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频点了根烟,吐出一个烟圈。
查西正在和林惊雨交换情报,闻言忍不住抬头去看姚三频:“说起来,齐哥和严哥去哪儿了?”
“禁闭室。”
吸了半根的烟被摁灭在烟灰缸里,姚三频揉着眉心,看上去心情很烦躁。
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他才好了一点,又成了平日里的不正经样:“站着干什么,坐啊,等事情解决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齐汶迟怎么办?”齐煦问他。
“没礼貌,”姚三频弹了下齐煦的脑门,“该叫队长或者齐哥。”
齐煦捂着脑门龇牙咧嘴。
和办公室里忧心忡忡的几人不同,齐汶迟放松得很。
他在程擎和胡源堪称恐怖的注视下从容淡定地进了禁闭室,门砰一下锁上。
齐汶迟能听见门外二人的说话声,胡源低声下气地和程擎道歉,程擎阴阳怪气地重复一遍胡源说的话,惹得胡源也想发火。
但主要责任还是在齐汶迟,往大了说就是渝州塔,再说仔细点就是他这个首领的失职,所以无论程擎说什么,胡源都忍了下来。
齐汶迟手里拿着根细铁丝,一边去撬禁闭室那扇上了锁的窗户,一边感慨时代变了,胡源都被磨成好脾气了。
窗户当然没被撬开,最后还是沈知忱来捞的他和严飞辰。
这件事后第五分队安分了不少,原本要审判的D组织首领被齐汶迟这么一打岔,不得不延后一段时间。
联盟的监狱阴冷潮湿,和禁闭室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担心还会有下一个“第五分队”切断电源来揍人,联盟将张石鸣关押在监狱最底层的房间,层层把守,没有会长的指令,圣所的人都不得靠近。
监控密密麻麻地安满了整条走廊,厚重铁门后,S级罪犯张石鸣双手与脚踝都被扣上镣铐,脖子上带着项圈,连接着监管者手里的遥控器,一旦有任何不对劲,那只项圈就会释放电流。
人脸验证的指示灯由红变绿,看守的两人听见那声通报后立刻替来人打开铁门:“会长。”
脚步声在见到张石鸣的那一刻止住,随着看守人员离去,程擎那张表情扭曲的脸出现在张石鸣眼前。
D组织的首领没有一点身为罪犯的自觉,见到程擎还冲他打了个招呼:“来了?”
程擎胸口起伏,怒火烧光了他全部理智,全部不顾外面还有其他人,腰间别着的枪指着张石鸣的头,双目猩红。
后者并不害怕,甚至还将脑袋往前送了送。
枪管抑制不住地发抖,张石鸣好心开口:“方向偏了,程会长。”
“闭嘴!”程擎目眦尽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张石鸣微笑着,将他未说完的话补上:“敢在你的地盘上杀人?”
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张石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愤怒的会长:“程会长,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一切不都是在你的默许下发生的么?”
这番话倒让程擎清醒了几分,他勉强将火气压下去,眼神不善地盯着张石鸣脖子上的环:“我可没准许你在联盟动手。”
“在哪里动手不都一样吗?”张石鸣摊手,腕部的镣铐叮当作响,“不管怎么样,最大受益者都是你。”
这话说的不错,程擎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他和张石鸣的相识要追溯到联盟刚成立之时。
程擎那时只是个不出名小塔的首领,张石鸣是河州塔高管人员,不知道是谁先找的谁,性格相似想法离奇的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说是朋友也许不太恰当,毕竟除了偶尔的索取,朋友间正常的问候与帮助,张石鸣和他谁都没做过。
转变是在程擎担任会长,河州塔第一个黑暗向导出现后。
“菲莉只能待在河州塔。”张石鸣是这样和他说的。
他抓着手里的针管,神经质地重复道:“她只能在河州塔。”
程擎皱眉:“联盟和法庭那边我不好交代。”
他刚当上会长,根基不稳,很多决策都需要倚仗霍临深。
霍临深,那个S级向导,联盟法庭的审判官。
程擎怨恨霍临深,恨这人地位比自己高,说话一呼百应,整个联盟上下,没有人不畏惧尊敬他。
连他这个会长都要对霍临深鞠躬!!!
张石鸣知道他与霍临深不和,挖了个坑引诱程擎往里跳。
“黑暗向导比普通向导强大多了,”手术刀扎进菲莉的胸部,在向导的惨叫中,张石鸣抬起头,溅了半边血的脸直直对着程擎,“程会长,好好考虑一下啊。”
程擎漠然地看着张石鸣抽出手术刀,剖开黑暗向导的腹部。
他如张石鸣所愿,将联盟与法庭的人糊弄了过去,张石鸣信守承诺,黑暗向导的研究数据一沓沓往联盟送,帮程擎在联盟站稳脚跟。
他坐在会长的位置,第一次体会到权利的滋味。
事情败露,张石鸣叛逃,多年后,那人再一次联系了自己。
“合作吧,程会长。”张石鸣语气懒散,开出的条件让程擎无法拒绝,“联盟法庭的审判官,是时候换一个了。”
哪怕已经过去多年,霍临深在联盟的地位依旧在他之上。
和二十年前一样,张石鸣再次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举在半空的枪管放下,张石鸣早有预料般,却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程会长放过我了?”
“别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相识快三十年,程擎比谁都清楚张石鸣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别再有下次。姚三频沈知忱他们已经怀疑到了我头上,让你的手下安分点,要闹去胡源的地盘闹。”
“胡首领知道你这样对他吗?”
张石鸣了然地点头:“看来是没有。啧啧,真可怜,被自己的合作伙伴背刺,是我的话——”他刻意拖长了音,吐出几个字:“我就杀了他。”
程擎根本不在意他话里的威胁,扯了张椅子在门口坐下,询问张石鸣霍临深的事。
张石鸣哼笑:“你真的相信霍临深死了吗?联盟的人蠢,你也蠢?”
“我倒是想相信他没死,”程擎看他一眼,“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要是真活着,早就出来一枪崩了我了。”
张石鸣盯着程擎,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以为你会变聪明,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从来不动脑子。”
程擎扫过张石鸣那一身新装备:“那你倒是说说,霍临深现在在哪儿?”
“联盟。”
看他一副怀疑样,张石鸣重复一遍:“霍临深现在就在联盟。”
他往后一躺,不去看程擎:“让你的手下去看看眼睛吧,别哪天结婚了才发现另一半是个死人。”
张石鸣闭上眼睛,似乎是睡了。
隔了一会儿,凳子脚摩擦过地面,程擎起身,拉开了铁门。
落锁声过后,张石鸣睁眼,摸了摸脸上的疤痕。
距离那场会议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程擎以各种理由对联盟的成员进行了不下十次集中检查。
姚三频捏着一张体检单,跟看见了怪物一样:“又体检?”
送体检单的副官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底气不足地说道:“是的姚长官。”
体检单上密密麻麻地印满了明天要做的各项检查,姚三频数了数,比前几天多了五个项目。
“今年怎么体检这么勤?”
“我也不知道,是会长的命令。”
副官眼神一瞥瞅见了一旁经过的霍临深。忙把人喊过来:“林迟!”
霍临深手里还拎着饭盒,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十分配合地走过去。
副官从一叠体检单里抽出霍临深的递给他:“你的体检单,上次你有几个检查没做,这次可别忘记了。”
“又要体检了?”霍临深大概是才洗完手,甩着水珠接过单子。
副官见任务完成,一溜烟地就跑了,姚三频拦都没拦住。
程擎最近很反常,不仅是体检,连平日的工作与训练都要来看,和之前的废物会长不像是同一个人。
能让那人有这样改变的,姚三频只能想到一个猜测。
“他发现你了。”姚三频说的是肯定句。
霍临深正将那张体检单翻来覆去地看,闻言“唔”了声:“不是他。”
霍临深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从小啾啾变成了大啾啾。
“程擎那个脑子能发现什么,多半是张石鸣告诉他的。”
他兴致缺缺地将体检单折了几折,随手揣进兜里。
姚三频也很不耐:“他查人的方式就是体检?”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
“说起来,”姚三频将视线从手中的体检单移向霍临深,“渝州塔和河州塔明天要派人来联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商量如何处置张石鸣。”
“有什么好商量的。”
霍临深摆摆手,有这个闲心不如提拔一下塔里的小辈。
第68章
就算这样说,第二天的审判还是照常进行。
距离审判开始还有五个小时。
双塔派出的代表依旧是胡源和莫存。
因为霍临深出事,联盟法庭的庭长拒绝了程擎强塞过来的人,指派法庭的另外一位高级向导为审判官。
陈绪安面带微笑地将人送出了办公室,身后的副庭长胆战心惊地看着程擎离开的背影,纠结半天还是没忍住发问:“庭长,就这样拒绝了程会长真的好吗?”
竹叶青吐着信子,亲昵地碰了碰陈绪安的手,翠绿色的身躯乖顺地缠绕上主人的小臂。
“没什么不好的。”
女性向导抚摸着精神体冰凉的尾尖,细长眼眸弯起:“程擎这人,胃口大本事小,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撑着,他早就被赶下台了。”
陈绪安撩开窗帘,盯着从车上下来的几位首领。
“霍临深说的没错,”她幽幽开口,“联盟是时候该注入新血液了。”
副庭长还来不及震惊霍临深这个名字的再次出现,陈绪安已收回手,吩咐他去检查法庭的安保工作。
胡源半个月前被程擎下了面子,这会儿又巴巴地赶过来,跟在程擎身后。
莫存带着袁晴亮特意绕了一条路进入法庭,七拐八绕地将身后的尾巴甩掉,来到顶楼的庭长办公室。
陈绪安和霍临深正对坐着,一人手里端了杯茶,气氛和谐。
“陈庭长。”莫存对着陈绪安点头。
“莫长官来了?”陈绪安低头呷茶,“坐吧。”
她让一旁的副官替莫存倒了杯茶,自己则放下茶杯,与霍临深攀谈起来。
“胆子真大啊审判官,都敢玩假死这一出了。”
面对法庭庭长,霍临深收敛不少,被训话也没吱声,只安静听着。
陈绪安不打算放过他:“沈知忱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我的得力手下真就这么没了。”
莫存啜饮着茶水,决定不参与这对师徒的谈话。
霍临深摩挲着茶杯口,顶着陈绪安审判的目光,思考一会儿解释道:“陈老师,这是计划里必要的步骤,当初莫长官制订这个计划时我曾反驳过,但他坚持认为这样做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措不及防被甩了一口大锅的莫存呛了口茶水,袁晴亮也被侧过脸注视他们的陈绪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小步,选择沉默。
陈绪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是这样吗?莫长官?”
莫存轻咳一声,放下茶杯:“的确是我制订的计划。是我的责任,不应该同意霍长官的假死提议,让您和另外几位前辈担心。”
三言两语就将皮球踢回了霍临深那儿的莫存丝毫不顾及合作伙伴的死活:“不会再有下次了。”
握着杯柄的手指攥紧了,霍临深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对吧莫长官,我怎么记得一开始你是想让我的手下去执行计划?要不是我拦着,恐怕要出大事。”
他再次将祸水引到莫存身上。
莫存面无表情:“霍长官记错了。”
听完两人互掐的陈绪安大致将整个计划拼凑了出来,却也不阻止,反而来了兴趣。
她看向莫存:“原本定的卧底是谁?”
“渝州塔第五分队的现任队长,齐汶迟。”莫存刻意在最后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是个非常优秀且靠谱的哨兵,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升到高层。”
“齐汶迟啊……”
陈绪安转头去看霍临深:“那不是你家的孩子吗?”
“是的陈老师,”霍临深的笑压制不住,顺便纠正了老师的称呼,“但现在,他是我的哨兵,新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登记结合。”
年长的女性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小雪豹?”
陈绪安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对象。”
“说说吧,”她给自己添了新茶,“你们接下来的计划。”
距离审判开始还有三小时。
沈知忱以圣所代理人的身份出现在法庭,跟着法庭的另外一位副官来到了陈绪安的办公室。
“陈老师。”他停在门口,礼貌地喊了一声陈绪安。
三人的谈话进行到一半,陈绪安招手,示意沈知忱加入。
距离审判开始还有两小时。
张石鸣前一晚就被押送到了法庭,此刻正待在法庭监狱里,门外的程擎敲了敲门上镶嵌的一小块方形玻璃。
“我已经让人放了风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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