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千酒刚当上大将军,威风凛凛,内心早已被建功立业,扬名万里的念头冲昏大脑,并没有把权倾朝野的柳朝瑾当回事,毕竟在他眼里,柳朝瑾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女人,终究还是像他母亲一样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他想法简单又美好,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将他脑子里的混沌全都打散。
此次攻打燕国,柳朝瑾在战事中所做出的决策和谋略极其优秀,将燕军打的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她没有接受燕帝送来的降书,拒绝燕帝的割地赔款,将荣军送入燕都皇宫,把燕帝斩杀于龙椅之上。
如此胆识,如此魄力,如此谋略,堪称惊艳才绝,盖世无双。
沈千酒对柳朝瑾感到很佩服,很崇敬,但碍于柳朝瑾是个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又有些怪异的别扭感。
他觉得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竟然敌不过一个柔弱娇小的女子,他这张脸都要被丢尽了。
这样矛盾的情绪让沈千酒这几日的内心总是混乱不安,导致他听到柳朝瑾只留下一点点兵力护佑自己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就是质疑柳朝瑾的决定,从而犯了大忌。
朝瑾见沈千酒不再犯蠢,转身往座驾走去。
白月走过来迎着她,看了一眼河边垂头丧气的沈千酒,问:“大人,秦将军要不要让幽影司去教训一下?”
朝瑾摆手:“他就是个蠢得,没必要动用幽影。”
“燕宫里偷袭本相的贼人查清了吗?”
白月低声道:“大人,斥候司来报,是盛国人。”
朝瑾心中了然:“继续查幕后之人。”
“是。”白月猜测,“大人,会不会是盛国丞相方勉?”
朝瑾挑眉:“这么容易让你猜到,就不会是方勉了。”
这支暗箭可是将原主彻底毒杀,至此荣国国运衰败,被盛国彻底吞没。
朝瑾所接受到的世界信息说起来跟没给一样。
原主被暗箭杀死,李簪月被荣军杀死,盛国趁荣军刚攻打完燕国,兵力休怠之时进攻荣国,打了整整一个月,荣国兵败国破。
至于过程,全都是空白的。
系统摊手:【这不能怪我哈,我所传递给你的信息都是和选中之人还有原主息息相关的,原来的主线剧情里,原主和李簪月都死在了燕宫里,之后的剧情发展都没有经历,我自然没办法给你具体的信息呀。】
确实。
前两个任务世界,系统给朝瑾的信息也都是和它所选中之人以及原主本身所经历过的剧情内容相关。
系统:【对了,上一个任务世界的支线任务完成后给了你抽奖机会,你要不要现在抽奖?】
“当时支线任务只差10%,一个是姜稚鱼学会轮回咒术,另一个…”朝瑾眯了眯眼,“…学会舍身咒。”
系统想起上一个任务世界的结局,呐呐道:【应该是的。】
【所以你要不要现在抽奖?】
朝瑾:“抽吧。”
系统见她轻易同意,狐疑道:【你不会还期望能抽到回渡厄殿吧?】
朝瑾挑眉:“挺期待的。”
【想得美,】系统嘟嘟囔囔,【来吧,抽奖吧。】
朝瑾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白色光球:“这怎么抽?”
系统:【伸进去,随便一抓就行。】
朝瑾照做,拿出一团看不清实体的光晕,光晕似活过来一样,在她手中晃悠,两个呼吸间,光晕散去,只留下几个清晰可见的字体。
【免除回溯剧情三次!】系统惊叹,【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黑化值再升高,剧情就不会再回溯了。】
朝瑾问:“现在李簪月多少黑化值?”
系统:【目前李簪月的黑化值为78%。】
朝瑾呵呵一笑:“屁用没有。”
系统:【……】
朝瑾走进座驾,看了一眼躺在车榻上的李簪月,仍然闭着眼,昏迷不醒。
她坐在车窗下的坐台上,敲了敲车厢,“走吧。”
秋楠扬起马鞭,朝着随军队伍喊道:“启程——”
两头高大的黑马踏蹄向前,尘土飞扬。
马车是特殊制作,行驶的过程中不会让车厢里的人感觉到颠簸。
车厢刻有菱形花纹的镂空固定窗,左右两边车窗对称,可以开合,既利于开窗通风又可以遮蔽风雨,保持车厢内的温度。
车厢通身漆黑,坚硬无比,想要刺穿绝非易事。
车内卧榻上铺了一张柔软的毯子,因车内有昏睡之人,车厢里有些暗沉,只有车窗镂空处能透露出一寸光亮。
“醒了就坐起来聊聊。”
李簪月是背对着朝瑾躺着的,听到朝瑾的话,瞳孔一颤,不敢应声。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有点认不清现实状况。
她以为自己会被荣军当场杀死,那时她还庆幸自己昏迷过去,不用承受长剑刺穿身体的痛苦。
可当李簪月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被关入大牢,刑罚加身,而是被关在一座看起来很奢华的马车里时,大脑都空白了片刻。
李簪月透过车窗查看外面的情况,却见周围都是荣军,把马车保护的水泄不通,远处河边站着的是她曾经挟持过的柳相,而身边对柳相恭恭敬敬的男人她见过,是荣国将军沈千酒。
李簪月对他印象很深,那时荣军打入燕宫,所有人都在逃跑,李簪月为了隐藏身份,穿了一件宫女的衣服,在脸上涂满了泥土,那时荣军还在和燕军缠斗,但有的燕军已然生了退缩之意。
逃跑之前,他们闯入后宫,抢走金银珠宝,场面一片混乱,他们见到漂亮的宫女,竟然要意图不轨,李簪月这时被这些叛国的燕军抓到,想要折辱她,李簪月本想趁他们放低防备之时对其反击,却被赶来的沈千酒救下,将那些叛国狠毒的燕军一剑斩杀。
沈千酒面对燕国的女子,没有狠心将其杀害,只是摆摆手,任她们离开。
李簪月有些意外沈千酒的做法,毕竟在战场上放走敌国子民,此等行为乃是要命的大忌,但是她听到旁边的士兵叫他沈千酒将军,她心中了然,一国将帅,放人离开的这点权力想必也是有的。
但眼下看来,这位沈将军对柳相更为尊敬顺从。
李簪月早早就听过柳相的威名,天玄大陆里唯一一个女子称相,此人杀伐果断,城府极深,多谋善断,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众人一开始都简单的认为一个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可当这位柳相身居高位,斩杀荣国专权太后,辅佐幼帝登位,将荣国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大换血,建立天听司抗衡燕国的归雁使者和盛国的九州府,五年之内吞并荣国周边五国,扩大荣国国力,与盛国、燕国,三国鼎立,共掌天玄大陆。
世人感慨,荣国当今荣帝只能算是柳相手中傀儡,荣国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柳朝瑾。
如今李簪月被这位赫赫有名的柳相抓住,内心的恐慌宛若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所以李簪月继续装昏,想着趁荣军入夜休息的时候,她寻一个机会逃跑。
李簪月想好逃跑计划,却没想到柳朝瑾一下子看穿了她的伪装。
朝瑾见她不动,还装作昏迷不醒,淡淡道:“公主既然想一直装晕下去,本相不介意让公主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李簪月瞳孔骤缩,咬了咬嘴唇,神色艰难又懊恼的坐起来。
朝瑾勾唇:“敢在荣军包围之下劫持本相,公主殿下还真是胆识过人。”
李簪月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抿唇道:“求生之举,逼不得已。”
“求生之举?”朝瑾说,“本相以为公主是为了燕国?”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燕国已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救燕国破败之局?”
朝瑾淡淡道:“你倒是想得开。”
“胜败乃兵家常事,燕国被破是它气运已尽,怨不得旁人。”
李簪月这话说的极度自私自利,若是燕国人在此,定会辱骂李簪月背信弃义,卖国求荣。
朝瑾手撑膝盖,俯身靠近,看着李簪月慌张的眼色,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故意辱骂故国,让本相以为你并无敌心,从而对你放低警惕,你再找寻机会逃走,对吧?”
李簪月被柳朝瑾戳破心思,内心大骇,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拳。
她吞了吞喉咙,否认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柳相不信我也没办法。”
“本相自然是信你的。”
李簪月微怔。
朝瑾指尖挑起李簪月的下巴:“同为女子,本相深知女子何苦为难女子的道理,既然公主能在万军从中挟持本相,想必也是有本事的,既然公主想要求生,本相就给你求生的机会。”
李簪月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一会儿本相会在前面的驿站停下休息,本相会告诉你士兵巡逻的时间,剩下的就靠公主殿下自己想办法。”
“你要放我走?”李簪月骇然道。
朝瑾摇摇头:“不是本相放你走的,而是公主殿下自行逃走的,至于其中缘由本相一概不知。”
李簪月不理解:“为什么放我离开?”
朝瑾坐回坐台上,语气懒散道:“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呢?”
李簪月自然不信这种听起来就虚假的理由,但机会摆在她眼前她也舍不得放弃。
“你真的要放我离开?”
朝瑾:“本相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秉持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原则。”
她冲着车门抬抬手,“请吧。”
李簪月目光坚毅,她跪在地上,诚挚道:“簪月无以为报,只能在此跪谢柳相大恩大德。”
“小事一桩。”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秋楠的声音:“大人,陈塘县驿站到了。”
朝瑾起身,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李簪月:“继续装昏吧。”
李簪月眨眨眼。
“对了,”朝瑾转过身来,看着她,“下次装昏记住呼吸保持平稳,本相一进入马车里,你的呼吸就乱了,伪装的太劣质了。”
李簪月:“……”
李簪月尴尬又羞愧:“簪月多谢柳相提点。”
朝瑾转身走出马车,秋楠立刻抬手扶着朝瑾下马,他看了一眼马车,问:“大人,那位……”
朝瑾先开口道:“还昏着呢,不用管她。”
秋楠早就发现李簪月醒了,但见柳朝瑾装作不知道,他也只能默认:“是。”
驿站被荣军士兵住满,不够住的士兵只能在驿站在扎营休息。
刚过午时,一场大雨落下。
陈塘县新任的知县闻声赶来,参拜荣国丞相大人。
朝瑾坐在上位,神色恹恹听着知县各种谄媚之词。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8%,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70%。】
朝瑾勾起嘴角:“跑了。”
知县见朝瑾笑了,欣喜道:“既然大人答应了下官的邀请,下官立刻去办,今晚就为大人送上丰富的美酒佳肴。”
朝瑾看着知县欢快的离开,她纳闷的问下秋楠:“本相答应他什么了?”
秋楠:“知县想要宴请大人,大人虽然沉默不语,但您突然一笑,知县以为您满意他的安排,所以立刻跑去准备今日的晚宴。”
朝瑾扶额:“……”
第52章
冬日里的大雨带着彻骨的寒。
李簪月顶着滂沱大雨在山林中穿行, 柳朝瑾没有派人搜过她的身,所以并未发现藏在她身上的首饰。
既然要逃,李簪月也是做足了准备, 地图和钱财她都有,只要她先去陈塘县休整一番, 然后再改变身边, 重新“做人”。
李簪月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 困于一隅了。
山林很大,李簪月学过一点轻功可以加快速度, 但碍于这几日燕荣打仗,燕宫上下乱糟糟的, 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已经无暇顾及他人的死活。
李簪月在燕宫本就是不受宠的公主, 就算凭着一副“美貌”能让世人惦记几分的,但终归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在燕宫里的处境依旧水深火热, 这几日她都没有吃饱过一次饭, 此时体力不支, 意识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像一个游荡在山林里的鬼魅。
雨势渐渐小了很多, 山林里道路泥泞不好走, 李簪月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
突然, 她感觉到旁边丛林小道里传来声响, 李簪月拿出一支尖锐的簪子, 目光警惕又惶恐的看过去。
“谁?”
丛林里走出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妇,她也被李簪月吓了一跳:“我…我是住在这里的农户。”
李簪月看是个老妇, 心里放下警惕:“原来是阿婆,我还以为是什么野兽。”
“野兽?”老妇走过去,摆摆手,“这山荒凉的很,没有野兽,就算有,一入冬也都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
老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簪月,问:“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李簪月找了个理由:“到处都在打仗,我来陈塘县投奔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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