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启明兄太客气了!”沈槐之完全不知道田启明对自己的龌龊心思,看到自己的好哥儿们来看自己,立刻嬉皮笑脸地把自己送上门去,于是乎,肩膀也不出意外地立刻就被田启明搂住。
田启明就像示威一般故意把沈槐之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还不忘回头挑衅道: “陆川,劳烦,给调你们店里最烈的酒。”说完就直接朝柜台上扔了一锭银子,足足二十两!
“这个田叔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恰巧算完账抱着账本从小室出来的玉衡气得小胸膛起起伏伏的。
“这世间之人形形色色,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比他更加低劣的人,学会沉稳下来,不要呈口舌之快和他们生气,只需一击制敌即可。”宁风眠教育孩子起来嘴上一套一套的,但那调酒的手却明显持有另一种意见,只见宁风眠拿出最烈的酒,拌上冰橙汁和一大勺盐,使劲搅和了一下再点缀上薄荷叶子就施施然地朝田启明那边走去。
——既然想讨好沈槐之,就绝对不会在沈槐之面前说上半点不好。
“槐之啊,让哥哥看看,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田启明捏了捏沈槐之的清瘦的脸, “有什么难处就和哥哥我说啊,虽然哥哥我不像王进那样可以给你提供瓜果,但是茶哥哥可是应有尽有啊!”
哎?茶?沈槐之的cpu又开始烧了,奶茶?水果茶?不错哎!
“你忘了,哥哥的仰春茶庄在行江城那也是很吃得开的啊!”见到陆川走近来,田启明就更来劲儿了, “哥哥我有的是钱和茶,我们槐之就算是要春山泉水,哥哥也一定给你把那泉水从去宣城的道儿上截下来送这来!”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谢谢田兄!”沈槐之打着哈哈,然后把自己的手一点点地从田启明的爪子中拔出来,看到宁风眠端着酒过来简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田兄快快尝一下我的作品!非常好喝的!”
“哦是吗?”田启明端起那杯果香和酒香纠缠得香气四溢的酒, “闻着就香!”
然后仰头大喝一口,顿时口中全是盐的咸苦和橙子的酸涩伴随着烈性酒精的刺激,田启明感觉自己齁得魂都能被拧出汁了,陆川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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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连线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沈槐之在一旁雀跃道。
望着沈槐之一脸期待的表情,田启明一点也不敢暴露自己和陆川之间的嫌隙,否则,以沈槐之的聪明,一旦猜中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于是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抽搐地露出笑容痛苦地惊喜道: “实在是太好喝了!哥哥我从未喝过如此别致的酒!”
“是吧,”沈槐之见田启明喜欢,立刻得意洋洋起来, “我自己设计改良的调制配方呢!”
这个该死的狗杂种陆川!!!田启明的喉咙被浓盐烈酒和橙酸轮番折磨还有苦说不出,只得忍着喉中剧痛言不由衷地夸奖沈槐之,心里却把陆川祖宗八代全都给问候了个遍——这倒是对陆川不造成任何影响,反正陆川这个人本身都是假的。
被骂惨了的陆川此刻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田启明刚才说把春山泉水从送去宣城的道上截过来送沈槐之,虽然这就是句玩笑话,但是这忘乎所以的言辞之间却透露出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行江城里的仰春茶庄中没有春山泉水,春山泉水只供应宣城。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论富人商贾花钱攀比之风,行江城由于没有皇城威压其实更甚宣城,为何那泉水却只供应给宣城?贵过黄金的仰春茶从来都是富豪们争相追捧的稀罕物,难道仰春茶庄会放着行江城这块肥肉的钱不赚?
所以那春山泉水是只能供应给宣城还是必须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地供应给宣城?
宁风眠想起年前自己扮作何四箫的时候,和何勇一起在码头看到的缸碎水流的那一幕,那瓦缸为何破得如此蹊跷?千里运水,这水可比瓦缸要贵重多了,为了减少损耗,田家必定会用结实耐用的瓦缸才对,否则好不容易把泉水重金运到了宣城最后却因劣质瓦缸破裂而功亏一篑,岂不冤枉?
田启明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破碎的瓦缸和从瓦缸里流得一干二净的水,恐怕只是一场戏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们田家运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泉水,没有藏匿任何东西,有此破缸和水为证。
商贾奸猾,都站在丞相这一边了还不老实,恐怕崔绍也没有想过他会来这一出吧。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明了起来,金兰姑娘的夫君,也就是望川山火石军驻军采石部张一常队长因为发现火石减少而不知所踪,证明火石军中一定有崔绍的人,负责拿火石也负责灭口,拿了火石再交由田启明利用运送春山泉水的机会把火石全都运到宣城。
现在应该是没有继续运输火石的必要性了,所以用来提供船只运输春山泉水的高老板一家惨死,所以那位偷拿火石的老匠人或许也已经不在人世,那为什么独独留下知道崔绍运火石这个大秘密的田启明?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吗?
宁风眠站在柜台后面,看着正和沈槐之谈笑风生的田启明,这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该如何从他身上找突破口?
“陆川哥,”小玉衡把一本新的账簿递到宁风眠面前, “这是我刚才在小室中计算的自从开业以来的全部账目,可以先给你看看吗?”
“厉害了!咱们家的小掌柜!”陆川赞许地摸了摸玉衡的小脑瓜, “玉衡老师先给我解释解释?”
“陆川哥不要笑话我嘛。”听见陆川喊自己老师,玉衡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哈,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害羞了呢?我不会算账而你会,那你就是我的老师,讲讲吧玉衡老师!”
“好,那我先和陆川哥说说,有什么问题陆川哥一定要帮我指出来啊!这个账目一共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成本支出,一部分是收入,一部分是将来的成本需求。”玉衡指着账簿上稍显稚嫩的字迹认真地介绍道, “成本包括开业以来用掉的各种物料的数量和价值,收入包括我们日常营业收入和通过客人过来办理会员的预存的银两收入,把日常营业卖出酒水吃食得到的收入减去支出就是我们赚取的利润,还有一个就是我按照这几日的营销,对将来我们需要的瓜果酒水数量的一个预估……”
“……总之就是,利润十分可观,达到了七成,但是未来瓜果仅仅靠王叔叔的供应恐怕是不够的,除此之外,酒水除了四箫哥不断送来的酒水外,我们自家的乔家酒也需要抓紧酿造了。”
“嗯,”陆川点点头, “非常好!乔家酒的话,开阳呢?”
“开阳天天赖在酿酒坊不出来呢!”
“你们啊,一个一个的,真厉害!”玉衡精于算科,开阳则在第一次进入酿酒坊后就被迷住,然后展现出了惊人的酿酒天赋。几个丫头也不遑多让,天璇,天玑在酒吧中料理生意有模有样,而最大的天枢则把几个弟弟妹妹照顾得妥妥帖帖,丫头中最小的天权和男孩中最小的摇光则成了最佳学习搭子,两个人读书写字互相辩论,你追我赶天天忙得不亦乐乎。
而这一切,都始于沈槐之的那一丝善念,如果没有槐之……这几个孩子恐怕已经在摘花楼成为那些肮脏摘花客们追逐的尤物,成为老鸨赚钱压榨的工具。
越是和沈槐之在一起久了,宁风眠觉得自己对这只小狐狸就越是爱得无法自拔。
是夜。
“你还没有和我说,今天你听了金兰姑娘的话后的想法呢。”宁风眠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沈槐之的夜盲症好了很多,现在到了晚上也就是看东西没有日间那么清晰而已,因为视力不济,所以夫君宁将军严禁沈槐之晚上读书,无聊的沈老板只得拉着宁风眠或者七个小崽子唠嗑。
现在七个小崽子由金兰姑娘代管,沈槐之就只能逮着宁风眠这一只羊薅了。
“我对那位拿火石的老人是谁暂时没有想法,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宁风眠在给沈槐之更衣,这位四体不勤的小狐狸何止四体不勤,恐怕十个手指头都不勤,每次扯衣服系带都能把自己扯得一团糟,还有头发,让他自己束好发简直比登天还难。
“啊?为什么?”沈槐之激动得一转身,让正在专心给他拆头冠的宁风眠猝不及防, “哎呀!”
果然,沈槐之抱着脑袋嚎。
宁风眠颇为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动拽下来的头发,温声道: “沈老板,麻烦下次转身的时候慢一点好吗?你这个速度我可跟不上。”
“哈,那是!你比我老嘛!”沈槐之揉了揉还在疼的脑袋。
“比你……老?”宁风眠抓住沈槐之的手腕,加重了“老”字的发音。
“老当益壮!”沈槐之从善如流。
“或许夫君需要向你证明一下夫君还没老。”抓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倏然收紧。
“啊不了不了不用证明!”沈槐之抱着被抓着的手腕开始求饶,下午来自骠骑大将军的体力压迫的恐惧还未消散,沈槐之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不想这么快就再体验一遍字面意义上的欲仙欲死。
一番打打闹闹讨价还价,宁风眠终于抱着小狐狸躺到了床上,一边任由小狐狸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给小狐狸听: “崔绍是丞相,他如果私运火石,那必定会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区区一个小队长就能发现有人偷拿,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的火石不是崔绍让他拿的,他拿火石另有目的。”
“这东西民间买卖就是犯罪,放在身边还危险,他拿着能有什么目的呢?”沈槐之不解道,对于朝堂内部的算计,他连皮毛都没摸到。
“用来保命。”
第74章 惜墨
“哈?保命?”沈槐之睁大眼睛。
“对,正如你刚才所说,火石不能在民间流通,放在身边也很危险,这个人既然敢私藏那就是熟悉火石秉性所以不怕其危险,不能在民间流通也要私藏就不是为了牟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保命。”
“崔绍之前用火石制造过惊雷响杀你,结果失算,而这个人又知道崔绍的目的,他害怕崔绍杀他于是私藏火石保命?”沈槐之反应很快。
“对,”宁风眠点点头, “只是他太小看崔绍了,崔绍既然能成为权倾朝野的左相,就不会受任何人威胁也不允许任何人威胁自己。”
沈槐之无言以对,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精酿馆老板,实在无法想象坐在权力金字塔顶部的权贵的生活。
“所以,任何试图威胁他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下场,死。”
“如果这个人真的死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我们还能找谁去指证崔绍的罪行呢……”听到宁风眠的分析,沈槐之有些泄气。
“也不一定,”宁风眠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令沈槐之感到失望的结果, “还记得我们从张春生家中带回来的小册和石头吗?给崔绍做事的人,必定会给自己留一些保命的后手,否则崔绍想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甚至端蚂蚁窝也是轻而易举,没人会赤手空拳地上阵。”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那个私藏火石人的身份。”沈槐之点头道。
“嗯,即便他死了,他藏得东西也不一定能够那么容易被崔绍找到。”
“奇怪,那总得有人帮崔绍把火石运到宣城吧,那玩意那么容易爆炸,怎么运啊。”
“嗯,不知道,”宁风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起谎来,田启明毕竟是沈槐之的至交好友,宁风眠知道沈槐之勇敢,却不能确定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好友不仅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还帮崔绍助纣为虐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浮白楼吗?”
第二日。
今天是行江城著名的书画行浮白楼的大日子,算起来,浮白楼作为一家汇集全祝国各大书画名家的作品指定售卖展示行,但凡名家名作,放在浮白楼内总能觅得一个好归属,反之,那个诗人或书画家的作品能被放进浮白楼中售卖展示,也说明他的功力已经得到了最为权威的认可。
今日是浮白楼开业五十年纪念日,浮白楼早早就放出风声,今日楼内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展览,各种珍贵稀有的书画均会被展出,而更是有最为神秘珍贵的书法作品将参与拍卖。
宁风眠一早就起来忙活着给沈槐之易容,根据停风阁罗老板的消息,既然路明爱书画,那今日的盛宴他必将出席,但在摸清楚路明究竟何许人也之前,最好也不要暴露自己和沈槐之真正的模样。
待到了浮白楼,沈槐之才真正领略到祝朝时期文化艺术最鼎盛的盛况,什么叫做“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哇!这里好气派啊!”沈槐之下马车,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一长溜书画店铺感叹道。
“那确实和摘花楼的精致是不一样的。”宁风眠在一旁看着沈槐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揶揄。
“哼。”沈槐之知道,原身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肯定从未涉足过文化圈,不禁又是一阵后怕,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让大将军和这样一个纨绔生活在一起,大将军该有多委屈,念及此,居然自己生起自己的气起来。
“怎么了?”宁风眠关切道。
“没什么……”沈槐之闷闷不乐, “只是想到如果没有遇见你该怎么办。”
“没有遇见我对你来说可是件好事,”宁风眠笑道, “我们沈公子那么有钱,到时候继承了沈家家业,然后三妻四妾逍遥一生,真好!”
“一点也不好。”沈槐之更加闷闷不乐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宁风眠真的是会被唾骂千年,想到那个不堪的结果沈槐之的心就像是被人揪起来了一样难受。
“好了好了,咱们大少爷咱们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咱们进去看看吧?”宁风眠指了指眼前的漂亮木楼。
浮白楼是一座纯榫卯结构的朱红色木质五层高楼,睥睨世人一般矗立在行江城的东头,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塔,安静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今日的浮白楼却人声鼎沸,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济济一堂,往来之人的问好谈天也都十分文雅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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