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绩:【话说当时杜阁老可是将北昌王引到浴室洗澡的时候问的,浑身光着,互相搓澡,一件衣服都没穿呐。锦衣卫居然连别人洗澡都偷看啊?】
【那上厕所的时候……】
不仅林楠绩这么想,杜尚卿也目光涣散。
皇上的锦衣卫都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他屁股上有三颗红痣,岂不是也被看了去?
杜尚卿顿时浑身一抖,看向皇帝的目光极其的难以置信。
李承铣一手撑住龙椅扶手,差点将龙头掰下来,表情隐隐裂开。
谁闲得没事偷窥大臣洗澡上厕所啊!!!
他是多疑又不是变态!!!
李承铣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让北昌王回京一起过个年吧。”
“谨遵圣命。”杜尚卿内心慌乱不已。
“诸位爱卿还有事启奏吗?”李承铣觉得今早心脏承受了太多。
“臣有事启奏,皇上子嗣单薄,还应多多开枝散叶才是。”说话的是年侍郎,表情一派勤勤恳恳,殷殷切切,掏心窝子为大周未来呕心沥血。
这话一出,朝堂是上其他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御史大夫王中丞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听闻皇上欲册封一名青楼女子为美人,青楼女子身份何其低微卑贱,怎可纳入后宫,将来即使诞下皇子,也来路不正,望陛下三思啊!”
【!!!】
林楠绩瞬间来了精神。
【狗皇帝看上一个花魁娘子,想要纳进宫,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居然效仿唐明皇将花魁娘子安置在城西太清观,再以居士身份入宫。谁知道风声不胫而走,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hei——tui!!!】
【好不要脸的狗男人!】
听着林楠绩在心里将他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李承铣神情有些阴沉。
“诸位爱卿都要反对?”
工部刘侍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高亢悲壮:“臣附议!此青楼女子霍乱朝纲,罪不容诛!!!”
李承铣有点不高兴,他不过纳了个女子,又不是掀了老祖宗的坟,至于吗?
【噢噢噢!】
林楠绩瞬间双眼放光。
【那花魁娘子出自京城最豪华的春风明月楼,名叫许兰因。去年一支惊鸿舞名动京城,朝堂上不少大人都看过呢。】
【咦,刘侍郎的儿子刘元吉就是许姑娘的大粉头,还为其作过一首广为流传的美人诗。纤腰婀芙蓉,夜曲惹人荡。啧啧啧,这要是传到狗皇帝耳朵里,还不得把刘公子流放到边关喂大雁。】
【怪不得刘侍郎跪得这么干脆,这可关乎到他头顶的乌纱帽和儿子的小命啊。】
芙蓉腰,惹人荡?
李承铣脸色一黑,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侍郎眼神有些不善,他在众人眼里就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的昏君?连一句诗都容不得?
况且,他连那许兰因真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将人接进宫另作他用,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美人责罚朝中重臣。
但这刘侍郎之子不是素有贤名吗,据说为人端方持重,很有其父之相,居然能写出这种烂俗诗句?也不知道刘侍郎这个老古板怎么教出这样风流浪荡的儿子。
【啊!!!怪不得!怪不得!!!】
那声音愈发高昂,还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李承铣下意识要发怒,可又忍不住想听听那小太监还知道什么。
【这刘侍郎居然也是许姑娘的入幕之宾呐!!!】
李承铣的手再次捏住龙椅扶手上的黄金龙嘴,凤眸因震动而睁大,刘侍郎不是不近女色吗?他记得有一年宫宴,侍女不小心摔倒扶住刘侍郎的胳膊,被他一把推开,还铁面无情地责备侍女不顾男女大防,有失皇家礼数,非要责罚。
【嘶!刘侍郎这癖好……】
林楠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听得李承铣抓心挠肺。
什么癖好?
他早就觉得刘侍郎太古板,天天把儒家祖宗那套大道理挂在嘴边,说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没想到私底下是两幅面孔。
【他每次重金求见许姑娘,居然只为了……用美人穿过的鞋子喝酒!】
李承铣神情错愕,嘴巴失态地张开。
用穿过的鞋子喝酒?
下面刘侍郎唾沫横飞。
李承铣有点想吐。
刘侍郎字字痛斥青楼女子对皇家的危害,甚至直言要把许美人拉去斩首,才能保住皇家清白。
李承铣冷笑一声,为了掩盖自己变态的癖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要喊打喊杀?
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朝臣只听得龙椅上传来一声冷笑,讥讽拉满。
刘侍郎的长篇大论瞬间被噎在喉咙里,像被扼住喉咙的打鸣公鸡,滑稽无比。
他战战兢兢地抬眼瞄皇上的脸色,就见皇上正在冷冰冰地盯着他。
刘侍郎磕磕巴巴:“臣,臣……”
“皇上,刘侍郎所言非虚,就算皇上实在喜欢那女子,也决计不可接进宫来,皇上切莫因一时沉迷让皇家名声受损啊!”王中丞劝言。
【嘁!】林楠绩心底爆发一声冷笑。
李承铣耳朵一动。
【什么一时情爱,什么沉湎温柔乡,狗皇帝只是宛宛类卿罢了。渣男!】
什么宛宛类卿?李承铣一头雾水。但渣男他听懂了,胆大包天,居然敢骂皇帝!
林楠绩整个人透着吃瓜的兴奋感:【狗皇帝偶然间得到一副许兰因的画像,和沈流筝长得有三分相似,就因为这三分相似,才将人接进宫里,就是为让沈姑娘吃醋。】
【不过这事宫里消息及时的都知道了,还有好事者专门跑去许兰因那里嚼舌根子,说她连谢家姑娘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想让许兰因无地自容。】
【谁知道,许美人压根不为所动,因为她心有所属,根本不喜欢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铣目光震动,脸色越来越黑。
王中丞一边直谏,一边压力越来越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咦!等等!】林楠绩到倒抽一口凉气。
【有个狂徒翻墙闯进许姑娘卧房啦!】
【太清观可不比皇宫高墙深院,重兵把守,狂徒直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翻墙进去,直奔许姑娘处。啊!正是诗兄刘元吉!】
【刘元吉正拉着许美人的手说:“好居士,跟我走,我许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许美人哪里敌得过一个成年男子,拉拉扯扯,气喘吁吁。】
【刘元吉要带许兰因走,许兰因不同意,刘元吉直接放出大杀招:“皇上!他不举啊!你跟着他不会幸福的!!!”】
李承铣神情龟裂,一把扣住龙首。
朝堂众人劝的正是白热化,就见皇帝脸色铁青,双眼含怒,狠狠一拍龙头,一甩袖子直接出了朝堂。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居然,被气走了?
王中丞悄悄问向冯阁老:“阁老,咱们是不是劝得太过了?”
冯阁老摸摸胡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个女人罢了,皇上也不是那等沉湎女色之人,要不,便算了。”
“可是……”
阁老您也去春风明月楼拜会过许兰因啊!
***
下了朝,心急如焚的刘家家丁终于等到了刘侍郎:“老爷,不好了!少爷跑了!往城西太清观方向跑啦!!!”
刘侍郎两眼一黑,气血上涌:“啊——!”
天要亡他!天要亡他刘家!
他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马车!去太清观!”
第二章
太清观后山的厢房里,四壁皆白,宛如雪洞,当中放着一只铜火盆。碳火已经熄了,只剩一缕烟袅袅直上。
许兰因枯坐在桌子旁,握笔书写,她身穿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衬得身形瘦削,肤白胜雪。
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许兰因一惊,转头就看见窗户已经从外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翻了进来。
“刘元吉?”许兰因不动声色地将墨迹未干的宣纸收起来。
刘元吉见到美人,瞬间热泪盈眶,一把将人抱住:“兰因,我来救你了!”
许兰因神情幽幽:“我不日就要入宫,就是皇上的人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你不要再找我了。”
刘元吉心痛若焚:“现在我就带你走!我们私奔!”
许兰因:“我不能走。”
“为什么?”
许兰因咬咬牙:“我既然被皇上选中,那就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刘元吉愣住,神情摇摇欲坠,状若癫狂:“可是,他给不了你幸福的!皇上不举啊!”
刘侍郎乘着马车快马加鞭赶到太清观,直奔许兰因住处,脚底跑得直冒火星。刚奔到院门外,就看见一道明黄色身影,继而听见一句振臂高呼——
“皇上他不举!!!”
余音绕梁,整个太清观上空都死寂了一秒。
刘侍郎脚步一软直接扑倒在李承铣面前,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他的官运,他的九族!
里面的刘元吉气血上涌,压根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情绪激动地抓着许兰因双肩:“你进宫就是蹉跎一辈子,你知道吗?连小太子都不是皇上的种!!!”
刘侍郎气血不断地翻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孽障!给我闭嘴——”
刘元吉只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喝,紧接着“轰隆”一声,门被猛然踹开。明黄龙袍照亮雪洞般的屋子,袍子上绣着五爪金龙,衬得来者面容越发冷峻,双目森寒。
刘元吉双手还握着许兰因,表情却一片空白。
刘侍郎冲进来,抬手扇了刘元吉两耳光:“孽畜!见了圣上,还不跪下!”
李承铣看着刘家父子二人,凤眼微挑:“好大的胆子!”
林楠绩站在后面,不怕死地悄悄探出脑袋,看见刘元吉脸上肿起来的鲜红鲜红的巴掌印:【嘶,刘侍郎下手可真狠,可惜诗兄不是省心的灯啊。】
果然,刘元吉颤颤巍巍地摸了脸上胀痛的巴掌印,不知道哪里豁出去一股勇气,一把上前抱住李承铣的大腿:“我与兰因两情相悦,请皇上成全!”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汪德海忍不住闭了闭眼。
刘侍郎脸色灰沉,突然将矛头指向许兰因:“都是这个青楼女子妖言惑众,才迷惑皇上和这孽畜,请皇上明鉴!”
刘元吉瞪大了眼睛:“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是我心甘情愿的!”
刘侍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元吉一眼:“孽畜!你这是鬼迷心窍!”
刘侍郎:“这青楼女子明面上卖艺不卖身,私下里极其不检点,和多人勾搭成奸,极其不堪。现在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皇上万万不可被妖女迷惑!”
林楠绩简直要出离愤怒了:【渣男!根本就是是自己贪图美色,明知道刘元吉包下许姑娘非但不加阻止,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如此,还把儿子包下花魁的事透露给刘夫人,导致刘元吉被禁足两月。】
【这两月里他就偷偷摸摸到春风明月楼寻欢作乐!】
【刘夫人天天在家痛骂刘元吉不成器,和青楼女子厮混,压根没想到丈夫才是最可恶的人!】
【好不要脸的渣男!】
李承铣瞳孔中闪过震惊,不由厌恶地瞪了刘侍郎一眼,然后看向许兰因:“你有什么要说?”
许兰因跪在原地,面色素白,语气恭敬:“民女没有什么要说,全听皇上的。”
林楠绩:【啊,没想到许姑娘这么信任狗皇帝。】
李承铣抽了抽嘴角,难道他是没有信用的小人不成?
刘元吉脸色煞白,完全无视在场的皇帝和老爹,一把握住许兰因的手:“你告诉我你是被逼的!”
许兰因神情痛楚:“刘公子,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刘元吉大崩溃:“我不相信!”
刘侍郎心急如焚,一把捂住刘元吉的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皇上,这孽畜犯病说胡话了,恳请皇上降罪!”
林楠绩:【啊哦,刘侍郎真豁得出去,要是真治罪,刘元吉这条命多半保不住了。】
【哎,可惜呀,如果这个时候宣太医就好了。】
李承铣看着脚边跪着的三人,听到林楠绩的心音,忽然心念一动,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汪德海,宣太医!】
【诶?】
【诶???】
【难道狗皇帝知道刘侍郎曾经醉酒闯入许兰因房中意图作恶的事了?】
李承铣心神一凛,吩咐了汪德海几句话。
汪德海连忙出去宣太医。
太清观是皇家道观,离宫里不远,很快就有一个鬓发半白的太医匆匆赶来。
李承铣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动作斯文地抿了口茶:“把脉吧。”
太医朝皇帝拱了拱手,示意许兰因伸出手来,仔细地搭住经脉。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宣太医把脉了?刘元吉一头雾水地看向自家老爹,却后者有些出神。
刘侍郎看着许兰因纤细的手腕,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
不会吧,不可能。
那次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汪德海问太医:“如何?”
太医神情严肃:“身孕已有三月余。”
林楠绩瞪大了眼睛:【卧槽!】
刘元吉愣住了,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兰因卖艺不卖身的,怎么可能怀孕?”
李承铣冷笑一声:“这恐怕得问问你爹刘炳德。”
刘元吉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铣好心提点:“你被禁足的两个月,你父亲是不是经常外出?回来还带着一股脂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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