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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谪红尘道(GL百合)——我在找我的铁铲

时间:2024-05-26 08:38:14  作者:我在找我的铁铲
  金萱嘉没听出不对,宋迤却是一惊。杜横江呆住,旋即大彻大悟道:“原来如此。”他也拿了杯酒,拱手道,“金小姐敬酒了,我也暂借些光。蒄小姐,且祝你。”
  这下金萱嘉也明白过来,唐蒄摸不着头脑:“祝我?”
  她下意识看向宋迤,宋迤已是变了脸色。再看杜横江,是她惯用的油滑笑容:“是,祝蒄小姐前途似锦。”
  金先生跟着笑,除了宋迤和金萱嘉以外的所有人都跟着笑,唐蒄只能跟着笑,不明所以地接过杯子。那些人见她接下,又争着要递,像是要讨个彩头。
  她喝了杜横江那杯,杜横江说:“怎么不看杯底?”
  唐蒄将杯子一倾,几滴剩余的酒沿着杯壁洒下来,众人说:“不成!你这回喝得敷衍,还须再斟一杯。”
  再一杯,急急地滚进喉咙里,又一杯,瀑布一样泼进来。金萱嘉抓住她的手,掩饰道:“你别来,你今晚留下要跟我睡,万一弄得我被子上都是酒气我就打你。”
  她出面制止,周围人就停下手不再来。金先生始终欣赏似的旁观,等他要说话结束闹剧时,白天跟他闹不痛快的金峮熙抓着酒瓶和杯子向他走来,他霎时间没功夫再管唐蒄的事,冷着脸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胡太太说今儿是您的好日子,不该和你吵架。”金峮熙同样不是好脸色,倒着酒说,“她叫我过来,用二……三弟送我的酒给你贺寿,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他倒到杯口,不情不愿地说:“请。”
  金先生又是个手势,连唐蒄都看懂了,自觉地伸手接过。金萱嘉实在不想收拾残局,诧异道:“你还来?”
  “这是最后一杯了吧?”唐蒄向金先生确认,得到肯定后对金萱嘉说,“喝完我就回房间去,不出来了。”
  金萱嘉拽着她点点头。
  “好,我说好。”金先生拍几下手,不经意间说,“你们要是有蒄妹妹这样让我省心,那才是真正的寿礼。”
  金峮熙冷笑道:“是,终归比不上金先生家的儿子。”
  金峮熙带来的酒挺呛人,唐蒄头昏脑胀,想着完成任务悄悄走开。他不是亲生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金先生脸上挂不住,他又年轻气盛不服输,眼看又要吵起来。宋迤推金萱嘉一把,金萱嘉马上熟练地上去劝说。
  酒气撞得脚步错乱,烧得通体滚烫。唐蒄几次没踩到台阶上,眼前朦胧脚下虚浮,整个人像泡进酒杯中,跟随杯里的酒液起伏摇晃。她撑住墙壁,摸索着要往前走,宋迤从后头追过来,自然而然地顺手扶住她。
  唐蒄知道是宋迤,原本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她,此刻也顾不得之前的恼恨,勉强抓住宋迤的手,借着她的力气撑起身子说:“我之前说过,叫你别随便碰我。”
  宋迤压根没理她的话,径自托起她往楼上走,只捡自己想说的话说:“你回了房间里,没听见金小姐的声音就别开门。今夜客人很多,清流浊流鱼龙混杂。”
  唐蒄哼一声:“管你什么清流浊流,我要选清汤。”
  这话听不懂,宋迤就当胡话处理。她说:“你明天不必给姓杜的脸,他是靠卖妹子发家的,今晚是欺负你不知道他的底细。那杯酒你不必喝,合该泼到他脸上。”
  现在再说也是于事无补,好不容易拖到房门前,唐蒄过河拆桥,到了地方就想推开宋迤,手抵到宋迤肩头忽然没了力气,好像身子里有什么要涌出来似的,瘫软地倒下去,抓着宋迤的裙摆吐出一口黏乎乎的东西来。
  她第一反应是怕弄脏金先生家的地毯,那滩东西却融在红绒里,别无二致的融洽。宋迤迅速蹲下来查看,捉住她手腕片刻,如临大敌地问:“你吃了什么?”
  唐蒄想说话,又呕出一口血。宋迤抬手想开房门,探了好几下才摸到把手。她伸手拂过来帮唐蒄拭去嘴唇和下巴的血,将脱力的唐蒄拽进昏暗的房间里:“你在这里吐,把今天晚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唐蒄伏在地上,被咳嗽掏空气力。宋迤扯松她衣领上的扣子,命令般喝道:“吐,把毒物吐出来就没事了。”
  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腾着,呕出来的全是血。唐蒄看见宋迤耳边摇晃的耳环,想弘扬她的精神抠嗓子眼,手却不听使唤。血又涌上来,唐蒄含混道:“耳环……”
  宋迤立即会意,托起她的下巴,二话不说将手指探进湿热的口腔里,直抵到咽喉最深处。唐蒄本能地反抗,试图用舌头将她的手顶出去,却被她死死压住。
  那酒催得人浑身战栗,眼前星星点点地泛着水光。唐蒄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挖掘,像是要把藏在身体里的东西和秘密全都勾到手里。唐蒄身子一耸,控制不住犹如泉涌地吐出来,全是刚才喝下去的酒水。
  她贴着软颚滑出去,把唐蒄引得抬起头供她细细观察。唐蒄在她手里急促地喘息着,瞥见黑暗里宋迤手上晶亮的口水,压抑住紊乱的呼吸和心跳问:“是谁……是谁要害我?”
 
41  ☪ 巧安排
  ◎娘,手冷,手都冻冰了◎
  毒就在金峮熙送过来的那杯酒里,不止是那杯酒有问题,下毒人慷慨得整瓶塞满了料。宋迤安顿完唐蒄就即刻下楼汇报,轻捷地穿梭在楼上的医生和金先生之间,金先生静静听她说毒酒的事情,搁下手里的杯子。
  金萱嘉听说唐蒄差点被毒死,急得连楼下的交际都抛到脑后,坐在床边看她的情况。屋里暖黄的灯光,照得唐蒄脸上蜡黄,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埋在靠枕和毯子堆积起来的小山里,气若游丝,仿佛将要枯竭了。
  她这样着急不是没有原因。“她不见的事情是小爱亲口告诉我的。”金萱嘉低垂着头,说,“她失踪了,你又被人下毒,我真怕哪天一觉醒来,身边谁也没剩下。”
  唐蒄听见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楼下没有停歇的演奏声。她傻坐着听金萱嘉说话,没心情回复。方才和金萱嘉讲话的那群人里就有王小姐,叶小姐和黄小姐接连遇害,她当然觉得唇亡齿寒。金萱嘉更为紧张,或许她把唐蒄也看作朋友,不希望唐蒄和前两位那样出事。
  门被人推开,音乐声放大那么一瞬,随着关门而削减到之前的音量。苏缃还是拿出一副主管家里事的姿态,得体地走过来说:“金先生让我来问候你。还好吗?”
  唐蒄聚集力气开口道:“好。”
  “吓死人了,眼皮子底下能出这种事。”苏缃锐利地看医生一眼,说,“她现在这样,要吃什么药?”
  那医生手里拿着病床,兢兢业业地解惑道:“该吃的都吃下去了,现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位太太要是心疼小姐的话,就给她调理饮食,吃些补身体的吧。”
  “嗳,明早我就准备着。”苏缃含笑向唐蒄保证,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金萱嘉,“这会子药铺应该关门了,就分些家里上回你妈吃剩下的那些补药给她,行不?”
  她话音未落,金萱嘉就不假思索地点头。苏缃三两句话打发了医生,将门关严实了才压着门把手回头交代道:“他叫人跟着金峮熙,不许他跑到别的地方去。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做事要留几分颜面。等到夜半客人一散,乐队也收东西回去,就是他不遮掩的时候。”
  金萱嘉怔怔地抬头望着她:“这么生气?”
  “那可不。”苏缃见她呆愣的表情,不禁露出个笑来,“要不是唐小姐替他挡了酒,那杯东西就进了他自个儿嘴里。成日说人家养不熟,今夜是真撕破脸了。”
  金萱嘉咀嚼着这番话,知道楼下的表面平静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便打算把金峮熙的事情推到后面再想,先对唐蒄说:“还好你没事,不然又少个人陪我说话。”
  苏缃散步般走到梳妆台旁,在一堆香粉里捡出盒雪花膏,擅自抹了点匀在自己手上:“你不是天天和你妹妹们玩嘛,说得像是在家里有人冷待你一样。”
  金萱嘉似是才想起这人是自己在这屋里最不喜欢的,撇开唐蒄提高声音回头说:“你少在我面前晃荡。”
  苏缃踱回来,专门在床尾停下,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唐蒄说:“我关照人给你熬了红糖莲子,虽然没有药效,但喝碗热的东西下去身上也能舒服点。”
  唐蒄道谢,她和金萱嘉无话可说,于是走出房间。等苏缃将房门关严实,金萱嘉才翻个白眼道:“她倒是会做人,拿碗喝的就敢充好人了,又不是她亲手做的。”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缃和金先生好像正在吵架。后来这两人跟皇帝巡游似的到她家里,搅乱风云后又双双归去了。唐蒄思索着苏缃在金先生家里的地位,说:“要是不懂赶巧,怎么跟你爸骂仗得有来有回?”
  金萱嘉以为她是挖苦苏缃,背着人说坏话般应付地续上:“就是就是。锦上添花算什么本事,用的还是我妈的补药。拿我妈的东西,做你的人情。”
  唐蒄觉得好笑,问:“你家缺这点补药吗?”
  “怎么会。家里吃药的就我妈一个,别人生病都找西医,我妈身子虚,要长期服药补亏。”金萱嘉对这方面不大懂,挥挥手说,“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中药,大部分是自己配的,有几样还有名字,叫什么八珍益母丸。”
  她呸一声:“要给也是我妈给,哪轮得着她。”
  唐蒄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么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妈呢,今天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来。”
  金萱嘉一瞪眼睛,反驳道:“什么话!我也没见过你妈呀。我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嫌吵闹。”
  唐蒄恹恹地靠在靠枕上侧耳听了一会儿,说:“是有点吵。乐队萨克斯吹得太大声了,楼上也能听见。”
  金萱嘉少见地讲究起来,说:“没办法,做做样子嘛。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的连我们家也得罪不起。这种事传出去,我爸的名誉也要受影响。”
  她一向高调张扬,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唐蒄摆出一副惊讶非常的表情,追问道:“连金小姐家都得罪不起的人?我还真没听说过。你给我讲讲,是谁这么厉害?”
  金萱嘉快速在屋里打量一圈,像个执行任务的特务。她不敢说又十分想说,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不定。幸而宋迤推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得救般问:“我爸有事?”
  “没事,我上来看看。”宋迤的目光落在唐蒄身上,她立刻看望别处避免对视,宋迤只得问,“睡了吗?”
  “没有。”唐蒄说,“半死不活的,还吊着这口气。”
  “今天的事是让你受累了。”宋迤和颜悦色地说,“你不用管别的,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姑且养养精神。”
  “听说是金二少的酒不对劲。”唐蒄说到这个才有勇气和宋迤对上目光,“这件事金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她很在意今晚的风波如何收场,差点被害死,想抓到幕后黑手是理所应当。宋迤按部就班地说:“酒是三少爷的朋友亲手送过来的,今夜之前根本没有开过。”
  她顿了顿,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玻璃杯在她手中折射出台灯的光:“还有这个你喝过的酒杯,我发现杯底有层黏滑的东西,也剔出来送去化验了,结果要等。”
  “酒里和杯子上都有可疑的东西?”金萱嘉思忖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难不成下毒的人不止一个?”
  宋迤补充说:“酒里有毒是可以确定的,杯子里的东西要用专业仪器,警察所这个时候加班加点地赶。”
  唐蒄打起精神开个玩笑:“两份毒,我居然没死。”
  “你早点休息,”她说完这句冲金萱嘉招招手,金萱嘉跟她走到门外,宋迤合上门道,“金先生说今晚让她一个人睡你房间,你等客人散了随便挑个房间住。”
  金萱嘉警觉道:“她一个人?”
  宋迤说:“她是病人。”
  “都是杜横江起的头,以为有他妹妹做靠山,他在人前就多得脸似的。”金萱嘉略显愠怒,风声还没走漏出去,楼下依旧是衣香鬓影,她忽然问,“你说,我爸什么意思?他不喜欢你,按理来说也不会喜欢唐蒄。”
  “你不知道他的意思,我就更不知道了。”宋迤望着楼下或交谈或沉默的人们,心里又生出之前那种厌恶来,“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唐蒄也不会愿意的。”
  说完后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笃定,宋迤又说:“眼下他只看得见金峮熙,干儿子给他找不痛快、疑似下毒把他弄死,当着别人的面还不好发作,只怕是气坏了。”
  金萱嘉在心里取舍权衡,最后还是念叨道:“我得去老头面前讲几句漂亮话,这事儿不一定跟金峮熙有关联。酒里不干净,那杯子可是很多人碰过的。”
  她说着就要下楼,宋迤赶在她下去前问:“你信他?”
  “他不是人,但他是我哥。”金萱嘉整理鬓发,尽量做到尽善尽美,“金峮熙家里人全死光了,他做了亏心事,就怕别人也来害他。我信金峮熙没这个胆。”
  这时决不能帮金峮熙说好话,金先生打定主意要疑他,跟他站在一边无疑会遭到牵连。为今之计只有哄得金先生心情好点,让他冷静下来想想,叫他轻拿轻放。
  她义无反顾地趟浑水去了,独留宋迤停滞在原地,出神地看着楼梯上跟随金萱嘉一步一移的影子渐行渐远,觉得金萱嘉的仗义衬得怀疑唐蒄的自己很不厚道。
  杀害叶小姐的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黄小姐也紧跟着出事,今晚连唐蒄都差点丧命。如果不是连环作案,那要怎么解释凶嫌就总是找上这几个玩得好的人呢?
  不过今晚唐蒄的事应该是个意外,毕竟那杯酒起初该由金先生来喝。有个小姑娘跑到房门前,宋迤拦下她,说:“唐小姐要休息,没有重要的话就别回了。”
  那小姑娘拿出个信封,说:“刚有人给嘉小姐送了东西,唐小姐也有份。我是上来把这个拿给她的。”
  宋迤接过她手里的信封,说:“我帮你给她。”
  那小姑娘正想着躲懒,就一蹦一跳地走了。这活儿来得正好,道歉必得是当面,宋迤想着把东西放到她枕边,要是她没有睡觉,就跟她解释上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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