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代表见薄宴沉默，终于点出了本次通话的核心目的。
“大概迟殷那小子伺候过龙君，也被养得心气高了，之后要怎么管教，都随您处置。”
“总而言之，请千万不要影响到了魔族和人类的良好合作。”
对面还在说些什么，薄宴已经无心去听了。
耳边嗡鸣声一片，急促的噪音像针一般扎进他的耳膜，薄宴一手按住太阳穴试图减轻晕眩的感觉，但是徒劳。
今晚连续不断的打击像一连串重拳痛击他的心头，薄宴感受到了自己喉咙间的铁腥味。
面前魔族代表的人影像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中，只有和迟殷初见时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如果一开始他就误解了迟殷那句“除了龙君不行”。
如果一开始迟殷就是被迫来到他身边。
那么他和迟殷的关系，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第23章
倒V开始
注定是风雨欲来的前一夜。
第二天凌晨四点柳明媚就从浅眠中惊醒。
她下楼时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击打声。
柳明媚心里一紧, 一瞬间害怕是迟殷被找回来了而薄宴正在对迟殷动手，快步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了几步。
直到看到格斗室中的是薄宴和陪练机器人，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虽然昨晚已经对薄宴有了一些改观, 但经年累月的刻板印象并不容易改变。
拳头破空而出的破风声嗖嗖作响, 如鼓点般的一连串撞击声后，场地内仅剩的几个机器人应声倒地, 薄宴浑身线条分明的肌肉逐渐松弛，如同矫健落地的猎豹一般，缓缓抬起头来。
见是柳明媚来了, 薄宴边摘下拳击手套边走出场地：“看新闻了么？”
柳明媚明显一愣，显然是对此毫不知情。
她洗漱下来就听见了击打声, 还没来得及打开终端, 见薄宴提醒, 她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爆满的收件箱。
若有所感, 柳明媚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颤抖的手打开点开新闻平台, 首页的几个头条全部与昨晚的晚宴有关。
第一条便是鸟族格安精神力暴走, 疑似无法接受薄小公子提出的苛刻条件。
“近日薄宴对包括鸟族在内的诸多魔族实施的一系列打压动作引发了业内广泛关注。”
“薄家旗下的时尚集团是对鸟族所出口羽毛的买家，对于鸟族而言也是最大的外汇来源。鸟族二皇子格安昨日与薄宴交涉，谁知薄宴提出的条件让格安当场精神力暴走。”
“据消息人士透露, 薄宴解除禁令的条件是，用鸟族两位皇子的羽毛制成的羽氅。”
柳明媚瞠目结舌，鸟族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是要把那两位皇子给拔秃啊。
柳明媚把这句话读了三遍，抬头：“你真这么说了？？”
看见薄宴默认的目光, 柳明媚的思绪在心中转了几道。
这个条件的侮辱性之大, 完全是个人恩怨的即视感，之前也没听说薄宴和鸟族有什么私仇, 难道是为了小迟殷......
那岂不是薄宴前脚说完这句话，迟殷后脚就逃跑了？
糟糕，突然有点同情薄宴怎么回事。
接收到柳明媚投来的目光，薄宴面无表情道：“比起这个，你可以再看看第二条。”
虽然柳明媚在之前已经不断地给自己进行了心理建设，但是在看到第二条标题时头脑还是有一瞬间的空白。
“柳家怒斥大女儿柳明媚不识大局，宣布与其断绝关系。”
昨天在会场中柳父的一番话已经让她彻底对柳家失望，但没想到他们做得如此决绝，在确认她没有价值后就迫不及待地和她断绝了关系。
柳明媚一目十行地浏览过报道中的内容。
全文着重写了她教唆薄宴的爱宠逃跑并提供了帮助，并且任性跋扈的性格多次惹得薄宴不快。
在鸟族等魔族种族之后，薄小公子计划下一个目标就是柳家。
为了两家之后长久的合作，柳父不得已宣布和她断绝关系。
看报道，还以为她是个多么罪大恶极的人。
热度的第一遍是幸灾乐祸：“哈哈哈，闲着没事帮什么魔族啊，也是活该。”
其中零星夹杂着几条反驳的，但是都被大量恶意的评论淹没。
“为了一只低贱的魅魔，被柳家除名，啧啧啧也太亏了。”
“这柳大小姐脑子进水了吧？离开柳家肯定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了。”
看见柳明媚无声落下的眼泪，薄宴将纸巾向对面推了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柳明媚抽了几张纸巾强颜欢笑道：“我之前以为马上要被安排联姻，偷偷转移了一小部分的财产，现在正好用上。”
“之后么......”柳明媚沉思道，“你说小迟殷很有可能帮我提升了精神力，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感觉，但我想再等等，如果精神力可以突破，我想试试矿脉鉴定。”
金系精神力对金属等矿物拥有感知力和控制力，矿产资源和金属冶炼等行业中的顶尖人才大部分都是金系精神力。
“具体的效果我也不确定。”薄宴听完道，“但当时迟殷可能做好了之后无法和你再相见的准备，应该帮你提升了很多。”
柳明媚喃喃道：“之后无法再相见......”
也确实，毕竟是逃跑，不成功便成仁，迟殷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所以那天他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和自己还有薄宴说话的吗？
虽然薄宴语气平静，但柳明媚还是听出了一丝悲伤，心中蓦的一痛。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谢谢，我也好当面对小迟殷说声谢谢。”柳明媚擦干眼泪，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到时候要是我还在帝都星，还请薄小公子不要为难我......”
她的话音倏地顿住，下意识地叫住了薄宴：“等等。”
“不太对劲，您昨天明明说了有迟殷的肯定，不会对我下手。”
柳明媚冲到薄宴面前，若有所思：“而且您现在的关注点在小迟殷身上，我这个罪魁祸首都在你手上了，为什么要越过我去找柳家的麻烦，这不合常理。”
柳明媚柳眉微拧：“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柳家那个老头子才不会做出这么激进的决策。”
见薄宴没有反驳，柳明媚脑内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是您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看来你的脑子不笨。”薄宴轻勾了一下嘴角，重新回道桌边坐下。
“那么接下来是我个人的提议，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薄宴直视柳明媚的眼睛，目光锐利而沉稳。
柳明媚莫名地感受到了紧张。
然而薄宴的话却非常简洁：“和我合作，拿下柳家的矿业资源。”
柳家靠矿脉发家，是柳家所有其他业务线的基础。
薄宴这句话的意思，无异于是要扶持柳明媚做柳家新的掌权人。
柳明媚一时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从不在正事上开玩笑。”薄宴语气平静。
柳明媚还是难以置信：“可是上次我来找您的时候，您分明对柳家毫无兴趣。”
“只是珠宝高定，我没有兴趣。”薄宴凛然的目光扫来，上位者的风范尽显，让人不敢对视：“但是整个柳家，就不一样了。”
他见柳明媚踌躇，也并不催促，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既然你觉得在柳家不受重视，那么就让他们不得不重视你。”
“确实，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柳明媚喃喃道，“他们以为把我弄走了柳家，肯定正幸灾乐祸呢，肯定不会防备我，出其不意，这是其一。”
柳明媚的思绪逐渐明朗，语速也肯定了起来：“而我作为柳家人，就算再怎么边缘，也肯定也有不少内部信息，可以用最小代价拿下柳家，这是其二。”
“而最重要的一点，受过迟殷和您双重恩惠的我，就是您最稳固的同盟。”
听着柳明媚肯定的语气，薄宴便知道她已经捋清了思路：“不错。”
“这样好的机遇，我当然不会拒绝。”柳明媚刚刚激荡的情绪渐渐冷却，她看向薄宴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刚刚......我没有喊住您，会怎么样？”
薄宴一哂：“那么不会有这个对话。”
“但是您已经给了外界您要针对柳家的消息，柳家已经和我断绝了关系。”柳明媚心中的激动退去，涔涔冷汗逐渐冒出，“有格安的前车之鉴，柳家的股价势必会有下跌，您只是少了我一个盟友，一样可以以更低的代价拿下柳家。”
那是薄宴的一个考验，判断她是否有资格和他合作。
柳明媚的目光扫过薄宴，男人显然是一夜没睡，眼中充满着细小的红血丝。
这个人究竟算计了多少，薄宴之前暴戾、不学无术的标签在柳明媚心中退去，现在剩下的只有全然的膜拜。
但即使她没有通过薄宴的考验，薄宴也对她堪称宽容。
柳明媚自然猜得到是什么缘由。
柳明媚没有再说更多，展颜一笑：“看来我要谢谢迟殷的理由又变多了。”
曾经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帮迟殷一把，昨天她还在忧心这个决定的严重后果。
谁知现在柳暗花明，这个决定反而成为了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柳明媚有预感，这将是她新生的开始。
“迟殷呢。”柳明媚看着薄宴的目光严肃了几分，她的话音有些迟疑，“小迟殷是不是对你有些误会，比如说你之前的风评之类的......”
光凭她看到的部分，薄宴确实对迟殷非常之好，除了控制欲强了些。
“或许吧。”薄宴目光微沉，“所以才要找本人问问清楚。”
薄宴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这次......我会认真听他说的。”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敲响。
薄助理推门进来，神情激动：“找到小少爷的踪迹了！”
第24章
薄助理激动说完, 才发现会议室内还有柳明媚在。
薄宴微微颔首：“无妨，柳小姐不是外人。”
“另外，一会儿准备两份协议, 拿给柳小姐签字。”
薄助理正是把昨晚薄宴计划真正落地的人, 自然明白柳明媚是选择了加入。
薄助理冲柳明媚颔首，将终端中的照片投影到虚空中。
这个画面是所有人将近五六个小时的努力。
图中的迟殷换掉了所有礼服, 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属于魅魔的犄角和翅膀收起，若不是小魅魔连身形气质都太过出众, 光凭这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确实很难认出。
薄助理微微正色道：“迟殷的目击者很多, 但没有人记得他的去向, 迟殷很谨慎, 对每一个人都使用了不同程度的魅惑天赋。”
不仅如此, 迟殷几乎将每一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
在第一时间用身上的衣物饰品交换了新的, 乔装打扮让他们的搜寻没有目标。
即使柳明媚给他的终端中放了星币, 但目前为止迟殷还没用过，完全无法追踪。
薄助理忍不住感慨道：“迟殷真的一直被关在拍卖行吗？实在是太专业了。”
柳明媚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小迟殷是怎么摘下定位器和魔族监控装置的？”
“我后来去恶补一番知识，原来所有被拍下的魔族不允许终端, 还都被装了这些工具阻止他们收回种族特征，便于管理。”
薄助理看了眼薄宴的表情，尴尬回道：“这个, 薄小公子当时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是因为薄宴自信说迟殷不会离开。
而事实却显然并非如此, 空气中有短暂一瞬的沉默。
薄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盯着画面上小魅魔模糊的身影，冷声道：“就这一张么？”
薄助理讪讪道：“是, 不过已经基本锁定了迟小少爷所在的区域了。”
从午夜到凌晨，薄家薄宴能调动的人手，再加上借调了一部分帝国皇室的近卫队，才勉强追到迟殷的行踪。
薄助理为自己紧紧捏了一把汗，好在薄宴并未深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薄宴看上去和平日并无二致，给人的压迫感还是一如从前，但在面对迟殷时的自信却好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薄助理正要说些什么，手上的终端突然急促地震动了起来。
“薄小公子，有消息了。”薄助理面色一喜，“一队发现了迟殷的身影，就在几分钟前，在帝都星交通枢纽附近。”
薄宴起身：“备车，我立刻过去。”
“是。”薄助理迅速安排了下去，看了眼消息又道，“三队也传来消息，又目击者看到了迟疑，也在交通枢纽的周围。”
柳明媚略有犹豫，却也站起来跟了上去：“我也一起。”
薄宴的微微点头，三人坐上悬浮车。
期间薄助理的终端一直在震动，越来越多的类似情报从前线传来，悬浮车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薄宴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连一向活泼的柳明媚都说不出什么俏皮话，三人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之前几个小时才拍到一张模糊的侧影，而现在各种消息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为什么？是迟疑放弃了吗？发生了什么让他放弃？
最重要的是，以迟殷宁为玉碎的性格，放弃后会发生什么？
三人心事重重，突然悬浮车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薄助理率先挡在薄宴身前，全身戒备：“怎么回事！”
而薄宴却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在柳明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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