看呢!”
“这么说不够准确,应该是她一直就把父亲当成冤大头,不然怎敢做出如此瞒天过海的事。”
羽凌威气到没法说话:“……”
羽寒月急斥一声:“栎潇!说事就说事!注意言辞!”
云栎潇挑了挑眉,总算是停止了阴阳羽凌威,旋即转过身对向韶夫人:“也就是说,韶夫人,你肯定这丑东西一定是羽氏的种,对不对?”
韶夫人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双手被镣铐拘着,她早就冲过来和云栎潇拼命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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