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等沈槐之沐浴躺下后,往往还没说上两句话,这只累坏了的小狐狸就已经蔫蔫地沉沉睡去,只剩宁风眠一个人搂着这只累垮了的小狐狸,就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日渐消瘦的身形。
茶盏里的茶透着沁人的清香,袅袅烟气中,沈槐之已经坐在藤椅里的宁风眠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柔软艳丽的嘴唇翕合: “怎么补偿,我的大将军,你说该怎么补偿?”
说着,便低头吻了下去,他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向宁风眠,第一次垂头吻向自己的将军,这一路都让他觉得太累,刚才对付罗老板的紧张再次放大了他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却又被现在只有二人在房间的松弛给瞬间冲垮,让他的吻带上明显的宣泄的意味。
有血的腥甜同时在二人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宁风眠感觉到了小狐狸的急躁和不安,于是一边任其任意妄为地胡乱吻着自己,一边极尽温柔地抚摩小狐狸敏感的后背和耳垂让他放松下来。
沈槐之毫无章法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卧听风在等着他们回去,卧听风还不能同时没有两个主人在场。唇瓣依依不舍的分开,沈槐之伸手擦干净宁风眠下巴上被自己用力且粗鲁的吻弄出来的水渍,再盯着宁风眠下唇上一道明显的新伤轻声道: “出血了呢。”
宁风眠笑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家的小狗这么会咬人。”
沈槐之明显这段时间累狠了,即便是刚刚因为和宁风眠的吻而让发红眼中盈满水光,甚至脸颊都微微泛红,但依然看着十分憔悴,人瘦得像一片没有生气的叶子,摇摇欲坠的。
宁风眠把沈槐之抱起来,给他整理好刚才弄乱了的衣衫和头发: “撑得住吗?”
“嗯,走吧。”
罗老板带来的小小风波已经过去,大家都在店中舒服地躺在自己选的座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槐之核对了自己不在的这一小段时间玉衡做的账簿,发现这孩子可能是天生的掌柜,无论是计算的账还是列的消费条目都严丝合缝,一文钱的错误都没有。
“玉衡,你真是,真是厉害啊!以后可以由你来负责收钱记账登记吗?”沈槐之震惊问道。
“好啊,如果槐之哥哥放心的话!”得知自己可以为槐之哥哥分担一些工作,玉衡很是高兴。
“当然放心你!”沈槐之拍了拍孩子单薄的肩膀,不知不觉半年多过去了,玉衡肉眼可见地比刚到沈槐之身边的时候高了不少。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城门外的小河村里出了件可怜事。”吧台前一个声音飘进正在制作鸡尾酒的宁风眠的耳朵。
“什么事情?怎么可怜了?说来听听!”
坐在吧台前几张独坐椅上的陌生客人,在等着宁风眠给制作鸡尾酒的无聊时间里居然攀谈了起来。
“小河村里来了一个大肚子疯女人,晚上就睡在村里祠堂的屋檐下,可怜的哟!那肚子看着就像是快要生了,一个行动不便的妇人没什么活路只能半乞讨半帮人家做做洗衣服洗碗的小工赚点儿糊口,哎作孽!”
“这听起来不疯啊,而且这么大肚子的女人,她家的男人呢?”
“哎,这就是我说的重点了,啊,谢谢!”那人端着做好的鸡尾酒朝调酒师陆川道了谢,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口继续道, “村里有个老鳏夫看她着实可怜,就想着让她跟了自己,以后那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是跟着他姓,三人算作一家人过日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一个无依无靠的大肚子女人能找到愿意收留她的男人,多好!”
“可不是嘛,但是那疯婆子说什么都不肯,宁愿继续睡屋檐喝脏水,这天还冷着呢,她就去河里洗澡,哎好惨啊!”
“那她为何不肯?”
“她说她有男人的不是野女人,她男人还是个有身份的军人,是望川山驻军中的一个小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望川山的驻军?宁风眠心里动了一下,望川山上唯一的驻军就是开采火石的火石军。
“那她这是被军爷玩了然后甩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山上的军爷儿们也寂寞嘛,放假下山玩玩女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最奇怪是的什么你们知道吗?”那人得意洋洋卖关子的样子一下子吸引住了整个吧台前的客人的注意力。
“是什么?”
“快说快说!”
“那女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自己男人是采石队的小队长,姓甚名谁都说得清清楚楚的,我一个朋友恰巧就是驻军,我琢磨着想帮这个可怜女人讨个说法就去问了我那朋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根本就没这个人!”
“嗨,我当是什么呢,那不就是有人打着驻军的旗号骗色呗!”
“我看不一定,那女子说的编号的军中编制非常详细和驻军确实都对得上啊,我朋友说外人未必能够知道得如此仔细怕真的是驻军官兵,但是再去仔细查就奇了,真的就是没这个人!那妇人还说手中有能够证明她丈夫身份的重要物件。”
“那没人让她把那物件拿出来看看?”
“她不给啊!”
“不给就抢嘛!”
“她一个孕妇,你怎么抢啊!”
“啧啧啧,我看啊,多半是被人骗了,真可怜啊……”
第70章 寻人
站在吧台后的宁风眠拿着白布仔细地擦杯子,静静地听完全部聊天,沈槐之很有先见之明,这个奇怪造型的柜台确实非常有用。
那位客人的朋友说的没错,火石驻军与一般军队相比,其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这支军队的职责是采储火石而不是行军打仗,因此其编制十分特殊,如果是外人冒充火石驻军将士骗人,必不可能了解得如此深入,要么就是哪个无良的驻军官兵编了一个假身份去骗人,要么就是真有其人但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仲春,但一个孕妇在外餐风露宿乞食生活,这是何等艰难,更何况未来还会有婴儿。而且这妇人身上谜团重重,那离奇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小队长是什么情况?那妇人手中的能够证明身份的重要物件是什么?是否和崔绍偷藏火石制造惊雷响有什么关系?
事不宜迟,必须尽快找到她!
卧听风是每日下午未时才开始营业,因此第二天一早,沈槐之和宁风眠借口要去郊区看看本地蔬菜瓜果,带着宁晚意和王大娘就驾车朝小河村出发了。
小河村虽然名字中带有一个“小”字,但其实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村落,村中农户主要种植瓜果蔬菜用来供应行江城中的百姓和酒楼,因此小河村的村民家家户户条件均是不错,甚至村中酒楼都不比行江城内的差。
只不过即是村落,那村中房屋及公共设施的建造管理自然是比不上身为祝国副都的行江城了。昨晚下了一场雨,村中土路尽是泥泞难以行走,就连不拘小节的宁女侠都拒绝下车了。
“没看到人啊,现在到处都是一片潮湿泥泞,你说她会去哪呢?”沈槐之和宁风眠并排坐在车前赶车,两只眼四处观望。
“越是雨天路滑,一个孕妇就越是难以行走,她多半是在可以避雨又能够比较容易获得吃食的地方,咱们去前面的土地庙那看看。”宁风眠赶着马车在村中缓慢行走,雨天没有行人,倒是方便了他们在村中四处溜达。
“哇!这樱桃!真的好漂亮啊!红红的看着就好吃!”宁晚意从轿厢小窗中伸出个脑袋望着路边一片樱桃园大惊小怪道。
“嗯,是挺不错的,咱们去和主人家聊聊,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可以买一些回去做马提尼呢。”沈槐之望着那一片樱桃园尽头的人家说道。
“马蹄泥?马蹄上的泥?”宁晚意歪着脑袋, “嫂子,你怎么净给酒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是啊,咱们卧听风啊,唯一拿得出手的酒名就是咱们宁女侠给取的煊晖了。”沈槐之就着宁风眠举起的手跳下车,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宁风眠的怀中,还好宁将军武艺高强一只手就把自投罗网的小狐狸给抱结实了没让他摔倒。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是这么一个顺手的小举动都能让一天到晚跟在他俩后面磕糖的宁晚意两眼发光,列文虎克姐妹宁晚意双手捂嘴,双眼冒星,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磕死我了但不能和人分享的感觉简直快要了我的小命啊!”
一行人将将走近那樱桃园园主的小院外,就听见院内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放手!放开我!救命!”
“小娘子,你怎么如此不听人话,我好说歹说这么久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跟了我,你腹中胎儿我可以视若己出,你还能成这片樱桃园的主人,岂不美哉!”
“我不,你放开我!我是有夫君的人!”
“夫君?你说的时候那山上的野男人罢!人家早就不要你了你还眼巴巴地等,贱货!”
沈槐之和宁风眠对视一眼,宁风眠一脚踹开院门便看到十分不堪入目的一幕。
王大娘“哎哟作孽啊!”一声惊叫,立刻蒙住被吓得愣在原地的宁晚意的眼睛把她拉回院门外。
“放开那姑娘!”沈槐之对着眼前那满头蓬乱白发一脸皱纹的老头子吼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乱闯民宅!”那老头见有人进来坏自己好事,气得大喊。
“我是什么人?”沈槐之冷笑一声, “我不是什么人,我就是个爱打抱不平的路人。”
王大娘这时候又抱了床小毯匆匆忙忙地折返回来,一路小跑到那位已经被扯得衣不蔽体的姑娘身边,嘴里不停碎碎念着“作孽”,倒也不影响她手脚麻利地立刻展开毯子一下子就把那姑娘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扶她坐下不住地轻声安慰。
“路人,”那老头直起身来, “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路人管什么管?给我滚出去!”
“家事?那姑娘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宁风眠走到姑娘面前行了个礼, “敢问姑娘,这人方才与你之间的争执是家事吗?”
“不是!不是!”那姑娘满脸泪痕,哭得双眼通红, “我和他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是有夫君的人!这人……这人却非要我从了他,我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今日见下雨我无处可去,竟然趁四下无人就把我扯回了家,我想反抗,可……”
那姑娘垂下头,轻轻抚摸着明显隆起的腹部泣道: “可又害怕惊动我腹中胎儿……”
“姑娘莫怕,我们会救你的!”王大娘抱紧那姑娘安慰道, “我家主人最是善良又有本事,一定会帮你好好教训这个老混蛋的!”
“听到没有,老混球,那姑娘说和你不是家事,是你为老不尊恬不知耻地骚扰,这姑娘我们带走了,你好自为之吧!”沈槐之说罢便走上前去要扶那姑娘站起来。
“呵,想走?没那么容易!”那老鳏夫瞅着到手的小娘子和白捡来的儿子眼瞧着就要飞了,立刻发起疯了,他低头就朝沈槐之胸口冲去,边跑还边喊, “抓贼啊!强抢民宅啊!强盗啊!”
还没喊完一轮,那老混蛋的嗓子突然一细,整个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瞬间只能发出一点点尖锐又难听的气音。
宁风眠已经捏着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给拎了起来,简单明了地命令道: “闭嘴。”
那老混球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被铁钳钳住,双脚胡乱蹬着却怎么也够不着地。
沈槐之和王大娘一起扶着那姑娘走到院中央,对那老混球吼道: “给姑娘道歉!”
“嗬……嗬……对……”那老混球拼尽全力含糊发音道, “不起……”
“砰!”宁风眠把那老混蛋扔在地上。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宁晚意自己一个人在车厢里等大家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忙活开了,给那姑娘准备好了压惊的热花茶还有擦脸的热帕子,等人上车了就开始亲自伺候了起来,又是给人家擦脸又是找自己的干净外袍给人姑娘披上。
“没事……你们……是我夫君派来找我的吗?”那姑娘端着茶杯小心地问道。
“你夫君?不是啊,”宁晚意莫名其妙道, “我们是过来看看这村里的水果的,看着着这樱桃不错准备去问问价,正巧遇到你呢!”
“哦……”那姑娘的情绪明显更加低落了。
“姑娘,”沈槐之一掀帘子从车外进来, “我们救你纯属巧合,但恰巧也在小河村街头听过姑娘的遭遇,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请姑娘先来我们沈宅暂住,我们也派人出去给姑娘打听消息,等姑娘的夫君来了再把姑娘你全须全尾地还回去?”
“这……”那姑娘看了看沈槐之,眼前这位公子和身边的姑娘一样俱是衣着华贵精致,长相清俊且眼中一片澄澈明亮,完全不像是会生歹心之人,可人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那姑娘犹豫,沈槐之立刻抱拳行礼: “实不相瞒,我叫沈槐之,是被贬的前骠骑大将军宁风眠的内人,现举家搬到行江城,现在外子宁风眠不知所踪可家中却有七个半大的孩子无人照料,我看姑娘也是要做母亲的人,想必对孩子们也是存有天然感情的吧?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沈某可否劳烦姑娘在我家住下,能顺便能帮沈某照顾照顾那七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同样是夫君是不知所踪的军人,同样是被留在原地的断肠人,更何况沈槐之的夫君是大名鼎鼎的宁将军!
“你……你夫君当真是宁风眠将军?”姑娘不敢相信。
“当真,这种事我怎能骗人呢,再说了,若不是宁将军,我一堂堂七尺男儿如何愿嫁的!”沈槐之这一番劝慰之语反倒是让坐在车外驾车的宁风眠扬起了嘴角。
“哎呀,”王大娘急了,一把抓住那姑娘的手道, “姑娘就来我们家吧,那七个小家伙,四个丫头三个小子,光靠大娘我一个人是真的管不过来啊,况且丫头们大了总得有个姐姐教她们姑娘家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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