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要是以后碧云和你爸那边有反对意见,你就组局”
爷俩站在阳台上又闲扯一会儿,沈敬年没忍住又确认了一遍,“干爹,我找男的这事儿,您真没意见啊?”
党永顺“嘁”了一声,不屑道:“我管你那个呢,反正现在年轻人都流行不生孩子,别说是你了,就是小也真找个男的,我也不管。”
党永顺说完突然定住,他看向沈敬年,声线猛打颤,“但是你们俩搅一起不行!!!”
“!!!!”,沈敬年头皮瞬间发麻,三指并拢指天,慌乱却赤诚地保证:“干爹,您放心,就算全世界男男女女都死绝了,我们俩也搅合不到一块去!”
赵束午睡起来正好三点一刻,按照原计划探亲三人组应该返京了,但党永顺开口留人,“那什么,要不你俩先回去,把我儿媳妇留一宿吧。”
全场:......?
自知失言,党永顺火速重新组织语言,“明天是古玩大集,一年就一次,我们这些玉友翠友都攒着劲呢。”
沈敬年憋笑看向赵束,赵束偏头回望沈敬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玉友党永顺早早就把三个年轻人叫起来,党也被敲门声吓一激灵,掏出手机一看才6点半。
党永顺敢把兔崽子们叫起来,但不敢打扰张晴晴,于是领着仨小的在外面蹲马路牙子上一人一个煎饼果子。
赵束本就没睡醒,没骨头的布娃娃似的被沈敬年套上衣服拽出来,此时蹲在路边头歪在沈敬年肩膀打瞌睡,呼出的热气瞬间被零下10度的寒意冻成缕缕白雾。
沈敬年又心疼又好笑,哄着赵束吃进去大半个煎饼。
几人吃完沿着马路边往前走,打着哈欠转过三条街,小公园门口的空地就是党永顺口中一年一度的文玩大集。
在此地界足能看出党老同志的好人缘,一路都在挥手与迎面走来或擦肩而过的“老张”“老李”“老王”打招呼。
后面仨小的,一个吊儿郎当叼着烟,一个心怀愧疚跑去买热豆浆,还有一个哈欠连天闷头跟着走。
一行四人终于来到文玩大集最热闹的摊位面前,党永顺回头对赵束使眼色,示意:大佬,上!
赵束双眼瞪得跟乒乓球一样,整张脸更似乒乓球拍,他一扬下巴把写满问号的橙黄小圆球打回给党永顺——我上哪啊???
面前的小摊位跟一般集市卖杂货的摊位差不多,不锈钢的小推车上摆满了待售的货品。但问题是,这摊子上挂了个小幡,上书:赌石。
赵束今年29,赌石经验少说也有20年,但从未见过这么玩儿的。
摊位上大约有80-90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但每一块都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外面还跟捆粽子似的用胶带按照东西南北捆四圈。
远远望去好像快递驿站爆仓后摆在门口的一大堆快递箱子。
党永顺仿佛没看出赵束的为难,还在不停打眼色,赵束扯扯沈敬年的羊绒大衣后摆,示意自己真的不擅长抽盲盒。
虽说沈敬年是门外汉,但毕竟在瓦城住过半个月,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赵束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在党永顺耳边低语:“干爹,他是搞技术的,不是跳大神的。”
党永顺今天特意把赵束带来撑场子,但这件事就像让爱因斯坦算出小明今晚吃的铁锅炖大额里有多少颗西红柿一样,外人看来最多算是杀鸡用牛刀,只有爱因斯坦自己知道,铁锅炖大鹅里根本就没有西红柿!
“那他也比这儿所有人强,赶紧的,动作麻利点!”,党永顺面容和煦,声音低缓,说出的话却堪称咬牙切齿。
沈敬年跟个陀螺似的,被干爹一鞭子抽回赵束身边,“没事儿,就当玩儿了,你用脚丫子扒拉也比他们认真挑的强,帮帮干爹,老头好面儿,乖麦麦,听话。”
仿佛脑浆子被“日”一声打成了糊糊,赵束脑袋空空站到党永顺身后。好在这些蒙面石头没真被装进快递箱里,现在至少能看出大概形状。
党永顺在前面拿起一块石头,装模作样的左右手交替端详,半个身位后的赵束迅速在心里根据石头的大概形状判断敞口和矿脉。
两人在贴地10厘米的高度,无人注意的维度内,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信息传递。
赵束的脚尖轻踢党永顺的鞋跟一下,党永顺马上放下手中石头,转而拿起下一块。
赵束的脚尖轻踢党永顺的鞋跟两下,党永顺就佯装教导新入行小朋友似的,对着石头指指点点给身后的赵束讲识石技巧。
赵束顺势接过,上手一抛一颠。如果还给党永顺就是换一块,如果交给沈敬年就是买这块。
三人组成的精密仪器高速运转了十分钟,最终买了3块,共耗资900元。
在此期间,党也去旁边便利店买回来4杯热咖啡,总成本再次上涨20元。
“赌石”摊子旁边就是免费的切割油锯,买完石头的基本都在这儿切。看热闹的事儿大家都喜欢,油锯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党永顺捧着三块牛皮纸包着的石头,雄赳赳气昂昂踏进众人视线的焦点圈。
他蹲在地上把三个纸包依次拆开,迎来此起彼伏的嘘声,好似盛夏的蛙鸣。
三块石头的皮壳表现一般,确切来说是非常差。
一般来说,外部皮壳越质密油润,内部出高货的概率越大。但赵束给党永顺挑的这三块非但不紧实,相反一碰都掉渣。
党永顺脸上挂不住,但依旧相信赵束这位年轻的,正捧着咖啡吸溜吸溜的红毛衣大佬。
接下来的剧情如同所有文艺作品一样,大佬从不让人失望!
第一块石头切开后,众人瞬间哗然,只因大裂与棉团交错出的空隙内有两颗指甲盖那么大的粉紫春彩。
诚然这块石头种嫩肉粗没水头,但光这一小块浓郁春彩,也能卖上500、600元。
利润率不高,但在这种摊子里已经算是千年等一回。
众人瞬间缩小包围圈,把党永顺和他的石头团团围住,高声吆喝接着切。
沈敬年趁没人注意这边,屈起食指刮了一下赵束挺翘的鼻尖,戏谑道:“行啊,不愧是矿区大牛!”
赵束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他太清楚这些料子都是从哪儿来的了,那是他们家的大设备过了五六轮之后剩下的,但凡有一个能翻起来的都算他技术部的失职!
“东来”是这样,矿区里所有的“东来”都是这样。
那里人命和时间都不值钱,大把人愿意冒着生命风险一遍一遍去淘料子,绝无漏网之鱼。
所以这些“玉友”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外部表现好的料子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赵束一没手电,二看不清,加上天又冷,手指头都伸不直,只能凭借手感盲选。
人群一阵欢呼,沈敬年拉着赵束钻进去凑热闹,果然是第二块切开了。这块没第一块色彩明艳,但整体肉质细腻很多,当场有人出价650元。
赵束挑眉看向沈敬年,沈敬年笑吟吟把赵束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兜里。
一旁的党也没眼看,仿佛整点报时的布谷鸟,每隔三分钟钻到两人中间,飞速吐槽:臭不要脸!
第三块切开后也还行,至少不亏钱。
一时间党永顺声名鹊起,在声声“大师”中迷失自我,油然而起的得意使得党老同志在回家的路上给仨孩子又一人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双面蛋!
赵束上手抢沈敬年的薄脆,党也看他爱吃把自己那份也抽出来给他。
赵束在隆冬的异乡,靠着沈敬年温热的后背,把三张金黄油润的薄脆摞在一起,从上到下“咔嚓”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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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难啊,每天都很累。其实写文也累,但每次按下“发表”的瞬间,我真的好开心。
第55章
回北京后,沈敬年跟赵束研究,想让他去自己家过年,赵束不干。
要是寻常节假日,比如上次的中秋,沈敬年还敢擅自做主不回家,但是春节他是真不敢,毕竟家里除了爹妈还有奶奶和姥爷。
但他又舍不得跟赵束分开这么久,何况赵束现在视力不佳,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把赵束带回自己家。
“跟我回去呗,你不都见过我爸妈了嘛,他俩很喜欢你”,沈敬年趁赵束不注意,倾身上前偷亲一口。
“不去”,赵束心烦意乱往外推。
“去呗,咱俩初六就回来,好不?”
“不好”
“担心我家人为难你?”
赵束心里像垫盒子用的拉菲草似的,捋不齐又顺不开,“你们家过年,我去算怎么回事啊?再说,我为什么要去你家过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咱俩谈恋爱呢,你不跟我回家你跟谁回家?”,沈敬年反问。
“谁跟你谈恋爱了?”,赵束也反问。
沈敬年气乐了,“咱俩现在没在谈恋爱!?赵麦麦,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赵束两眼一闭不说话,任凭沈敬年怎么问都不回答。
“行啊你赵麦麦,提上裤子不认人!糟蹋完我就不认账了,你可真行!”
看赵束依然缩成一团垂头装死,沈敬年恶向胆边生,他起身站在赵束面前,伸手轻戳向赵束脑门,饱含怒意吼出:“渣男!!!”
而后大踏步走进厨房冷脸煮咖啡。
几分钟后,撂完狠话的沈大少爷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逼近,姿态犹如《唐顿庄园》中的蓝血贵族,目色高傲地把铂金马克杯放到茶几上,“给!渣男专用苦涩美式!”
“......”,赵束不爱跟傻子玩,自己从冰箱取一小瓶牛奶,沿着杯壁往里倒。沈敬年在一旁嘀咕:“忘情奶!”
赵束:“你信不信我泼你脸上?”
沈敬年顷刻间安安静静低头啜饮咖啡,乖巧得如同中世纪油画中的虔诚小天使。
晚上沈敬年又跟赵束墨迹,还是让他去自己家过年那点事儿。
赵束被他弄烦了,一挥手扇掉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你觉得我自己过年很可怜,但如果我跟你去,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大家子阖家团圆,我会更可怜。”
大年三十的下午,沈敬年一步三回头,在一个个电话的催促下,四盘八碗把年夜饭外卖都摆到桌子上之后,终于踏上阖家团圆的路。
今年年夜饭定在沈敬年的二叔家,沈敬年先回家跟父母汇合,然后一起过去。
他刚进院子,穿着红马甲的沈元宝就冲出来迎接,他摸摸元宝的头,换了身衣服提上礼物跟着父母出发。
路上坐在后排的沈继昌发现儿子开车的姿势有点怪,伸手拍了一下,问:“肩膀扭了?”
沈敬年咬牙屏气,十根手指头齐齐用力紧扣方向盘,硬是声线如常滴水不漏,“嗯,不小心抻一下”
“你那位回家了?”
这个问题沈敬年不太好回答,如果撒谎说赵束回家了,那他这几天就没办法偷跑;如果如实说赵束一个人在北京,那自己爹妈肯定会邀请赵束来家里过年。
快速思索几遍,他选了一个折中的说辞,“他今年在北京过年,这边儿有个亲戚”。
“嗯”
对于沈敬年的性向以及伴侣的选择问题,沈继昌和周碧云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沈敬年能够按照他们俩的意思生活,那当然希望他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家。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儿大不由娘.....和爹。别看沈敬年快30了,但是从未把人领到父母面前,第一次领回来的就是个男人。
沈二叔家也是带院子的独栋别墅,沈敬年身穿墨蓝色的羊绒大衣,怀抱穿红马甲的沈元宝挤在角落里的儿童秋千上。
他边摸狗头边安抚,“元宝乖,不生气啊,刚才那小丫头不是故意踩你尾巴的,论辈分那是你侄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元宝伸着舌头“呼呲呼呲”往外吐热气,一双智慧的蓝眼睛盛满了愤怒。
沈敬年掰脑袋跟它对视,接着道:“行了啊,大过年的,给我点面子!”
沈元宝“呜呜嗷嗷”不停抱怨,最终在沈敬年的巴掌下被迫消气。
沈敬年哄好了沈元宝,又开始哄自己,“元宝,上次带你去做小饼干那人,你还记得不?”
“嗷!”
“嘿,是不挺好看?”
“嗷!”
“对吧,你也觉得好看吧~你喜欢他吗?”
“嗷?”
“怎么跟你解释呢,就是.....娜娜!你在宠物店碰到的那个娜娜!你喜欢娜娜不?”
娜娜是沈元宝的梦中情狗——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自从在宠物店洗澡邂逅之后,元宝茶不思饭不想整整两天,给沈敬年吓得以为自己二弟病了,拉到宠物医院才得知确实病了,相思病。
“嗷呜嗷呜嗷呜!!!”
“嘿嘿,我也喜欢麦麦,就是捏你嘴筒子那个,他叫麦麦”
“呜呜呜——”
“他捏你是为你好,慈母多败儿!”
“嗷.....”
“以后我要是跟他一起过日子了,就把你接回来,你陪陪他,他在原来的家里有挺多狗”
“呜—”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到时候你表现的好,每周都带你去看娜娜”
“嗷嗷嗷嗷嗷嗷嗷!!!”
在沈敬年和沈元宝思考人生和狗生的同时,赵束也挺忙,忙着跟家里视频。
“喂~喂~哥,能看见我吗?”,赵束把脸怼在屏幕前连珠炮似的问。
“看见啦看见啦”,赵启失笑看着自家弟弟凑在屏幕前的半张大脸,“你往后点,我看看你胖没胖?”
“没有吧”,赵束胳膊往外伸,把自己的脸完整露出来。他用另一只手扯扯脸颊上的肉,目光清澈而愚蠢,“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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