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宋迤把手收回去,要不是唐蒄紧紧抱着她,她势必要离唐蒄几十米远才能安心。她在唐蒄的呼吸声里热起来,仰着身子后退几步,唐蒄立即追上来。
两个人拉扯着跌到床边,宋迤坐起来低头擦过她的嘴唇,盘桓着问:“你真的愿意为我杀了督军吗?”
唐蒄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贴上去:“真的,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原谅我吧,我们一起走。”
假的,宋迤想,一定是假的。
宋迤终于肯吻她。她很快找回熟悉的感觉,酒气催得呼吸越来越热,唐蒄不自觉地抬起身子,只想趁着这热量融化掉,贴在宋迤身上永远甩不掉。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宋迤的柔软里。宋迤压住她,将她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拨开,在衣缝里找到枪。唐蒄什么都没发觉,枪口抵住她的下颏,宋迤咬牙扣动扳机。
唐蒄搭在她身上的手滑下去,她直起身来,呼吸还没回归平缓。不知楼下的人有没有听见声音,她正要转身走开,脖子上爬满血的唐蒄却突然抓住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写406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一枪所以决定写完这个故事。
其实叶小姐家出现的那个蒙面人也是蒄姐,宋姨这把枪专打蒄姐。两位是真的很阴间啊。这枪过后金先生就是本篇唯一精神正常的人了!
134 ☪ 昔成玦
◎有没有人能救救宋姨◎
宋迤摆手想挣脱,唐蒄握紧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想象成捆住宋迤的锁链。她猛地抽手把宋迤拉到自己身上来,乍然翻身将其压住,使劲勒住她的脖子。
她心里只顾得上一件事,就是不能把宋迤放走。唐蒄扼住宋迤,用膝盖撞掉她手上的枪,颈侧的血洞在混乱里流血不止,沿着手臂在被单上洇出大片的潮湿。
不可视物的黑暗里,唐蒄听见宋迤缺氧的咳嗽声。呼吸被她截断在喉管中,宋迤仰起头费力地攫取氧气,唐蒄在宋迤肩胛上嗅着,她说:“我还不想杀你。”
宋迤的头后仰着睡在她肩窝里,顷刻间回想起这个人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她无暇顾及在自己腿间辗转的手,意识被唐蒄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只感觉得到压在背上的唐蒄,一时间连四肢和想法都无法操纵。
唐蒄蹭着她,咬她的肩膀。宋迤渐渐呼吸不上来,唐蒄偏过头,只觉得她口中的温度都有所下降。呼吸声急促而清晰,唐蒄稍微松开勒着她的手臂。
外头响起敲门声,金萱嘉站在门外问:“你们两个怎么了,那声枪响楼下人全听见了,你们在干什么?”
宋迤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意识,只够让她翻过身跟唐蒄面对面。唐蒄看着她艰难地呼吸,扬声答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宋迤在看她的枪,不小心走火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完谎话,看向宋迤的眼神有点呆滞。宋迤调动力量伸手把她从身上推开,她被宋迤推得往旁边倒,又立马利索地爬回宋迤身边搂住她。
宋迤还想把她推走:“你走开,血别流到我身上。”
缺氧状态下她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唐蒄在她身上一通乱蹭,鲜血像颜料般随着动作抹满宋迤的身体。唐蒄带着得逞的笑,说:“这样我们就一样脏了。你不可以不原谅我,你说过你爱我的。我好想你,再抱抱我吧。”
她把头靠在宋迤肩上,在能感觉到呼吸的距离里凝视宋迤的眼睛。宋迤抬手推开她的脸,偏过头说:“我说过我们两不相欠,你以后就当不认识我。”
“我不要。”唐蒄抓住她妄想挣扎的手,蹭着她的手臂说,“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想那样勒你的,你脖子还疼吗?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看着她颈间斑驳的血迹,好像是她更痛一些。宋迤闭上眼睛躲开她的视线,没能把手抽回来:“我不会再信你任何一句话,你快给我从这里出去。”
“我不要,我不走。”唐蒄紧贴着她的身子,凑近她说,“这么久不见我们应该叙叙旧,或者做点别的。芍雪给的糖很好吃,我嘴里现在还甜着,你要不要尝?”
她越来越近,宋迤被她压着躲不开,只得别过脸去道:“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你,总比被你蒙骗这么多年,几次三番上你的当,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已经杀了我了。”唐蒄抓着她的手腕,用脸颊缓慢地磨蹭她的掌心,“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不能反抗得太过,否则又要被唐蒄勒住。她信如今的唐蒄很有可能实践这个想法。漆黑的房间里,还有趴在她身上的唐蒄,一切都宛如把她缠住的噩梦。
宋迤毫不客气地说:“我要你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不知道我会难过吗?”唐蒄撑起身子质问她,她看着唐蒄伏在她身前,说,“我真的很难过的,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你不是一本书,为什么你不是一盏灯,为什么我不能随我的心意把你放到我想要你在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不管是谁杀人取乐满手血腥,我都不会原谅。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宋迤想坐起来,说,“叫金龙瀚派人送你回去,你爱跟谁跟谁,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能,我就要留在这里。”唐蒄躺在床上搂住宋迤的腰,宋迤无法把她从身上撕下去,她喊道,“我是来换衣服的,换完衣服在这里睡觉,我哪都不去。”
宋迤伸直手抓住床沿,试图借力把自己带过去。唐蒄反应奇快,当即坐起来把她捞回手里。她将脑袋搭在宋迤肩上,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这倒是宋迤想知道的,她泄气地停下动作。
“我早就死了,在你认识我之前。”宋迤的姿势极其僵硬,唐蒄更觉得自己选的这个开头扣人心弦,“在我的葬礼消息登上报纸之前,在我到金先生家之前。”
“所以我听见你说你不会死一点也不惊讶。”唐蒄的笑扑在她耳边,“你看,你以前总忧心我会死,现在你不用怕了。我不告诉你是担心你告诉金先生,你搬到我家之后总把我的事告诉他,我不敢对你说真话。”
她的手圈在宋迤身前,感觉到宋迤深吸了一口气。宋迤抑涩道:“原来你不说实话是因为我不说实话。”
她知道自己也骗过唐蒄,只是从不敢计算对唐蒄说过多少谎话。她讨厌唐蒄满嘴谎言,实际上自己也是这样。两个人泡在谎言里,总有一天要浮起来面对现实。
“我知道你早就有所怀疑,唐运龙和我去爬山的那天,我从山上滚了下去。”唐蒄抱着她絮絮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其实我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唐蒄用脑袋蹭着宋迤的背,宋迤听见她在身后说:“那时候我特别害怕,一直想着不可以死不可以死,然后我就听见有人跟我说——你就这么怕死吗?”
她的话有如当头一棒,宋迤浑身哆嗦。“看吧,和你一样!”唐蒄欢快地笑起来,趴在宋迤肩膀上说,“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呢?我问她是谁,你猜她怎么回答我?”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她就不会说下去。宋迤回头看见她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唐蒄笑了笑,如实答道:“她说,我是你的妈妈呀。我妈那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可能到山上把我找回来,唐运龙也没有救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我醒过来拖着身体走了好远的路,费了好大力气才回家。”
周围一片晦暗,侧耳还能听见楼下隐约的乐声。宋迤觉得浑身冰冷,问:“这就是你杀他们的原因?”
“那三个人也在,她们怕担责就拿了点钱给唐运龙叫他闭嘴,”唐蒄微微晃动身子,语气轻快地说,“我回去以后他们都信了唐运龙的话,都以为我死了。”
“随便吧,我管他是死是活。杀人就像杀鸡一样,皮肤下面和鸡一样有一层黄黄的东西,闻起来好腥。”她半跪着将宋迤罩在怀里,问,“闻到我身上的腥味吗?”
她压得太用力,宋迤用手臂支起身子往前躲。唐蒄动作飞快,转到宋迤面前说:“和我做。”
宋迤推开她,她坐到宋迤腿上,用谈条件的语气说:“为什么?那你再杀我一次,杀完就和我做。”
依旧没有回话,唐蒄破罐子破摔般把她压倒了,跟宋迤抵着额头说:“随便你杀我几次好不好?”
要是适才一鼓作气拿到枪,现在就能好解决得多。宋迤心里清楚眼前的唐蒄是不好轻易打发的,换成以前她或许乐意,但如今宋迤再也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她立即明白这些年里她只是在缅怀幻想中的唐蒄,她何尝不想问唐蒄问她的问题?若是唐蒄是个随她摆弄的物品,她就能在爱唐蒄的同时感觉不到失望。可她和唐蒄都是有自我意识的人,她认可不了唐蒄的想法。
而今晚出现在她眼前的唐蒄丝毫不为她的罪行忏悔,即便宋迤确信自己想念她,却也不想听她侃侃而谈自己的杀人经验,她决意不放过她,她唯恐被她俘获。
唐蒄只想把想做的事做好,她尽量跟宋迤纠缠得足够久,抚过宋迤的弱点,每一次都不遗余力。她舔舐着宋迤身上沁出的汗水,喘着气起身解下她的耳环。
她故意要戴和宋迤一样的,这样就能有宋迤在身边的错觉。可惜这东西就像她挖空心思找来的香水一样不称人意,真到宋迤面前就显得黯然失色。
宋迤也把耳环取下来,随手塞到枕头下面,侧过身准备睡觉。唐蒄在她身后贴紧她,两手费劲地从身后抄过来抱住她。她身上血淋淋的,冷却的血液冻得宋迤轻轻打颤,唐蒄像是有点哽咽,她小声问:“你不要我了?”
没有回音,她又问:“你真的不要我了?”
宋迤还是不跟她说话。她早知道宋迤是这个脾气,一吵架就不理人。她对谁都这样,有时无视金先生的话,有时顶金萱嘉的嘴,好像她不高兴所有人都得不高兴。
没关系,她迟早会和唐蒄说话,唐蒄坚信她没有别人能倚靠。她抱紧宋迤,宋迤不动,她就用宋迤的身体挤压自己。这世上只有她和宋迤相像,宋迤还能在乎谁?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有这样的人,那个声音对唐蒄说唐蒄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唐蒄最明白如何让人喜欢自己,她要把所有人的命运变得和她一样精彩。
唐蒄用呼吸轻轻拍着宋迤,宋迤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她因宋迤不理她而难过,想着以后要在宋迤身上讨回来。宋迤不敢入睡,她忧心唐蒄在她睡着后卷土重来。
出乎意料地,唐蒄很快松开她。宋迤没有动,假装已经睡着。唐蒄在她旁边把沾血的衣服脱掉,抬手把衣服抛到地上。她躺回来,说:“好啊,你就假装听不见我说话。以后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管你了。”
这也不是宋迤想要的,她甚至还没想通自己想要什么。宋迤心里没个结论,唐蒄骤然发难,又一下扳住她的肩膀把她拽过来。唐蒄说:“你以后可别来求我。”
宋迤睁开眼睛,看见她有点恶意的笑。唐蒄倒觉着宋迤这样瞪着她也不错,至少这样宋迤眼里有自己。
宋迤转过去,只当这是唐蒄说胡话。就算以后不认她又怎样?她还乐得清闲,不怕夜里有人突然挤到身边勒住她的脖子自说自话。
唐蒄翻身背对她,这回倒是安安静静地睡下了。黑暗中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宋迤在寂静里摩挲着往昔,她知道很久以前她和唐蒄从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135 ☪ 惊鸥鹭
◎芍雪捣完乱就跑◎
也许是金先生觉得一截断掉的舌头过于诡异,唐蒄遗留下的东西才能完好无损地交给宋迤保存。按照庄壑手记中的步骤熏过草药,那截舌头被宋迤收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放在书柜最下层的抽屉最深处。
这东西藏了很久,宋迤始终没有把它拿出来。直到今天清早,宋迤在出门前把盒子丢到熟睡着的唐蒄脸上。
她迅速带上门,听见唐蒄在房间里痛得叫了一声,不知砸得准不准。床上全是撕打里唐蒄漏出的血迹,宋迤心里知道这事瞒不住,但还是尽力把自己拾掇干净。
想必那声枪响金先生也听见了,所以才会在楼下抬头望着宋迤。金萱嘉在他旁边坐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可能是昨晚唐蒄回来太兴奋再加上宴会没早睡。
金萱嘉打个哈欠,看见宋迤站在楼上,赶紧挺直脊背。金先生偏过头对金萱嘉说:“你大哥在哪?”
她像是十分不想说,用只够两个人听见的音量道:“他跟三哥品酒喝吐了,现在躲在房间里喝药。”
金先生冲着楼上的宋迤一扬手,宋迤没有表情。金萱嘉忧心忡忡的,心里将父亲的疑虑猜了个大概,高兴过后她便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期待唐蒄回来。
昨天唐蒄跟宋迤回去后就没有出房间,那声枪响也让她在意。金萱嘉犹豫不决,取舍着要不要去找唐蒄。
还是等宋迤和父亲谈完和她一起去的好。金萱嘉想着,刚看见宋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唐蒄就从楼梯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盒子,还跟见不得人似的捂着脸。
她三两步跑到大厅里,金萱嘉起身向她问早。唐蒄用手遮着脸往外跑,嘴里连声说:“我走了,我走了。”
金萱嘉叫不住唐蒄,因唐蒄的落荒而逃摸不着头脑。她感觉家里越发冷清,昨晚招摇的繁华热闹跟随载着苏缃的车轮远去,这里只是空旷的场地,陌生的空壳。
她隐隐有种预感,似乎再也看不到曾经照在她身上的灯光了。金萱嘉心下不安,看向父亲和宋迤所在的房间,或许那两人在商量着找回过往生活的办法,或许是找一条带领大家走出迷茫的路,可惜她不能进去旁听。
厚实的墙壁后,金先生泄气般压了压书桌上摆着的一摞书:“怪我当初没有信你,白白放跑了唐蒄。”
宋迤知道他会说这个,平静地说:“唐蒄跟苏缃讲过多少话,不可能两个人毫无音讯就勾连上。”
金先生说:“那次督军派来的人是老三,当时我就觉得古怪。我是真看不出老三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他娘。”
宋迤问:“你认为是他带走了唐蒄?”
“不,不止是他。”金先生摇头,他分外肯定地说,“唐蒄知道我不会施以援手,要么一辈子关在牢里,要么被问罪处决,她那个性子当然想找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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