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堂倒吸凉气,青霉素,县城小地主都用不起的东西,舅舅要给他!他面露动容:“舅舅,你这样,回去会不会挨打?”
夏东家说道:“到底是家里的婆娘,只要确定我不是拿钱在外面养小的,她就不会往死里揍我。”
伍堂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没有我婆娘和岳丈,咱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小堂子,我不能一直接济你们,做那吃里扒外的人。”
夏东家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伍堂也觉得很羞愧,点头道:“谢谢舅舅,以后我挣了都会还给你的。”
不过这个长葛药铺以后再难不能常来了,他不想连累舅舅家的日子不平稳。
大不了他明天他就组织村里人一起上山去采药。
*
宁静的小山村里,几个大娘正坐在村口一边拉呱一边纳鞋底,看见伍堂回来,都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问道:“堂子,回来啦。过年的钱好挣不,买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回来?”
“堂子,快回去看看吧,骆小哥上午又热了,你奶奶说不太好,看能不能出去找个大夫啊。”
伍家村只有一个不太靠谱的村医,给他们治治头疼脑热还行,给外面过来的这些娃子养伤就不太够看了。
姓骆。
这说的肯定是伍堂的大表哥骆荣。
伍堂加快脚步往家中走去,正好碰见几个婶子从他家出来,她们都是来给受伤的这些人送鸡蛋红糖等补养物的。
前几天没有这些人奋勇抵挡,那些山匪都要进村了,他们哪还有这乱世下的平静日子?
伍家村有几十户人家,这一次家家户户都受到了伍堂表哥的帮扶恩情。
伍堂是村里最出息的,走到外面的大城市他一点都不怕,婶子们看见他回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热情的笑容。
这次骆表哥从大城市回来带来的朋友小邱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伍堂亦是露出喜色。
“小邱哥,我这次没能带回来多少药。”进到茅草屋顶的厨房,伍堂便忍不住颓丧的情绪。
小邱脸上的喜色淡去,但他很快振作精神,拍了拍伍堂的肩膀,笑道:“没什么,乱世药材本来就金贵。你不多少还是带回来了一些吗?我都闻到正宗的草药清香味了。”
伍堂叹气,把包袱放到只有四条腿的桌子上,道:“这些都是配好的剂量,我们先煎了给受伤的人喝吧。明天我想去山上一趟---”
小邱马上阻拦:“不行,还有几个匪徒我们没有抓到,他们熟悉山间纵横的道路,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谁都不能进去冒险。”
伍堂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小邱只好再次强调:“山里不能进,这里的匪徒很可能做了倭兵的走狗,我们伤好了再去捉拿他们。保证不给村里留隐患,你现在就安心待在家中,不要惹麻烦好吗?”
如此一说,伍堂才郑重地答应了。
只是,这天晚上,伍堂表哥骆荣又发热了,情况非常凶险,表哥家只有他自己了,如果表哥有什么意外,伍堂确定自己以后会自责一辈子。
清晨,天色还暗蒙蒙的时候,伍堂悄悄打开家中的篱笆门,颀长细瘦的身影没入染着晨雾的黎明夜色中。
厨房里,伍堂妈和伍堂爹都在,他们看着儿子出去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吭声。
这次受伤的两个外甥,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村庄,儿子去找药是应该的。
小邱是在十五分钟之后去厨房给骆荣煎药才发现伍堂不见的,他找遍家中都没有找到人,马上打开篱笆门向村外走去。
但村外只有茫茫一片即将被还未冒出地平线的太阳照出来的亮光,并不见一丝人影。
回去,伍堂的爷爷奶奶安慰他:“伍堂从小就在山里玩,还胆大心细,他一定不会有事,能采回足够的草药来。”
小邱闻言,眼睛里一片酸涩。
这家人,都是踏实憨厚的好人。只是这个乱世,它就是不给好人活路。
而此时此刻,伍堂正站在一个低矮的铁艺门前,全身紧绷,生怕触动什么而不敢在这个幻境里多走一步。
刚才他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准备去省城找药的他将此当作是山神给他指的捷径,默默答了声“88开门”。
却不想天地陡然转换,他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倏然,身后平整的灰色路面上行驶过去一辆黑色轿车,比他曾经在城里看见过的那些车子还要漂亮平稳。
滴滴!
闫越海降下车窗,探出脑袋问道:“你是来找这家主人的?”
伍堂听懂了他的北平话,虽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平城,但还记得应对面前之人,点头道:“是,是。”
闫越海说道:“我没看见他出门,你按门铃看看。”
闫越海是住在许森家后面的那家别墅户主,初一的时候到许森家拜过年,已经把那个有趣的小孩当成自己的朋友。
这时,铁艺大门里面的单向玻璃门打开。
伍堂看见一个只穿着件单薄白毛衣的少年脚步匆匆地朝他迎面走来,并且对热情地对他笑道:“大、表哥,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说好的我去接你呢。”
差点喊出一声大伯爷。
秦汉唐明清的位面众们比此时的伍堂还懵,怎么回事啊,他们一直看着天镜呢,确定小森是才起床。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破洞棉袄的是谁啊?
要知道今天到来的清朝雍正帝,都是在街上无监控的死角出现的,小仙人就是担心大白天在别墅区大变活人会给上次一样引起什么麻烦。
怎么还有一个人要来啊。
他的待遇竟然比清朝的雍正帝都高。
位面众们都知道,小仙人是很喜欢雍正帝的,曾经说他是古代帝王中难得的将百姓放在心头最重一位的皇帝。
而就是位面众们眼睁睁看着出现在天镜中的这个土包子,他不可能是个皇帝啊。
敏锐的人注意到,这个人的发型已经和小仙人的差不多了。
伍堂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叫自己表哥,直接反应不过来。
这样的少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吧。
许森一点都不意外伍堂的迟钝,他走到伍堂跟前,眼眶就红了,嘴角一抿差点就哭了。
伍堂一瞬间手足无措,这要是被他们家仆人看到,自己还有活路吗?
许森看着伍堂,说道:“表哥,你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受苦啦。不过你已经到了我家,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伍堂摆手:“小少爷,你认错人了。”
许森的嘴唇瘪得更厉害,他看向见事情不对已经下车过来的闫越海,说道:“我表哥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这是有一半路徒步走过来找我的,要不是有朋友通知,我都不知道。”
伍堂的表情更加惊悚:这是哪儿,这是谁?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闫越海:“只要不是坏人就好,那你们回家吧,有问题跟我打电话,我在医院有朋友。”
伍堂听见医院,心里一动。
这样好的地方,应该有很好的药的。
许森点头向闫越海道谢,然后才看向伍堂,“表哥,我们先回家吧,你洗个澡,我再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第132章 争宠
伍堂:“我不是什么表哥。”
这里地面洁净窗明几亮,一切都显示出一种有序整洁的舒适,是他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工时也没有见到过的美好。
“小少爷,我问问你,这是什么地方?”许是见许森好说话,伍堂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比起政叔当初,没有见过现代风景的伍堂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但这不仅是个人的见识和胆量限制,还有他从一个不自信的时代走过来的烙印。
在那个时代,即使是能够跟洋人把酒言欢的成功人士,身上也带着这种祖国不强大的不自信和唯唯诺诺。
他们都不敢用批判的眼光去看待现代化的东西,因为西方的船坚炮利,中国在这一点输了,也因此好像什么地方都输了,而西方的什么就都是好的。
许森没有隐瞒,把这里是现代,现代又是距离他那个时空的时代有多远的地方,中国何时站起来等主要信息告诉了伍堂。
而且他的确不是自己表哥,是他太伯爷。
过载的信息量让伍堂的思考一时间停滞了,都没注意到太伯爷这仨字儿。许森给他端来一杯水,让他坐下来慢慢消化这件事。
伍堂接了水杯,冰裂纹的玻璃水杯很厚重,握在手中的感觉也很舒服,让伍堂一下子回神,见面前的白净小少年就要离开,他匆忙放下水杯抓住了对方。
“那你是小仙人?!”
许森:就摆脱不了这个称号了。
还没等他解释,伍堂又摇头:“我在县城听了先生讲课,先生说神仙鬼怪都是以往的糟粕。”
许森说:“我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人,是您弟弟的重孙子,只是有一点常人没有的能力罢了。”
早起正准备过来的朱元璋:你是不是对一点有什么误解?不过,森森真正的亲人来啦?
朱标看着怀里抱着一只小海豚抱枕,难得没有暴躁的朱允熥,蹲下来叮嘱他:“去了现代你要和小病已好好相处,不能欺负人知道吗?”
朱允熥从小就非常暴戾,打骂宫人是常事,连他的嫡母吕氏他都敢拿弹弓打,小儿子的顽皮让朱标感觉很头疼。
马皇后穿戴好出来,看见允熥又露出暴躁的表情,赶紧把朱标拉到一边,“我们允熥乖得很,不用你叮嘱。”
朱标:母亲好像染上了现代那些熊孩子家长的护短毛病。
他还想说什么,父亲威严的吩咐声响起:“初五现代的门市都要开业了,我跟你娘过去要好好地考察一下市场,可能一两天回不来,你把朝堂照管好了。”
朱标无奈,只好叉手答应。
“父皇,四弟想要回封地去。”
朱元璋想都没想,“让他现在京城老师待着,放心,不管他以后多不逊,爹都不会杀他。”
朱标替朱棣说:“四弟不是担心这个,他担心瓦剌人会有什么异动,想去北京镇守而已。”
*
胤禛是在别墅区外面的一条两边都是梧桐的石青色公路上出现的。
这里是栖梧路,尽头就是明太、祖他们学车的地方,从天镜上见过这里的秋季景象,道路幽深黄叶遍地,意境非常美。
栖梧路也少人行,胤禛从一株梧桐树后面出现,走上正路,尽量自然地行走着。
马上就要看到别墅区的东门了,一个晨跑的小年轻从前面过来,自从看见这副清朝打扮的胤禛,小年轻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跑着跑着,砰一声撞了树。
胤禛:---
清朝,胤祥等皇子们都应皇阿玛之召,到畅春园跟老爷子一起看天镜,看见四哥一到上面就发生这事儿,连胤祥都忍不住想笑。
老十四这个跟他四哥不对付的更是马上拍腿大笑:“哈哈哈,以前怎么没发现,四哥竟是国色天香的绝色,还能把人看呆了去。”
小年轻就是留在这个三线城市过年的闫越海。
闫越海揉了揉发红的额头,这下得找补一下,万一对方觉得他有特殊癖好就不好了。
“兄弟,你这打扮是真的?”他主动打招呼。
这里可没有什么影城,就算出现一个清朝装扮的人他也不可能是拍戏的。
天镜上的人都这么热情好说话。
胤禛点头,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闫越海笑道:“没问题。就是这两年汉服流行,但是像你这样剃掉头发cos清朝人士的,不多。”
那里是不多,几乎没有。
现在剃光头的,不是从那里出来的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胤禛微微皱起眉心,道:“清朝的服饰不好吗?”
闫越海:对喜欢清朝服饰的人怎么能说不好?不过身为华夏人,清朝也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这个朝代的发型虽然怪异了点,但是接受起来一点也不难。
就是,有些惊悚罢了。
“挺好的,”闫越海说道,“看过茅山道士抓妖记没有,看了这个或许你就能理解清朝服饰的另一种美。”
胤禛不知道这个什么茅山道士,但听起来是个电视剧,于是郑重表示他回去会看的。
随口一说的闫越海:---
不过仔细看的话,这个人长得还挺清正的,随意打开话题之后,再聊也就容易了。
“你家里也是这边的?”
胤禛的瞎话也是张口就来:“在,哦,我,是来投亲的。”
投亲?
这说话的方式让闫越海想起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法院开庭,被告面对法官高呼:大老爷,草民是冤枉的。
这兄弟看电视看多了吧。
闫越海按照他的说话方式道:“不知你亲戚住在哪里?”
胤禛报了一个地址,闫越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正精明的人这么没有防备心,但是一琢磨他说的门牌号。
“三十六号院,那不就是小许家里吗?”闫越海问,“你是?”
胤禛:“你说的小许是小森吧,我是他表舅。”
俗话说娘舅大过天,在古代的价值观中,不管是什么舅,只要是舅,那就是外甥要尊敬和比较听从的以为长辈。
汉初,刘邦yue了一声。
秦朝,嬴政不看奏折了,今天他本来不打算去现代,因为他的工程队要等到正月十三才开工,他想趁这些天的闲空把以前积压的那些不算重要的奏事折看一看。
没想到,冒出来一个当舅的。
唐朝,李世民已经带好了东西,他的钱攒的差不多了,初五各处开市,他想去买一个打印机。
大型的那种。
不过这个清朝的后皇帝,似乎不太懂事。
我们都是叔,你凭什么是舅舅啊。
表的也不行。
李世民准备兴师问罪来的,但是到了别墅,才发现更心塞的事还在后头,小森给一个穿着破棉袄破棉鞋的人下了那么大一碗面,正坐在那里一边陪吃一边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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