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地按下过度兴奋的王叡,snapi注意到另一边略显茫然、正在发呆的Dino,想起这小孩虽然在国外两年,但囊中羞涩加上压力不小,听说是从没出过门的,于是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需要安排,咱秦老板也说了,可以现给大家找导游,有需要说一声就好。”
Dino明显放松下来。
“还是于哥心细。”楚别夏都看在眼里,侧头跟段骋雪咬耳朵。
段骋雪笑:“这才是冠军队经理的风范。”
“说起来,咱们来这么久,怎么一个极光的影儿都没看到啊。”王叡忽然担心起来,“该不会咱们走都看不到吧……”
snapi安慰:“老天爷怕你们看见极光就心野了,不好好比赛了。咱们还要呆三天呢,会看到的,啊。”
王叡被他的语气逗笑:“于哥你知道不,你这样特像期末考试之前给小孩儿画饼的爹妈!”
“哼哼。”snapi嗤笑,“这回是你自己自降辈分,跟我没关系啊,你个小孩儿,说你还不信……”
王叡的日常就是找队内除了他亲队长的每一个人斗嘴,已经成了TUG队内的日常节目单,即便是日常,其他人看了也还是能乐两下。
段骋雪忽然跟楚别夏说:“你说,不会有人倒霉到来两次冰岛都看不到极光吧。”
楚别夏笑道:“极光说不关它的事。是你之前先对人家爱搭不理的。”
段骋雪却难得认真,双手合十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胡乱拜了拜,念道:“这次真的很想看,拜托拜托。”
最后,Dino、钱乾和助教瓶瓶准备搭伙旅游,找snapi报备申请了一个导游,刘号熙表示自己要去给妻子女儿挑礼物,目标是装满一个行李箱,于是带上翻译独自行动。
“小楚呢?”snapi把每个人的去处都安顿好,回头问,“有安排吗?”
“没有。”楚别夏想了想,“我可能先在酒店歇两天。”
snapi知道他平时就懒得出门,但总觉得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怎么说都得把人劝出来感受一下风土人情的。
“出去玩玩嘛,最近比赛多,你一直忙,也该散散心了。”
楚别夏点头:“嗯嗯,有空就在周围散散步……”
“还等有空?比赛都打完了,不全都是空!”snapi不赞同,“要不干脆跟瓶他们一块逛景点去吧?”
见楚别夏还是摆手,王叡灵光一动发出邀请。
“队长!要不你跟我去玩儿吧!队长我跟你说,我做的攻略都是适合中老年人的,一点都不特种兵,而且我爸妈都可想见你了,家长嘛都喜欢学霸的!”
段骋雪坐在楚别夏旁边,忽然侧身过去闲闲开口:“你看,他内涵你是中老年人。”
王叡:?
楚别夏:“……闭嘴吧你。”
他无奈却熟练地把战争扼杀在摇篮里,然后笑着回绝:“你带叔叔阿姨好好玩就行,叔叔阿姨肯定想你,一家子多好,哪有再带个我的理儿,胡闹。”
王叡刚想反驳,却听见一直低头看手机的段骋雪开口。
“要不,你跟我一起?”他说,“我也没做什么攻略,有精力就随便逛逛,不想出门就在酒店窝着,还能有个伴儿。”
……还能有个伴。
楚别夏手下意识攥了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却把周围队友的反应全都看了一遍,直到发现大家都不以为然、自己无声松了口气的时候,才觉得刚刚的动作实在心虚。
“可以,可以啊。”能有人稍微带一下自家这位在出门上根本带不动的队长,snapi自然连声应下,玩笑道,“那我就跟瓶他们一路了,你俩在酒店好好看家?”
snapi看向段骋雪,段骋雪却又看向楚别夏,无声询问。
“好。”楚别夏说。
段骋雪才笑眯眯回头,向snapi比了个“ok”的手势。
“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在酒店呆着的。”楚别夏说,“我是真的懒得出门,不是别的。”
“冬眠似的。”段骋雪笑,“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是都来过了吗,看过一次就够了,还不如在酒店打游戏。”
“你自己打,我要休息。”楚别夏说完,看见段骋雪巴巴看着自己的目光,顿了一下,抿唇,“……看你打也行。”
“其实打不打都无所谓。”收获满意的答复后,段骋雪又弯弯眼睛,“主要是想找人说话。”
楚别夏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明天再说。”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赛事组工作人员探进头来,还没说话,snapi就知道是要采访了。
比赛结束后,除了群访以外,还会有在场各个国家的主持单独采访选手几个小问题,这种活一般snapi随手就分了。
这次,段骋雪和Dino被分派去欧洲赛区的主持那边,王叡、钱乾和刘号熙也鱼贯而出,只剩下一个楚别夏。
“小楚还是去国内采访吧。”snapi说,“估计能晚点儿,还是嗒嗒采,刚看她才往XXL那边去呢,你还能再歇十几分钟。”
楚别夏点头,忽然,手里被塞了一部手机,他疑惑看向手机主人。
段骋雪一边匆匆披上队服外套,一边说:“可能过两分钟会有个电话进来,帮我接一下。”
“好。”楚别夏说。
段骋雪刷地拉上拉链,回头:“锁屏密码不问下?”
楚别夏疑惑:“接电话不用密码啊。”
“……也对。”段骋雪轻咳一声,“那我走了。”
楚别夏又点点头,把手机放在面前的小圆桌上,段骋雪都关门走了,才想起自己没问他的手机有没有来电铃声或者振动。
休息室里的人几乎走了个干净,剩下的TUG工作人员,楚别夏跟他们也不算很熟,笑着彼此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默默不语了。
很快工作人员也出去,休息室里只剩下楚别夏一个人,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再像之前一样端端坐着,直接卸了骨头似的,枕着胳膊侧趴在了桌上,放空地看着段骋雪的手机,怕错过被叮嘱的来电。
休息室的隔音做得很好,门一关,室内一片安静,谁也想象不到,半小时前,这里还是为夺冠沸腾的后台。
时间像离岸流一样把激情带走了,楚别夏侧头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被王叡宝贝地放在单人沙发里的奖杯。
楚别夏眨眨眼,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就这么趴着,给躺在单人沙发里的奖杯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打开微博,单手慢吞吞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TUG-Collapsar:开心OvO[图片]】
微博刚发出去,瞬间就涌进来几十条评论。
【啊啊啊我们超棒的fmvp考拉!!!】
【冠军赛当天你都没临幸微博!小小季前邀请赛怎么蛊惑圣上的!】
被这条评论一提醒,楚别夏才意识到确实如此。
冠军赛夺冠后,他确实也开心,但更多的好像……是一种放下的感觉。
当时只觉得吊着的一口气可以松了,夺冠的开心更像炸过的烟花,很快就散了,再加上庆功宴韩昌言的事,等安静下来有空拿起手机的时候,就更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什么了。
这次……确实不一样。
楚别夏往下刷着各式各样的评论,刻意去感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大多时候,楚别夏都能遵循某种规则,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表情,该笑的时候扬唇,该严肃的时候绷紧,以至于他现在认真想来才忽然发现,表情本该是心里溢出来的情绪。
心里的情绪放不下了,就会变成表情写在脸上。
就像现在,即使独处都久久未散的、小溪流般潺潺流淌的“开心”。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季前邀请赛”。
【TUG真的太好了!】
【我操co神我兴奋炸了!买来世一突当自由人!关键Founder竟然真的该死的合适?!我□□操,Collapsar你好敢Founder你也好敢!帅死了!!】
【夺冠快乐!但是考拉呜呜,能不能收收看Foun狗的眼神,拉丝了要!】
楚别夏刷微博的手一顿,原本单纯的、只因为奖杯的开心忽然就变了味,空白一瞬后,楚别夏坐直身体,脑海里立刻开起走马灯,准备逐帧复盘自己的赛后采访。
怎么可能?没有吧。应该不会的……
忽然,一段熟悉又陌生的钢琴声响起,打断了楚别夏脑海里紧张的复盘。
几乎是前两个音符刚落下的时候,楚别夏就听出了这首曲子,却叫不出它的名字——又或者说,它本身就没有名字。
……这是他听了很多个晚上的、藏在坏掉旧手机里的、他和段骋雪初见那天听到的那首即兴。
但和他偷偷录下来的充满杂音的那版不同,这个明显是更加清晰的录音棚音质。
楚别夏循声看过去,发现出声的是段骋雪的手机,屏幕亮起,似乎是来了电话。
脑海里像是堵车的十字路口,搁置满暂时处理不了的问题,“向来静音振动的人为什么突然开了响铃”、“段骋雪为什么用这首歌当铃声”、“他什么时候重录的这版”以及……“能不能也发给我”。
即便如此,肢体还是很敬业地做着被交代的工作,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来电人是一串陌生没有备注的国外号码,接通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听我的新铃声,喜欢吗?”
段骋雪那边还隐隐传来其他人采访的背景音,楚别夏几乎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采访完之后,他会嫌太板正而把队服外套拉开,向来难搞的Founder选手,比往常更快地结束了采访,就为了偷偷倚在采访厅某个不会上镜的拐角,给留在休息室的人打电话。
长久的安静后,楚别夏忽然“噗”地笑了一下,脑海里拥堵在十字路口的问题霎时间疏散了,一个接一个在思维表层掠过,直到留下了最末尾、也最不直白的那个。
“也……发给我?”
段骋雪轻笑出声,却没有答应。
“一会儿跟我去琴房,我现场弹,你现场录,怎么样?”他说,“知道你嫌外面冷不想动弹,但是楚别夏,今晚外面好像有极光。”
楚别夏下意识抬头,可休息室被夹在建筑内部,四周没有一扇窗户。
偏偏段骋雪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勾着他。
“去不去?小冬眠熊。”
第84章 【三合一】
凌晨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 只有临近圣诞,街头立起的各式各样的彩灯,有用骨架搭成驯鹿和圣诞树造型的, 也有只简单垂下一串儿的, 繁简不一, 共同守护着冰雪里的夜色。
“哪里有琴房还开门的?”楚别夏问,“snapi对你好信任,说要离队,都不问你去做什么。”
段骋雪看着他, 笑道:“你不也是吗, 人生地不熟的, 不怕我把你卖了?”
楚别夏笑了一声,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没说什么。
段骋雪回答他最开始的问题:“不算琴房吧。是我朋友……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秦园, 他在这边有套房子,里面有琴。”
“所以你们是小时候学钢琴认识的?”楚别夏问。
“家里世交。”段骋雪说, “他小时候倒也上过几天课, 但没兴趣,能一指禅弹个小星星就很不错了。房子里的琴是前任房主留下来的, 他们家孩子学琴, 琴房布置得很用心, 连落地窗都做了隔音, 秦园觉得动了琴房可惜, 干脆连带着琴都留下来当装饰了。”
“调音了吗?”
“调过。”段骋雪说,“咱们来之前刚找人保养过。”
“我家的琴也早都变成装饰了。”楚别夏说, “平时没人碰,也就连着挺多年都没调过音。”
“怎么不弹了?”段骋雪问。
楚别夏静了两秒, 开口时带着些自嘲的笑。
“没意思。”
他想了想,道:“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事吧?”
段骋雪坐直了些:“没有。”
“唔。”楚别夏想要找一个开头,却还是沉默下来,只听得见脚下咯吱的踩雪声。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抿唇,最后说,“就是普通的、最常见的中国家庭。”
“不想弹……可能是以前练琴练伤了。你应该懂,就是那种,家长会说‘天塌下来你都得把今天的琴练了’。”楚别夏笑容顿了一下,又说,“你可能也不一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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