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出发了。”那个陌生的男人拍了拍手,跳下车走到沈槐之面前说道。
是的,这是沈槐之和宁风眠昨夜就想好的对策——让宁风眠消失。而宁风眠本人也摆脱了轮椅易容成为一个好手好脚的野男人陆川。
当然,前提是谁也不怀疑宁风眠真的瘫痪了这件事情,这当然也就拜之前宁风眠频繁在外人面前失尽颜面地被狼狈地抱上抱下所赐,甚至连崔绍这只老狐狸都对宁风眠的腿是真坏的事实不疑有他。
宁风眠因为受不了打击离家云游,沈槐之携貌胜潘安的新欢带着七个之前从摘花楼买下来的小人儿出走行江城,这种结合了高门权贵和桃色的豪门艳情八卦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遍整个宣城的家家户户直至崔绍的耳中。
—— “啧啧啧,我跟你说,所以说啊那些浪荡公子哥要不得,你看那沈家的小子,宁家一倒,他就立刻找到了一个野男人。”
—— “嘿,谁说不是呢,我看那野男人身高腿长的,我估计啊,那宁风眠站都站不起来,那床上肯定也不行啊!宁风眠一消失,他不得立刻找个猛男补偿一下自己?!”
—— “啧啧啧,要我说啊,他宁家当初要娶沈家那小子就是没安好心,肯定是看中了他家的钱呀!”
—— “要我看呐,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没一个好东西!”
—— “所以说豪门里面龌龊多呢,看着光鲜亮丽,呵,里面臭不可闻的!”
一时间,茶楼酒肆里,宁沈今日的分崩离析和去年那场宁沈的豪奢大婚一样,迅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最火爆的谈资。
“陆川哥哥,我觉得你和之前照顾我们的何四箫哥哥好像啊!”还是那个屁事不懂的摇光,自来熟地抱着芝麻汤圆屁股刚在马车上坐稳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和陌生的新哥哥展开社交。
“就你会说话!”沈槐之心虚地拍了一下社牛摇光的小脑瓜, “饿了没,饿了就吃东西!”
“何四箫?”现在是陆川的宁风眠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槐之, “是谁?”
这眼神……沈槐之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炸了: “没,没谁,就一个朋友,我之前拜托他照顾孩子们的!”
“朋友……”宁风眠看着面红耳赤的沈槐之突然恶劣地捉弄起他来, “你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男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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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要开启新地图了!
第57章 途中
“烦问居士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一名身着粗麻道袍的老道士轻手轻脚地在竹制茶几上放下香客惯用的小泥炉,茶壶和茶杯后,向背对着他的一名香客问道。
“不用,你忙去吧。”那香客一身黑袍,浑身上下只在腰间佩戴了一块玉佩作为装饰,整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富贵豪奢的物件在身,可通身却透露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独属于上位者的贵气,他已经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昂贵物件来证明自己,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道士朝那道威压感十足的背影行了个礼,慢慢退至门口这才转身弯腰拾起扫帚,继续去前门扫起道观台阶上的落叶来。
不久,幽静的青石阶上响起一道异常沉重的脚步声,老道士停下扫帚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精瘦男子正吃力地提着一个木质水壶,慢慢爬着石阶向他走来。
“道长。”那精瘦男子走到老道士面前,放下木水壶活动活动手臂,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向老道士打招呼道。
“居士已经在后殿了。”老道士行礼道。
“谢道长。”男子回了个礼,便弯腰再次提起那沉重的木水壶继续轻车熟路地朝后殿走去。
这个道观地势非常奇特,后殿直接建造在悬崖之上,背靠绝壁而面朝瀑布,原本是为了保证清修之人能够拥有一个见山见水的清修场所,现在却成为一个绝佳的密谈之地,绝对没有偷听之虞。
“宁风眠不见了?”茶香袅袅之间,崔绍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调上却并不显得十分惊异。
“是啊!”那精瘦男子泡茶手法极其精妙,一看就受到过高等的茶艺训练,一注热水高高地从空撞入茶壶,然后立刻盖上壶盖轻荡,稍歇片刻后再去斟茶盏,空气中立刻溢满一种独特的茶香,清雅之间颇有悠远意境,甚至给人以如诗如画般的醉人感受,这便是宣城乃至整个祝国都千金难买一钱的仰春茶,而跪坐在小竹茶几旁给崔相伺候煮茶之人便是仰春茶庄的少庄主,田启明。
“昨天沈槐之在摘花楼喝酒,说宁家倒了宁风眠不知所终,沈家本来也是将他扫地出门,他现在无依无靠的为了避免后面诸多事端,他打算去江南避避难,”田启明想到沈槐之昨日在摘花楼抱着酒杯醉得迷迷糊糊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那宁风眠如果没失踪,沈槐之也离不开宣城。”
“你们就这么相信一个纨绔的话?”崔绍端起茶盏浅饮一口,望着崖前的瀑布悠悠问道。
“沈槐之这人我太了解了,他没心没肺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表面上似乎和宁风眠感情不错,但其实他沈槐之以前玩的从来都是女人,小倌看都不看一眼,他对宁风眠只有被管束着不能碰女人的愤恨根本没有感情!刚嫁到宁家那会儿他就作天作地,不是买雏儿就是在摘花楼请酒,不就是故意给宁风眠难堪么。”田启明想到沈槐之那张漂亮猫咪似的脸,明明对他温水煮青蛙是自己的却没成想出来一个程咬金宁风眠,好不容易快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被人抢走了,田启明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这么说来,沈槐之和宁风眠确实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宁风眠我不知道,沈槐之喜欢的确实是女人,他们能有什么感情,沈槐之又不缺钱。”田启明满脸愤恨,其实昨日他很想直接让沈槐之跟了自己,可当着王进和瞿志远的面,这话确实不好说,犹豫之间沈槐之居然就跑去见那个什么不三不四的卖酒货郎何四箫,咳,晦气!
一个小小的酒贩子,怎么能跟他这个仰春茶庄少庄主相提并论,现在宁风眠那厮滚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他沈槐之不靠自己还能靠谁?田启明不知不觉就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崔绍不着痕迹地瞟了这个简直已经明明白白将色欲写在脸的男人,说道: “可是我听说沈槐之今天走的时候,可是带上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
田启明果然脸色一沉: “那人不是宁风眠。”
“哦?”
“我仔细着人问过,那人样貌虽然和宁风眠不相上下,但眸色纯黑和姓宁的有天壤之别,况且他手脚利索得很。”田启明一想到那个男人就气闷,可也对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的丞相奈何不得。
崔绍盯着田启明看来一会儿,突然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年轻人果然朝气蓬勃啊!放心,沈槐之要去行江城,这一路山高水长他晚上还看不见,确实需要两三个手脚好的仆人照顾,等他在行江城安顿好了你再去寻他也不迟。”
“是是,丞相说得是!”田启明连连点头,丞相这一番话就像春风一下吹散了他今天看到的那英俊高大仆役的阴影,路途遥远可不需要一个像样的仆人嘛,落栗那只小鸡仔能做什么事!
“而且,”崔绍放下茶盏, “不知道沈槐之为什么舍弃水路而是经陆路到行江城,这路上若是遇上山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纨绔怕是也免不得需要英雄救美人。”
?田启明一脸豁然开朗,连忙捧上好茶道: “谢丞相点拨。”
而此刻,这只被质疑能做什么事的小鸡仔落栗正执行葫芦娃小队长的职责,安顿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仔在客栈依次落座好好吃饭。
“嗨,这些小崽子可真难伺候!”落栗一脸的生无可恋地在沈槐之身边坐下来,自顾自从筷子筒里抽出筷子, “一个要吃甜的,一个要吃辣的,一个要吃肉,一个非要吃饴糖,我去哪给他变饴糖?!哎?你们怎么都不吃呀?”
沈槐之和宁风眠两个人沉默地看着落栗良久,最终沈少爷终于忍不住命令道: “你,小孩桌,快去!”
“不是?”落栗虽然是书童,但其实从来和少爷主仆不分,与其说是少爷的书童倒不如说是少爷的玩伴,今天玩伴居然受到赤裸裸的驱逐,落栗少年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我怎么能和那群小萝卜头坐一起啊!”
“那你看你坐这里合适吗?”沈槐之边说着就把慢慢把自己手挪过去和宁风眠的手十指紧扣。
落栗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槐之和宁风眠,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明晃晃地开始虐狗,几度震惊之后,最终抱拳道: “告辞。”
然后起身,潇洒转身最终步履沉重地认命走向孩子桌。
“为夫有一事不解,”宁风眠看着已经和芝麻汤圆闹成一团的七个崽子以及一脸郁卒埋头干饭的落栗,嘴角噙着笑意, “这位夫人明明不能生,为什么能给咱家带来这么一大窝孩子?”
“咳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沈槐之差点儿被宁风眠这惊天动地的形容呛死, “注意点儿!”
考虑到沈槐之的夜盲之症,天黑之后大家便不再赶路,所以吃完饭以后就找店家要了两家最好的客房整理休息,这也是沈槐之坚持要求走陆路的原因,反正也不赶时间,带着孩子们一路走一路逛到行江城多好啊,权当春游了。
事实上,经过宁风眠一段时间的投喂,沈槐之的夜盲症已经开始有所好转,入夜之后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已经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一些轮廓了。宁风眠沐浴完,披着尚未干透的乌发身着白色轻袍走进房中。
半瞎的沈槐之顺着声响望过去,就见一个白色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身影朝他走来,在不算明亮的烛光之中显得身形高大却又肢体修长俊逸,半分瑕疵都无,沈槐之不由得感慨,物理滤镜果然才是最吼的!
人影慢慢走近,眉目逐渐清晰,好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沈槐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宁风眠会意地弯下身把自己的脸放在沈槐之的手中,任其抚摸。
“你觉得崔会相信我放出去的话吗?”沈槐之还是有些惴惴。
“会的,”宁风眠就着沈槐之的手腕一路啄吻下去,路过那一处粉色的胎记的时候才使坏轻轻咬了一下。
“嘶……”沈槐之吃痛,轻轻抽了一下气,声音比小猫都大不了多少,听在耳里倒像是欲拒还迎的讨饶。
果然,宁风眠落在手臂上的吻开始变重了起来。
“我感觉好特别啊,”沈槐之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宁风眠的脖颈, “第一次在晚上看到行动自如的你。”
宁风眠发出一声轻笑: “是不是还是更喜欢瘫的我?”
“什么?”
宁风眠跪在床上,眼睛看着沈槐之,却动手摘掉了左手上戴着的那杯玉扳指。
沈槐之看到玉扳指被放在床头的小木几上,有些挣扎地说道: “孩子们都在隔壁……”
或许宁风眠是对的,沈槐之应该更喜欢残疾的宁风眠的,因为武功超绝的宁将军对沈槐之是降维式碾压。
宁风眠一手捏住沈槐之漂亮的肩头,一手紧紧捏住小狐狸的下颌,不容置疑地吻上去: “那你声音小一点。”
……
凌乱的被褥中睡着一个人,棕色的长发散了满床,露在锦被外细白的皮肤遍布红痕,让人对被挡住的皮肤更是遐想万分,烛火很暗,更加映衬得屋内气氛旖旎馥郁,被子堆里的人动了一下。
“怎么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裸着上半身端着一杯温牛乳走到床边坐下,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男人肌肉结实瘦韧的肩背上也满是抓痕,很明显是有人实在是无法忍耐又被压抑着不能出声的杰作。
“疼……”沈槐之勉强睁开眼, “你学坏了宁风眠,是个坏人!”
“是我的错。”宁风眠爱怜地抚了抚沈槐之精致的小脸, “能坐起来么?”
沈槐之瞥了一眼那杯还在冒热气的牛乳,故意赌气道: “坐不起来!”
下一秒沈槐之就天旋地转,被宁风眠整个抱起来窝在怀里: “喝牛乳。”
就是说,有一个武力超群的老公虽然疼吧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好的,沈槐之满意地将自己原地变成无脊椎动物纯靠某宁姓外骨骼支撑,完成坐着喝牛奶并且漱口的全套工作。
“继续说,为什么你觉得崔会相信你离家出走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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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山贼
“因为他太自负,”宁风眠尽职尽责地给沈槐之揉着腰,耐心地解释道, “一个位高权重的聪明人是很难改变他已经形成的观念的。”
“已经形成的观念?”
宁风眠点点头,把小狐狸扒拉到自己怀里: “崔绍当初杀我没有成功只是让我瘫了,只不过两个月就建议圣上让我在家休养,这其实是个一箭双雕的策略,一是趁我无法动弹把他的人,也就是秦松送到他想要的要害之处,另一个就是观察我的反应。”
“而你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顺从地接下了那道圣旨。”
“对,我的顺从在崔绍心中很好理解,只有幼童才会在处于劣势的时候暴跳如雷,一个将军是不会让情绪支配自己的,圣上要休养那就休养,圣上要交出兵权那就交出,军令如山,皇命更不可违逆。”
“可是这次你离家出走却完全是因为情绪啊!”沈槐之困惑地皱起眉, “一走了之难道不正是情绪化的反应吗?”
“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将军。在道理上,对我的折辱也应是有限度的,休养可以接受,但是蒙冤抄家褫夺爵位乃至父亲去世,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早已超出一个有血性的人忍耐程度更何况是一个曾经的将军,他走才是正常的,否则你让他如何呢?揭竿而起吗?还是在宣城当流浪汉?或者入赘沈家?”
“入赘沈家怎么了?”沈槐之不服气地坐起来,又瞬间因为某处不可言喻的疼痛没骨气地重新躺回宁风眠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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