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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谪红尘道(GL百合)——我在找我的铁铲

时间:2024-05-26 08:38:14  作者:我在找我的铁铲
  只怕两个人都没安好心。唐蒄愈发感叹今夜太倒霉,提议道:“这里是非太多,没我的事了我就走。”
  宋迤从人群里走出来,对金先生说:“警长要问话。”
  金先生把闪着火星的烟头丢进草丛里,毫不在意地低头揩了揩手上的油污:“他要问哪几个?”
  “四货、小慧、唐蒄,餐桌边的都要问一遍。”宋迤答得有条不紊,她看向唐蒄身边的金先生,“就差您了。”
  金先生还算配合,没有过多吵闹。宋迤接替他的位置站到唐蒄旁边,雪地里众人都添了衣裳,她还是和在餐厅里一样穿着单薄。唐蒄抖得像筛糠,嘴上却闲不下来,故意跟宋迤搭话:“宋姨,你觉得谁是凶手?”
  “龚老头在家里结怨太多,几乎个个都想要他的命。”宋迤满不在乎地瞥一眼唐蒄,仿佛是觉得自己好笑,“你又不是警司,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金小姐跟我说,你在火车上把别人的……”唐蒄说不出具体的字句,只得用停顿暗示她这件事情的刺激性,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耳环有那么重要吗?”
  宋迤淡淡道:“耳环重不重要显而易见。蒄小姐,你是几时来的这里,龚老头有没有跟你说金家的事情?”
  唐蒄又把刚才和警长的对话复述一边:“没。中途我遇上个来找四货的女孩子,这么高,看起来很年轻。”
  宋迤了然:“哦,你说的是徐账房的女儿,叫丁香。”
  “四货领口上绣着丁香。”唐蒄压低声音,像在学校里讲小话,“金小姐说,他和丁香是异性朋友的关系。”
  “下次说得好听点,他们是在交往。”宋迤白她一眼,说,“如今是四货嫌疑最大,他跟龚老头结仇很深。”
  唐蒄睁大眼睛:“怎么说?”
  “龚老头心里不干不净,碰见女人就毛手毛脚的。”宋迤望着门卫室门口拉起的隔离线,说,“亏得你是和四货一起等在门口,否则你就要遭殃了。”
  唐蒄搓搓自己冻僵了的手,没好气地说:“这么没道德的人,金先生竟然还把他留在家里。”
  宋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兄弟情谊嘛。姓龚的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他不报答就会给别人落话根。”
  看她这个淡漠的表情,唐蒄心里倒是有点不是滋味。她想起那个匆匆跑过来的丁香,问:“你说龚老头是那种人,那丁香是不是也遭过他的毒手?”
  宋迤揣着两手,吐息雾蒙蒙的:“是。四货和徐先生以前以为这个差点跟他打架,吵过之后也还是那样。”
  新名字。唐蒄重复道:“徐先生?”
  宋迤简短地说:“我说过的,家里账房。”
  警卫审了这么多个,倒是一直没见过这个人。高警长人如其名,个子仿佛能顶破天,女娲补天的时候都不必斩鳌足,直叫他站在不周山那边顶着就是。
  高警长那边也在犯难。死者结怨太多,这府中几乎每个人都想他死。金先生如今说要为他彻查这件事,不过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宣扬一把礼贤下士罢了。
  周遭静悄悄的,高警长捏住那把匕首细细端详,心里始终有个疑点。另一人进屋去,又拿出把类似的刀来。一个案子有两样凶器,且都沾了血,这如何说得过去?
  他拉过金先生耳语几句,金先生便立刻遣人查办。也就两根烟的功夫,管账的老徐果然被发现死在房里。众人愈加惊慌起来,年老的几乎要体力不支晕过去,几个太太怕得想回房间里,絮柳般的身子在寒风里打着颤。
  宋迤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离开唐蒄身边。金萱嘉看着有点恍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被好几个人簇拥着,这时候自己连外围都挤不进去,更不用说套出情报。
  唐蒄只好悄悄跟上宋迤。两具尸体都被抬到库房里,血腥味浓得像是误入屠宰场,那两人身上也不甚干净,气味混在一处便更加诡异。宋迤和高警长面对面站着,接过他递过来的勘察手套。
  “守门的龚老头,腹部伤口深达三到四厘米,初步推测死因是失血过多。”高警长亲自将龚老头身上的衣服剥开,介绍道,“这整件大衣都是血染红的。”
  唐蒄探头去看,刚才还跟自己说话的人,突然就成了一具不能动弹的尸体了。
  高警长极为可惜,啧啧称奇道:“这可是皮草啊,他不就为金先生献了半条腿吗,值得这样的厚赏?”
  “怎么赏是金先生的事。”宋迤没功夫跟他话家常,直接说,“你们对过口供,目前是谁的嫌疑最大?”
  “有,首先是那个今晚来的唐蒄,凶器就是在她包里发现的。”高警长机敏地汇报道,“徐先生这边我们还没开始盘问,首要嫌疑人是那个洋人多萝西。”
  “多萝西女士为苏太太的生日宴表演杂技,这几天跟徐先生是有些不愉快。”宋迤抬眼望向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徐先生拖欠工资,这就是她的杀人理由?”
  高警长嗐一声,笃定道:“那也说不定,万一这个洋人家里急用钱,拖欠工资就是戳到她的死穴了。”
  宋迤不再说话,她将龚老头掀起的衣服盖回去,道:“唐蒄和四货八点二十停在门口,八点三十被金小姐叫过去,八点五十吃饭……”
  “不,门卫受害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之后。”高警长靠在门边上,“有个叫小慧的女佣,说她八点三十五在洗衣房看见龚老头在门口抽烟。”
  “那唐蒄没说假话。”宋迤说得斩钉截铁,“她遇见金小姐之后就一直跟金小姐在一起,只有九点钟左右到隔壁房间换过衣服。”
  “不对,我和金小姐分开过一段时间。”唐蒄从门卫室的窗户里冒出头来,大声说,“金小姐说要上厕所,叫我在外面等。那时候我们两个也是说着话的。”
  她的出现突如其来,宋迤惊讶得后退一步,说:“你从哪里跳出来的?陈尸重地,你不怕吗?”
  “怕我就不会来了。你忘了我是谁?”唐蒄颇有几分得意,笑着说,“我可是《城际日报》公认的死人。”
  “蒄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宋迤说着,故意把错身让她看见尸体,“瞧,像不像外头买的大羊排?”
  “害怕就不要跟来,不会有人笑话你。你回去跟金小姐她们一起坐着,还能分几抓瓜子吃。”宋迤惋惜地摇摇头,“这血流得可真多,整件皮草都泡了个透。”
  唐蒄跳进屋子里,暖气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她下意识想脱衣服,问:“他身上的皮草都沾满了血,变得湿淋淋的?”
  宋迤颔首:“是啊……等等。”
  唐蒄动作一顿。宋迤问:“你解扣子做什么?”
  唐蒄擦擦脸,扯松了领口的扣子:“屋里太热啊。”
  宋迤盯了她半晌,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她上前挑开龚老头的衣襟,凑近仔细闻了闻,唐蒄无法接受,赶紧捂住眼睛尖叫道:“你干什么,他可是个死人!”
  “不是血把他身上的皮草染湿的。”宋迤说,“是屋子里暖气太足,凶器上的东西在他怀里融化了。”
  【📢作者有话说】
  本次修改第一案是改错字,重新塑造了金先生的人设,以后就不是单纯的喜剧角色了。
 
4  ☪ 散冰雪
  ◎死得人人拍手称快◎
  守门的龚老头约莫四十岁上下,年轻时与金先生是战友。某次战役中给金先生挡了子弹,被金先生当做活祖宗般照料。也就为着这份救命情谊,金先生才愿意无视他的破烂人品赏他这份工作。
  屋子里炭火烧得暖,尸体放久容易坏,于是暂时用捡尸袋包裹起来,等警察所那边搬回去验尸。看着龚老头的尸体被运上车,不少人拍手称快,唐蒄拉住那个鼓掌的,问:“他死了你们这么开心,不怕被当成嫌疑人?”
  那姑娘柳眉倒竖:“哪能呢,这宅子里是个女人都盼着他死,只晓得喝老酒调戏人,大半辈子没活明白。”
  “你们最后一个见他的是谁?”唐蒄板着脸扫一眼众位女佣,指名道姓道,“高警长说,有个叫小慧的。”
  几个女佣小声合计一阵,往后退推出一个扎两条麻花辫的白帽子小姑娘来,介绍道:“这个就是小慧。”
  唐蒄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就跟学校里的老教授似的:“你几点钟看见的龚老头?在哪看见的?”
  小慧低头抠抠指甲,问:“你是警察?”
  唐蒄愣了愣:“不是啊。”
  小慧将辫子一甩:“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唐蒄怒不可遏,气得跑到宋迤和金先生都在的门卫室里大声说:“你们家里的人真是人眼看狗低!我去打听龚老头的消息,那个叫小慧的居然不给我面子!”
  宋迤不懂这边的方言,问:“什么叫‘人眼看狗低’?”
  “我是狗,吃不饱穿不暖;她是人,有家有钱有工作。”唐蒄骂自己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排着胸脯说得很是大声,“她看不起我,可不就是人眼看狗低嘛。”
  宋迤觉得没意思,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你别妨碍我们查案了,当心从你这张嘴里溜出点什么风声。”
  “我……我……”唐蒄被她这句话噎得说不出下句,她打量宋迤几眼,突然露出个笑来,拍手说,“你刚才说你知道凶器是什么,其实我也知道。是不是我在你面前说出龚老头是怎么死的,你就不撵我了?”
  宋迤对她没信心,不以为意地说:“那你讲吧。”
  唐蒄回想来时见到龚老头的场面,他应当是坐在桌前,脚底下放着炭盆,身上那件罩着他打八辈子工也买不到的皮草。唐蒄毫不害怕地坐到那张刚坐过死人的椅子上,左手搭住扶手,微微偏过身子,故意做出个深沉的表情,用这个僵硬的姿势在宋迤面前坐了好半晌。
  眼见没人搭理她,她才悻悻收了势头,问:“龚老头死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个姿势?”
  “是,就是这样。”金先生为她鼓掌叫好,仿佛看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蒄妹妹,你是如何晓得的?”
  唐蒄轻松地笑了笑:“简单啊,死者身上的血渍集中在前胸和腹部,偶有几点滴在手臂上,兴许是这样护住自己或是趴在桌上时溅到的。把金先生的好皮草浸得这么湿,出血量一定很大。但刚才我瞄了眼伤口,大概只有小拇指长短的刀伤,血想流还流不出来呢。”
  宋迤侧目看了看望着唐蒄的金先生,清一声嗓子,说:“没伤及要害,连凶器都在伤口卡着——拔出来会有喷溅性血液,凶器在这儿,血只会顺着它流下来。”
  金先生考验般地看向唐蒄:“蒄妹妹觉得呢?”
  唐蒄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机会:“我?我觉得是……”
  她支吾半天,宋迤没有耐心等她,只是说:“我和高警长都认为,凶器是一个装置,而非简单的一把匕首。龚老头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遇害,先生宴请客人,龚老头也能沾光,小慧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去送东西的。”
  “叫小慧来。”佣人立即奉命去寻小慧,金先生被宋迤说得格外恼火,摸着胡茬说,“我请客,他沾光……成日里和他称兄道弟,倒叫他平白忘了尊卑之分。”
  刚才去叫人那家伙脚力不错,小慧又是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派头,一迈腿走了进来。唐蒄看着她那犟样就想笑,狐假虎威道:“现在能回答我了吗?你几点钟见的龚老头,找他是为了干什么,他当时在干什么?”
  小慧没理她,眼睛都在金先生身上:“八点半之后,厅里的晚餐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太叫我给他捎点酒去……”
  金先生摸着手上戴着的扳指,笑着点头道:“我从没下过这样的令。哪个太太叫你去的?”
  小慧的头越发低下去,讷讷道:“苏……苏太太。”
  “你说苏缃?她几时做得了我的主?”金先生眼神横向她,“去叫她来,问问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
  唐蒄立时嗅到八卦的气味,小步挪到宋迤身边,压低声音问:“什么意思,这位苏太太其实喜欢龚老头?”
  “怎么会,龚老头那副德行,心多大才能看上他呀。”宋迤惊奇地看着她,好像这话是天方夜谭,“苏缃太太是一心扑在事业上,不爱跟老爷说好听的。”
  唐蒄不解地问:“她不喜欢老爷,为什么要嫁呢?”
  “管这么多做什么?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怎么你比我先急了。”苏缃的声音利落地劈进来,唐蒄下意识多到宋迤身后,她的目光顺势落在宋迤身上,似笑非笑地说,“这屋里刚死过人还晦气着,何必个个都上赶着进来?我若是老爷我就多心疼你,叫你到外头回话。”
  宋迤假装她话里提到的那个不是自己,回过头悄声对唐蒄说:“我们先出去,肯定有一通大吵。”
  两人从门卫室里出来,正好碰着金萱嘉靠在墙根听墙角。唐蒄就在她身边蹲下,愤愤不平地为自己讲话:“真古怪,好不容易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请我吃饭,结果差点成了犯罪嫌疑人。”
  “警察现在还没怀疑到你头上。”金萱嘉说得有点无奈,低头道,“你紧盯着宋姨那边做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宋迤循声看过来。唐蒄说:“金先生是不是和龚老头关系很差?我怀疑是金先生差人暗杀了龚老头,怕他天天调戏小姑娘搞臭自己的名声。”
  “警察自然查得出来,不必你瞎猜。”宋迤还没讲话,金萱嘉便打断道,“徐账房那边怎么说?”
  “徐账房的尸体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呢。”唐蒄无辜地摊手,“徐账房在家里也结仇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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