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来也就是说笑间提出来的,家家户户都有田有地,自家的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收别人家的地,但出乎意料的是,消息传开没多久,部队的人就上门了。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获取你们名下田地的采摘权,这是拟定的合约,你们可以先看看。”
合约上简单描述了双方需要履行的义务,比起先前大部分人的玩笑所言,合约中采摘者需要将总收成的五分之三分给种植者。而合约签订之后,在明年下种之前,地里的东西都归采摘者所有,
上面的条款很是详细,他们考虑到的考虑不到的,部队都尽可能地填上了。
罗勉手指在采摘者三个字上点了点,问道:“不是和国家合作吗?”
战士懂他的意思,点头肯定:“我们只作为中间人保证合约的可行性,采摘者是即将迁移过来的受难民众。”
闻言,罗勉不由皱起眉头。
同样的合约,合作对象不同,考虑的方向也就不同。
脑海里尽可能的多想了几种情况,罗勉问道:“有任何争端你们都负责解决吗?如果对方性情不佳,找到我们住处来呢?”
这些显然部队考虑得比他们更全面,战士闻言爽快道:“只要和土地粮食有关的麻烦我们都负责,如果出现了你说的意外,我们会将其从此处调离。”
看他的神情,俞少宁来了点兴致,“这调离有什么说法吗?”
调离的事情目前没有传到民众耳中,但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战士爽快地给他们解答:“调离有森*晚*整*理次数限制,三次内为正常居住所调离,三次过后会将其调入特定的居住所。”
所谓的特定居住所,其实就是让所有刺头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反正上头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彼此折磨去,别出来霍霍其他人。
当然,这些刺头是指没有触犯法律,只是个人道德和习惯上颇为棘手的存在。
真要犯法了,国家可没有这么好心。
听着战士的解释,俞少宁不由乐道:“这损招肯定有奇效。”
战士笑着肯定:“就是这样。”
既然国家想得全面,罗勉也就代表一家人在合约上面签了字,从今天开始,地里的食物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借出去帮忙运东西的狗子,罗勉扭头喊:“宁宁,外公,要不要出去走走?”
趁着太阳好散散心。
很快,屋里传来俞少宁的应和。罗勉在外面等了没有多久,就见俞少宁扶着陆外公出来,罗勉快步过去帮忙搀扶了一把。
陆长川被两孩子这小心翼翼地弄得有些无奈,“我只是年纪大了,不是四肢不协调了,这路我还是能走的。”他安抚拍着外孙的手,轻瞪了眼罗勉:“宁宁不知道,你去年还见着我雪天下山呢,怎么也这样?”
罗勉:……
罗勉摸摸鼻子,看天看地不看他,他能说他忘了吗?
“外公,你说他干吗?”俞少宁发出不乐意的声音,“老人家本来就是要小心些的,就算你身体好,能避免摔跤就避免不是?”
陆长川气得捏住他的耳朵扯了扯,“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外公说都说不得了?”
罗勉插话:“什么胳膊肘外拐,我可是入赘的啊,宁宁这是内拐!”
“你什么时候入赘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都住进来了,这不是入赘是什么?”
“什么入赘不入赘的,就不能是嫁进来吗?”
三人吵吵闹闹地出了家门,动静传出去老远,吸引了在田野边玩闹的几只狗的视线。
俞少宁笑眯眯朝它们挥挥手,路过时挨个拍拍脑袋,“努力干活哦,我们很快就回家的。”
借狗的男人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一天内运东西回家的次数很少,四只狗跟着他忙活刚刚好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又不至于累着,而且这一家人对狗的态度都不错,上次来还狗还带了一袋子腊肉骨头,说是给它们加加餐。
要知道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肉了,能把骨头给狗吃已经是很好的谢礼。
俞少宁摸完狗子,罗勉和男人也交流完了,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外公身边朝着河对岸而去。
过了河岸,周围就热闹了起来。
忙碌干活的声音,小孩子玩雪的笑闹,老人们坐在屋前端着热水慢悠悠晒着太阳,忽视掉他们眉眼间散不开的愁云,倒有几分地震前的祥和。
一家三口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老人们的注意,有老人喊了声陆长川,“老伙计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陆长川往那边走,笑道:“今儿太阳好,两孩子说扶我出来走走。憋在家里都要憋坏了。”
有人点点头,朝他们竖起个大拇指,“你家宁宁和小勉都是好的。”
将陆外公扶着坐下,没有多久,屋子里就有小孩端着热茶一步一挪地出来,小奶音嫩生生的:“爷爷喝茶,叔叔喝茶。”
这小孩一点点高,看着五六岁的样子,罗勉大步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水。
“手有没有烫着?”俞少宁蹲下来问道?
小朋友捏捏耳朵,抿着嘴笑得害羞:“没有呀~”
奶呼呼的,好可爱。
俞少宁对乖巧的小朋友没有任何抵抗力,把手伸进兜里,从空间取出几粒糖果放到她手里,“哥哥请你吃糖。”
看见糖果,小女孩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下意识伸手要去拿,抓到前又把手收了回来,眨巴着眼睛转动脑袋。
在俞少宁的疑惑中,小女孩找到了目标,踩着雪花‘嘎吱嘎吱’跑过去,“奶奶,哥哥给糖。”
被她喊奶奶的中年女人看过来,见是俞少宁愣了下,先纠正孙女:“那是叔叔。”又对俞少宁道:“宁宁啊,糖你留着自己吃吧,小孩子不用吃这个。”
俞少宁站起身喊了声“舅妈”,道:“也不是什么好糖,给她甜甜嘴而已。”
糖果是小指肚大的水果硬糖,地震前十几块就能买一大包那种。
陆长川也道:“你就让孩子拿着吧,妹芽儿可怜呢。”
妹芽儿在本地是指年纪小的女生,有些家里疼爱女孩的会一直这么叫到女孩嫁人生子。
中年妇人闻言低头看向孙女,小女孩儿已经很久没吃糖了,现下馋得厉害,但也知道大人没有同意的就不能接,只能眼巴巴看着,规规矩矩站在她身边。
在周围的附和声中,这几粒糖果落到了小女孩手中,小娃娃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脆生生道谢:“谢谢叔叔!”
俞少宁轻轻捏了下她的发包,走到自家人身边,罗勉已经帮他提了条凳子过来,上面放着主人家准备的热茶,他坐下端起茶喝了口。
天冷,茶水只放了这一小会儿,就已经没什么热量了。
有风吹过,俞少宁往罗勉身边靠了靠,摘下手套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塞进罗勉的衣兜里。
罗勉被他冻了下,大手包住他的手掌暖着。
两人动作隐秘,又在边缘处,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晒太阳的老人们已经从地里的食物长势不对聊到了即将迁移过来的受难群众,有担心那些人好不好相处的,也有疑惑是什么样的灾难不能就近安置,要迁移到他们这边来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老人们的脑洞也不比小孩子差,俞少宁听着听着就靠到了罗勉身上,微阖着眼睛。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
在这边聊了大概两三个小时的天,一家三口顺着道路继续往上,绕了一个圈回到家中。
晚上,男人来还狗的时候,跟罗勉道:“这几天真的是谢谢,家里也签了那个合约,明天我们就不借狗了,这是这几天借它们的酬劳。”
他手里拎着的是满满一袋子的土豆红薯,一眼看去都还不错,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罗勉没要,“我们还谢谢你帮忙消耗它们精力了呢,别这么客气,家里有什么事随时来喊我。”
都是一起长大的,幼时情谊还在,罗勉拒绝了两次,男人倒也没再坚持。
他们聊天的空闲,俞少宁已经把狗子身上的‘鞋子’和小衣服脱了,赶进客厅里让它们去玩耍,起身见两人还聊着,顺手又帮忙添了些热水。
男人不欲和罗勉说家里的难处,见他过来,话锋一转笑道:“还得多亏宁宁带着装修队过来,要不是装了锅炉暖气片,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他们这边的屋子墙体不严密,装锅炉时顺带请人加固了墙体,也因此,阴差阳错在地震中保留下一部分财产,他们搬回来后,顺手就把锅炉装上了。
这事还是当初 俞少宁可以推动的,听见这玩笑般地道谢,俞少宁笑着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们家运气好。”
男人也就是开个玩笑,闻言顺着他的话笑起来。
现下忙碌,哪怕地里不用忙活,也没有时间留下来闲聊,男人坐了没有多久就走了,罗勉关上门回来,牵着收拾好茶碗的俞少宁进客厅。
陆长川早早睡下了,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到卧室。
卧室内的窗户被两人用棉被封上,隔绝了雪夜的光亮,大手握住纤细的腰肢,将俞少宁整个人抱到了大腿上坐着。
俞少宁下意识推拒:“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罗勉低笑一声,大掌按着他索吻,声音顺着唇齿流淌出来:“乖宁宁,听话。”
腰肢被大掌一捏,俞少宁顿时失了力气,软软靠在罗勉身上,还是坚持:“得等你胖回来才行……”
后面的话掩藏在盖下的被子里,偶有些许哼唧传出来,也很快被吞回去。
·
次日。
俞少宁揉着还有些不舒服的腰部,皱着眉坐起来,忍不住怀疑自己对罗勉身体状态的判断。
就这还身体素质差,他是什么?
废物吗?
房门被推开,俞少宁扭头,就见小不点咪呜呜进来。
小猫个头小小,站在羊毛地毯里很不起眼,仰头找到俞少宁所在,小跑过来轻易就跳上了床。
“喵~”
俞少宁伸手揉揉小猫脑袋,“还挺厉害。”
说着,他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轻哼一声不理人。
罗勉也知道自己昨天过火了,摸摸鼻子将早餐端进来,厚着脸皮凑近:“宁宁吃早餐。”
俞少宁真有些饿了,不再和他闹,接过端来的早餐粥。
第七十八章 (二更)
河对岸吵吵嚷嚷的动静远远传来。
陆长川站在客厅门口眺望,隔得远了,只看见有卡车停下,不断有人从车上下来,被战士管理着站在一边。
他看得久了,在屋子里的两人不由出来,“外公你看什么呢?”
陆长川回神,“好像是逃难的人到了。”
听到这话,俞少宁和罗勉也朝那边看去,他们两视力好些,咱在这里也大概能看清那些人身上破烂的穿着,有些人甚至是裹着被褥行动的,估摸着连件冬衣都没有。
陆长川把外套裹紧,“我们过去看看。”
俞少宁:……
这有什么好看的?
孙子不动,但孙子听话。
俞少宁回去穿上外出的厚棉衣,顺道把罗勉的外套也带了出来。
他们要出门,就给家里的猫狗把间门打开了,任由几只进出活动,其余地方全部锁死,包括院子大门。
到地方的时候,战士还在整理安排他们带过来的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好奇凑上来的,有那热情能唠嗑的,已经拉着一个逃难过来的人聊了起来,一家三口没那么能唠,不着痕迹地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
这一批人是从不同沿海城市过来的,沿海城市被淹没了不少,如今遇到前所未遇的寒冬,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人,部队把他们迁移过来后可能以后就定居在这边了。
被拉着的那人也很乐意和本地人打好关系,时不时说些路上的见闻,俞少宁听着听着,将这人的避重就轻听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也正常,城市里乱,有野心的人也多,仗着部队忙不过来,聚集起队伍烧杀抢劫什么的不是稀罕事,这些在从始至终生活在秩序下的本地人耳中当然是不可置信的事情,说出来不好取信于人不说,还容易被提防。
她口中的多是外面因为粮食缺少打架,或者部队管控严密之类的话,瘟疫也有提,一句带过只说他们在部队隔离了好久才登上迁移的车。
俞少宁听了会儿就不感兴趣了,视线懒洋洋地在这些逃难人群中扫过。
·
人群里。
“孩他爹,那是不是你前头那个小畜生?”
容貌迤逦的女人拉了把身边的男人,示意对方看过去,在他们的视线尽头,正是容貌精致身形挺拔的俞少宁。
青年一身暖和的装扮,白皙的皮肤在周围人的衬托下分外显眼,整个人还是地震之前的模样,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被拉的男人收回搜寻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消失好几个月的大儿子,他眉毛一竖:“这小畜生居然是躲回来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他!”
“哎!”
保养良好的女人拉住他,“你看他那样,家里肯定不缺吃喝,你想想咱家攸攸,还得从他们手里拿东西呢。”
他们家里的东西可不多了,能从小畜生手里拿一些是一些。
俞诀闻言心思一动,面上的怒火一转,变成了满是关切的担忧,“宁宁,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这段时间可是担心坏了。”
他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站在路中间的人纷纷让开,好奇的视线落到男人身上,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他口中的‘宁宁’。
原本面带清浅笑意和身边男人聊天的青年抬起头,在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后,那俊俏的脸蛋顿时就冷了下来,像是淬了寒光一样看向男人。
这可不像是关系好的父子啊。
俞诀才不在乎俞少宁是不是态度冰冷,跑过来就要拉俞少宁的手展现自己一腔“慈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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