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上有毒,萧明允不知道那是什么毒,痛不痛苦,反正那两个人,眨眼的时间就断了气。
还有三个人,照着腿飞?给他们留下一点发表遗言的时间?有也不能对萧明允说。
章飞炎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活的了,他强撑着燃了一支烟花,也断了气。
他在给谁报信,章飞炎不知道,但是萧明允知道,他在给摸到九江客栈后院的范克墉报信。
范克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那是情况不妙,撤退的信号。
按照计划好的时间,萧明允应该刚被引走,纵使萧明允身手不凡,但是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萧明允:……
要不是镖上的毒,可能会慢一点。
他的兄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不可能犯放错信号,这种低级的错误。
但是专心打斗中的人,根本顾不上放信号,他们一定是无力再战了。
纠结良久,范克墉还是觉得命更重要,他一咬牙,一跺脚,新修的宅子也不要了,他从房顶上,趁着夜色逃出了城。
范克墉犯过罪,就像暗夜胡同里所向披靡的鼠王,它借了一张人皮,就成功地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他憧憬光明,却在心底里畏惧着光明,别人看他一眼,靠近他一点,都会让他觉得他要挨打了。
谢澄安看出了他的身份,还告诉了萧明允,他们会不会再说给其他人?
明天一早,是不是整个九江府的人就都知道了?官兵会把他抓起来,他会被处死。
他盗的那座肥墓,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墓,是会株连九族的墓。
事情过去五年了,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范克墉本以为跑到遥远的南方,就可以高枕无忧。
田契顺利地办了,房契也顺利地办了,范克墉实在没想到,他的身份会被一个平头老百姓看出来。
他不能被审,不管是财产还是人际关系,不能叫官府从他这儿,查出任何线索,否则,曾经一起下过墓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忐忑不安的范克墉叫来了自己的兄弟,他们都是范克墉的本家,这次发了财,跟着范克墉一起金盆洗手的。
几个人一商议,还是觉得灭口最为保险,范克墉本来还在犹豫,但是望风的兄弟说,萧明允见了知府。
案子断的那么公正,他见知府干什么?范克墉不想再过回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把他们灭口,他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刀。
有害怕的东西,在犯罪之前就会慎重的考虑,只要还没有实施犯罪,就还有救。
但是有害怕的东西,也有可能会把人推向另一个极端,也有可能会加速犯罪。
范克墉计划把知府也杀掉,天高海阔,哪儿不能活?大不了,就再找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五个人负责引开,并杀掉萧明允和章飞炎,当然了,章飞炎总是慢一步。
范克墉负责杀掉谢澄安和吉祥,可是他看到了撤退的信号。
九江府,城外。
银盘似的月亮,让宽阔的河岸上发生过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淬了毒的流星镖泛着点点寒光,当真像是散落此间的星星,看样子,这里发生过一场精彩的打斗。
星星的尽头是什么?是萧明允居高临下,捏着范克墉的喉咙。
萧明允:“第一,你不是我的对手。“
“第二,我们没有打算说出去。”
“第三,我很乐意成全找死的人。”
颈子里的皮肉和骨骼,紧紧地挤在了一起,就连最稀薄的空气也休想穿过,大脑一片混沌,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像死去一般沉寂的身体里,只有倔强又微弱的心跳告诉着范克墉,他还没有死。
萧明允的眼睛,是范克墉此生见过最冰冷的东西,比墓穴里的棺椁还要冰冷,却最锋利。
什么都不怕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什么都不在乎,另一种是自己足够强大。
盗墓贼从小接受的是怎么样的训练?可能并不太适合与活人打斗吧,在萧明允看来,他们还不如赏金猎人。
最终的最终,范克墉并未做出伤害谢澄安性命的行为,要不要他的命,萧明允犹豫了。
章飞炎一直跟在后面,要不,把他交给衙门?让衙门替那些被盗了的墓,讨回公道?
萧明允只想了结自己的恩怨,范克墉会不会被知府追上,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空气像开了闸的洪水,迅速地涌入了胸腔,心脏最先活跃了起来,大脑还得缓一缓。
连方向都顾不上分辨,范克墉几乎是爬走的,可是他刚一起身,就被一只同样的流星镖,射中了心脏。
安安稳稳的待在小县城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大宅子,为什么非要贪图九江府的繁华?
还妄想着有一天,能够靠着不义之财,瞒着株连九族之罪,与真正的权贵为伍,真是可笑。
他知道的太多了,洗手不干就有很多人不满意,知府已经带着官兵追了过来,他们不会让范克墉被抓的。
盗墓贼中的佼佼者,就这样死了,河对岸的人如同鬼魅一般,没入了夜色。
除了脚印,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好在范克墉遇袭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离开暗巷的时候,章飞炎叫自己的两个随从留了下来,一是怕路过的百姓发现。
二来,章飞炎叫他们找一辆车,不露声色地把尸体运回衙门,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跟着章飞炎追出城的,是城门口的守兵。
章飞炎:“本官正在与旧友相叙,突然有刺客袭击,幸亏本官的旧友身手不凡,务必加强进出成人员的排查。”
官兵领了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查不查盗墓团伙,怎么查,萧明允没有兴趣,他只想赶紧回去,陪着谢澄安做河灯,对了,章飞炎还不知道范克墉的身份。
萧明允:“此人是盗墓贼,巷子里是他的同伙,可能是担心,我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吧,想把我灭口,不巧连累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若是觉得我有罪、”
章飞炎打断了萧明允,说:“二公子说笑了。”
追过去的时候,萧明允并不知道他们是同伙,他是从武器和攻击的方式判断出来的,萧明允把刀还给了章飞炎,刀上没有见血,但是有不少坑。
章飞炎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没想到,二公子为人,比大将军还要狠辣,一个活口都不留,叫本官可怎么审?”
“镖上有毒,知府大人的脚程再慢一点,恐怕连尸体都见不到了,”萧明允玩味似的盯着章飞炎,说:“我没有我哥仁慈这件事,你知道就好。”
盗墓贼先把飞镖扔向他,他后把飞镖扔向盗墓贼,他挡掉,是他的本事,盗墓贼躲不开,是他们功夫不到家,与他何干?他讲究礼尚往来,都没有动刀。
第68章 九岁了,不玩拨浪鼓了
九江客栈。
谢澄安停下了剪刀:“后来呢?”
吉祥:“被老爷罚了,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晚,少郎君猜猜,二公子是怎么跪的?”
谢澄安:“怎样?”
吉祥咚的一声双膝跪地,腰板笔直,双手抱胸,歪着头,翻着眼,撇着嘴。
跟魏婷婷受伤的那天,萧明允跪在院子里的动作和神情一模一样,虽然不厚道,但是谢澄安一下就笑了。
萧明允:……
这个吉祥,就不能说点他的好吗?
谢澄安:“当真跪了一整晚?”
吉祥:“当真。”
谢澄安顿了顿才说:“一定很累吧。”
萧明允的尾巴一下就翘了起来,有老婆的男人像块宝,看,小郎君多疼他。
一开门,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小郎君,萧明允唇角一勾,就把谢澄安紧紧地抱住了。
刚杀了人,萧明允打算先洗澡的,但是谢澄安抱得太紧了,他说过,他愿意和萧明允分担。
吉祥和小黑球对视了一眼:太黏乎了吧,才半个时辰没见。
房间的禁制,吉祥没有感觉,但是谢澄安有,山里、路上、九江府,萧明允只要离开他,就会给他设置禁制,他的手可以伸出去,但是别人的头发丝,都别想飘进来。
萧明允跟谢澄安讲了章飞炎的事,只有把事情说清楚,谢澄安才不会担心,谢澄安也知道萧明允是去见章飞炎了。
但是禁制加强的那一刻,谢澄安还是感觉到了,一定是发生了危险。
可是他开门的时候,萧明允已经追着盗墓贼离开了,眨眼的功夫,错过了。
住宿在后院,会客在前院,动静闹得不大,所以谢澄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澄安摇了摇铃,给了伙计几枚铜钱,叫他给萧明允送些茶点,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直接起了冲突,肯定有很多人看热闹,整个客栈一如往常,所以排除,那就是有人搞小动作。
章飞炎还是盗墓贼?下毒还是暗器?谢澄安不确定。
萧明允若是平安,伙计就一定会给他回话,只要事情不严重,伙计都会很快回来。
不多时,伙计果然拎着茶点回来了:“您夫君是位大人物啊,竟然能跟官兵一起喝茶。”
“哦对了,有位客人被贼偷了东西,您的夫君跟着官兵查案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您看这茶点?”
谢澄安:……
跟去了,会不会有埋伏?
茶点是现做的,凉了不能卖给其他的客人,谢澄安没有心思吃,全都给了吉祥。
谢澄安:“你看见他了?”
伙计:“我去的时候,官兵已经走了,是前院的伙计告诉我的。”
“您夫君给您留了话,说今天没吃上韭菜虾仁馅的小笼包,明天早上吃,还想吃点什么,叫您看着点。”
“前面碎了个茶杯,他打算收拾完,再来告诉您的,正好我去了,他就不来了。”
谢澄安随便点了几样。
伙计:“前院人来人往,是杂了些,咱们后院,绝对不会让陌生人进来,安全得很,小郎君尽管放心。”
安全萧明允就不会加强禁制了,谢澄安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官兵也去了,搞小动作的大概率是范克墉,早知道就不在衙门说了,害萧明允涉险。
谢澄安就没有心思听吉祥讲萧明允的糗事,也没有心思做河灯了,如果真的是范克墉,那么他不想让吉祥多想,所以就没有提。
吉祥一直以为,是他在给谢澄安解闷,其实是谢澄安为了不扫他的兴,才继续做忠实的听众。
一见到萧明允,他就忍不住了,他要知道萧明允有没有受伤。
萧明允:“放心吧,都解决了。”
谢澄安点了点头。
吉祥:……
二公子和少郎君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但,万一不是他该打听的呢?主子跟主子的夫人之间有秘密,太正常了。
萧明允对吉祥是好,但是从来不惯着:“范克墉是盗墓贼,找了几个人偷袭我,被我解决了。”被谢澄安瞪了一眼。
萧明允委屈狗狗眼:你凶我?
谢澄安:人家刚夸你体恤下人。
吉祥哐当磕了个头,把谢澄安吓了一跳,他眼睛里面泛着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感动的。
吉祥:“二公子又、”
萧明允:“起来吧。”
吉祥:……
又救了他一次,少郎君也在体谅他。
吉祥:“章将、不是、知府大人?”
萧明允:“他倒是想搭把手,但是没轮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官府查不查盗墓贼,与我们无关。”
“客栈有伙计,不用你放水,衣裳明天再洗,回去吧,记得给它洗澡。”
自从有了小黑球,小郎君都不稀罕他的头发了,打发走,赶紧打发走。
那个吉祥一点也不温柔,它要小郎君给它洗,小黑球纵身一跃,从鱼篓里面跳了出来,结果还没落地,他就被萧明允单手抓住,塞了回去。
小黑球:“纵欲死得早。”
萧明允:“安郎,豹肉治什么来着?”
谢澄安撸着小黑球的脑袋瓜,眼睛笑成了月牙:“强筋健骨,补肾益气。”
小黑球:“啊呜!”吉祥!跑起来!
为了优化谢澄安的撸头发体验,萧明允把自己的头发洗得香香的。
没等他假装不经意地,把头发凑到谢澄安的面前,他就看到了一抹朱红,是他给谢澄安买的那件斗篷。
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萧明允,谢澄安连忙转过身去,问他好不好看。
看呆了的萧明允,呆在原地只顾点头,忘了要说好看。
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丑呗,谢澄安嘴一噘,眼里的光都淡了。
萧明允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在谢澄安发现他装伤之前,亲了谢澄安一下。
萧明允:“好看。”
谢澄安的脸就红了。
萧明允给谢澄安买了十件,他已经全部试过了,但是又试了一遍,给萧明允看。
明明没有试穿,却都很合身,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谢澄安喜欢,萧明允就高兴。
中元节最隆重的习俗,是巡街表演,意在庆祝丰收,酬谢大地。
每个县都有一支表演队,表演队沿着正街,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边走边表演,从卯时末到亥时初。
正街两旁挤满了观众,富贵人家提前一个月,就定下了沿街商铺的二楼,视野好,还可以坐着,还有些胆大的,把房顶都占满了。
五天前才到达九江府的萧明允,只能带着谢澄安跟大家挤。
官兵们左瞅瞅,右看看,时刻警惕着不法分子,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锣鼓喧天,红飞翠舞,花天锦地,盛况空前。
谢·第一次看好激动呀·澄安:“明允,我看不懂,他们穿的衣服为什么都不一样啊?”
绿衣、黄衣、白衣、黑脸、红脸、白脸……
萧明允:“他们跳的,是梁山好汉攻打大名府的故事,黑胡子的是李逵,红胡子的是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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