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洲
作者:松月行衣
简介:
江安城一大热闹事,便是凌家招书童了
段辰稀里糊涂进到凌家,凌家公子凌景逸在乌泱泱一群人中,左挑右选。
“就你了。”
玉阶彤庭的府院,丰神俊朗的少爷
好像还不错
奈何少爷暴躁,段辰连夜收拾行李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段辰趴在墙边,就差一步,逃之夭夭
这时,墙檐下一个令他又惊又惧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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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辰成为书童之后,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心态,生活还算是顺风顺水。
不对
这个讨厌的少爷,怎么越看越喜欢呢?
*凌景逸偶尔爱发大疯少爷攻,段辰温软书童受(后期有改变)
*1V1 He古代架空日久生情不太会恋爱的恋爱
第01章
早春时节,雨后的空气中混着蒙蒙水汽。凌府的院子里,下人们清扫着粘在地上湿哒哒的残叶。
院子中央并排站着七八位少年。
半柱香后,一位衣着华贵,红玉宝钗横斜的妇女,在丫鬟的簇拥之下,掀卷开珠帘,缓步走了出来。
段辰站在一众少年中显得有些矮小,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生活的他,何时见过这样气派的场景。
从被管家领着迈入高大的府门,一路穿过雕栏玉砌的廊道,现在又从这个门里,走出来一位长的像仙女一样的人物。
段辰眼睛都看直了。
站在前面的管家,瞥到段辰不安分地探头,怕冲撞了东家,于是冲着他小声咳嗽了几下。
段辰看到管家圆目瞪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垂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打着补丁的衣袖,往后掩了掩。
美貌妇人的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年,墨发用翠竹发簪高高束起,一双眼眸是漂亮的深棕色,眉毛浓密锋利,给俊雅丰姿中增添了几分凌厉,身穿简单精细的锦云白缎,外套一件青碧纱袍。
自有风流天成,宛若清溪微波,皎皎明月。
从小在胡同小巷里长大的段辰,头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人物。
果然把他介绍来凌府的白胡须大爷说的没错,“这里面住着的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明日就是凌景逸去齐鹿书院的日子,这个书院与普通的私塾不同,招收的都是王子皇孙、世家公子。
凌府是江安城中有名的大家族,凌景逸作为凌家的嫡系子弟自然也是要前去的。
当今皇帝好勤俭恶奢靡,所有入读齐鹿书院的子弟都不得大肆铺张,奴仆成群。
此令一出,正合凌景逸的愿,他本就性情清冷,不爱热闹。
凌府的夫人立马坐不住了,凌景逸作为他的长子,自小就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独自去书院求学。
在夫人的软硬兼施之下,凌景逸只得同意带一个书童前去,前提是要他自己挑选的。
凌景逸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只觉得头疼,心中升起几分悔意。
他信步走到人群前方,少年中不乏有家境殷实者,才学品德略有建树之人。
他们甘愿只做一个伴读,不仅因为凌家的荣华,更是知道其树大根深,能搭上凌家的船意味着将来的前途无量。
段辰低头看着前方,一双镶着金丝的锦靴,在来回缓慢踱步。
又瞧了瞧在旁边,和他一同前来的少年们,个个穿戴整洁干净。
料想自己肯定是选不上伴读了,于是段辰抬高眼皮,朝靴子的主人看去。
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没成想着一望,二人眼神相撞。
凌景逸直视段辰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站在角落,矮矮的毫不起眼的少年。
布衣东一块西一块地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
凌家作为高门大户,对于侍从丫鬟的长相品行也有很高的要求。更何况凌景逸的品貌是一等一的拔萃,见过绝色无数,偏偏段辰那一双眼睛确是格外的明亮。
凌景逸沉思片刻。
“就他了。”
凌景逸一个眼神扫过去,全府上下包括凌夫人在内,都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像个小乞丐的少年,居然能入得了少爷的眼。
“要不再看一看,这位刘公子的文章前几日可被圣上佳赏过。”凌夫人出声道,这里都是她搜罗了整个京城,精心挑选的才子书生,凌景逸却挑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灰扑扑小子。
“就他了,带他下去梳洗一下,再来我院子里。”凌景逸说完,便头也不抬地走了。
凌景逸离去后,所有的目光聚集到段辰身上。
段辰只觉他们的炯光如火,生生要把自己身上烫出窟窿来。
议论声随即而起。
“这谁啊?”
“不知道从未见。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会选上他。”
“害,错过了凌府,我只能回家乡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站于人群中央的凌夫人,更是面色复杂,段辰在她脸上看到疑惑、犹豫、懊恼,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带下去吧。”
“砰。”
梨花木门关上的时候,段辰看着雾气氤氲的浴池,伸出手碰了碰。
温热的触感,把他从不真实感中拉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他内心涌上暖流,讶异、欢欣、感慨、紧张,充斥于胸口之间,冲撞来去,最终升至眼眶漫出点点泪光。
段辰不知道凌府的滔天富贵,也不明白成为凌家少爷的书童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今后,或许能过上不用挨饿的日子,不会再因为找一个能入眠的地方,被人到处赶来赶去。
见里面久久没有水声,在外守着的侍女,咚咚扣了几下门,出声询问。
“没事,不用帮忙..不用帮忙。”
段辰用手抹了抹有些湿的脸,三两下解开衣服,跳到水里的时候,还溅起不小的水花。
侍女们像是听到了里面的声响,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门之隔,传到了段辰的耳朵里,他默默地沉入池底,许久才涨红着一张脸浮了上来。
湿哒哒的水珠滴溅在地板之上,留下水痕,从池边一路绕到屏风之后。
地上堆着零散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段辰举着纯白的上衫,左看右看。
平日里他都是热的时候少穿一点,冷了就多套上几件。面对这么多样式的衣服,一时间,无从下手。
段辰随即想到,今早凌景逸一抹白色当真是俊雅不凡,随即从底下衣物中抽出一件,对着身体比划了几下。
房门打开的时候,站在外面的侍女,一个个面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嘴角微微抽动。
有些胆大的直接轻笑了出声,眼神斜瞥,互相示意。
站在最后年龄稚嫩,梳着双丫髻的黄衣圆脸姑娘,稍略犹豫,而后走上前,想对段辰说些什么,却被拦在远处。
外头候着的嬷嬷,见里面传来嬉闹之声,还以为是小丫头又开始偷懒,于是提声朝里催促:
“还不快些,少爷还在等着呢。”
能被凌府选为侍女奴仆的,大多长相上佳,有些甚至读过几年书,识得小字,当知道凌少爷要选伴读时,个个都跃跃欲试。
谁人不知凌家嫡子性情温雅,饱读诗书,长得更是清新俊逸,江安城中多少才女佳人的闺阁梦里人。
就连男子都有倾心者,城南王家公子欢喜凌大少爷之事,就曾闹的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凌少爷亲自出面拒绝,才平息下来。
看到凌少爷选了这个愣青小子,自是左右看不顺眼。
要是少爷看到他如此失礼粗野,把他早早赶出府才好。
一路上,段辰眼也不敢乱撇,生怕犯了什么错,等到凌景逸院子里的时候,才抬头瞧一眼。
周围茂林修竹虚掩,房间内燃着烛火,影影绰绰,只能看到屋子里有人在来回走动。
段辰被凌景逸院子里的侍女领了进去,穿过几扇月亮门,来到了厢房前。
推开檀木门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不甚浓郁,很是沁芬好闻,段辰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一道屏风隔绝内外,在段辰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现在只剩下凌景逸和段辰两人。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段辰知道凌景逸就在里面,只得绷紧身子,全神贯注,怕凌少爷随时反悔。
“叫什么名字。”一道幽幽的声音自里传来,澄澈通透。
“我叫段辰,年方十七,辰时出生,所以叫段辰,少时读过几年书,家住..家住…曾住黎州慈幼堂,干过放牛割田,力气很大,啥活都会。”一股脑,段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自小无父无母,运气好,被慈幼堂收做弃婴,刚成年便出来谋生,居无定所。
辗转来到江安之后,身上所有铜钱就被骗的干净,只得住在城东郊外,那座漏雨的财神庙。
凌景逸静静听完,手捧书卷的动作却丝毫没变。
早在段辰洗沐时,他已派人探查清楚他的来历。
如段辰所说相同无差,父母双亡的孤儿却是有点出乎凌景逸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没有牵挂之人,容易掌控。
在波云诡谲的京城之中,凌家树大招风,嫉羡妒恨,想要把凌家除之而后快之人数不胜数。
这批伴读的名单中,就被安排进了几个细作。
好在凌景逸从小耳濡目染,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并不是只会诗酒风流的贵胄公子。
凌景逸从屏风之后徐步走了出来。还未等走近,凌景逸就被眼前看到的,震在原地。
第02章
段辰身穿单薄亵衣,衣带松垮系在一旁,领口开着的地方,露出大片与脖子有明显色差的白皙皮肤。
因他实在是瘦,隔着衣物甚至能看到骨头的凸起。
其实夏日天热,很多人都会只套一件衣物,但段辰并没有见过什么寝衣,也不知这是隐私之物只能在自个房里才会穿。
凌景逸剑眉紧皱,往日平静如月下幽泉的眼眸,此刻波破剧动,咬牙切齿道:
“这么着急。”
当初王泊追求他时,偷偷溜入他所在的酒楼厢房之内,倾诉心意,边说还边褪去自己的衣物。这给当时还年少的凌景逸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直至现在那个扭曲的笑意还会让他浑身恶寒。
看到段辰只着寝衣就来,让他以为段辰的险恶用心。
段辰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绞着衣服的手指泛白,嘴巴张了张,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我看你今早也把白色衣服穿在外面,就想..想应该是这么穿的。”
凌景逸距他一丈之外,却是把他脸上的表情琢磨了个仔仔细细,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有羞愧紧张脸色。
凌景逸镇定下来,还没等他开口,段辰抢先一步。
“但是我能学,日后,段辰一定尽心尽力对待公子,不离不弃。”说着,抱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洪亮。
话到了嘴边,几经吞咽未能开口,凌景逸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眼前之人。
段辰生得清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竟有几分耐看。
唇紧紧抿着,面上满是坚定,单膝跪地抱拳时,裸露出半截手臂,皮肉紧贴骨头,可以想象衣服下是怎样的瘦弱。
罢了,不过一个下人。
“让乐依带你下去,这几日就先学些规矩。”
在段辰退出,拉上来房门的一刹,压抑的嘴角弧度终于抑制不住。
他经常偷溜进茶园看台上的戏班子表演,最爱的一幕便是孙三拜师。他也有样学样,给凌景逸来了一手。居然有用。
躺在凌府旁院的厢房内,段辰辗转难眠。
床铺柔软干净,还带着微微熏香,细嗅很是清爽,那那都舒服,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花窗,洒落在地上,段辰卷着被子盘坐起来,伸手推开窗户,大片的银光倾泻在身上。
新月悬枝,虚影掩明。
玉佩晶莹,在如雪般月光照耀下更显冷清,寒风吹来,下方系着的两颗珠子旋碰着叮咚作响,落入风中飘散到夜色深处。
段辰轻拂雕刻着的润透莲花纹。
这枚玉佩连同还在襁褓中的他,被放在慈幼堂门口,棉布中塞着信函,短短几字交代身世来历,父母染病双双归西。
慈幼堂说是收养弃婴的地方,其实是由一个四方云游的和尚,因怜幼恤孤自行建立的,所有的开销不过是和尚下山化缘和大些的孩子做工赚来。
生活拮据又清贫,好在慈幼堂伙伴众多,段辰幼时并不觉得孤单。
段辰对着这块玉佩发呆,回溯过往种种。
也不知道阿凝、礼哥他们都怎么样了,此生还能再见吗。
乎得,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夹带着簌簌风声,段辰瞪着个大眼睛,若不是瞧见此人点叶而行,不然他还以为是一只野猫在偷摸着捕食。
半响,段辰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在做梦,把玉佩塞入里衣最深处,弓着步跟了上去。
子夜,除了巡逻的守卫之外,没有其余的人,黑衣人身手矫健,走过的路都是找准了巡夜的空缺,看来是早有准备。
看着黑衣人通畅地拐过墙角,段辰急步前去。
转角处,是一处废弃的庭院,手中的提灯昏暗,周际无声,整个院子看起来格外阴森。
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身影,段辰提着夜灯,小心往前挪了几步。
忽然,窸窣声自背后传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阵劲风袭来,后勃颈处传来刺痛。
段辰竭力扭头,但视野却渐渐模糊,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闭眼前隐约看到,此人衣服所系着的黑金丝腰带,在暗夜中明光烁亮。
乐依早早就到了敬仪阁,从鸡鸣时分等到了日上三竿,久久不见段辰的身影,于是前来相寻。
“段先生呢,还没起来吗?”刚进凌府就如此懈怠,乐依话语之间带着薄怒,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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