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安:……
谢澄安整个人都不好了,既然要抹去人家的记忆,那早怎么不动手?
小黑球:“因为我从来没有刻意的关注过陆青,不知道他对一些事情起疑了。”
“需要他主动说,或者有人怀疑他、提起他的时候,我再去他的记忆里面探查。”
谢澄安:“相当于是,咱们从人家的嘴里套出了一些情报,然后又把人家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全给抹去了?”
小黑球:“对啊,我是为了他好。”
刚才弄明白的事情,陆青现在又不明白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澄安不离开房间,他就伤害不到谢澄安。
他不知道永安王府的火,是赵升自己放的,也不知道赵升请神医一事,还有替身咒,全都是他编的。
陆青来淮安府,是为了追查昌平王的余党,他之所以认为,谢澄安可以解开替身咒。
是因为他看到了夜七刺杀谢澄安的那一幕,以为谢澄安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
所以小黑球把那段记忆也抹去了,夜七就是来给谢澄安送断头饭的。
他没有叫谢澄安在认罪书上摁手印,更没有刺杀他,谢澄安不曾自言自语,牢房里面也未曾闹过鬼。
陆青来牢房,是来嘲笑永安王的这位软柿子对家的,结果还用他为数不多的善良,帮谢澄安把他的头救了出来。
关于降头师,永安王的人只是调查到了一些边缘信息,所以小黑球不想浪费精神力,抹去他们所有人,关于降头师的记忆。
包括陆青,以免他和别人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记忆对不上。
谢澄安:“好吧,知道世界就要毁灭了,和不知道世界就要毁灭了,到底哪种情况才更幸福,直到现在也没有争论出个结果。”
陆青跟着永安王做事,也没有力量与欧阳星华对抗,或许,知道的少一些,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
跪着的时候不觉得,等安静了下来,才发现膝盖疼得厉害。
牢房里并不明亮,可还是能够看见巴掌大的紫色的淤青,要是萧明允突然出现,他就哭一会儿,谢澄安心想。
谢澄安看着自己白白的小腿上紫紫的淤青,不自觉地噘起了嘴。
活血化瘀的药和止疼的药他都没有,自然消散需要好几天呢,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谢澄安刚放下裤腿,就听见了开锁的声音,“你还没走啊?”
陆青:“外面有官兵巡逻,等他们过去。”
谢澄安:“你怎么会有牢房的钥匙?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我不会越狱的,你可别害我。”
明明有钥匙,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卡在牢房的门里面,什么人啊!还从外面举他,还摔他!什么恶趣味?!
从重大嫌疑犯,变成了配合录口供的百姓,谢澄安的待遇好了很多。
看守只给这一间牢房送了被褥,那么谢澄安肯定会被关在这一间,陆青在谢澄安被关进来以前,就进来了。
他是从窗户上翻进来的,钥匙是从王二的腰带上面拿的。
陆青也不跟谢澄安多说,他打开牢门,扔下钥匙,咻的一声就从窗户上飞了出去。
谢澄安现在才发现,牢房窗户上面的格子全都被拆了,断裂的木棍就扔在墙根底下。
谢澄安捏着木棍,想砸出去泄愤,可是万一砸不到陆青,反而被官兵看见,那又是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那两位看守眼瞎吗?进来的时候都不说检查一下窗户?现在还怎么说得清?谢澄安把木棍往墙角踢了踢。
突然有个小瓶子从外面飞了进来,哐的一下砸在了地上,这都没碎,皇家用的药膏,瓶子的质量都这么好。
谢澄安闻了闻,确定瓶子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药膏,没有急着给自己上药,谢澄安先把牢门锁了起来,并让小黑球把钥匙扔远一点。
尽管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但是不经常坐牢的人,在牢房里面是睡不踏实的。
还好有小黑球,给他输送了一些精神力,谢澄安才能条理清晰的,配合着录完了口供。
案子是公开审的,所以得公开结,朱小雨和谢澄安跪在堂下,外面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孙忠全念了朱小雨的各项罪名,判了流放,问朱小雨有没有异议,朱小雨说没有。
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朱小雨有没有受刑,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远远不如前一天。
谢澄安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也不感兴趣,他终于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家了。
蓝天白云,清风阵阵,淡淡的桂子香,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甜甜的,就连天上炙热的太阳,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家里的那棵桂花树,应该也开满了花,他要趁着新鲜,做一些桂花糕吃。
苏时景和吉祥在外面等着谢澄安,官兵牵来了他的马车,可是这车,谢澄安不想要了。
谢澄安:“先牵回去,劈了当柴烧吧。”
吉祥:“诶!”
苏时景:“刘婶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这两天受苦了,好好地补一补,压压惊。”
谢澄安:“嗯!我还要洗个澡,去一去身上的晦气,明允就快考完了,我还想去接他呢。”
在大牢里面关了两天,谢澄安想走一走,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种感觉让人很踏实。
店铺还是那些店铺,伙计还是熟悉的面孔,招待客人的声音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各种各样的笑脸错落着。
好一场人间烟火,让前两天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越来越模糊。
“他和死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听说是卖过身,现在不想干了,但是对方不想撒手,就找了过来。”
“所有从良的,都想把过去的腌臜抹去,就是方法极端了点。”
“人家是师爷,想要什么样的人要不到?肯定是他勾搭人家。”
“人家答应他的事情办成了,可是他却反悔了,这不就起了争执?”
“什么争执能起一个多时辰?还是在荒天野地的马车里?”那个人压低了声音说:“八成是开后门费了点时间。”
几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嘿嘿嘿地笑着。
“那也用不了一个时辰,肯定玩了不少花样,这人瞧着一副乖乖样,私底下竟然这么浪。”
“听说他小时候被卖去过馆里,一定是在那里头,学了不少功夫。”
“以前没有注意过,这小郎君的模样确实不错啊,瞧那小脸儿多白。”
“咱们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那个人说着,还砸吧着嘴,心里的龌龊都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了。
谢澄安拉住了吉祥,却没有拉住苏时景,苏时景照着那个人的脸,哐哐哐就是三拳。
最先围过去的,就是那几个一起说荤话的,来一个,苏时景揍一个,他不打别的地方,就打他们的脸。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是在淮安府,只要不死人,就没有苏时景摆不平的麻烦。
他们都没有练过,平日里耍一耍嘴皮子还行,但是在高手面前,他们根本就不够打。
捂鼻子的,捂脸的,捂眼睛的,掉牙的,吐血的,嚷嚷着要告官。
苏时景:“去啊。”
这时,李岩和几个小伙伴也闻声赶了过来,他往那几个人的手里,各塞了几枚铜板,边塞边劝道:
“消消气,消消气,大热天的,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开阔一点。”
“多大点事儿啊,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哎呦,牙没掉啊在嘴里呢,耳朵?耳朵全着呢,脸也没肿!”
“拿了人家的银子,可就不能报官了,那就太不厚道了是不?”
不知道是碍于苏时景的身份,还是拿了李岩几枚铜板,还是因为众人的劝解,反正最终是没有人报官。
案子是公开审的,也是公开判的,可是作为观众,他们有权中途离场,也有权只看个片段。
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们看完整场,只要妄议他人不是死罪,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妄议。
整件案子唯一的未解之谜,就是嫌疑人和死者之间有什么过节。
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个迷题犹如潮水一般,传遍了淮安府的大街小巷。
公堂的外面已经够热闹了,可是远不及这淮安府,每个角落里都有成千上万的嘴。
人们不关心死者,也不同情家属,也不害怕凶手,他们就是对那个未解之谜感兴趣。
他们热火朝天的,把自己感兴趣的那一句,在自己的大脑里,用自己的见识,将其发散成了一个近乎荒谬的故事,又争先恐后的说出来。
忙得没有时间去关心真相,没有时间去了解整个故事,甚至没有时间听完上一个人说的话,包括衙门的判决。
他们在对谢澄安评头论足,可是他们说的每个字,都与他无关。
“他肯定在他师父面前说人家的坏话了,要不人家能记恨他?”
“就是,哪个大夫不收七八个徒弟,他师父就收了他一个,肯定是他把别人都撵走了。”
“不把别人撵走,人家怎么名利双收?”
“瞧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心机这么深。”
“大好的前程,被他在背地里面断了,谁不记恨?也不能怪人家。”
“就是,人家也挺可怜的,也是受害者。”
平日里还会跟他打招呼的人,如今都躲避着他的目光,做爹娘的都拽着自己的孩子,好让他们离谢澄安远一点。
谢澄安从一开始的刺痛感,到愤怒,到冷静,再到无所谓,现在,他都快要笑出来了。
善与恶的边界,原来这么模糊吗?
在大牢里面关了两天,谢澄安想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可是他目光所及之处,房屋连同人群,全都在往后退,就连脚下的石板砖,踩上去的感觉都是轻飘飘的。
院子里的桂花,开的很繁,这对科考的人来说,是个好兆头,轻盈的香气令人身心愉悦,谢澄安却始终没有抬头看。
他想洗澡,水都凉了,却还不想动弹,直到吉祥敲了敲门,问他要不要去接萧明允。
看形势,他还是不要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面比较好,没关系,谢澄安告诉自己,过段时间有新的大事发生了,人们就会淡忘这一件。
虽然无罪释放了,但是他的品性,会影响到人们对萧明允的评价,接考生这么隆重的时刻,他还是别去了。
谢澄安:“你去接他吧,就说,我给他做了好吃的,在家里等他。”
吉祥:“诶。”
两天没有抱着老婆睡觉,萧明允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官兵一收走试卷,萧明允就立刻放开了天眼,谢澄安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了。
萧明允能想象到,谢澄安一定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踮着脚尖左看看,右看看,一看见他,就会扑——过来。
诶?怎么没来?别人都有老婆接的。
好吧,谢澄安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夫,如果还有病人在排队,那么他一定不想这么早就关门。
萧明允想看看谢澄安正在做什么,结果没等他的精神力延展到康宁堂,他就知道谢澄安为什么没有来接他了。
讨论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东一言,西一语,没等他从考场里面出来,萧明允就完整地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打了一场这么艰难的仗。
吉祥:“二公子!”
虽然谢澄安不让他说,但他还是想说。
萧明允拍了拍吉祥的肩膀,算是安慰,“我已经知道了,走吧。”
萧明允中了县案首和府案首,在学子之间小有名气,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萧明允简单的应付了几句,说他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路过神奇糕点铺的时候,萧明允叫王信开现做了一份桂花奶酪,他要带回去,给谢澄安尝尝鲜。
谢澄安没有说,萧明允也没有问,萧明允夸赞了一番谢澄安的厨艺,谢澄安谢谢萧明允给他带了桂花奶酪,还问他考试难不难。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月亮一天比一天圆了,沐浴着月光,闻着花香,品尝着美食,真是一个美好的晚上。
谢澄安扭了扭身子,一脸陶醉地说:“太好吃了,比王母娘娘的饭还要好吃,真的!”
萧明允:“澄安。”
谢澄安:“嗯?”
萧明允:“抱抱。”
还没等谢澄安反应过来呢,萧明允就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唇角抵着他的头发。
谢澄安已经想好了,等他见到萧明允,他一定不要哭,萧明允才刚考完试,他不要用这么糟糕的事情扫兴。
可是当萧明允抱住他的一剎那,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呜呜呜,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没一个象样儿的了,手里还拿着舀过桂花奶酪的小勺子。
萧明允轻轻地拍了拍谢澄安的头,不良情绪就是要释放出来啊,小傻瓜,剩下的,交给他。
第161章 淮安府又发生了凶杀案
夜深人静,晚风潇潇,如水的月色下,充盈着淡淡的桂花香,就像不必一直浓烈,却足够体贴又长久的爱意。
关于案子,谢澄安还是什么都没说,比起那些流言蜚语,他觉得欧阳星华的事情更重要。
谢澄安跟萧明允说了陆青,还有欧阳星华一被雷劈,赵升的身上就会多出一块烧伤的事,雷小,伤就小,雷大,伤就大。
眼尾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谢澄安说话还带着鼻音:“以后,要时常盯着永安王了,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
萧明允把谢澄安抱在怀里,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好,别太担心了,欧阳星华现在,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为什么他总是不能护谢澄安周全?为什么总是有人要伤害他?潇潇的晚风里没有答案。
赵升可能就是欧阳星华,这个猜测,萧明允在沧州的时候就怀疑过,但是小黑球从生物学和灵魂学两方面,否认了这件事。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得慢慢地查,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着急。
诋毁谢澄安的人不止一个,也不是揍一顿就能够解决的,萧明允要耐心地看、听、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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