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手快要碰到俞少宁的时候,面前忽然站了个高大的男人,俞诀停住步伐抬头:“你干什么,我和我儿子……”
后面的话顿在罗勉皱眉严肃的神情中,“你是……宁宁的爸爸?”
他语气奇怪。
俞诀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是小……宁的爸爸!”
畜生两个字被俞诀咽回去,他心里知道,现在他不能得罪俞少宁。
俞少宁慢吞吞从罗勉身后走出来,肯定了男人的话:“他是我爸。”
这话一出,俞诀面上顿时得意起来,罗勉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俞少宁,还是挡在他面前没有挪开。
刚刚俞少宁四处看没有注意,俞诀和他旁边那个女人聊天时展现出来的恶意,却正好被罗勉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哪怕是亲爹,对俞少宁也没有什么善意。
就在罗勉纠结该怎么对待这位‘长辈’时,俞少宁拉着他躲开了俞诀再一次的靠近,提高声音:“外公,姓俞的来了!”
听到这句,俞诀面皮一僵,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几乎就要骂出声来。
另一边,和老伙计聊天的陆长川猛地转身,怒气冲冲:“那混账在哪儿呢?!”
跟他聊天的老人推了下自家孙儿,“去,帮你幺爷揍人。”
老人孙子:……
无语归无语,男人顺手捡了根棍子就跟上了陆长川,两人几乎是同时锁定俞诀。
俞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很快厚着脸皮道:“老丈人好,看到您身体不错,静月在下头也安心。”
静月,俞少宁的妈妈,跟外婆姓李。
“我呸!”
陆长川气急败坏地转了圈,看见身后人手里的棍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就朝着俞诀脑袋砸去:“你个出轨欺负我女儿的畜生,还有脸在老子面前提静月?看老子打不死你!”
别看罗勉和俞少宁进冬天后就小心翼翼照顾老人家,那是怕他脚滑踩不稳摔着哪儿,陆长川可是还能下地干活的人,单看手上的力气可比俞少宁还要大。
这会儿挥舞起棍子来虎虎生风的,俞诀挨了一下顿时痛呼出声,他下意识就要抢过棍子回手。
老人家反应不过来,罗勉大步一跨抓住了棍子,眼神凶狠地看向俞诀。
陆长川这才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睛一瞪:“好啊你,还敢还手?”
说着,棍子又朝人挥了过去。
俞诀算是知道了,面对陆长川他只能挨打,只要有别的动作,他身边那两个陌生男人就会帮陆长川,他只能跑远了点,指着陆长川怒骂:“你个老不死的干什么呢,我看我儿子还惹着你了?”
他这会儿居然还记着要从俞少宁手里拿东西的事。
见这边闹起来,俞少宁的后妈刘娅跑过来,扶着俞诀眼眶湿润:“俞叔叔,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我和阿决这些年尽心尽力养大宁宁,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人都是偏向弱势群体的,她这一哭,话语说得巧妙,旁边围观的人不由就心偏了两分。
不过这里的人,要么是知道些情况的本地人,要么是一路受尽辛劳好不容易到这儿的难民,没有谁出声帮着刘娅他们说话。
刘娅心中暗恨,姿态放得越发低,话语间明里暗里提起他们照顾俞少宁有多辛苦。
俞少宁看外公情绪还好,才慢吞吞从罗勉身后探出头来,“你说的苦劳,是指把我的奖学金都拿走,让我连续九年营养不良吗?”
刘娅声音猛地一顿。
俞少宁还在说:“还是说,是指你把我的卧室改成花房,让我每次回家都只能睡在沙发上?”
刘娅声音颤抖,像是长辈不可置信般哀泣:“你怎么能这么说?哪次你要钱我们没给你,奖学金收了是怕你年纪小乱花,卧室是改成花房了,但给你在隔壁买了套新房子啊!”
“听上去像个好后妈。”俞少宁慢条斯理安抚着听到这话火冒三丈的外公,“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在妈妈身体不舒服期间勾引他,然后把我气进医院一命呜呼?”
听到俞少宁说的这件事,周围人偏的心顿时就正了,看向刘娅的眼神里带着狐疑。
他们不好得罪是本地人,看着人际关系还不错的一家人,对同样洮南过来的刘娅俞诀却不用客气。
“原来是小三啊,做出这种事还真不稀奇。”
“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在这指着人家的?老爷子没打死他们真是客气了。”
“跟这种人一路真是晦气!”
“……”
议论声阵阵,俞少宁眼眸冷漠地看着两人。
世人都说后妈难当是有道理的,没有处心积虑的经营,没有人会一照面就相信刘娅会那么好,毕竟哪户普通人家会愿意给不是亲子的人买一套房子呢?
刘娅这话说出来无往不利,可现下围观的人,却不是她来往了六七年的邻居。
听着俞少宁的话,罗勉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仿如呢喃的虚弱女声传来,那张漂亮骄傲的脸蛋上,如今一片惨白,泫然欲泣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怜。
俞少宁瞥了她一眼,没和这个被父母宠大的女生说话,低头从外公手里取走棍子,“我们回家吧?”
“哥!”见他不理自己,俞杓攸面带不满,怒气冲冲:“你快和爸爸妈妈道歉!”
“……靠。”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低骂了声,“哪来的傻逼。”
不管这两方谁说的是真的,俞少宁和亲爹后妈的关系是明摆着的差,这女的居然还让人道歉?眼睛长着是摆饰吗?
俞少宁停下脚步,看向俞杓攸,“我说了很多次,他们不是我爸妈,我有我的亲人,再凑上来可别怪我打你。”
俞杓攸被他神情里的恨意惊住,一时间不敢上前。
俞少宁转身,将前世的记忆压下去,和外公笑着道:“外面太冷了,咱们回家烤火去。”
陆长川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让他别难过的话,和人往前走。
罗勉走在他们的后面,和被推过来帮忙的青年说了几句话,最后看一眼站在原地面带不甘的一家子,心思微沉片刻,很快跟上两人的步伐。
“你刚刚和磊哥说什么呢?”俞少宁问道。
罗勉按了他头发一下,“让他帮忙和部队打声招呼,要是分配地出去,咱们家的不给他们用。”
虽然部队不可能让他们空手,但好歹恶心不到他们家。
陆外公肯定地点点头,“还是小勉你细心,不然咱们家可得怄死。”
罗勉笑笑。
一家三口心情不太好地回家,却不知道身后的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陆长川和他妻子在本地的人缘极好,因着家庭人口简单,又是一家子的良善性子,不少人都受过他们的帮助。而且前段时间才因着他们家逃过地震一劫,哪怕对方是无心的,那也是多亏了他们。
这个大队的人性子都不错,得知当初害了小静月的夫妻俩来了,纷纷跑来找部队战士,拒绝要将地分给他们一家。
“不是我们非要干涉你们的工作,实在是那一家子不是人啊。他们把静月那丫头气死后,幺爷立即就进城要把少宁接回来,结果呢,要不是咱们这跟了两个大小伙子去,他一个老头儿被打死在城里都说不定。”
“可不敢把地给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行不行,给谁都可以,给了他们,这不是欺负幺爷他们吗?”
“反正我干不出那丧良心的事情来,我们家不给。”
负责分配的战士被闹得头疼,满口答应这些村人的话,心中对俞家人也生出些不满。
他和驻扎这个大队的同志聊过,知道这里几十户人家都是好相处的,平日里连吵闹的次数都少,原本想着来分配这边还是个好差事呢,谁知道他自己带了个祸害来。
凑过来的村人们见战士答应,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是他们也不好再缠着人说话,打断对方的工作,凑一起嘀咕了几句,留下几个老人孩子在这看着。
万一真要给那一家子分了自家的地,他们也好提前和陆长川那边说说,可不是他们要和这家子搞好关系!
战士不知道那么多,只是按部就班地分发合同,然后让签好字的在旁边等着,十人一批由人带着去看田地所在。
俞诀才被人撕了面皮,在人群里活动起来颇为不自在,只觉得哪哪儿都有人在嘲笑他,见这边分发起粮食合同来,连忙凑上来排队。
“名字。”
“俞诀,诀窍的决。”
战士登记的笔一顿,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从旁边拿出之前有人写下信息的纸,“这是你?”
俞诀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纸上的内容,还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确定没认错人,战士将纸收回去,声音淡淡:“旁边等着,一会儿带你去别的地方分地。”
俞诀茫然:“为什么啊?”
战士没有回答,只是挥了下手,示意人靠边。
见他真的没有分到地,站在旁边的老人顿时开心了,在自家小孩的搀扶下慢悠悠离开,说说笑笑的。
-
回到家里,陆长川还是有些气不顺,坐着喝了几口热茶,起身在客厅里转圈。
俞少宁好笑又无奈,“外公,你和他们生什么气,一些没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罗勉也劝道:“外公你消消火,他们要敢来,我回头就偷偷套他们麻袋。”
陆长川被他这话说笑,指了指他,“套什么麻袋,被查到的话,你还得受罚,没必要把自己赔上。”
罗勉就笑,“所以是偷偷的啊,被人查到算什么偷偷的。”
俞少宁在旁边点头。
看两人操心他的模样,陆长川重新坐回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是生气,就是为静月不值。”
俞少宁的妈妈李静月是个很厉害的女士,当初结婚时陆外公看不上俞诀,觉得他做啥啥不行没有能力养家,李静月却说他这样能专心照顾家里,方便她去拼自己的事业。
不同家庭有什么不同的生活模式,陆长川不觉得女儿的想法有问题,只是他依旧看不起俞诀,毕竟谁家照顾家里的那个,连孩子的奶粉都泡不好呢?
只是那人在女儿面前表现的极好,久而久之,李静月为了避免丈夫和父亲争执,也不带俞诀回来了。
那之后,陆长川只从李静月口中听说俞诀的事情。
听得多了,真就以为那是个好人。
结果呢?
负责操持家里的人一点活都干不了,花他女儿的钱请了个漂亮保姆,把他重病的女儿气进医院孤独死去。
陆长川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俞诀。
他的静月,他们夫妻俩精心养大的女儿,唯一一次识人不清,竟然就彻底栽了!
俞少宁对长辈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母亲去世时,是亲眼见过俞诀和刘娅之间的龌龊的,事实上,当初妈妈会发现这件事也是他在背后的透露。
如今他依旧不后悔透露这些事,只是恨当初的自己没有坚持跟上,让妈妈出了事。
祖孙俩嘴上互相安慰着,情绪是一个比一个差,看麻了站在旁边的罗勉。
该、该从哪入手哄啊?
到底是两人心底的伤心事,罗勉作为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也说不出‘都过去了’之类的话,他想不到安慰的法子,干脆坐在旁边给两人递纸递水。
他没有哄,行为却熨帖得很,俞少宁和外公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将心中的伤心压下,俞少宁拉住罗勉的手,不着痕迹地撒娇:“想喝奶茶。”
罗勉满口答应:“我去给你做。”
看着男人大步朝着厨房走去,陆长川无奈地拍拍外孙脑袋,“怎么这么爱欺负他?”
俞少宁笑嘻嘻起身,避开他的话道:“我去监工,外公你玩儿。”
客厅里安静下来,猫狗睡觉的呼噜声明显起来,陆长川悠悠叹息一声,过去和女儿的相处浮现在眼前,他却忽然又笑了。
地震后的如今,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至于俞诀……
又没办法报复,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按照宁宁说的气温状态,未来的环境只会越来越乱,希望俞诀是个不识相的,能让他为静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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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甜丝丝的奶茶最容易缓和人心情,一家人喝着热奶茶,坐在客厅里翻看书本打发时间。
俞诀的出现似乎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不过晚上的时候,有婶子路过和他们家说了俞诀在他们这分不到地,被送到溪流上游去的事情。
听着婶子绘声绘色地描画,俞少宁和陆长川眉眼间都流露出笑意来,招呼婶子进来坐坐。
那婶子还没有事要忙,没有进来,只是临走前还在那说:“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咱们一个地方的就是要互相帮助!再说了,你们家这就是个小事,有什么好谢的。”
她说得爽利,一家人笑着应和,心里到底把这个恩情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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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风雪过后,出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太阳,虽说下午和晚上多多少少会有些风雪,但白天大部分时间的阳光,足以勤劳的农民为自己奋斗出食物来。
原本人数减少的地里重新热闹起来,难民大部分手里都没有什么粮食,下地忙碌比之本地人要肯吃苦多了。
不过都是‘白吃亏’,没有干过农活的人忙碌起来,一身的力气一半使在了不必要的地方。
村里人的笑话都是善意的,也不介意停下来指导这些人几句,渐渐地,他们倒也上了手,地里的粮食被挖出来,一个个面上都带着丰收的笑容。
屋前的田地划分给了一个八口之家,夫妻双方的父母,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一家子的氛围很好——听说小夫妻俩的父母年轻时就是好友,彼此磨合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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