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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古代架空)——锦观

时间:2024-06-16 08:19:31  作者:锦观
  不等他话说完,林怀治看向他,薄唇轻启,目光幽深,冷漠道:“过来。”
  听林怀治说这话,郑郁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时,林怀治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见人没说话也不动,眉头微皱,声音重了几分:“我说过来!”
  声音严厉将郑郁从虚愣中拉了回来,他想过去就过去。
  谁让这人是皇帝的儿子、子若的亲弟弟、他的御史台上司、如意郎君榜榜二......
  随即转身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下,颇有些赌气的直愣愣看着林怀治。面上就差写着:叫我过来干嘛?
  林怀治忽略了郑郁那有些三分呆傻的目光,传声让侍女送来包扎药物,屏退左右后,对郑郁道:“我的手没那么长,烦请郑御史坐过来。”
  见是林怀治给他包扎,郑郁突觉不好意思起来,可又一想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深呼了口气在林怀治面前坐下。
  “脱呀!华佗再世也不能不除尽衣物就给人包扎吧。”林怀治看郑郁说一下才挪一步,语气上有些没收好力。
  郑郁耳根发红,虽说以前诸皇子都在赤着上身泡澡的情况很多,可第一次在密闭空间内对林怀治宽衣,他还没有经历过。
  他侧脸本想对林怀治说他自己能行,但在看到林怀治不耐烦的脸色后。心里一凉,生怕林怀治砍了自己,毕竟这事儿七年前就差点发生过。
  犹豫会儿后郑郁在生疏又羞涩中松了腰带,在林怀治面前将左臂上的衣衫半褪,露出白皙匀亭薄肌展现的左臂。
  沾了血和泉水的纱布被换下,继而是干净的纱布一圈圈围上,郑郁觉得林怀治的动作轻柔,很是熟练,仿佛经常做这些事。
  纱布换好后,郑郁低头看左臂的伤处,突然右臂那半截衣物被外力扯落至手腕处,不过瞬息,他这下是差不多光着上身坐在林怀治面前。
  屋内两人,林怀治衣袍齐整,而郑郁衣衫半褪至腰间,眼神无助。
  郑郁肌肤白皙,他早年骑射打马球也是一把好手,身材虽不如严子善那般健硕有力,却也线条柔和修长,腹肌、胸肌分明。
  郑郁:“!!!”
  他有些惊恐转身看林怀治,对方在看到他表情后,漠然道:“方才被踹的那脚积了淤青,现在不揉散,明日起来会有淤血。”
  郑郁这才想起他被黑衣人偷袭的那一脚,不以为然道:“不会有事的,殿下不必担心。”
  林怀治取了药油倒在手上,道:“本无事,只是你方才浸了热意,现下不揉散只怕真的会积淤血。”
  俊朗的脸上表情漠然,眼里平淡不起波澜,语气也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是这表情让郑郁觉得林怀治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木头.......
  林怀治冷声道:“转过去。”
  郑郁听他语气如此,他还没拒绝呢!势大不过皇权,他只得转过身去,将受伤那处露出。
  心想还好是踹在腰上,没踹在其他地方。否则,踹在其他地方,那多尴尬!
  屋内响起两手轻微摩擦的声音,药油味道混着熏香漫布在房间。
  须臾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肌肤,林怀治的手温暖宽厚,因常年骑射带有薄茧,与肌肤相触带起丝丝痒痒的感觉。他只觉好似有酥麻的意感流过全身,那温暖的手掌带着几分力道揉在他的背脊上。
  林怀治力度控制的很好,重却不疼,舒服的郑郁半眯着眼享受起来,想着林怀治这人唯一的优处难道是在这上面,在人前面嘴角压着笑。
  随即想起自己没穿上衣在他面前,面色有些发红,连着耳根也烫起来。
  林怀治不是见过他赤着上身的样子,他做太子伴读时,常与林怀清及诸皇子骑马打猎,马球竞赛。一群少年争着玩乐,玩累了大家伙也一起泡个澡,并无尴尬。
  单若论最尴尬的便是几年前除夕夜的前一晚,他刚在房内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任何衣物。
  霎那间,屋檐晃动,瓦片飞声,林怀治和严子善如天将般从屋顶掉下,林怀治还好巧不巧的掉进那浴桶里,水花飞溅,而他被林怀治激起的水花淋了满身。
  林怀治双手撑在桶沿迅速起身,慌张与他对视,嘴里还不忘吐出他的洗澡水。直到严子善呼声响起,他才回神慌忙拿起衣服围在腰间。
  严子善从地上爬起怀里抱着猫随后给他赔礼道歉,说他和林怀治是来抓严明楼养的白色狮子猫,这雪天夜深视线不明,脚底打滑才掉下来,不是故意偷窥他洗澡的。
  郑郁当时尴尬笑笑,那声震荡把酒醉的郑厚礼都吵醒了,还以为自己儿子遇着刺客,提着刀满身酒气就冲了进来。
  那场事故以郑厚礼喝多了把两人当作刺客,差点抽严子善和林怀治而结束。
  次日,林怀治和严子善闯的祸就被林怀清知道,罚二人在东宫抄书二十遍,严子善是直到上元节都向他吐苦水,自己还没抄完。
  郑郁现在都还记得,林怀治从浴桶起来后,那目瞪口呆的神情。那时的林怀治不过十几岁,五官比现在多几分少年郎的韵气,俊朗脸庞上是双瞪圆了的眼和能塞下一个葡萄的嘴。
  想到这里郑郁笑出声,背后温暖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凉薄的空气。
  “你笑什么?”郑郁拉好衣服后听到林怀治问。
  郑郁想了想,说:“方才......有点痒。”
  林怀治拿过丝帕擦去手上药油:“你怕痒?”
  “有点。”郑郁系着腰带,脑里还是想着当年林怀治的表情。
  林怀治道:“你背上有鞭痕,北阳王打的?”
  郑郁侧身对着林怀治点头道:“幼时顽劣,父亲多有教导。”
  林怀治看那背脊上已淡下去的鞭痕,当年打的那人显然是出了全力,有重有浅,像是力道不均的两人造成。
  便问道:“不是多有,是一次,你犯了什么事?”
  屋内沉默许久,“呃......”郑郁才支支吾吾说,“跟大哥玩闹,差点烧了祠堂。”
  也就是那次,郑郁和郑岸经历了出生以来最昏暗痛苦的一个下午,见证父母对他们沉重的爱。他俩被郑厚礼和魏慧轮番上阵打了整整一下午,他和郑岸背上的鞭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打完以后他俩着了风寒断断续续病了一月,把魏慧心疼的不行,气的把郑厚礼也打了顿,责骂他没教好儿子。
  林怀治嘴角压了压,说:“该打。”
  此时,屋外有侍女进来,福礼道:“启禀成王殿下,十一郎命齐大夫救治的那人醒了,说......要见郑御史。”
  林怀治挥手示意知晓,对郑郁问道:“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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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裘衣
  面对林怀治的闻讯,郑郁想这人醒来后,侍女定告知他刘从祁的身份,也或许说了成王在此。
  但这人却点名只见自己,想起在林间时,那人是在袁亭宜向他问出郑厚礼会不会打他时才呼救的。
  此前没有任何呼救声发出,这人奔袭多日又被人追杀至此。进骊山怕是想见皇帝,要见皇帝必是大事,要见自己或许是因为郑厚礼是北阳郡王。
  此人习武,刀伤错落,手中横刀也是上品,身上衣料更不像是普通百姓穿的,自己对他颇为眼熟。而何人要出手追杀一个想见皇帝的人。
  他想起严子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如今朝中最要紧的是并州雪灾。
  想到此,郑郁严肃道:“见!殿下不妨在外间听此人从何而来,我怕会与并州雪灾有关。”
  林怀治也不是不知朝中事,便是:“依你所言就是,这里没有你的衣物,先穿这件。”
  手拿过搭在榻边的玄色墨熊裘衣,递给他。
  郑郁出府时穿的那件外袍在与黑衣人打斗时被割破沾了血,大夫给他包扎时就已让侍女拿下去,现下穿的是刘从祁给他找来的干净衣物。
  他看着那裘衣有些为难,慢慢吞吞道:“不吧......殿下。刘校尉在这备有干净衣物,我......穿那个就行。”
  林怀治蹙眉看向他,手上动作极快已把裘衣披到郑郁身上,而后起身,说道:“那人估计是强打着精神醒来,你不快点他就又睡了。”
  话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也显然他不会听郑郁的拒绝。
  “是。”听此言郑郁还能说什么呢!
  在这儿你是老大,是我上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穿白不穿,比起刘从祁给的,他心里还是更偏向于林怀治的衣服。
  从榻上起来将裘衣穿好,林怀治的身量比他高些,衣摆刚好触到地面。他本就生的俊美,穿上这件衣服,倒与林怀治的成熟穆重不一样,而是有一股孑然清冷。
  林怀治回身看了眼郑郁,嘴角牵起笑。
  二人穿了长廊进了客房,林怀治站于屏风外不知想着什么,目色幽远。郑郁看林怀治这样,懒得去管随即走向里间。
  床上的男人不似在雪地里那副病弱样,脸色也因灌了汤药从黄泉路上续回命,面上红润起来,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虚弱。
  郑郁看出这男人确实是强打着精神醒来,在床不远处站立,说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下官并州录军参军......张许见过二公子。” 那男人打量了一番郑郁后,用沙哑的声音回了他的话。
  “你是张许?”郑郁疑惑。
  张许是郑厚礼早年在永州的一位幕僚,郑郁本对他无多大印象。只因有次郑岸在府里兴致勃勃地做了要人老命的糕点,张许刚好来王府找郑厚礼汇报政务。
  见着郑岸追郑郁强喂糕点,便打了两句招呼。郑岸被打断于是诱他吃了块糕点,而后张许上吐下泻,晕了大半个时辰,在王府闹出不小动静。
  郑岸和郑郁也被郑厚礼和魏慧,父母情深了一番。
  张许此人颇有才华,武艺身手不错,五年前郑厚礼就举荐他为并州录军参军。郑郁当年就对他有所留意,难怪山林间初见他时,只觉眼熟。
  张许靠在床上喘了几口气,说道:“二公子,永王......已举并州境内所有兵力意图谋反,还......疑似与突厥勾结,朝廷赈灾下来的钱,都......被永王拿去向突厥人买武器骏马。”
  难怪并州雪灾不见成效,看来这缘由可能是出在这儿!
  郑郁在房内走了两步,随后沉声道:“那你可有证据?张许你得知道就算我相信了。若无证据,到得圣上面前他如何信?”
  张许情绪有些激烈,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肯定道:“有!永王向突厥人购买武器的账册,我......偷出一份藏在我的刀鞘里。”
  听他此言,郑郁拿起张许立在床边的刀,仔细翻看,果然在刀鞘末端找到一暗格。轻拨开后,里面是张盖有永王章印的残纸。
  上面详细写着永王林皖向突厥人买的兵器以及战马数量。
  张许撑起身子,轻喘了几下,说:“下官能进宫面见圣上,永王之事不能耽搁,二公子......并州自月前已有无数百姓被冻死,饿殍遍地。后......因永王勾结突厥,城中百姓是惨不忍睹啊!”
  “你先休息,随后我带你进宫面圣。”郑郁攥紧残信转身出去。
  在外间时与林怀治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来到庭院廊下后,“殿下,觉得此话可信吗?”说完郑郁把刚才在刀鞘中找到的残页交给林怀治。
  林怀治接过残页仔细翻看确认是亲王章印无误,忽然心里升起,他想听听郑郁的想法,问道:“你信吗?”
  “臣愚见,他说的应当不会有假,张许身上的刀伤招招致命,必是那伙黑衣人下死手所致。”郑郁裹了下身上的裘衣,说,“且按张许之言那并州流民之事便可解释,永王得朝廷拨款后并未赈灾而是用以军资,所以流民及死去的百姓才会越来越多。”
  林怀治脸色沉重,眼神看向院中覆盖在地上的白雪,思索片刻后,道:“萧宽。”
  一身形高大,面目俊秀的男子出现在二人身后,朝林怀治抱拳,道:“殿下。”
  郑郁认出此人是从小就跟在林怀治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方才带张许回来的也是他。
  林怀治收好残信,吩咐箫宽:“带上张许,备马进宫。”
  箫宽应声退下,林怀治传来侍女问及其他人。
  侍女回道:“十一郎与袁郎君、左郎将,沐浴完后,就与程员外郎去后山游玩,让殿下及郑御史不必挂念。”
  郑郁:“......”
  你们还真是放心我跟林怀治待一起。
  “你随我同见圣上。”林怀治看郑郁表情有些失望,想着这几人不在,总得带一人去面圣。
  郑郁回神,回笑道:“是。”
  四人离开温泉别院,张许身体颇为虚弱虽能下地行走,但郑郁念及路途和风霜,吩咐仆役准备辆马车。
  郑郁和林怀治骑马,箫宽驾着马车,路上箫宽朝林怀治汇报山林间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并无异样,而使用的弓箭却是军器监拨给并州的武器。这下更是坐实了,出手要张许性命的人就是永王。
  夕阳落下山头时,郑郁与林怀治驰马到得城门前。
  “殿下,要不臣先回去换件衣服吧。如此面圣,乃是逾越,明日定会被参一个有为礼制,衣冠不整有伤风化的。”郑郁在进城门前向林怀治说道。
  他现在身上里衬是刘从祁寻来的青色单衣,外面却是林怀治的玄色裘衣,穿在身上虽不怪异可也是风度翩翩的貌美郎君。
  但要命的是这件裘衣袖口处,绣着亲王及三品以上官员常服才能有的金鹿对池纹,这衣服在温泉院子屋里穿一会儿没什么。
  可要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长安只怕会被人参死,出别院时他就想换下,但林怀治冷着脸色没给他机会开口。
  林怀治看他一眼,漠然道:“不必,有人问我答就是,谁敢参!”
  说完手抖缰绳,一夹马腹离开。
  郑郁:“!!!”
  那他也没办法人都走远了,且这裘衣确实暖和。想起林怀治说的那话,确实不假朝野上下谁敢参他,谁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郑郁记得他以前还在东宫时,有御史弹劾林怀治,结果弹劾第二天那御史就提前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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