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吓得连连摆手,讨好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干涉你们家的教育方式,毕竟我是外人嘛,哈哈哈。”
刘老爷不想看见她,低头说:“你不该跟她说外头的事。听得多了心就跟着野了,非要离经叛道一回。我管束她这么多年,事事都顺着她,她还想我给她什么?”
“不好意思,谁知道这事儿会闹得这么大呢。”唐蒄心里满是歉疚,她急忙劝解道,“当务之急是找回刘小姐,以后怎么说怎么做还是以后再说。”
“她一个走出两条街就找不见家的人,你给她讲去广州上海?”刘老爷骤然发难,指着唐蒄道,“我听金先生的恭恭敬敬把你请进来,想不到是引狼入室!”
唐蒄闭嘴,等他骂完。宋迤打断道:“话虽如此,也不该把刘小姐拘在家里。刘先生,我建议您考虑一下报警,有警察襄助搜索,找到刘小姐的几率会大一些。”
面对这个合理提议刘老爷却不以为然:“这样的家丑,我怎么能看着他们闹得满城皆知?”他像是才发觉宋迤的存在,忌惮地问,“我还没问你是谁。”
她说话向来不好听,唐蒄再次跳出来帮她介绍:“今天阿嬷来找我,想问我有没有刘小姐的消息。她当时就在我旁边。”唐蒄说到一半怕牵连阿嬷,又补充道,“阿嬷本来不想讲给她听的,她答应会帮我们保密。”
宋迤没想着介绍自己,接在唐蒄之后说:“能让我们查看刘小姐的房间吗?若是遭到绑架便无暇收拾东西,若是收拾了行李便是实打实的擅自离家了。”
刘老爷在这两人身上看一圈,松口道:“去吧。”唐蒄如蒙大赦,他又飞快地古板起来,严令道,“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今天我们所说的一切都不能外传。”
诚惶诚恐的唐蒄终于找到机会溜之大吉,跟在宋迤身后上楼时还在考虑如何快点从这里逃走。她和宋迤推门走进刘梦桡的房间里。屋里还是平常的成设,昨天刘梦桡还在坐在桌前跟她聊天,今天却是人去楼空。
两厢对比更显得如今局面凄凉。唐蒄内心复杂,顺手关上门问:“我们来梦桡的房间干什么?”
宋迤还没说话,唐蒄就自顾自想通关节:“哦,她给我们挑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偷点东西带走。”
宋迤掐她的脸:“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找找柳别霄寄给刘小姐的信,倘或她没把那堆信销毁,那些信件落到刘先生手里,你给她介绍朋友的事势必会被他发现。”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唐蒄恍然大悟,慌忙跟她一起翻东西。刘家人似乎满心要给刘梦桡打造出不沾俗世又知书达礼的形象,屋里四处堆着书本纸张。唐蒄在抽屉里一阵乱翻,除了描画的花样以外再无所获。
宋迤在书柜上顺手扯下一大沓书信来,唐蒄惊得瞪圆眼睛:“这么多,我们要怎么拿走?”
上头写着不同的名字,宋迤一个也不认识。唐蒄拿过来迅速翻看:“这些是她哥和她姐给她的,快放回去。”
宋迤将那沓书信放回原位,自然而然看见书架上整齐排放的书本。闷声搜索房间宛如两个小偷,宋迤开口打破缄默:“刘小姐平日都跟你学些什么?”
“能学什么,就是学校里的课。”唐蒄把头伸进衣柜里搜找,声音从狭窄的空间里传出来,“我不像雪梅她们那样学得好,就带她看看课本。她原本是要去学校里念书,她爹不让她抛头露面,就考虑着给她找老师。”
宋迤嗤道:“她爹真是固执,现今早就不流行那套了。刘小姐成日里对着这样的父亲,想不走都难。”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她的话使得唐蒄倍感欣慰,“坏就坏在这次刘小姐出逃跟我有关,他管教他女儿是顺手,要是他追问起我的错处,我就不用活了。”
她从一件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三个信封,确认是柳别霄的字迹后汇报道:“找到了,这里有三封。”
宋迤用无法理解的眼光看着那几张缝在夹层路的信,唐蒄为刘梦桡解释道:“她爹会搜房间,我拜托过她藏得深一点,没想到她藏得这么深。”
不管怎么说,能拿到刘梦桡没处理的信件就是替唐蒄撇清关系。两人又在房间里搜寻一阵,唐蒄清点缴获的书信,说:“只找到这些,应该没有了吧?”
宋迤游目观察刘梦桡书架上的绝版书,叹道:“刘小姐家境比金小姐也不差,这些东西也不是好找的。”
“她家是不缺这些,不过她铁定觉得这是装饰得很值钱的监牢,”唐蒄把信塞进口袋里,说,“我就不这么想。可惜我现在身上不干净,不能在这个地方多留。”
还好冬天穿得厚实,多塞几封信不会叫人起疑。在刘老爷的怀疑的目光里,宋迤和唐蒄仓皇逃出刘家。
天色已经不早。街边亮起灯光,吹起衣角的风比之前更加寒冷。两人叫车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洗漱完毕窗外彻底换成夜幕。宋迤要研究刘梦桡那几封信,她想起刘梦桡以前也给唐蒄寄过信件,也想着拿出来对照。
她进卧室时,看见唐蒄站在镜前试穿那件早上匆忙换下的衣裳。宋迤问:“怎么又穿上了?”
“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仔细看。”唐蒄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刚发现这衣服上的扣子跟金萱嘉给李太送的是同样的,怪不得那天金萱嘉拿着扣子那样看她,唐蒄心里没谱,算不出那时候金萱嘉是否知道这事。
果然还是宋迤的礼物更惊喜,唐蒄觉得自己的戒指被比下去,心里十分不甘。趁着宋迤坐在床边看信件,唐蒄从另一边悄悄朝她身后爬过去,一下子扑住宋迤。
宋迤被她撞得往前倒,她把宋迤牢牢锁住。仿佛是介意她环在腰间的力道,宋迤有点想松开手里捏着的信纸,靠在她怀里说:“把你手拿开。”
唐蒄得逞般凑近说:“还来吗?”
宋迤被她带倒,问:“来什么?”
唐蒄小声说:“昨天那个。”
宋迤挡开她的脸,俨然是不能理解的眼神:“你两个学生现在下落不明,你还想着这些?”
唐蒄略有迟疑,还是说:“我是想着她们两个不会这么快就被抓到,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好的?”
宋迤翻身压住她,倒不像是兴师问罪:“好个蒄老师,她们失踪的事你就不管了?”
“那些事明天再说。”唐蒄说着很慷慨地将嘴唇送上,宋迤有点躲她的意思,她就自己先松了扣子,在和宋迤分开时笑着说,“我还没谢你送我新衣服。”
宋迤嗯一声:“我也没谢你送我戒指。”
话虽如此,她还是芥蒂着唐蒄的态度。柳别霄和刘梦桡不见了,她怎么这样淡定?她因此停驻着没有动作,唐蒄趁机抚上去,不消多费气力就拨乱她的思绪。
她在唐蒄耳边哼出声,唐蒄用商量的语气说:“以后我给你做一身,也用金小姐那个一看就很贵的扣子。”
宋迤揭开襟边,唐蒄蹭着她的腿,尽量与她绸缪紧密。她很久没有只为自己,这些年不是汲汲营营就是躲躲藏藏,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难道是想要唐蒄送她东西?宋迤稳住呼吸,指尖顺着唐蒄胸口往下滑:“把你这身皮剥下来给我穿。”
痒顺着她行进的痕迹渗进肌骨里,唐蒄的呼吸像是完全被宋迤控制,跟随她的动作时急时缓。唐蒄抓住她的手,躲着她的舌尖说:“好啊,过了今晚怎么都行。”
宋迤另一只手探下去。她心头的疑云没有散,但唐蒄缠住她,让她无心去想太多。宋迤在这时分神思考,掂量着或许是时候收手,不该太沉浸在眼下这一时。
唐蒄猝然抓紧她。宋迤低头看去,被唐蒄仰头轻轻咬住。她闭着眼轻车熟路,很快挪到嘴唇上,交颈时喘息还是没舍得松开宋迤的手。宋迤不敢挣扎,只能被唐蒄拽着,整个人陷进这片沼泽里。
【📢作者有话说】
什么西门大蒄人,而且宋姨你怎么做到一边怀疑她一边跟她睡困觉!
116 ☪ 自埋兵
◎靠谱的金小姐和吵闹的金小妹◎
第二天,金萱嘉打来电话要宋迤和唐蒄再去她家里商谈大事。唐蒄不懂她有何大事可说,但金小姐的命令向来不容质疑,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梳洗收拾。
宋迤一如既往地懒得起,唐蒄把她拖到车上,车夫踩着车蹬往前,她还歪在座椅上闭着眼。车到了宅邸门口,宋迤昏头昏脑的,还是唐蒄在后头扯着嗓子叫停。
她的喊声枪响般般直入云霄,金芍雪听见院门外闹腾,趴在楼上窗台边支着下巴看。唐蒄把宋迤拽下车,拖着人上了楼,正逢金萱嘉把金芍雪从房间里赶出去。
“我要跟你们玩!”金芍雪被推出门外,她拽着门把手往后拉,大声喊,“我去告状给爸,说你们孤立我!”
“你要去就去啰。”金萱嘉用力关上房门,回过头从容不迫地说,“别理她,我跟你们有重要的话谈。”
唐蒄听见金芍雪在外头跺脚,无奈道:“什么重要的事,芍雪不能旁听?你不给她进来她又要闹。”
“当然是那刘什么,”金萱嘉回忆几秒,拍手说,“刘梦桡的事情。你们让我从柳别霄身上入手,我就派人以她家为中心一遍遍摸查,叫你们来是来汇报情况的。”
唐蒄立即卸甲倒戈:“哦,那我支持你赶走芍雪。”
“你现在倒是肯用心了,”宋迤最先找到位置坐下,她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金小姐查到了些什么?”
金萱嘉清清嗓子道:“柳别霄昨天没有回家,前天也没有回家。跟她住一个院的人都说她头疼得要住院,但具体是哪天去的医院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准。”
唐蒄摊手拉长声音说:“可能她根本就没住院——这些我们昨天早就说过了,你还要翻出来讲第二遍。”
“我可是一整晚殚精竭虑,”金萱嘉夸张地挤到宋迤面前展示自己的黑眼圈,她直起身正色道,“我遣人排查了住在她家周边的十几个邻居,终于找到一个下夜班的医生,二十号晚上看见她从院子里走出去。”
唐蒄扭头看宋迤:“前天?”
“她往哪边走的?身上带着行李吗?”宋迤马不停蹄地发问,“那个人怎么确定自己看见的就是柳别霄?”
“这个……”金萱嘉支吾片刻,只好坐下来如实相告,“我用的排除法。得到这个证人的证词后我又问了那条街住的所有人,当时大半夜一两点,谁会出门?”
没想到她弄出这么大阵仗,唐蒄瞠目道:“我都跟你说了让你谨慎点,你还去搜遍那条街?”
“我是想快点把柳别霄找出来,”金萱嘉不敢跟唐蒄目光交汇,话锋一转掌握话题主导权,“这件事是我出力最多,你有什么实绩?没贡献的人没资格指责我。”
这两天都无所事事的唐蒄一哂:“好,你继续说。”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待在自己家,在外头上班的也没有返回家里。”金萱嘉压低声音衬托事件的诡秘,“柳别霄过年时帮忙写春联,在那条街上很出名。我的证人认得她,说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柳别霄无疑。”
门缝地下被人塞进来一张纸,给了无心听她讲故事的唐蒄开小差的借口:“那是什么?”
金萱嘉冷漠道:“你别管。”
宋迤打个哈欠:“那个嫌疑人往哪边走了?”
“说是往王府园的方向,刘小姐家就在太平里,正好就在这边,她离家的那天正是刘小姐失踪的那天,”金萱嘉抬手作势要指人,“这也就意味着——”
她指向唐蒄,用看破一切的语气凛然道:“你介绍给刘小姐的朋友把刘小姐拐跑了。”
“你找到的那个证人呢?我现在就去灭口!”唐蒄当即站起来,伸手拽住金萱嘉的衣领吼道,“你查着查着反倒把我带坏小姐的罪名坐实了,还不如不查!”
“别激动,我会叫那个人管严嘴巴。”金萱嘉挥开她的手,揽过任务道,“我已经找到了很有价值的线索,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把柳别霄和刘小姐抓捕归案。”
“只求刘老爷能给我些时间,让我赶在刘小姐被找到之前把柳别霄弄走。”唐蒄停了半晌,一个激灵准备往门外走,“我还是改名潜逃吧,这里容不下我了。”
宋迤伸长手把唐蒄拉回来,就事论事道:“金小姐查到的并不是没用的消息,至少我们现在不必为刘小姐担心,离家出走可比被绑架安全得多。”
她的话没能让唐蒄振作,唐蒄丧气道:“刘小姐没什么生活常识的,你昨天也听见她爹评她的那些话了。”
“这些都不重要,我为寻找刘小姐做出了不可忽视的巨大贡献。”金萱嘉精神抖擞,拍拍胸脯意气风发,“今天我准备亲自带人顺着这条路线一路寻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肯定还有别人看见柳别霄往哪边走。”
“你还想把事情闹大?”唐蒄也不能再让她丢面子,只得坐到桌边翻几下桌上的地图,抬眼问,“我记得你说过看不惯刘家那些做派,怎么这次这么殷勤?”
“以前也有人失踪过,我没放在心上,谁知后来就……”她说到一半,很突兀地没有说下去,而是扭转心情,慨然道,“所以我不能再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了,不管失踪的人是谁,我都必须把她找回来。”
听她这番陈词,唐蒄不免想起黄语来,一时也有些怃然。她没给金萱嘉泼冷水,而是说:“好吧,但我要跟你说一句,离开刘家对刘小姐反而是好事。”
她给宋迤递去眼神,示意宋迤说。宋迤道:“我没见过这个刘小姐,但唐蒄说刘小姐不安于家里给她安排的道路,厌倦每天被人关在屋子里不得自由。”
“金小姐你能体会吗?其实梦桡很可怜的,”唐蒄陡然煞有其事地抓住金萱嘉的手,恐吓般说,“你想象一下,你每天出门都会有个芍雪跟着,就是走到那条巷子里跟谁说了话她都要记下来,转头就告给你爹,你爹就会骂你跟别人说话太跌架子,不许你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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