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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古代架空)——锦观

时间:2024-06-16 08:19:31  作者:锦观
  随即转身冷哼一声不在看她,林嘉笙的泪滴在雪白的肌肤上,顺流而下融入嵌金宝石珍珠项链中。
  她质问:“那你呢?你当年把我嫁给仆固朔,只因为他是你同母妹妹的儿子。你这是出于亏欠想要弥补,加之你想要仆固雷的为你盯着郑厚礼,你要把军权握在你手里。我就算是□□公主,不也是你的棋子吗?”
  低泣声漫在象征着权力的紫宸殿里,张守一看两人吵得凶,也知德元帝的台阶在哪里,就说:“公主可别哭了,这哭伤了脸和眼睛。一时半会儿可好不了,损伤过度可是会留疾的呀,公主!”
  被张守一的话提醒到的德元帝,有些慌了,走到林嘉笙面前,看人哭泪如珍珠断线后,对张守一皱眉道:“帕子!”
  “我不需要。”林嘉笙倔强的撇过头,德元帝扳过她身子接过丝帕,给林嘉笙擦去泪,良久后无奈道:“你怎么会是五哥的棋子呢。”
  林嘉笙双眼发红不说话,德元帝叹了口气,扶着她坐下。继而蹲在她面前,确认脸上无水痕后,握着她的手低头,语气轻柔。
  “我只是想着仆固朔那孩子,性子温和,才华斐然,姿仪上乘,他配你绰绰有余,你也肯定不会受委屈。但我没想到他会卷进代王的谋反案中,当时人证物证齐全,要是不杀他,宗亲和朝臣怎会安分,又怎会信服我这个天子,我若不是天子,还怎么保护你。李远谌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五哥给你修别苑、道观怎么样?”
  “从你的大盈库拿钱?”林嘉笙轻抽泣着问道。大盈库是天子私库。
  德元帝笑了声,像幼时那般伸手捏了下林嘉笙的脸,温声说道:“十八娘生我的气,自然要哄。我明日就让户部拨款三千万,但记着,别在插手朝廷的事了。不然下次,我可就是皇帝。”
  话语虽轻,可林嘉笙却听出警告,她点头眼里闪过犹豫,随后问德元帝:“五哥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德元帝万分郑重的回答:“你永远都是五哥的小公主。”
  见德元帝开心,林嘉笙就趁机拉着他的手轻晃,说:“万年县尉有位名唤徐球的,府内邑司还缺位法曹参军,五哥不如把他调过来。”
  德元帝:“......”
  “那是到你府上做官吗?”德元帝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说林嘉笙,只得告诫:“他已订婚,你别想了。”
  林嘉笙笑道:“你还去打听过?”
  “没有!”德元帝抽手,起身站好点在林嘉笙的眉心,微斥:“我真该给你定门婚事,重新择位驸马让你收心了。”
  林嘉笙顺势抱住德元帝撒娇,笑着抬头看向他:“那五哥把刘相国的儿子许给我做驸马吧。”
  “他儿子就是个木头,无半点趣味,有什么好的。”德元帝轻轻拍着林嘉笙的肩,又觉得她要是真喜欢,也无不可,问道:“嘉笙喜欢他?”
  林嘉笙微笑道:“不喜欢,但我觉得他要是尚于我,应该死的比较快。”
  德元帝道:“刘相国一心为国,你少跟他对着干。”
  林嘉笙答道:“我哪敢啊!”
  是一心为你为己,不是为国。
  北阳王府中,郑郁给严子善擦着药油,说:“其实那巴掌打在我脸上也没什么,连慈不必为我挡。害你受累,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这又没什么,再说这些弯弯绕绕你真觉我不明白?”严子善瞥了郑郁一眼,说:“想从长公主府里带人走,难如登天。圣上让你去,就是看谁先忍不住犯错,否则怎么不让刘仲山、袁维之来,反而让你来?就是等着你与长公主谁先动手说胡话,事后好料理呢!”
  郑郁沉吟片刻,手上力没停,说:“我出宫那时就大致猜到,刘仲山清晨见驾,就是想事先拿住李远谌、张书意。且这笔钱不管是谁拿,在明面上都不能是长公主和刘仲山。圣上让我去缉拿人,就是要让我与长公主起冲突,后又派太子前来收局,先刚后柔。”
  “那巴掌真打到你脸上,才会更让圣上头疼。到时长公主背上的可就不是卖官一个罪名,还有斥打朝廷命官、郡王之子,功臣之子的罪名。更会怕一点点寒去边疆将士们的心。”严子善拿过镜子,看着脸上的红印好像消下去一些后,就让郑郁别擦了。
  那巴掌真打下去,朝野沸腾,刘千甫更会因为这事引群臣弹劾公主,有失皇家体面。郑厚礼要知道,也会千里传信,讨个公道明白,那时德元帝就是被架在火上。
  郑郁颇为自责:“打在你脸上,也寒我的心。”
  严子善朗声大笑,眉心一挑:“你心疼啊?”
  放下药油后,郑郁十分自然的回答:“自然。”
  “那喝酒去?今日可别跑了吧,就当赔罪。”严子善手搭在郑郁肩上问。
  郑郁指了指自己的脸上,严子善明白过来,并不在意且自豪:“阳昭长公主打的,这普天之下谁有这个能耐让她打?我看就算是圣上,也不见有这个荣幸。”
  “连慈此话有理。”郑郁笑着点头赞许,这句话确实没什么不对。
  随后严子善就拉着郑郁出门喝酒,几人还是去的金风阙。出门时严子善又去叫了袁亭宜与其他几位官员和世家子弟,袁亭宜一听说是喝酒,忙带着他的好外甥前来。
  郑郁此下算是官场中的热手,席间不免被灌了许多酒,等将要宵禁回到王府时,整个人都有些摇晃。
  一进王府,齐鸣就跟在他身后劝告,郑郁被念的心虚。于是双指堵耳,迅速跑回卧房,喝了醒酒汤洗漱一番后躺下休息。
  郑郁睡得迷糊时,卧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后又合上。
  有脚步声往床边移,郑郁听见声响翻身看去,只见床幔和屏风外罩着一个朦胧的身影走近,他以为是齐鸣,说道:“我下次真不喝这么多了,齐鸣,你就别在我耳边念了。”
  “酒鬼胡言,不可信。”清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闻言郑郁连忙坐起,撩开床幔下床,走出去看清人后,靠在屏风边双手环胸,笑道:“怎么就不能信了,句句发自肺腑呢。”
  林怀治坐下睨了一眼郑郁,答道:“你就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人生来就那么几十年,顾惜着的话反而受约束,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郑郁收手过去坐下。
  林怀治淡淡道:“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可也要想着高堂,爱你之人对你的爱护。”
  “他们自是以我乐而为乐,我忧而为忧。”郑郁朝林怀治说,“我过得舒心自在,恣意潇洒,他们不是也会高兴吗?”
  林怀治侧头看他,垂眸少顷后,抬眼看他语气坚定:“我想他们更盼你长命百岁,年年无愈,朝朝安好。”
  连日忙着岐州事,期间郑郁无暇顾及其他,林怀治好似也在忙着事,这是自那夜后,两人首次见面交谈。话语坚定,好似透着林怀治浓烈的感情。
  “长命百岁。”郑郁重复着这四个字,笑着说,“人人都期盼如此,可真能达到的没几个。我只想在命数到前,能做完我的事就好。”
  “是帮二哥报仇吗?”林怀治突然问。
  郑郁答道:“是啊。朝中官僚腐坏,拔了刘仲山总归好的。”
  林怀治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烛台,说:“只怕想要拔除,很难。”
  郑郁问:“为何?”
  “刘仲山贪污,本是多方相推已成败势。”林怀治说,“在连慈交上名册的那一刻,他就应下狱才是。但拖到宵禁都没动静,圣上就是让他准备好。”
  话中夹着意味,郑郁似是嘲笑:“不会是圣上提前告知刘仲山,贪污税案的事吧。”
  林怀治顿了半晌,神情复杂,蹙眉答道:“或许是。”
  “岂不是拿百官玩闹吗?怎可如此!”郑郁觉得荒唐,起身说,“他这是要任由此人祸害朝廷吗?”
  “是平衡。”林怀治回答了郑郁的疑虑。
  看郑郁面有不忿,又说:“这件事袁相已经干净,你父亲接任平卢节度使,张书意被罢相,至今还没尚书左丞的人选。如果刘仲山出事不外乎贬官,那朝堂就是袁相独大,他不会任一方势大的,必会有一个牵制在。”
  他俩都默契的知道。德元帝对刘千甫的依赖,他依赖着这个人,刘千甫能带给德元帝无尽的蜜言,永远支持他的所有决策。并把他奉为至高无上的君主,从不驳逆他,事事以他喜怒为先的中书令刘千甫。
  所以德元帝才会在见到名册时,让张守一去报信,否则张守一如何敢在夜禁之后去往梁国公府。
  今夜郑郁喝多了酒,听到这些心情莫名烦躁,在房内踱步,沉吟道:“赵晋也是墙头草,怎么一下投诚长公主,一下投诚刘仲山。”
  “圣上亲自指错包庇,有这层关系在,赵晋到底跟谁,一目了然。”林怀治说道。
  “二公子!钱伍回来了!”门外传来齐鸣的敲门声,话里带着急促。
  郑郁心中大喜,忙道:“快请进来。”
  “我可要避开?”林怀治说话时已经站起,真是准备避至里间。
  “不用。”郑郁说,“我让他去凉州寻访刘仲山的前妻,现在应该是有线索了。”
  林怀治听此,表情也没来由的凝重,他走到郑郁身边站着。
  不过片刻,卧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是钱伍。
  “属下钱伍见过二公子。”钱伍在屏风外标准的行了个跪礼,进来之前,齐鸣就已跟他说过房内有贵客,不要进去。
  屏风外的人带来了旷野的味道,郑郁问:“怎么样?”
  钱伍答道:“查到些事情。”
  郑郁觉得隔着屏风与人说话不好,就想出去。
  却料刚动脚身上就一重,侧头看去,是林怀治把自己的紫袍脱下披在他身上。郑郁举目望去,林怀治对他做个口型:快去。
  心里蓦然涌入暖流,郑郁脸上也带出温柔的笑,随即穿好紫袍走了出去。
  郑郁在正对大门的榻上坐下,后又请钱伍坐下,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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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肯定
  钱伍答道:“属下走遍凉州、瓜州境内,多方问讯,在祁连山下的武威郡找到了位名唤揽音珠的戎狄女子,与二公子说的那人颇为相似。与郎君合离后,与子独自在武威居住,汉名张语莲。”
  “揽音珠,张语莲。”郑郁喃喃道,“她儿子呢?”
  钱伍答道:“正是刘相之子,她在德元十五年秋病逝。那时刘相恰出任河西节度使,也就是在此时认回了刘从祁。”
  “死因真是病逝?”郑郁半信半疑。
  刘千甫那年中书侍郎兼任河西节度使未满一年就调回朝中,担任中书令至今,而后接任的河西节度使则是凉州都督王光林。
  “官府记册应是如此,我也打探过左邻右舍,他们说张语莲身子不好。时常病着,所以对她的病逝没有任何疑心。”钱伍诚恳说道。
  “她去武威郡时,年芳几何?父母亲人呢?”郑郁问道。
  钱伍答道:“她是被刘相在张掖河边救下的,街邻说她那时最多十五六岁。孤女一个,无人知晓来历,后遇大赦,刘相给她上了良户。且合离后有刘相常常接济着才不致艰难度日。”
  孤女?最多十五六岁,郑郁又问:“那刘九安在武威郡时,做何营生?”
  钱伍说:“是赤水军中的斥候。”
  赤水军是河西节度使王光林带的兵,而刘从祁早年居然是赤水军中的斥候。
  长安今夜无月,屋内安静了许久,久到蜡烛都缩下一截。屏风里和屏风外的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出声。
  庭外的蟋蟀再次发出鸣叫,郑郁似是轻松地问:“迷回天有解吗?”
  钱伍沉思良久,神情犹豫:“属下无能,戎狄那边我也派数百人去打听过。但此药已百年不见,无人知晓解药与毒药。”
  “不是你无能,是走到深巷里了。”郑郁像是早知答案,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叹了口气,说,“张语莲葬于何处?”
  钱伍说:“祁连山下,未进刘家祠堂。”
  郑郁点头,让钱伍先下去休息。门又关上了,郑郁坐在原地注视着那门许久都未出声。
  “怎么了?”林怀治怕郑郁闷着,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郑郁抬头问林怀治:“我要是不长命百岁,怎么办?”
  林怀治垂首凝视郑郁,答道:“砚卿如少龄,我把我的命缝给你。”
  “你还是把你自己命留着吧。”郑郁起身,莫名笑得苍白,“你要做的事损时比我长,命长者才有机会。”
  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紫色身影慢移着,无比落寞孤寂,林怀治目光循着郑郁的背影,说:“你要做的事我陪你,卿定长命百岁。”
  身影停住,往日那些温和稳重在这句“长命百岁”上轰然倒塌,郑郁鼻腔涌上酸意。他从吴鄂嘴里知晓迷回天无解后,一度有过渺小的希望,他欺骗了自己,欺骗自己就算百年不见,他挖地三尺也能找到。
  可真的得知绝望真相的那一刻,郑郁全身都在发冷,脑海中是一片蒙满灰纱的天。
  那是对死亡的害怕,对未知的恐惧。是能否在有限的命数里手刃仇人的慌张,是高堂亲友予他长命百岁的期望,他却无法做到。是知道到德元帝庇佑着刘千甫,而拿百官玩闹的局势崩溃。
  “迷回天,无解!”
  “好生休养,不大热大寒,劳费心神,十年之内无虞。”
  这些话与长命百岁出现于郑郁的耳中,显得荒谬可笑,他倏然想起林怀治过往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显然是早就知道他毒入骨髓。
  郑郁回身注视着林怀治,神态漠然,冷冷道:“钱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迷回天没有解药,就算我养的好也最多只有十年寿命,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别把长命百岁跟我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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