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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的白月光(近代现代)——一纸银

时间:2024-06-01 08:04:03  作者:一纸银

   廉价的白月光

  作者:一纸银
  简介:
  梁颂年×谈玉琢
  十八岁,梁颂年坐在台下,谈玉琢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在季夏沉闷的风中,做一株清瘦的茉莉
  二十八岁,梁颂年回国,见谈玉琢的第一面是在他丈夫的葬礼,黑纱之下的脸庞病弱苍白,他没有工作,一无是处
  第二面在餐宴,谈玉琢得体地拒绝别人的劝酒,宴桌下,他的脚却在慢慢蹭梁颂年的小腿
  所以梁颂年替他喝了酒,把他带回了家
  谈玉琢被软禁在傍山别墅,躺在昂贵的天鹅绒丝绸被上,心满意足地想:哇哦,这不就是绝赞强制爱
  而梁颂年却冷静告知他:你需要提前知道一个秘密,我养胃
  一如他曾经居高临下:你可以享受我拥有的一切,除了感情
  谈玉琢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被迫过了一段清心寡欲的日子,谈玉琢忍无可忍,最后逃了
  梁颂年费尽心思,找到了廉租屋
  看见他用珠玉宝石养的小茉莉穿着旧棉质衣服,系着围裙,身上一股饭菜油烟味
  一个黑皮青年走出来,英俊,寸头,宽肩窄腰,揽住了谈玉琢的肩膀:他谁啊?
  谈玉琢甜蜜一笑:宝宝,这是我的前金主,我养你的钱都是他给我的哦
  ————————
  黑皮有自己的攻,大家都是姐妹
  双方纠缠多年,都有错,重逢是重新学习爱与被爱
  破镜重圆、年上、HE
 
 
第1章 落雪
  12月11日午后,气温骤降,Z市下了第一场新雪。
  铅灰色的天幕下,点点碎碎的雪粒子不过半个时辰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月南山殡仪馆灵堂内,安静停放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材,整个棺面铺满了荷兰白玫瑰、绣球花和兰花。
  周问松站在殡仪馆外,单手背在身后腰腹挺直,每隔一段时间就低头看一眼手表。
  直到一辆装涂低调的黑色奔驰碾着碎雪从道路尽头驶来,缓慢地停在他的面前,他才放下手,默默记下时间。
  周问松上前打开车门,微微欠身,惯例说了一句:“谈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一只手伸出车外,指骨突出,素白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绵延,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
  周问松接住他的手,触手格外地凉,他不由得顿了一下,眼神上移。
  对方肤色苍白,唇色也很淡。
  头顶上的黑纱垂下遮盖住了他的面庞,却仍旧能隐约看见纤长的眼睫间或颤动。
  周问松没有多看,低下了头。
  这样冷的天气,谈玉琢受虐般只穿了一套单薄的黑色西装,收腰款式的西装马甲掐出一段细窄的腰线。
  他借着力走下车,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新雪的水腥味,纷扬的雪花落在黑纱上,还维持着晶莹的六瓣形状。
  一朵落在眼睫附近,他轻轻闭了下眼,雪花化作了剔透的雪水,在黑纱外蜿蜒出一道浅浅的水痕。
  谈玉琢轻轻向周问松说了声“谢谢”,后半个字破碎在喉咙里,化作脆弱的咳嗽声。
  有人适时给他披了一件黑色的皮草大袄,蓬松的毛领衬得他更像某种奢华的珠玉,昂贵又脆弱。
  周时在世时,乐于对外展示自己和谈玉琢的婚后生活。
  富商与平民的爱情自然吸引大众的目光,更何况,谈玉琢足足比周时小了十五岁,嫁给周时的时候,婚礼上的他看上去还生嫩十分。
  对于这段婚姻,施以白眼的人有之,冷嘲热讽的人有之,但很少有人会对这段婚姻结合的原因生疑。
  周时在周家排行第五,从外貌到能力都很平庸,长期处在家族的边缘位置。
  毫无疑问,在他处处被压一头的黯淡人生里,谈玉琢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奢侈品。
  只可惜,这段婚姻只存续了三年,就以周时的意外身亡而告终。
  “不用。”谈玉琢推开了为他顺背的人,眉头轻轻攒起,颜色浅淡的唇抿了抿,“先进去。”
  —
  灵堂内只有寥寥几人,谈玉琢一进来,周围的哭声都细弱了下去。
  谈玉琢只冷淡看了一眼,低垂脑袋往前走,过长的黑纱温柔地在他膝盖之上晃荡,不像是沉痛哀伤的挽纱,倒像是一湾被搅动的春水,骀荡地飘动。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停了下来,刻意没有去看面前人的眼睛,手指下意识扣紧了相框边缘,指甲边缘泛出白色。
  灵堂内太冷,他一开口,嘴里就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轻又颤地叫了一声:“妈。”
  “你耽误了时间。”周潇红直白地用陈述语气,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反而听上去很随意。
  她应该是刚哭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被风吹干。
  谈玉琢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尝到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口腔里全是这股子腥气,他嗫嚅了下嘴唇,第二下才发出声音,“路上耽搁了会。”
  听说误了算好的时辰,会影响死者魂魄投胎的时间,他将会错过下辈子最好的命格。
  可惜显然没有人在意这些,周潇红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你去看看吧,最后跪一跪,等会就送去火化了。”
  谈玉琢没有动,周潇红麻木地和他对视,过了几秒谈玉琢才迈开自己的腿。
  他没走几步,周潇红的声音响在身后,依旧像之前一样,没什么起伏的显得死气沉沉的声调,“你应该把头发扎起来。”
  谈玉琢停下了脚,没有转过身,只留给周潇红肃穆清瘦的背影。
  周潇红抬起手叫人:“周伯,把他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太张扬了。”
  周问松应声走到谈玉琢身边,谈玉琢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任由对方将他的外套脱下来,尔后缓步走向灵堂下摆放的棺材。
  这顶棺材打造得很精美,棺材边缘都刻上了一圈精美的嵌金花纹。
  周时生前是一个很高大的男子,肩背宽阔,可能是因为去世得太突然,来不及定制棺材,这具棺材于他身形而言有点过于小了。
  他局促地躺在里面,双腿都掰不直。
  殡仪馆的人给周时脸上抹了粉,遮盖住青白的脸色,还在嘴上画了点口脂。
  谈玉琢看久了觉得有点滑稽,可他不能在这时候笑出声来,他只能俯下身,借着姿势挡住了自己的脸。
  外人只能看见一席黑纱,轻轻垂在了死者胸前的捧花上。
  谈玉琢皱眉抽气,做得很努力,单薄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地,他的抽泣声又低又哑,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周时僵硬地躺在棺材里,泪珠顺着花瓣的纹路轻轻滚落,浸湿了胸前一小片布料。
  谈玉琢身子骨弱,哭了没一会,头就晕了,眼下两颊一片凄淡的水红,睫毛湿乎乎地黏在一起。
  周潇红的鞋跟时不时敲击一下地面,今天她穿了一双细跟的黑色高跟鞋,“叩叩”声在寂静的灵堂内显得尤为不耐刺耳,周问松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谈玉琢身边,把他扶了下去。
  他整个人没有什么重量,撑着身子站不住,几乎是被周问松拖着走,周问松半强迫性地扶他到棺材前,双手压下他的膝盖,低声在谈玉琢耳边说:“谈先生,辛苦跪够两个小时就好了。”
  膝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谈玉琢不适地吸了口气,没有挣扎,黑纱逶迤地垂在地上,他整个上半身随之被笼罩在朦胧后。
  香案上的香还没烧到一半,谈玉琢就逐渐看不清上面到底插了几根香,身子骨不住地颤颤,冷汗泠泠,跪也跪不住,挺直的脊背一寸寸软下去。
  最后“咚”一声额头轻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倒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了殡仪馆的内室,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黑纱还轻柔地覆在他的面上,有点痒。
  寒风把他脸上的泪水都吹干了,脸颊冰凉一片,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膝盖也疼麻了,一点知觉也没有。
  谈玉琢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自己头顶上的天花板,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痛还是什么,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温热地流下,冰凉地坠在腮边。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谈玉琢以为是哪个佣人,低下头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嗓子低哑地说:“我现在不想见人,你先出去。”
  “喝点水。”那人视他的话于无物,回身关上门。
  谈玉琢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仰起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庞。
  梁颂年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相对于其他装扮整齐的人来说,他的穿着有几分随意,但难抵他高额阔鼻,眉眼深邃,通身气质光华内敛,居高临下地看着稍显狼狈的谈玉琢。
  几乎是出于本能,谈玉琢稍微坐正了,放在腹部的小臂收紧,身子微微蜷缩起来,讷讷地看了一眼梁颂年,对方手上还端着水,谈玉琢没有伸手接,他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什么时候到的。”谈玉琢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僵硬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迟迟没有动作,问了个不轻不重的问题。
  梁颂年不急也不恼,停顿了一下,如实说:“大概你晕倒的时候。”
  谈玉琢很后悔,早知道就不问了。
  “谢谢。”谈玉琢伸出手,接过水杯,决定把对话翻个篇。
  他口腔里还是血的淡腥味,冷风吹久了,说话声音瓮声瓮气。
  接到水杯的一瞬间,他难免触碰到了梁颂年的指尖。
  梁颂年的指腹侧有新生的茧子,有点粗糙,却很温热。
  谈玉琢心虚地缩了下手指,想要避免触碰到他的手指,梁颂年的手指却抬起轻轻压住了他的指尖。
  “玉琢,”梁颂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身上有一股很清冽的雪松味道,让人觉得冷漠,凌凛不可侵犯。
  但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谈玉琢的手指缝,谈玉琢无措地看着他,听见他平静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第2章 月南
  许庭知叼着烟倚靠在门廊下,百无聊赖,回头看见梁颂年,微微直起身,伸手用两根手指把挂在嘴边的烟拿下来。
  “回来了?”许庭知没有多少心思放在梁颂年身上,低着头继续看手机。
  他知道梁颂年不抽烟,过了半晌才礼貌性质地从自己口袋中摸出烟盒打开,单手递过去。
  梁颂年低头看了一眼,许庭知已经打算把烟盒塞回自己的口袋里了,余光中却看见对方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随意地夹在了指缝间,问他:“有火吗?”
  许庭知“嗤”一声笑出声,“我没带打火机,你将就闻个味算了。”
  梁颂年抬起眼也笑,细细的烟在他手里调了个方向,“你没带打火机,带什么烟?”
  “我就叼着过个瘾。”许庭知重新把烟送到嘴边咬住了,眼睛没有离开手机屏幕,皱着眉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头那个祖宗管得严,要是带一身烟味回去,他能挠死我。”
  他终于把一段话编辑好,摁下了发送键,屏幕瞬间就被绿色的气泡占据了。
  许庭知关上手机,举起烟盒晃了晃,“就这几根,我还是从他身上摸出来的。”
  梁颂年淡笑着揶揄他:“等以后结婚了,你连这点烟都摸不到。”
  许庭知把烟吐到垃圾桶里,闻言回头,长长地看了梁颂年几眼,“你开什么玩笑啊?”
  许庭知长着一张不显年纪的脸,风把额前的头发吹得蓬乱,他笑,薄薄的眼皮眯起来,单纯真诚的样子。
  “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和他哪里扯得到结婚。”许庭知有点被风吹麻了,双手贴在自己脸上搓了搓,停顿了片刻,轻飘飘地继续说,“他那种人,玩玩就够了。”
  梁颂年捏着手里的烟,没有再笑了,雪花不断地扑到他的脸上,“我记得你们谈了好多年。”
  许庭知微侧着脑袋想了想,“记不清,好像已经快四年了,也差不多要腻了,打算换一个。”
  Z市的冬季水汽充沛,月南山种了连片的冬青和松柏,在白色的积雪下显出深色的近乎黑色的绿,山脚的位置是新修的陵园。
  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再加上呼啸的风雪,视线受阻,只能看见新修的墓地前模糊的几道人影,在这样的环境下,零星撑起的几把黑伞显得格外的寂寥。
  梁颂年把揉得皱巴巴的烟卷头摁在了烟灰缸里,融化的雪液瞬间把滤嘴浸湿,没有再接话。
  许庭知渐渐觉得没意思,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偷偷溜走。
  “去了那么久,你和玉琢说了什么话吗?”沉默了一会,许庭知突然开口问。
  许庭知对谈玉琢的印象还停留在学生时代,记得他很白,学习成绩很好,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校服依旧好看,当时班上很多人都暗恋他,男的女的都有。
  梁颂年看着云雾缭绕的月南山,想起半小时前的内室里,谈玉琢隔着遮面的、象征着新丧夫的黑纱,朝他虚弱地笑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倦怠地垂下。
  梁颂年看见他眼皮窄窄褶皱里一点小痣。
  他抬起眼睛,那点小痣就消失不见了。
  “他很伤心,几乎没有理我。”梁颂年如实说。
  许庭知露出理所当然的脸色,长长“啊”了一声,语气里没有其他意思,但梁颂年还是转头盯了他一眼。
  “听说他们感情很好。”许庭知说,“你出国的时候,都没见玉琢掉一滴眼泪。”
  梁颂年好像没有听见,什么反应都没有。
  许庭知以为梁颂年又不搭理他了,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玉琢那么早就结婚了。”
  可能是站太久了,梁颂年动了动,他这次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庭知觉得闷,但不能抱怨,发了会愣,等回过神的时候,墓地前的人已经四散开了,陆陆续续往回走。
  雪里的湿气更重,他被冻得要没知觉了,跺了跺脚,转身的瞬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请让一下。”谈玉琢没有打伞,头发上衣服上都是雪,一说话嘴里就吐出一团白气,鼻头被风吹得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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