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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谪红尘道(GL百合)——我在找我的铁铲

时间:2024-05-26 08:38:14  作者:我在找我的铁铲
  “好歹你还有两份工作,不至于朝不保夕。”宋迤在脑内忖度完毕,犹有回她一句的闲心,“是要叫侯亭照来,让他派人去查查崔蕴坤在杭州时的履历。”
  唐蒄听着前头精神振奋,听完整句又蔫了。顾不得桌面杂乱,她往桌上一趴,问:“直接让侯亭照去不行吗?”
  看这个样子,似乎是不知道侯亭照曾对她下手的事。宋迤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替她纾解心结,好声好气地问:“他给你什么委屈受了,值得你这般记恨他。”
  唐蒄花了几秒钟时间思考,给了个让人难以信服的答案:“侯先生的眼睛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让他多做点工作,好跟金先生要点奖金去医院检查眼睛。”
 
85  ☪ 凝疑心
  ◎宿管问话◎
  说让侯亭照细查,实际上就是叫他去见一趟高警长。警察所里事情太多,人手足够,但大多懒怠。宋迤愿意调查是约定俗成的事情,这案子牵涉太多,金小姐和王小姐皆卷入其中,于情于理她都该插手。
  不用想便知道王小姐的家人向警察所暗中施压,把叶小姐和黄小姐遇害家人要求彻查的剧目重演一遍。
  这事不能拖太久,出现在叶小姐家的蒙面人再没出现过,连名字都不知道,在警察所的档案里叫疑犯29。宋迤总觉得唐蒄可疑,又没法说服自己大胆怀疑唐蒄。
  恰逢金芍雪在门框边露出头来,金萱嘉吩咐唐蒄去搪塞她。那年纪算个大人,放在以前都要成家立业,现今的风气说不出是进步还是后退,卷在时代的潮水里翻来覆去冲刷淘洗,昏头得找不着北,预判不出对错。
  金萱嘉看出她走神,说:“以前可从没见你这样。”
  “以前也从没见你这样。”四周黑压压的,连带着宋迤的表情也晦暗不明,“屋里遮得如此严实,是怕对面树上趴着与你作对的人,趁你不注意给你放冷枪?”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还是一样的风景,早就腻了。”金萱嘉长出一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说,“我还是喜欢奉天。那是我爸发迹的地方,人也都热情。”
  奉天。宋迤只在那里待过很短的时间,那时的金小姐身畔前呼后拥,风光一时。等到金先生离开故土时刻待命,她身边的人就如退潮般日渐减少了。
  那时宋迤最盼望金先生能在北京政府里任职。得知要来南京时也没多大抵触,她在北京待得太久,换换地方也好。一南一北隔江相对,南不好,说到南就想起南渡,是政局激荡民生多艰;江也不好,说到江则想到大江东去江河日下,自己改变不了时局,只能随波逐流。
  世人活在世上,活法各不相同。宋迤的活法是控制情绪,及时收心。她像剔烛火那样隔开感伤,平淡地说:“这房间里分不出白天黑夜,怎么住得下去。”
  “遮着好。遮着盖着,别人就看不见我。我不看别人,别人也不看我,这样就能相安无事。”金萱嘉显然不懂宋迤的处世之道,心里有什么就往外说什么,学不会何为避讳,“现在我是明白青青为什么执意离开家了,我快要分不清是我玷污了这房子还是这房子弄脏了我。”
  宋迤颔首,说:“还是留在这里安全,等那个寄卡片的人落网,你想住到哪里金先生都会同意。”
  金萱嘉冷笑一声:“谁说得准,难保以后我不会被那人杀掉。我就记得我在奉天的时候养的鸽子,刚出笼就被大哥打下来了,为着这个我就要记恨他一辈子。”
  宋迤觉得好笑,指着屋里摆着的东西问:“那盏灯是谁送的,那花瓶又是谁给你的?”她想着顾及金萱嘉的面子,每回提及这里总是替金萱嘉粉饰,“上个月他回家想见你,乔太在门口喊你出来,你睡着了没听见。”
  她心知那时乔太连连敲门,响彻楼上楼下,不会因为睡着就听不见。宋迤见她神色未变,不像是准备闭口不谈的态度,便试着问:“那时是怎么了?”
  金萱嘉把眼珠转向她那边,话在喉头游曳好几圈才能如常出口:“芳菲被那样带走,我接受不了。我只是不跟你们作戏,关起门来还是有几个能说话的人,”她用的几近劫后余生的语气,“还要苏缃没有不认她。”
  话都说出来了,便不是难以启齿的。说出来反倒轻松许多,金萱嘉反问宋迤:“你昨天为什么跟唐蒄回去?”
  宋迤反应的速度略长:“找证据。”
  金萱嘉强迫自己从刚才的话题里抽身,以便思考眼下的问题:“她家里的证据……你是说林雪梅?”
  宋迤肯定道:“林雪梅与案子有关。”
  “可你说她和崔蕴坤没有说谎。”金萱嘉的目光落在桌面摊开的档案上,“林雪梅在学校里朋友不多,她跟崔蕴坤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什么会选择替她遮掩?”
  宋迤猜度着说:“要么是她们早在入学前就认识,要么就是在学校里装作陌路人,只在私下来往。”
  “我们又没证据证明她们确有私交。”金萱嘉抛出个现实的问题,“蒄姐知道了会怎样?她天天跟林雪梅同吃同住,还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关系比谁都好。”
  “我没说是林雪梅杀的人。”宋迤合上手里薄册,说,“我现今只知她们串供,不能断定谁是凶手。”
  金萱嘉对这不太上心,翻着纸页说:“那就还能转寰,总不能眼睁睁让我难过完蒄姐再难过。”
  宋迤应和称是,她没心思再理会这些看了就眼睛疼的抄录。上次的事发生后,金萱嘉几乎不想跟任何人再有牵扯,可任凭她再怎么想给自己独处的空间,外界的声音还是会从门缝下窗棂间跟风一起飘进来。
  她贴在门边,发现外界即使没有自己也照常运转,客厅里依旧谈笑风生,饭桌上依旧家长里短,说笑声、吵闹声、私语声,与往日里听见的没有分毫不同。
  父亲没有她也还是能被别人逗笑,妹妹没有她也还是能捉弄别人,金峮熙的叫骂一如既往。她是这个家里随时都能舍弃的部分,她想起在奉天,堆在檐下的干柴久了不用就会染上潮气,到那时就落了下等。
  下楼吃饭那天,讶于桌边仍有她的位置。这不足以让金萱嘉放心,一个座椅随时都能添上,也随时能撤下。她还记得那天被拖出去的杜横江,决不能变成那样。
  坐下后接下宁鸳的问好,仿若大病初愈。幸而回头不晚,一切还能恢复原样。唯一不肯妥协的就是遮着窗外的窗帘,她不想再望见窗外的任何风景。金萱嘉仿佛要把桌面看出一个洞来,关门声乍响,是唐蒄回来。
  金萱嘉立即开嗓,问:“她叫你什么事儿啊?”
  “能有什么事,没事找事。还是怀念——”唐蒄本想说怀念单纯的金芳菲,在宋迤提醒的目光里刹住话,精心选出个不让人难堪的理由,“怀念以前我没给她当老师的时候。就教她半年时间,我都觉得我老了很多。”
  宋迤失笑道:“没看出来。”她顿了顿,视线犹如打探,“如今不止是芍雪小姐要你教,还有那位刘家的刘小姐想必也会让你烦心,你以后的日子有得熬。”
  唐蒄举重若轻地挥挥手,随意地说:“那孩子从不给我惹事,难怪说是什么家出什么样的人,你和芍雪小姐都是会找麻烦的,人家就省心得很。”
  “他们家有我们家好?”金萱嘉的胜负心依旧在,看那些档案也是了无生趣,她马上引起话题,“蒄姐,如果有一天我和林雪梅掉进水里了,你会救谁?”
  宋迤正要说话,唐蒄就果断答道:“一个都不救。”
  金萱嘉以为是筹码不够,又把宋迤搬出来:“那宋姨呢?宋姨和我掉水里了你救谁?”
  宋迤说:“上次她掉水里就是我救的。”
  有宋迤为她作证,唐蒄毫无压力地给出答案:“我就在岸边看着,等宋姨把金小姐救上来。”
  金萱嘉似是不满,将桌上东西一翻,说:“哼,要是小爱跟你掉水里了我就救小爱。”
  宋迤闻言怔了怔,不料被唐蒄伸手揽住,唐蒄热切道:“谁稀罕你救,到时候宋姨千万要搭救我呀。”
  再说下去指不定话题又要往哪个方向走,宋迤出面喊停:“我看你们是无聊透了,说起这样的话来。”
  唐蒄十分赞同,提议道:“呆在这里坐着没意思,侯先生那边的消息也不是一下午就能打探到的。金小姐房里太黑,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就当晒晒太阳。”
  “不错。这么长时间不走动,伸个手都听得见关节转不过来的声音。”金萱嘉正愁无事可做,撑着桌子站起来定下计划,“等我换身衣服,你们不许先跑。”
  唐蒄推着宋迤往外走,转头说:“在这么黑的屋子里,小心骨质疏松哦。”
  她飞快带上门,挡掉金萱嘉丢过来的一句“赶紧走”。屋外楼梯栏杆如同丛林里的野草,从遮盖后走出的人像是隐匿其中的走兽。
  宋迤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跟我过来一下。”
  唐蒄知道宋迤不会害她,跟着她走过拐角便发觉这有点像回宋迤房间的路,遂跑到宋迤前头问:“怎么,你也要回房间换衣服?”
  “我换衣服叫你干什么,”宋迤故意放慢脚步,“我有东西给你,你不是催得很紧吗?”
  唐蒄没问是什么,不说才更期待。宋迤昨天下午出门,直到前不久才回来。风把她身上的香气吹散,昨天跟唐蒄睡在一起,混着唐蒄千挑万选出来的香水味。
  还真是不同的味道,高下立见了。唐蒄懊恼没能一次就买到最相似的,跟宋迤进了房间,宋迤目标明确,从书架里精确地找出要给唐蒄的东西:“你要的书。”
  “怎么是这个?”唐蒄的表情像措手不及,宋迤给的书是她说要借的词谱,唐蒄道,“这书什么时候都能给我吧,非得现在叫我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宋迤能屈能伸,说:“你要是反悔就还给我。”
  “借都借了,哪有现在就还的?就算我没时间学,也能放在枕头下垫一垫。”唐蒄将书抱在怀里,说,“还说给我三天时间反悔,我看是你等不及要指教我了。”
  她收下东西游目四顾,似乎还想从宋迤房里选出下次想借的东西。宋迤给完东西便道:“走吧,别叫金小姐等。”
  唐蒄还没看够,落后她几步说:“叫她等等我们又怎样,又不会少块肉。”
  宋迤走在前面,好像真的不等她。唐蒄没抱紧手里的书,书页间落下一片裁得大小适宜的纸片,唐蒄捡起来,那纸上抄着几句词,题目只有两字:海棠。
  仿佛是上回她说过的,今年只写了一首,写的是清明节那天和唐蒄在公墓附近看见的海棠花。唐蒄往下看去,正是宋迤的笔迹:“舞榭歌台劝金觞,辞殿暗寻芳。薄云乍破,嫣然吐艳,娇韵偷藏。”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乍破的薄云。唐蒄心里奇怪,继续看下去:“宁知苏子堂前蜡,早照彻红妆。胭脂拭遍,春光占尽,弄影撷香。”
  不太明白,那花有这么好看吗?唐蒄嘀咕几句,将那张纸夹到书页中,跟上宋迤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词牌是《眼儿媚》。天杀的宋迤和柳别霄,你们再写那几句歪诗试试呢?快听三娘老师的别写了。
  把花当成美人来写是惯用的写法,感觉有点那什么之友……不过这里宋姨写的不止是花。
 
86  ☪ 栖枭鸟
  ◎朋友杀了朋友◎
  城里有无数地方可去,金萱嘉兴味最足,奉天一砖一石看遍,不如异地新鲜。逛着逛着唐蒄开始出馊主意,声称要跟踪林雪梅,看她有没有跟崔蕴坤暗通款曲。
  从校内跟到校外,最后以唐蒄家作为终点。金萱嘉极力支持唐蒄的决定,她就喜欢这种做起来惊心动魄,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少数只能跟着多数走,宋迤拗不过这两人,只有闭嘴跟上的份。
  正是放学时,三人拖拖拉拉错失偷窥林雪梅上课的机会,于是退而求其次,将车停在校门外看林雪梅从学校里走出来。看着金萱嘉拿出相机,宋迤更觉不对。
  林雪梅是嫌疑人,她这几天自有警察所留意,不该偷偷跟着她。架不住金萱嘉和唐蒄非要偷看,尤其是金萱嘉,兴到浓时还征用了司机留在车里的相机。
  校门口陆陆续续走出人来,唐蒄兴奋得在时而在宋迤这边窗户看时而在金萱嘉那边窗户看,侦察兵似的号令道:“出来了出来了,金小姐快拍。”
  金萱嘉靠在车门上,眼见林雪梅走进相机画面里,正要按下快门,又见崔蕴坤从后头跟上来走到她旁边。金萱嘉放下相机道:“那个姓崔的怎么和她一起出来?”
  “什么!”唐蒄又越过人往窗外看,忍无可忍的宋迤把她推回去:“别晃来晃去的,没的叫人怀疑。”
  唐蒄在她那里得了没脸,针对崔蕴坤的想法丝毫不减:“我们下车跟上去,我不信雪梅会和她认识。”
  这倒没错,三人连忙下车混进人群里,林雪梅和崔蕴坤一前一后挨着找了个较为偏僻人少的地方说话。
  不能走得太近,容易被那两人发现。三人挤在一起远远观望,金萱嘉说:“大概只是在说昨天的事,她们跟小爱一起走,再不为自己辩解就要被当成凶手了。”
  “我看那个姓崔的就是凶手。”唐蒄嘟囔着,把金萱嘉挤开,“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金小姐你别讲话。”
  周围人多,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事,根本听不见那两人说的什么。唐蒄决定铤而走险,把阵地挪到那两人背后,即便离得近了也不一定能撞见,撞见了就找借口说是来接林雪梅放学,两全其美。
  三人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走到那两人身后,正好有道墙作为掩体。不知她们之前在说什么,走近时只听见崔蕴坤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孟哥告诉我警局查到我了,在沙地有目击证人看见过我。”
  林雪梅道:“跟我没关系,你不要再烦我了。”
  她说完就要走,崔蕴坤抬手拉住她:“要是那个人把事情闹出来,对我们两个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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